萧如风知道龙子夜急,也不拐弯抹角,一拱手,恭敬的回道:“回龙王,天帝的意思,是这颗树对天界十分的重要,所以派末将与影军将士前来将这颗树好生看管,直到它完全长成为止。”
龙子夜听闻心中稍稍松了口气:“那不知道天帝可否将这颗树是什么树告诉萧将军呢?”
萧如风摇头,也是一脸困惑:“天帝并未说,直说这树六界罕见,更有可能是只有此一件,甚是稀少,要末将一定要好生看管,切莫不可让妖界魔界的宵小之辈毁了此神树。”
这颗树的净化之气超乎寻常,正经的修仙之人与凡人皆不会忌惮,倒是那妖界魔界与巫族之人,恐怕现在已经坐不住了。
“那就麻烦萧将军了。”龙子夜的客气的语气下,也隐藏不了他的疲惫。
这颗树长哪儿不好,偏生长在了西海,这日后,恐怕西海的日子不会太平的。
萧如风仰头看了看天宫的方向,有些释然的耸了耸肩膀,虽然是有些日子会看不到琉璃,不过以这种借口离开天宫,帝后也拿他没有办法,琉璃这下是不用杀了,只是帝后要接的那两个人,只有等到了天宫再说了。
紫夜看着龙子夜离开的背影,手指捏紧,眼神始终不能从身上离开。
他认不得她的,她吸了龙魂,隐藏了自己的妖气,又将那龙魂的气息引化成普通小仙的气息,这样龙魂在她体内持续的时间可以更加的长久,她更是换了容貌,乍一看,非常的不起眼。
他还是那个样子,处事不紧不慢,对人不冷不热,眼眸中总是含着一丝丝笑意,可那笑,从没入过眼底吧。
龙子夜的身影已经消失,她连忙提起裙摆跟了上去,一路就混在西海的仙侍中,他竟是丝毫都不会看到她,她看着他坐上那龙王之椅,伏案看着折子,那眉头紧皱着,一直没有松开过。
她始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接手这个龙王的位子,那不是他最最厌恶的吗?
然而放弃了自由,日日将自己困顿在这一方天地的西海,他真的快乐吗?子夜,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给我倒杯茶可以吗?”他忽然抬头,疲惫的眉眼映入她眼帘,紫夜一愣,和他对视着,丝毫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龙子夜见眼前的小婢女仙气微弱不说,人还有些傻乎乎的,方才的疲惫竟一扫而空,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给我倒杯水可以吗?我渴了。”他分明是在对一个小婢女说话,然而态度却和善的让人惶恐。
紫夜回神,眼神十分闪躲,紧张的手脚慌乱,扭头就跑了出去。
龙子夜轻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七手八脚的将茶倒上来,她小心翼翼的,一步步的走近龙子夜,越靠近他是越是紧张,以前她放过狠话,哭过闹过,他从来没这么认真的看过她,可是现在她相貌普通,修为普通,不过是给他端个茶,他却愿意笑意盈盈的就这么一直看着她端过来。
没来由的,她都开始嫉妒自己扮的这普通的小侍女。
“龙王,您的茶。”为了不穿帮,她还是尽力做到尽善尽美,可这蹦好的一切,却是在看到龙子夜桌案上被许多折子压在最底下的一副画时全盘崩溃。
她手一滑,手中滚烫的茶就翻在了龙子夜的胳膊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惊慌失措,然她的骄傲却从来没教过她要下跪,她只会那么傻愣愣的站着,看着龙子夜的胳膊在一个劲的冒热气。
“没事,你是新来的仙侍么?”龙子夜淡然一笑,只稍稍运用元力,那热水就被蒸发的一干二净。
紫夜垂首,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这笨手笨脚的,估计刚混进来就被要打发走了吧。
真是的,又要换个身子了。
“你不用紧张,伺候我没有那么难,难免犯点小错误我是不会计较的,不过既然你是新来的,我的禁忌就同你说一下,只要你不触及我的底线,我都不会生气。”
紫夜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脚,没来由的巨野的心酸。
龙子夜从来没这么温柔的对她说过一句话,他不是冷面相向,就是直接不理会她,她只从他看宁轻陌的眼神中看到过温柔和怜惜,如今她才知道,原来他随随便便对一个小侍女都可以这么和善。
可是龙子夜,你这么多的柔情,为什么就不肯分一点点给我呢?
龙子夜以为她害怕不敢抬头,就也没有在意,只兀自说道:“我的寝宫,不管西海任何一个人都不允许进去,知道么?”
