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定也连忙说道:“老爷子最烦抽大烟了,以后在府上可别提这些破事,我可不想帮你们顶雷。”看到他吓得连连摆手,赵秉钧呵呵一笑:“大公子放心,我们可不敢惹老爷子生气。”
由于是长子,所以赵秉钧这些人私下里都称呼他大公子,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这个称呼,指指段芝贵鼻子:“还不是你们闹得,要不让曹三傻子碰杨秋,他能去上海找会党结盟?他不结盟老爷子又怎么会气出病来。”
三人不敢辩驳,此事也的确是出自他们之手,他们当初的意思是让曹锟去碰碰国防军然后,干脆趁机把袁世凯拉下水,可谁想到杨秋那么快就平定了西南,陆白衣和蔡松坡更是连屁都没放一个就全都倒戈了。现在国防军随时可以调集三到四个师部署武胜关一线,良机已经错过。所以平日里号称最懂军事的段芝贵吸吸鼻子,伸手在火炉上边烤边说道:“这还不是段祺瑞和陆军部不敢下死手?他杨秋刚开始调兵我就和说开打得了,要那时动手他还拿什么去西南?再说了,我们。”他不敢发袁世凯的牢骚,所以把责任推到了陆军部头上,扫一眼旁边两人,压低了声音:“还不是为您打算?南边何德何能居然想窃夺大总统之位,按我说这个位子就该老爷子一直坐,等他老了您再来,这样我们大伙也能为子孙留下点基业不是。”
他这几句话说得袁克定心花怒放,大总统可不就应该袁家世世代代当下去嘛!可他脸上不敢表现出来,沉声道:“莫要胡说,传出去还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事呢,我们现在是共和国体。”
“什么共和!”王揖唐眼神毒辣,见到刚才袁克定喉结猛动几下就知道他对这番话是心动的,说道:“我就反感这个共和,还有那个什么《约法》,这不是寒碜人嘛!要是按照它来做,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让国会自己去搞好了。”
段芝贵也叹口气:“甭管什么法,现在我们说了不算!得先搞清楚老爷子是什么个心思打算,咱们也好有准备。”他把话引到这里后,三人立刻盯住了袁克定,后者摆摆手摇头道:“别问我,这几天老爷子烦我连面都不让见,除了杏城和皙子外其它人一概不见。”
“那就糟了。”段芝贵说道:“武胜关那边还对峙着呢,新县丢了后曹锟侧面出了个大空档,老爷子要是还不拿主意,指不定要吃多大亏呢。”
袁克定不懂军事,听他说大空档心头一惊,连忙问道:“那怎么办?难不成一点办法也没了?”
“那倒不是,只要拿下安徽自然就解围了。”段芝贵摇头晃脑好像成了指点江山的名将,说道:“安徽的胡万泰和孙多森都是我们的人,别看柏文蔚当个都督,真要开打不出半月倪嗣冲就能干掉他,只是现在谁也不敢动。”
“是啊!”王揖唐火上浇油:“再不拿出个章程来,等到三月里国会一开,北洋上下几十万兵卒还有我们这些人全都要被杨秋和宋教仁给玩死了!到时候他们说军饷太多不拨付了,要不就来个裁撤,我们连反对票都凑不齐,那岂不是要等死。”
你一句我一言说的袁克定也暗暗心焦,但老爷子这回被气得不轻,他又不敢去打搅,所以思来想去也拿不出办法,干脆问赵秉钧:“你不是总理了吗?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赵秉钧苦笑,自己这个大总理还不知道能当多久呢,不过他也知道现在搏一把是一把,总比陆征祥窝窝囊囊看着位子被夺主动辞职的好,咬牙道:“办法倒不是没有,要是不想大动干戈的话,那么只有一条途径。”
“什么途径?”袁克定眼睛一亮追问道:“快说。”
赵秉钧瞅瞅四周不见人影,压低身子忽然搓掌成刀做了个砍的手势,声音阴冷:“无毒不丈夫,干脆找人杀了杨秋和宋教仁!”他见到三人没说话,继续说道:“西南和扬子江上都是杨秋说了算,他一死肯定乱套!民党那边本来就是散沙,黄克强被杨秋打的锐气全失说话也没几个人听,孙大炮去了日本一时半会回不来,只要除掉两人,南面还有谁能威胁到大总统的位子?”
