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秘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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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秘密的女人-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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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的睫毛好长。

长长的睫毛一扬,他深幽的瞳眸瞅着我,唇贴着我的唇,他喃:“没人告诉你,接吻时要闭上眼睛吗?”

我垂下睫,吻上他,脑里不其然浮起第三件事——

我从不曾在接吻时忘了闭眼。

被自己所爱的男人拥抱,是种教人一世难忘的经验。

我半裸着身俯卧在床,双眼穿过飘在空气中的浮尘,望入落地窗外一片深蓝。

夜黑得近蓝,恍惚中,我像飘在夜色织就的海,慵懒而无力,像随浪摆荡的萤蓝水母。

我为脑中的想象而吃吃笑出声。

氤氲寂静的夜里,毫无其它声响,只有我低低的笑声与他的呼吸。

他微温的大手抚上我的背,指端的微茧带来粗糙的舒适,我侧过头看他,仍有些不敢相信,他就在我身旁。

在夜里,头枕着我的枕,身覆着我的被,与我如此之近;我伸手抚过他的颊、他的眉眼。

掌心里熨贴着他的温热。他,是真的存在着……

“在笑什么?”他的声音像一醇浓酒,修长的指抚揉着我微扬的唇角。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像说什么也不对,说什么都会打散了这瞬间似的。

他的手爬上我鬓边,穿入我发间。

“说说你自已。”他低声要求。

我枕着他的手。“有什么好说的呢?不过是乏善可陈的生活。”

“说说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吧?我知道你考上X大,之后,就没有你的消息了。”他的声音里没有试探,只有单纯的关心。

“我大学毕业后就搬到这儿来了。奥伟是我入社会的第一间公司,广告部的企画是我的第一个工作,就这么咚咚咚,五年就过了。”我手在空中一摆。“我还是住在这,还是待在同间公司、同个部门,不同的,只是职位的高低罢了。”我自语似的喃。

“你在这住了这么久?”他的声音透着讶异。

我枕在他手上的头点了点。

好一会儿没听见他的声音,我睁开眼,看向他。

他正环视着我的房间,脸上的神情被夜与月色分割得暧昧不清。沉默了许久,他才道:“我原以为你才刚搬来。”

我了解他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这是栋可怜的房子,在这住了近五年,我从不曾以温暖填满它。客厅空无一物,初踏进来甚至会让人误以为这儿没人住;厨房里只有最基本的用具,让人维持在勉强能填饱肚子的状态。

唯一显得稍具人味的,或许是我睡觉的地方吧。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一架电视、一个简便式的衣橱,这里没有任何一样多馀的东西,当然更不见丝毫装饰。

“你在这里住了四、五年,却似乎没留下任何生活的痕迹……”他低声道。

我眨眨眼。“这里,不过就是个房子罢了。”

一个让我夜里可以栖身之所,与其它地方无异,我不想多添置些什么,反正这儿不是我的家。

这里不是我归属的地方。

“我又不会永远住在这。”我扬起唇。“多买了东西,到最后要搬家麻烦呢。”

“你想搬到哪儿?”

我垂下睫。“我总会找到一个地方搬的。”

“老家那呢?听说你很久没回去了。”

他的多话开始让我讨厌,我将脸埋进他胸膛,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告诉我。”

他的话里没有命令、没有要求,反倒是有些儿示弱、有些儿哄。

“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我僵了僵后道。

我再也不能理所当然地住在那,伫在那的仍旧是那楝房子,然而让它之所以为家的因素已经不在了。

伴着你从小到大的都可能在一瞬间失去,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恒久不变的呢?

他没有再问。也幸好他没有再问,我拉起被子,裹住自己、裹住他。

这夜里的其馀时光,我们不曾再交谈,我们没有谈起芃秀,没有谈起我身旁是不是也有一个“他”,没有谈起我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们只是拥抱着……

这个夜里,我同时是幸福与悲伤的。

日头一起,夜里的许多事与许多情绪都可以因此而消散蒸发——或许它只是蛰伏在日下的阴影里?