紫夜又是点点头,龙子夜见她吓得可怜,也就没再说什么,将桌案上的那副画从折子底下抽了出来看了两眼,摊开后,手指还是忍不住触摸了上去。
他既然忘不了她,又何必装什么好人要去给人家证婚呢。
紫夜咬唇,竟会为龙子夜感到委屈。
若是她,爱就是爱了,不愿爱了就不爱了,她若这次不是受舞子旸所托,也已经决心不会再见龙子夜的,但是龙子夜呢,日日说着要成全成全,可是心里却念念不忘的,真是窝囊极了。
若是她,要么放手,要么就拼一场,输了也甘愿的。
忽然龙子夜抬头,朝殿外喊了声:“儒越,你进来。”
殿外有一男子匆匆而来,恭敬的站在他面前听候。
“你帮我去趟人界,去买一束叫做风信子的花。”
儒越一愣,抬头尴尬的看着龙子夜,半天没个反应。
“愣着干什么?”龙子夜的眉头微攒,手指敲打着桌面,静谧的殿中他这声音突兀的问出还显得格外的清楚。
“属下惶恐,这就去办。”儒越狐疑的眼神瞟了眼边上的紫夜,还是一头雾水的离开了宫殿。
风信子,意寓为休憩的花。
紫夜看着龙子夜又继续埋头奋笔疾书的侧脸,心还是揪在了一起。
“你退下去吧,有事我会再唤你的。”突然龙子夜闷声说了句,紫夜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然而一出宫门,她却是觉得分外的压抑,一时间没有忍住狂奔了出去。
留在妖界她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她在心底演习了千遍万遍再次遇到他的时候,她该如何大度又潇洒的表示自己的态度,然而,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是用一张他不认识的面孔接近他的。
紫夜呀,你说龙子夜傻,那你呢,又何尝不是?
儒越的办事效率非常的高,在紫夜整理好情绪又回到殿门口候命的时候,他已经是捧着一束风信子回来了。
看着那刺眼的花,紫夜别开了眼睛。
殿内,她不知晓龙子夜在同他说什么,但是那束花会送向哪里,她却很好奇。
不一会,儒越捧着花傻傻的从殿内出来,甚至还失态的差点被门槛给绊倒,紫夜眼疾手快,一下就扶住了他。
儒越回神,默默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还止不住的在嘀咕着:“奇怪呀,好生奇怪呀。”
“儒越大人,你还好吗?”紫夜小声问了问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儒越。
儒越这才看向她,又看看她还紧紧扶着自己的手,连忙分来,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没事,方才多谢扶着我,看你这小小个子,反应还挺快,新来的吧?日后就留在这殿内当差吧。”
儒越是龙子夜当上龙王之后才选的贴身随侍,在龙子夜离开西海的时候,他便会替龙子夜处理西海的各种事务,所以他在西海的地位举足轻重,但是儒越的身份,却没有人知晓,只道他是龙子夜凭空找来的,也有人说,儒越是龙子夜自己造出来的。
不过种种的一切,也都是猜测罢了。
西海的天,渐渐的就黑了下来,龙子夜要盛情款待萧如风,西海的侍女本就不多,紫夜恨不得一个人被当成五个人在用,不过好在龙子夜不喜欢应酬,所以西海宴请宾客的机会很少,难得这样使唤侍女们,倒没有人会抱怨。
紫夜穿梭忙碌在宴厅之间,从没做过什么苦活重活的她这下可真是被忙坏了,一找到个空闲就坐在旁边敲胳膊敲腿,一脸的苦瓜相。“是累了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软如玉的声音,紫夜身子一怔,尴尬的停在那不敢动。
“西海的侍女不多,不过这种宴会也少,辛苦你了。”龙子夜踱步到紫夜身侧,笑着看着她,看她满头大汗一脸嗔怒的样子,很明显就是有怒而不敢言。
“没……没事的。”
龙子夜是不是脑子不好呀?
紫夜不禁在心底第一次怀疑起来,她现在不过是个侍女好吗?他屡屡冲她微笑对她体贴是要做什么呢?
笼络人心?那倒是有可能,瞧瞧这整个西海上上下下被他的温柔计给驯的服服帖帖的下人们,都忠诚的让人觉得唏嘘。
“真的没事?其实没什么的,能在西海宴请的都是我的朋友,就算你做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们也不会计较的,等下宴会开始就没你和其他人什么事了,你来西海不久,不如到处去逛逛吧,熟悉熟悉西海的环境,对你以后的工作有利。”
他是给她在下套吧?
