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碧城微微一笑,打开小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名片,模样认真地递给张文景:“前几日听人说张部长要辞职了,这不我们华辰公司就缺少您这样的财务人才,所以小女子连夜来访想请你到我的公司去,不知张大人看不看得上我这间小庙?”
张文景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接过名片见到上面印着“华辰石油”四个字,顿时哭笑不得:“夫人,您大半夜来,不会就是想奚落我几句吧?”
吕碧城掩着嘴角白了眼他,一把抢回名片塞回小包,嗔道:“不开玩笑了。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你,干得好好的为何要辞职?”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张文景心里暗暗嘀咕一句,说道:“是副总统让您来的吧?其实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些累。现在国家已经步入正轨,徐秀钧和贝祖贻都能挑起大梁,所以。”
“行了,我的张部长,别和我打哈哈。”吕碧城也没说是不是杨秋让他来的,打断后爽直的说道:“你那天和辰华吵架的事情邝煦堃都已经告诉我了。辰华此事做得确实急躁,可凡事看结果才最重要。现如今币改基本完成,国家增加了多少金银储备你比我清楚,又何必耿耿于怀呢?至于当年的事情,还要多说吗?不用假卖国文书逼死袁世凯,不用手段赶走孙逸仙,北洋民党定然不会衰败,国事上纠缠良多还如何能开放手来?程城不死,土改法案如何能震撼人心?不死,不整肃官场谁能保证没有阳奉阴违?若没这些算计,哪有今日全面推广势如破竹莫敢不从的神速?有多少人家因他幸福呢?
碧城本以为天下无可阅男儿,却被他这些手段折服!文景你跟随他多年,见识自不比我差。我来问你?若是他真心为私,以他的手段天下之大那里不能立足呢?”
张文景低着头,静静地听着,心绪翻滚久久不能安宁。其实他也知道,杨秋对待国家绝无二心,虽然牺牲了部分国民的利益,但却让更多人得到好处,也让国家实力迅速增加。可他那些手段却实在是有些不上台面,尤其是屡次利用人民的爱国之心来达到目的,更让他惶惶不安。要知道程城法案后得利最大的其实就是他,有数亿农民支持后,建立真正地独裁其实就在反手间!
白银危机中更显露这点,撇开国会和政府,私下和英美资本大鳄达成至今也没人知道的协议,等到事情全部结束才告知总理府和总统,完全就不给别人开口的机会!这与他当年的理想完全背道而驰,所以他才害怕,才会想到辞职,他是怕真到了那一天,不知如何面对。
“对了,他让我转告你一句。10年后想做什么都行,10年内若是想撂挑子自己跳秦淮河去!”见他迟迟不说话,吕碧城丢下一句自己也扑哧笑了起来,拎起小包走到门口还故意眨眨眼睛:“张部长,你不会真跳秦淮河吧?这要是跳下去,明天报纸可就热闹了。民国部长跳河疑案咯咯。”
吕碧城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张文景却愈加哭笑不得,甚至有种破口大骂的冲动。
第五五六章加拉罕上门
张文景当然不会去跳秦淮河,所以“民国部长跳河疑案”的笑话全国上下是看不到了。既然不跳就必须干,说白了就是替杨副总统看管好手上的钱,这点也是杨秋得知他要辞职后大发雷霆的真正原因。
没人比他更清楚,从当年42标第一课开始,杨秋就用自己的方式打造出一支与各国都不同的军队。这支军队用他编写的训练大纲,使用他设计的武器装备,用他提出的战术,然后去完成他设定的作战目标!岳鹏、蔡锷、邱文彬、石小楼、秦章书等等不过领一时风骚,在他们后面还有更加年轻的刘明诏、白崇禧、薛岳、龙云、秉文等等,这些年轻人说是军校毕业留美留德,但实际上那个没接受过他的私下培训?国防军上下其实早已刻上了某人的烙印,就连最基层的军官和士兵都知道,掌握总司令训练大纲上的战术要求和动作,跟着他走,哪怕最艰苦的西线战争都能获得最终胜利!
