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济民又急又火,喊道:“黎督!首义已定,您就不要推辞了!现在瑞澄不知所踪,张彪退守刘家庙负隅顽抗,两人必图报复!军心不稳,民心不定!这都需要大人您出来振臂一呼!现在我等兵力虽不甚大,却已为中国先进,又有三镇和枪炮厂,财力和军械均充裕,快速扩军绝无问题,清廷派兵来与我为难,比较上我方胜算亦多,只要能稍假时日,天下亦必闻风兴起,大人定可为推翻满清第一人!”
吴兆麟之前在楚望台就和黎元洪谈过,知道他是害怕清军水陆夹攻,也忙说道:“清廷此刻必定已然知晓武昌举义之事,上万将士群龙无首,大人当协统时就爱护我等,难道现在要眼看兄弟们等死不成?”
黎元洪叹了口气:“我知道诸位心意,但此事体太大,务须谨慎,我不胜都督之任,请你们另举贤能吧!”
蔡济民生气了,拨枪在手厉声道:“事已至此,如箭离弦。黎公再不应允,我只有当场自杀,以谢武昌同志及殉难先烈!”
见到蔡济民气得要自杀,原本就觉得不该找黎元洪出来的张振武猛然站了起来,朝外面使了个眼色后,拔出手枪也往桌上狠狠一拍,指着鼻子骂道:““姓黎的!今天大伙恭维你,你这样不识抬举,还想投靠满虏来打我们吗?”
外面几个士兵见到张振武的暗号后拔枪就冲了进来,嚷嚷着要把黎元洪拖出去毙了,马荣更是直接把枪顶在了他脑门上,叫嚣道:“今天你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见到众人都拔枪出来,汤化龙嘴角一撇,佯作紧张的连连摆手示意冷静,又跑过来劝开众人,还严肃批评了马荣等士兵不该擅闯会议室,这才走到黎元洪身边说道:“黎公,此事……定了吧,若是再辞,士兵生乱济武也无法保全您了。”
黎元洪睹了眼四周,不说话安坐了下来。不说话就是默认,大家总算是松了口大气,张振武喊道:“李西屏,把告示拿来。”
等待多时的李西屏连忙将拟好的安民告示抵到了面前,掏出笔放在桌上,口气生硬:“签字。”黎元洪瞅了眼告示,知道这要是签了字自己就洗不掉了,很干脆的一推:“不行,不行!莫要害我,莫要害我!”
这句话又让会议室内乱了起来,张振武干脆过去抓住他的手就想硬来,李西屏也是拔枪怒视:“你本是满清奴才,还杀了我们派去的联络人,当杀!现在我们不杀你,举你做都督,你还不愿意,甘心做清朝奴才,我枪毙你,另选都督。”
吴兆麟怕到最后闹得不可开交,连忙说道:“今日都督太累了,我看不如找个人替他签吧。”
“这可不行,这是安民告示,岂能胡来。”汤化龙一听连忙摆手,可现在谁听他的,李西屏更是挽起袖子说道:“我来。”刷刷几笔也完最后一个黎字后立刻拿着告示去拓印,这一幕让汤化龙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心里更是把这些无法无天的党人骂了个遍,正要说几句时会议室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叫喊。
“议长,不好了,不好了!”
汤化龙认得来人,是咨议局电报站的一位电报员,都督没当成,还被当成了空气,正在气头上的他起身狠狠一拍桌子,指桑骂槐道:“没大没小,规矩全无。难道革命了就不要规矩了吗?成何体统!”
电报员怎知道自己好心来报告却惹来怒骂,可此事非同小可,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议长,不好了,刚才汉口那边发来电报,说汉口和汉阳已经光复,连安民告示都张贴出来了!刚才电报站还收到了他们从楚豫舰发出的告全国通电!”
“什么!”
别说汤化龙了,会场内的所有人都全愣住了,上午还在说等选出都督就过河,下午就光复了?难道是党人策划的?立刻扫了眼张振武等人,见他们也全都脸色发僵,又看到电报员手里捏着纸立刻追问道:“这是……?”
“是安民告示,刚才有人从汉口那边带回来的。”电报员告示交给了汤化龙,后者接过一看觉得眼熟,连忙走到黎元洪身边拿起那份告示,对比后脸色陡然铁青,不等众人明白就把手里的告示狠狠拍在了桌上。
“这个大胆杨秋!”