紫夜的眼神丰富多彩,看的龙子夜也一愣一愣的。
“萧如风拜见龙王。”萧如风大跨步进来,龙子夜抬头一看,便笑脸像迎了过去。
龙子夜从旁边一走,紫夜就感觉到自己周围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射了过来,恨不得将她给看穿,没来由的,她忽然觉得特别高兴,原来这种被人嫉妒的感觉这么好呀。
她现在可真希望这些怨愤羡慕她的女人们过来数落她一句,龙王跟你说话了你了不起呀。
没错,她就是了不起,哈哈。
宴会开始,果然她们都被谴了下去,龙子夜并不娇气,整个宴会,竟然只有他和萧如风两个人在吃。
紫夜踌躇在殿门外,想着自己若是听不到萧如风从天宫带过来的消息,那舞子旸要她打探的天帝对那颗树的态度她就没法知道了,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儒越捧着个肚子踉踉跄跄的端着个东西跑了过来。
她一看就知道儒越肚子不行了。
所以她一把就将儒越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笑嘻嘻的冲他说道:“儒越大人,拉肚子了吧?这是要送进去的东西吗?不如交给我吧,你说你这进去了要是没憋住,多扫兴呀。”
儒越脸色一青一白,可不就是憋不住的神情。
“我就说我去不得人界,去一次回来就拉几天,好好的人活生生都要给拉死呀。”儒越忍不住要吐槽几句,满满的都是对龙子夜不体恤下属的指责,当然他却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每次去人界都要去贪吃,吃了一肚子的垃圾东西回来拉肚子,他能怪谁呢?
“行了儒越大人,里面就交给我吧,您赶紧去解决,可别真憋不住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推儒越离开。
“那就交给你了。”儒越就跟看救命稻草一看看着紫夜,接着就撒丫子飞奔着跑向了茅厕。
该死的人界,真的不要再去第二次了,泪奔。
端着的东西散发着一股醇香,竟然是难得一见的好酒,紫夜闻了又闻,不禁觉得这酒香好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想到这事,紫夜就困惑起来,她就是个较劲的人,想不起来的事,就一定要想个明白才可以。
“怎么是你在外面,儒越呢?”或许是龙子夜等的太久,竟然自己跑了出来,一出来看见的就是紫夜端着那壶酒在发呆。
他左看看右看看,根本一个人影都没有。
“回龙王,儒越大人他肚子不舒服,所以……”
龙子夜眉眼一拢,好想知道儒越发生了什么,实在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想到吃了这么多次教训,他还是屡屡要犯,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什么,既然这样,你就进来吧。”
龙子夜让开身子,紫夜连忙唯唯诺诺的走了进去,顺便在心里高呼,天助我也,不,魔助我也。
萧如风斟了一杯酒,一口饮下去,眼睛就瞪的圆圆的,猛的看向龙子夜,不禁问道:“这酒……好生熟悉呀。”
龙子夜轻笑,点头道:“你猜的不错,这酒同宁轻陌那桦树皮酒壶中的酒,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萧如风唏嘘,他听宁轻陌提起过那酿酒之人,他也知道那人乃是天界通缉的要犯,之前那人曾在关内出现过,后来就杳无音讯,难道……是藏匿在了西海吗?
“此事萧将军还是莫要多问的好,将军应该深谙生存之道,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才越好,既然酒好,将军也喜欢,那就多喝点,就足矣了。”龙子夜并不想深谈酒的事情,直接拿话就堵住了萧如风的嘴巴。
萧如风抿唇,端起酒杯,也没再提这事。
紫夜在旁边不停的斟酒,他们说的,她大抵也都知晓。
她好歹也跟了宁轻陌一顿时间,那酿酒的凤娘和花蓉都是隐世的高人,若是她们藏匿在西海某处,估摸着也是为了那颗树而来的。
紫夜不禁皱起眉头,开始有点体会到了舞子旸的担忧。
或许在暗地里已经有数不清的高人秘密聚集到西海周围,他们都不约自主的形成了一派要守护这颗神树,怕的就是被他们妖界魔界以及巫族之人给毁掉,因为那颗树,极有可能会形成一股超越天界的力量,若是好好控制与利用,足以对他们三界产生毁天灭地的灾难。
想着紫夜手一紧,不知觉流露出来的紧张情绪差点要将那酒壶给捏碎。
她一回神,惊出一声冷汗,但还好的是龙子夜与萧如风并没有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