我看着床榻微温的凹痕,知道他才走不久,纵容自己蜷在那凹壑中数分钟;我在失去他的味道前,硬将自己拉离床铺。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日子还是要过。

何况并不真的发生过什么,昨夜,不过是一场男欢女爱,它没有意义。

它不能有意义。

收拾好一切,我与往常一般在上班前十分钟到公司。

不知道是不是我过敏,总觉得进办公室的途中,人人停注在我身上的目光,似乎比平常还多了几分好奇。

跨进办公室,等在那儿的是我的恶友路珊儿。

她笑得似猫。

我的颊因她的笑而激起红晕。

“你把他给吃了吧?”低头啜咖啡,她的眼由杯缘顽皮地瞅着我。

“你这死小孩。”我笑骂。

将她赶离我的位子,我一面准备东西一面道:“佩芝怎会放你进来?”

“她放我来通风报信啊。”珊儿倚着我的办公桌,压低声音道。

“通什么风?报什么信?”我动作一顿,接着又继续在抽屉中翻找。“是不是又冒什么大八卦?”

“跟从前的差不多。”珊儿一耸肩。“昨天与衡美的合作案一公布,流言就沸沸地传开来了,详细内容就不赘述,反正还不是那一套,关于你爬上衡美负责人的床之类的。”

我睨了她一眼。

“不同的是,这次可是真的。”她俏皮地一笑。

我皱皱鼻。“错啦!是他爬上我的床。”

年轻又姿色不恶的女主管难免有这样的流言缠身,老实说,有人认为我的姿色足以左右数亿元的生意,委实让我的女性自尊往上攀高不少。

可惜与我合作的男人脑袋还是长在该长的地方,他们要我付出的往往是脑力,而非只是一场床上的翻滚。

或者该说,我的容貌还不至于影响他们的理智?

总之,长久以来在两方面都与我有所瓜葛的,大概只有荆子衡了吧。

我不觉叹息。

“你叹得太早了。”珊儿有点幸灾乐祸。“照佩芝所说,顶多再三分钟陈杰就会踏进这儿来,你到那时再叹还来得及。”

“陈杰?”我无力一摊。“那只长了一张嘴的无脑人又怎么了?”

全公司最针对我的大概就是他了,标准的没实力又看不起女人的皇亲国戚!在他眼里,女人全是光有身体毫无大脑的生物。

所以,他就更不能忍受我在许多方面抢走他的丰采了。

“表面上是来跟你谈广告案的细节,实际上大概是冷嘲热讽来着。”珊儿闲闲地啜口咖啡道。

语声方落,佩芝的声音便由对讲机中传来:“副理,陈副理来了。”

“请他进来。”我瞄瞄捧着咖啡杯躲到角落看戏的珊儿,无奈地应道。

像颗长了肥短四肢的马铃薯,陈杰缓缓滚——不,走进。

唠唠叨叨、夹枪带棒,这家伙跟菜市场里的欧巴桑差不多,骂人既没技巧又没创意,把我昨晚一夜没睡引起的倦意都给勾了起来。

“……我真搞不懂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女人怎能担得起什么大事?”他撤撇肥厚的鳕鱼子嘴唇。“光说胸部好了——”他一副行家样地道:“你们女人小了想大,大了又想小,连胸前两块赘肉都搞不定,还出来跟人争什么江山?不像我们男人——”他翘起下巴,洋洋自得:“关于那话儿,就算大了还想再大,不像你们女人龟龟毛毛的。”

我实在不该一时冲动,降低格调刺了他一句。

“……你怎么知道?”

“啥?”

“我说你没有那样的条件,又怎知那样的男人在想什么?”我一口气说完。

他胀红脸,双眼如火烧似的瞪视着我。

我对他眨眨眼,唇上的笑纯真而无辜。

看着他怒气冲冲拂袖而去的样,我禁不住喃喃:“为什么怀疑一个男人的性能力,永远是激怒他们最好的方法?”

珊儿耸肩。“谁搞得懂那种异世界生物在想什么?”她皱皱鼻。“得罪这种小人,未来可有你受了。”

我懊恼地咬咬唇。“我已经后悔啦!”

一只四处乱吠的狗也许有些烦人,可我实在犯不着脑筋打结地张嘴回吠呀!

“算了,谅他也惹不出什么事来。”我摆摆手。

“就是咩,他又不是荆学长。”坏珊儿又旧事重提。

“干嘛又提他?”我手上开始忙碌起来。

“你又要躲啦?”珊儿将脸凑到我跟前,嘻嘻一笑。“别忘了我们的赌约哦,上床可不代表他爱上你,所以你还不能甩了他哟。”

她怎知我在想什么?