黎元洪就坐在旁边,斜眼看完后也是愣住了,原来两份安民告示的内容、语句居然全都一模一样,只有落款处不同,这份只有一个“中华民国军政府鄂军都督黎”,那份则有两个。
“中华民国军政府鄂督黎元洪,中华民国国防右路军总司令……杨秋!”
第六十章大清朝的最后一次决
“哈哈……”
作战会议室内笑声如潮,萧安国更是抹起眼角抽抽道:“司令啊,你这手可真绝了,眨眼间咱们就成了国防右路军,还顺势而为把黎协统给捧上了鄂督宝座,这不明摆着让他们难堪嘛!”
“难堪又能怎样?”张文景乐道:“几万张告示已经贴满了大街小巷,阳夏两地现在已经无人不知黎协统出任了鄂督,司令出任了右路军总司令,有本事他们来揭掉。”
“文景你这不是强人做难嘛,即便是揭掉了又能如何?刚才我已命人贴了几张在租界门口,洋人都知道了,何况秉文和王光雄已经发出了全国通电,司令和我们右路军的大名不消两天定然传遍全国。”
“子安,你……”张文景气绝道:“太坏了!”
宋子清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不敢放肆,但对杨秋这手也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大家都很清楚,以他之前的名声和此刻的人脉、声望,万万不能冲到前面去。所以大家一直在为这支新生部队的名分担忧。可现在倒好,那边还没反应呢,这边就自己把自己的名分和位子都给定下来了,安民告示和全国通电一发,还拖上了黎督之名,那边除非来硬的,不然就只能咽下这口气。
但是来硬的行吗?先不说海军营还在江里红眼睛准备立个首功来做投名状呢,光是武昌城内群龙无首的乱局,怕还要好几天才能定下来,有那时间全国都知道了,民党再想打也要掂量掂量残杀革命英雄的后果!
现在北面大军过来已经毫无悬念,精锐的北洋也肯定要出动,杨秋购买那么多机枪明显超出了防御需要,所以他肯定早就想好了要好好打这一仗!只要能在这场战争中打出名望,锤炼出一支铁军,那个时候……天下还有哪里不能去呢?
“派个人过江吧。”杨秋举手让大家立刻安静下来,说道:“告诉他们,张彪盘踞刘家庙,已严重威胁汉口,我军目前军械严重不足,军费没有,士兵也不够,他们总不能看着汉口再次沦陷吧?”
宋子清会心一笑:“司令说得对,不过他们也肯定没那么轻易相信我们,所以要一位敢说话的人去,切不能被他们左右。”
“还要镇得住,混一点,嘴巴大点,嗓门响点!”张文景说完,自己却先一拍脑袋,乐道:“看我,怎么想起司令那块宝贝滚刀肉了!”
众人又是一通哄然大笑,连杨秋都被逗乐了,深吸口气后压下情绪后冷静的说道:“与对岸联络沟通的事情就由萧大哥和文景你们来办吧,另外你们在挑选几个人出来,海关、警察这两项我们决不能依靠胡瑞霖他们,等到武昌事情定下来我估计会给我们个军政府分院的名号,所以有些事情现在必须开始组建,而且现在我们最重要的还是要尽速打掉张彪!”
“我派人化妆铁路工侦察过了。”说起正事大家都严肃了起来,岳鹏将地图摊在桌上指着说道:“盘踞在刘家庙的张彪残部约有千余,多为巡城营、马标和他的亲卫,还有部分29标的人马,因出逃仓促军械不足,士兵回来说只看到了5门大炮和2挺机枪。
刘家庙距离汉口最北的日本租界不到10公里,火车站外面地势开阔无险可守,内部却道路曲折,左右均为铁路工人宿舍和仓库,还有几辆火车停在铁路局,机枪进入后都有射击死角,而且张彪还扣住火车,应该是想不敌后趁乱逃走,所以我觉得首先要防逃窜,我已经命人先挖掉一段路轨断其后路,动摇其军心,等动手后而已利用我们的人数优势从三面围攻,只放靠近靠江一面。”
“阴险,你太阴险了……”张文景和岳鹏最熟,拍拍他鼓励道:“是不是打算让王光雄的海军营等在那里,等他自觉安全后大炮齐轰?”
岳鹏笑笑没说话,抬起头来看杨秋时,却发现他似乎眼睛没在刘家庙,而是沿着京汉铁路一直往北延伸,这让他眉心猛跳!这位不会是想北上和北洋打野战吧?!依托汉口防御或许还有一丝获胜希望,但和习惯了野外作战的北洋打对攻,让他们尽情发挥炮火优势……那就和找死没什么两样了!