胜利,就是军权的最大保障。
何况现代战争打得是后勤和钱粮,所以自己这个财政部长在他眼中才如此重要。
杨秋回南京第二天,张文景就亲自面见收回辞职想法,至于两人见面后说了什么却没人知道。最后连张夫人也成了吕碧城的好友,刻意笼络下两人一起逛街一起谈论孩子,渐渐走出封闭融入了南京社交圈。
对这些张文景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他只知道杨秋还遵守着起码的规则,那就是民国宪法中规定的总统任期限定。
五年一任,最多三个任期。
这是限制也是枷锁。杨秋是以革命、立宪和共和这些借口,国防军最初也是民国旗下的一支部队,是踩着民党上台的,最后还沿用了民国国号,所以就必须遵守当初制定的宪法规则。正因为这点限制,他就更需要抓紧军、财两项权利,只要保证这两个安稳,恐怕他还把不得其它人站出来惹事,借此一举废掉所谓的国会共和体制,实行真正地总统独裁制。
或许他留着民党和共和党,就是为了让两家跳出来吧?张文景拿起笔,叹口气又开始新的工作。
南京平风浪静时,数千里之遥的乌拉尔山以东地区,却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撤退行动。
车里雅宾斯克发电厂内,十几位从库伦赶来的战斗工兵正在布设炸药。想要在西伯利亚生存,电厂和取暖是最重要的,没有供暖和发电设备,严酷的西伯利亚冬季会让很多人望而怯步。
“老九,把地雷拿来。”严宽从桶里取出黄色炸药,小心翼翼的塞入事先准备的破袜子里,然后用黄油和绳子绑在发电机上,最后插上雷管安装导线。
他是209战斗工兵团爆破手,随20旅参加过东线战场,回国后常驻西北。得到命令时他还在库伦休假,连夜归队和战友又匆匆回到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此次任务是炸掉东归路上一切可被利用的设备和建筑,重点是发电、供暖还有各种重要矿坑。不过想摧毁电厂也不是简单的活,比如面前的车里雅宾斯克供暖发电厂,占地面积大,设备管道复杂,需要布设很多炸弹,而且每个炸点都要精心选择。据说有经验的工兵能用最少炸药摧毁目标,还能让对方在修复时耗更多精力。
“地雷来了。宽哥,你要这玩意作甚?”老九是去年刚分配到团里的新兵,虽然接受过为期一年的训练,可没经历过战争的他哪懂老兵的心思。
严宽瞅了眼地雷,二话不说抄起一枚先看看四周后,然后埋在一截管道下面,最后还将引线绑在铁管上。虽然这些地雷都是白卫军留下的,数量多,但老九还是觉得很奇怪。因为从四周的炸点看,连接地雷的管道肯定会被埋住,这不是浪费吗?
没想到他才开口,就狠狠吃了严宽一个爆栗:“笨蛋!我问你,要是有人来修发电厂先要做什么?”
“当然是清理干净,回收能用的东西,最后。”老九说到这里,猛地守住嘴巴,再看四周顿时明白了。嘿嘿阴笑起来:“宽哥!你可真阴险!到时候老毛子清理废墟,肯定要把管子搬开,稍没注意这么一挪哈哈。”
“阴个屁!快点来帮忙。”严宽瞪了眼,嘱咐他又将其它几枚地雷埋设好。
等地雷全部布设好后大家撤离,抵达安全位置严宽狠狠按下起爆栓。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偌大的发电供暖厂眨眼间就和地雷一起被埋入废墟。
撤退抵达火车站时,就看到专门改装用于破坏铁路的机车来了。“挖好。慢点,对准壕沟,放!”孔庆桂的指挥下,士兵将一个通体黝黑全部用镍钢制成的数吨大铁钩缓缓放入两条铁轨间开挖好的沟渠内。铁钩被密密麻麻的大号螺栓连接在特制大马力蒸汽机车尾部,这种机车的车头内安装有两台海军型小水管锅炉,马力比寻常机车大了数倍。
为什么要这么大马力?答案很快出来了。
等钩子深深扎入沟渠后,列车就开始缓缓向前行驶。强劲马力的带动下,扎得很深的铁钩很快就拉出一道宽半米,深两米的壕沟!壕沟上方的碎石路基和枕木就像娃娃手中的布片,全被扯断。不到十几分钟,一条长约2公里的路基就被扒坏,枕木断裂,螺栓脱落,重型钢轨扭曲变形斜一边。
工作还没有结束,铁轨松脱后上百白卫军开始将钢轨搬上火车,看热闹的老九很奇怪,问道:“宽哥,钢轨要干啥?制式和我国不符,运回去还白耗煤钱呢。”
“你知道个屁。”严宽反手又是一个爆栗,暗骂去年的新兵质量实在不咋地。说道:“美国管它叫高熔点废钢,是上好材料。我上回去包头听钢厂说,钢轨质量要比很多粗钢还很好呢。现在国内到处缺钢,拉回去回炉多好。我都算过了,这趟拆完,咱今年的钢产量又能增加好几十万吨呢。”
“他妈的,喂喂那谁,这还有堆螺栓呢,拉走回炉啊。”老九一听这么多好处,眼疾手快将几个螺栓扔上平板车,逗得战友们哈哈大笑。
不过他捡螺栓的工作没干多久,就被团长一脚踢开。其它团的战友开始将几捆粗大的棉布软绳布设在挖开的深壕内。这回老九认出来了,这种特殊棉布软绳里塞的都是黄色炸药,是去年才装备专门用于雷区破障的新爆破武器。但他没想到的是,居然被首先运用到这种事情上。
破障爆破绳都是预先盘好的,布设几公里只需要很短时间。等一切准备妥当后,老九和大家再次疏散,片刻后远处的堑壕开始猛烈爆炸,逐渐形成一道火线。硝烟弥漫,碎石乱飞,不少石子还砸的特质防爆钢板叮当作响。等硝烟散尽后,别说来帮忙的白卫军了,就连严宽他们都倒吸口冷气!因为这条路基已经完全看不到踪迹,铁钩挖出的堑壕更是被爆炸扩大数倍!别说修了,连再次利用都不可能办到!