袁克定猛地咽口口水,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有些害怕道:“兹事体大,可不能胡来啊!宋教仁不用怕,可杨秋手握雄兵,最近更是接连收编了滇桂两军,听说又在组建两个新的师要是像上次汉口那样,谁能挡得住他的大军?”
“怕什么!反正都是要鱼死网破的,大不了就开战!他有二十万大军怎么了?我们也有小二十万了。”段芝贵才说完,袁克定又摇头:“军士是不缺了,武器也陆陆续续到位,可打仗是要钱的!我前几天还问了梁燕荪,他告诉我英国人之前给的款子都用完了,现在就等那个善后大借款,其它地方也凑不出打一场大战的钱,而且要是有钱的话老爷子说不定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赵秉钧竖起手指摇了摇,眼睛闪闪的:“钱倒是有办法!昨日我去见日本公使,他们答应可以提供一笔应急贷款。何况汉冶萍被夺后他们和杨秋也有仇,要是我们动手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实在不行就干脆答应他们写几份协议,再答应打下来后把汉冶萍还给他们,肯定能弄到一笔不少的钱,说不定还能敲些大炮和军械。”
王揖唐早和日本有联系,上次进言袁世凯说可以找日本人联手对付杨秋,但被驳了。这回见到赵秉钧也在说日本人好,接着说道:“他杨秋和德国美国勾勾搭搭,签这签那的凭什么我们就不行?我就觉得和日本联手没什么不可以,何况日本的利益在关外,这里甭管怎么闹将来还是咱们说了算,韩信都能受胯下之辱,我等无非就是缓冲几年有何不可!偏那杨皙子多嘴,坏了我的好事。”
赵秉钧见到袁克定被他们说的有些心动了,趁热打铁:“此事也未必会惹多大麻烦出来,只要多出钱请好手来干就行?”
“你这不是废话吗?谁不知道这种买卖要花大价钱,现在谁拿的出来?”王揖唐气呼呼,但袁克定听在耳朵里却猛跳,他现在是开滦矿务总局督办,每月光是日本人给的回扣就是笔不小数目,但这件事干系太大了,他有些不敢决定,所以犹犹豫豫刚准备再问问时,敲门声打断了几人。他连忙让三人避到内间,因为袁世凯不喜欢他和官员有太多牵扯,见到他们避开后才喊了声进来。
来人是袁世凯的心腹侍卫,见到他后说道:“大公子,总统让您去见他。”
“我爹怎么想起见我了?有什么事吗?”袁克定有些奇怪,这几天袁世凯连妹妹都不见,怎么今个想起自己了?因为平日里他对侍卫们都很好,所以侍卫没隐瞒说道:“好像是要嘱咐大公子您和杨度去一次南边,说是要请杨秋和宋教仁来天津,大总统想亲自见见他们。”
“你说我爹要见杨秋和宋教仁?!”袁克定惊讶的站了起来,看了眼内室后脚步匆匆走了出去。
第一八八章张孝准的担忧
袁克定匆匆赶到卧房后见到,袁世凯靠在床头从丫鬟手里接来参茶在喝,脸色比刚病倒时好了很多,连忙低低唤了声:“爹,您找我有事?”
见到他来,袁世凯放下杯子挥挥手让丫鬟们都出去后,说道:“克定啊,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现在我们有难也该承担起来。”他说完后指了指杨度:“皙子和杨秋见过几面,所以我派你一起去,请他和宋钝初来天津共商国事,另外那位汪公子为人机智才学不错,就让他和你一起去,他是民党身份,有他在其中周旋也好说话些。”
袁克定点点头答应下来后问道:“为何不请他来北京?”
这句话才问完,袁世凯就瞪了眼:“愚钝!你说杨秋要是愿意来,是会选天津还是北京?”杨士琦见他被骂也连忙解释:“天津是洋人的地界,大家都不能带枪入内,此次会晤是大总统倡议的,所以必须让两人都觉得安全才有可能北上。”
袁克定其实早知道选天津的意思,只是见到这回老爷子又要妥协,不忿道:“爹爹,我觉得实在没必要多谈了!上回您邀孙文他们来还不是什么都没谈出来?这回我看也悬不如直接打算了。”
“胡闹!国家大事动不动就开打成何体统?何况你可知一旦开战需要多少银子?我和你说这样的仗没个两三千万款子兵都动不了,现在我们去那里凑这笔钱?”