他没猜错,杨秋的确是想赌一把,可权衡再三后还是叹了口气:“子安、子清。你二人应该是我们右路军中最好的军官了,我问你们,如果面对北洋两个镇、三个混成协,还有萨统制的水师,你们能守住多久?”
“两镇、三协外加水师!”
杨秋浑然没注意到大家的脸色已经有些骇然,说实话如果不是先知先觉,恐怕这个时代的任何人,哪怕是湖北新军中的佼佼者,听到这些名字也都会色变,刚才他是想能不能大胆出击先发制人,可经过一番挣扎还是放弃了,自己这么点人和北洋打对攻战基本是个死,何况武昌还敌我未明,现在唯一能利用的还是习惯了错综复杂的南方城镇,毕竟巷战就连后世他那个年代都是难题。
“司令,恕我直言,北洋野战国内无人可及,所以除了依托汉口耗其元气,在寻机死中求生外,我想不到第二条路!”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番话,岳鹏还是立刻直言不讳说出了想法。
“是啊。”杨秋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如果有一年时间,我又何惧北洋呢。”
耳尖的宋子清听到这句话,眉梢微微挑了下,发现会议室内的气氛有些凝重了,笑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我们也不是吃素的,等明早出师大会后,先拿张彪开刀!说不定一通大炮,载沣就不敢来了。”
众人的笑声让杨秋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感激地看了眼宋子清,笑道:“所以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得你们相助,是三镇的幸事。”
“司令太夸奖了。”萧安国见气氛稍稍缓和了些,连忙转移话题道:“司令,你觉得岳团长这个计划怎么样?”
“就这么打!”杨秋的大手狠狠按在了刘家庙。
紫禁城西苑门内,小黄门抬头看了看满天繁星,又瞅了眼依然灯火通明的军机处,哦,不对,改叫内阁了,又打了个哈欠。
从晌午到现在,这里就人进人出没有停下来过,每个人都是神色凝重,此刻现在眼看快过子时了,该没人来了吧?小黄门刚准备溜走找个地方去打盹,一阵清脆有力的脚步声就从外面传来,等看清楚来人后,连忙跪倒:“贝勒爷吉祥。”
载涛没心思搭理一个小黄门,手中的马鞭随手抛给了随他一起连夜从永平回来的良弼和李经迈几人,飞步迈入了内阁处。一进门就看到摄政王载沣、善耆、溥伟几人正在悄声商议,就连管海军大臣载洵都凑到了旁边,连忙说道:“怎么样了,武昌怎么样了?”
载涛虽然年轻,却是军谘府大臣,军谘府相当于欧洲各国的总参谋部,领导调动全国兵马,权力极大,所以众人见他连忙起身打招呼。可他却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连招呼都不愿意打,就再次问道:“听说鄂军造反了可真有此事?这个瑞澄,真是该死!”
载洵连忙拉了他一下:“是鄂军提督张彪命人发来的电报,听他说如今武昌已经被乱党占据,瑞澄生死不明,汉口和汉阳也有人闹事。”
“那张彪呢?”
“张彪已经退守刘家庙,夺取了火车站,正在等大军赶往支援。”
别看载涛平时没个正行,但军事上还是有点小小天赋的,一听说张彪夺得了汉京铁路刘家庙车站,点头道:“这个丫姑爷,还是有点先见之明的,不过鄂军精锐非比寻常,必有一番血战,可定下带兵前往的人?”
“已经作了决定,已命荫昌前往湖北督师会剿,不过调动那些军队还在斟酌。”
“荫昌?!”载涛鼻腔里哼了声,充满了不屑,但此事他插不了手,而且这里面还牵扯到河南那位,轻易不得放虎出山,只是听到这帮老头还在斟酌派那些部队,载涛气的跺脚道:“直接拉出北洋六镇,我就不信小小的武昌能挡得住。”
善耆一直不喜欢载涛的轻佻,但此次动乱非同小可,鄂军是国内仅次于北洋的新军,事关重大所以咳嗽了两声才说道:“北洋六镇和禁卫军需要拱卫京畿,岂能全部拉出去,此事还是要详细斟酌才可。”
见到善耆说话,载涛不敢多言,只说到:“别管怎么斟酌,此刻必须即刻调出一支大军沿铁路南下支援张彪,要是丢了刘家庙火车站,即便是荫昌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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