“真带劲!”
即使知道不可能几千公里一路炸回去,肯定是每隔多少公里破坏一段,但老九还是狠狠一拍大腿。这种破坏别说被内战毁掉大部分元气的俄国了,就算是美国人来也必须重新选线绕路而行。
“土匪,你们是土匪,是暴徒!!”
“你们会受到惩罚的!”
突然,一连串叫喊从旁边传来。严宽和大家扭头看去,只见白卫军正押着上千被俘的红军士兵走到爆破后留下的深坑前。这些红军战士看到自己保卫几年的西伯利亚铁路被炸烂,眼红耳赤瞪着严宽等人,可白卫军却毫不留情用枪托让他们挨个站好。
“预备。”
负责行刑的白卫军军官拔出军刀高高举起,一排步枪对准了俘虏。面对这种场面,严宽和来掩护撤退的国防军将士静静地看着,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共产主义万岁!”
“俄罗斯万岁!”
“苏维埃万岁!”
知道要被处决,红军战俘中有人高喊起来。除了严宽等少数人外,大部分国防军士兵的都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但想来无非就是“18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的壮胆话。叫喊也没有蔓延,绝大多数战俘依旧脸色死灰慢慢闭上眼睛。啪啪的枪声中,战俘一个挨着一个倒下,炸开的深坑变成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墓穴,鲜血和尸体洒满四周。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句话已经无法用在俄国了,几年来这样的场面数不胜数,处于内战最后阶段的俄国,人命连草芥都不如!这些撤退的白卫军显然知道自己的命运,所以开始肆无忌惮的屠杀战俘和红军支持者,甚至还配合工兵团的破坏行动。不仅将城市设施炸个稀烂,还摧毁铁路,炸断桥梁,带走一切能带走的东西,最后连女人都不放过。
严宽和所有国防军都没插手这种事情,而是继续自己的工作。
大破坏就在这样的气氛下以每天上百公里的速度持续着,等伏龙芝得到消息匆匆赶到车里雅宾斯克时,几乎是含着眼泪进城的。一路上的惨状让这位战斗数年的军官都眼红耳赤。数百公里的铁路被破坏,连路基都彻底炸毁。40多座铁路桥被炸得粉碎,别说钢轨了,连铆接的螺栓都看不到几个,沿铁路布设的电报线更是踪影全无。
城市里更是凄惨,除教堂还保存完整外,其它建筑基本都被破坏了个遍,就算没炸毁也故意在墙壁或者什么地方凿出大洞,至于电厂远远看一眼也能知道结果。
“联系莫斯科。”
没有铁路就无法快速追击,所以伏龙芝只能让部队用双脚追击,同时派骑兵绕道哈萨克迂回,试图截住逃窜的高尔察克部。
当乌拉尔山以东遭全面破坏的消息传到莫斯科时,南京也同样收到了来自前线的破坏照片。
回南京述职的慕容翰将照片递给大家:“叶卡捷琳娜堡、车里雅宾斯克、还有库尔干都已经破坏。这是5天前刚拍摄的,位置在彼得巴甫洛夫斯克,距离鄂木斯克370公里。看这里,车站已经用炸药和炮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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