“不,不能说甩,你们的关系还没深到可以用这一个字,那么用结束?不,似乎还是太深了……”珊儿兀自推敲起来。

“……珊儿。”我皱着眉看她。“你知不知道言语有时比有形的刀剑还伤人?”

路珊儿灿烂一笑。“你也这么认为吗?”

对于这样一个女子,你还能说些什么?

“我干嘛非得跟你赌这个呀?赢了没奖赏,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难道我真的吃饱太闲了?”我半自语道。

“要是你输了,我会看不起你,要是你赢了——”珊儿伸出手指戳向我心窝。

“你可以守住你的一颗心。”

我并不是很明白这句话。

“别想太多了。”她拍拍我的肩。“其实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赌,赌约只是一个理由、一个借口,或许并不那么冠冕堂皇,但至少够让你说服自己。”

“我……”我抑郁地一笑。“我已经愈来愈不明白了,我要什么?不要什么?我也不想再想,想这些太累了,反正,我就这么过吧……”

幽幽一叹——

“在芃秀回来前,我就这么过吧。”

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去招惹陈杰那个小人。

勉强用公文包挡住倾盆大雨,我一面快步走回公寓,一面在心里喃喃咒骂。

那小人在下午的会议上频频找我麻烦,害我在会后被老总叫去“关心”;好不容易回到办公室,才知道他又在我的广告企画上乱搞一通。为了收舍善后,整个小组一直加班到快十二点,才把那家伙捅的楼子补好。

一踏出公司,迎面而来的就是十一月的寒风,再过不了多久,连雨都下了,夜深而寂寥,雨冷得彻心,我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兴起自怜自艾之感。

十二点了,除了晚上六点啃的半块三明治和以桶计算的黑咖啡外,我今天啥也没入口,胃饿到发疼,又疼到麻痹,再加上冷雨一淋,那种孤寂悲惨之感就一直泛上心来。

这种时候,如果有个男人环着你的肩膀,呵宠的声音吐在你耳际;你的身躯可以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就算在雨里,他仍像大伞似的替你遮风蔽雨,给你一方可依靠的安全角落——

冰冷的雨珠由脖颈与衣服的缝隙间滑入,我冻得一颤,黄粱梦醒,环着我的不是男人的臂膀,而是湿冷沉重的衣料;响在我耳际的不是情人的蜜语,而是嘈杂的雨声。我连伞也没有,无人替我遮挡风雨,我所有的,只是早就湿透的黑色公文包。

这就是一个人的生活,自由虽自由,但在某些时候,寂寞会毫不留情地入侵你心头,让你几乎要为深切的渴望而瑟缩抖颤。

罢了,想这么多做啥?

我加快脚步往公寓走去。

还不如快点回到屋里,至少那儿还有一盏灯、一张床,回去后洗个热水澡,睡前泡杯热巧克力,这,也是幸福,不是吗?

我低着头走进电梯,电梯往上升,我站在那,脚边便形成一摊小水洼。电梯门一开,我像只甫上陆的河童,一面走一面留下湿漉漉的泥泞印,低头由公文包里掏钥匙,我在找到钥匙的同时,人也恰好走到房门前。

一切与我刚出门时完全相同,不同的是我的房门前似乎多了双大脚——

视线沿着黑漆皮鞋往上爬,划过深色长裤、暗色西装、浅色领带,再划 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过干净有力的下巴、薄唇、挺鼻,而后透过细框眼镜望进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眼。

“你——”雨渗进我的声音里,我清了清喉后才继续道:“你怎么来了?”

他没有回答,修长的大手穿过我的湿发,覆住我的头,带点粗鲁地一揉。声音里带点轻责:“怎么让自己淋得这么湿?”

盛载了一夜的雨由我眼里滑出,我猛扑向他,双手环着他的腰,像要借着他的体温,驱走满身的冷。

“怎么了?”他拍拍我的头。

再允许自己多脆弱一会儿,我汲取了够多的勇气后,才推开他,抬起头,脸上的笑再正常不过。

“没事。”我俏皮地笑笑。“只是不甘愿只有自己淋得湿答答的,所以分点雨水给你。”

他看着我,突地捧住我的脸,低头快速地在我唇上亲了亲……

在我因他的举动而呆楞在一旁时,他已经自我手中取过钥匙,开了门,推着我入屋内。

“去洗个澡。”他像个老妈子似的驱赶着我。“饿了吗?我弄点东西给你吃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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