听见老爷子在担心钱,袁克定想起刚才赵秉钧他们的话,连忙说道:“王揖唐上次不是说日本人愿意借钱吗?我看干脆让赵总理和日本公使商量,反正他们也和杨秋有仇,借笔钱应急实在不行就用汉冶萍作抵押。”
杨度听得不舒服,汉冶萍事关重大,杨秋好不容易拿回来,自己这些人要是再抵押出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戳脊梁骨呢?何况这关乎到国家的重工业发展,是动都不能动的大事!袁世凯也好像没听到他的话,摆摆手:“此事你无须多管,燕荪已在和四国商谈善后大借款的事情了,说不定很快就能拿到日本暂不急。”
没一口堵死让袁克定总算是松口气,和杨度一起退出去后,袁世凯看着儿子背影却叹了口气:“杏城,你说他们会不会来谈?老夫也是真不想打仗。”
杨士琦明白说的是反话,只是苦于动干戈没钱才不得不邀请两人前来希望先用政治手段拖延一两年,连忙说道:“他们来不来卑职不知道,我只知道用兵先用礼我们做到仁至义尽,将来谁也不敢说闲话。大总统不妨安心养病等待消息,一会我去叮嘱燕荪把朱尔典给我们的第三笔款子先压在手上,另外我觉得萨镇冰那边也应该去活动活动,刘冠雄虽被委任海军总长,可大部分军舰都在上海杨秋手中,我们手上只有一艘海圻舰和几艘小船,实在是不让人放心。”
“还是杏城考虑周到,萨老头是福建人,这点可以利用一下。此外你先去知会芝泉一声,让李纯出任4师师长调往淮北听用。听他安排的面面俱到,连海军都想到了,袁世凯也趁此机会安排道:“我准备让陈宦出任第一军军长,统辖2师,5师、陕西7师、新建19师,将信阳的武卫军(辛亥时组建的25个湖北巡防营)编为第8师交由吴佩孚指挥,再将驻保定第二路备补营改编为第8混成旅、和第2、第29混成旅全部调至陕西河南一线。
再让段芝贵出任第二军军长去徐州、统辖曹三疯子的3师、4师也重建差不多了由李纯接手也调过去、再加山东济宁的第1混成协、新编第3、4、5混成协。调张勋任长江巡阅使,倪嗣冲任副使,两人的江防军和武卫右军配合第二军镇住津浦线。把23师调回来,这样就有1师、6师、23师和几个混成协拱卫京畿、奉天关外有20师、张作霖的新建27师和两个混成协,可保关外安危。”袁世凯一口气说完脸色有些发白,问道:“杏城以为如何?”
五师三旅对付杨秋、两师四旅对付江淮、明显可看出其中的含义。这么详细的部署说明想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所以杨士琦也无话可说,点头道:“甚好。”部署得到这位心腹的认可后,袁世凯缓缓闭上了眼,商量了这么久他也有些累了,杨士琦见状立刻起身退了出去,出门前身后传来了一声悠长的叹气。
有人叹气也有人惊愕,上海十六铺码头旁张孝准和蓝天蔚一下船就被对面全新的江南厂场景弄得有些发呆,提着行李箱就往那边走。但到了厂门口见到五色旗旁还有一面美国国旗,立刻收住了脚步。
吴禄贞被害后蓝天蔚就一直在关外纠集士兵等待北伐大军到来,可左等右等却换来了袁世凯的上位,心灰意懒来南京想谋个差事,但南京看守政府解散在即,无所事事就想干脆回日本继续读书,恰好见到张孝准来上海办事,就同行做伴。
他早就听说杨秋用一个混成协的装备和支持陈其美出任浙督为条件,再加100万款子把高昌庙制造局盘下改为了江南工业公司,而且这笔钱是他私人出的,就是说江南已经成了他私人的企业。
现在的中国,私人想玩那么大的造船企业可不是普普通通人能办到的,张季直算有钱了,但和他一比实在是大巫见小巫。这么大的厂,又经过明显的扩大和改造,所耗资金都够养活几个师了,所以他一直认为这笔钱是杨秋从三省剥削来的,冷哼道:“搜刮民脂搞自己的工业,哼!这也算救国?”
张孝准没他那么偏激,摇头道:“季豪(蓝天蔚字)也别一棒子打死了,说不定真是他自己的钱呢。”
“自己的钱?怎么可能!”蓝天蔚指着船厂说道:“当初我们在日本时也参观过横滨船厂,花了多少钱砸出来的?他一个普普通通的标统,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为什么不能有?”两人还在争辩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去蒋方震一身国防军上校军装板着脸走了过来。三人都是老相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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