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层小楼内,申树楷坐在电灯下神色焦急,片刻后见到老掌柜和大夫一起从房间里走了来,连忙追问道:“怎么样了?”
“人已经醒了,不过……申掌柜,我看你还是早些送租界医院比较好。”
“怎么?没救了?”大夫的话让申树楷急的满头大汗,一想到刚才杨秋离开时那一眼,他就觉得今晚自己做错了,不该在那个时候去见杨秋,使得现在白白弄回个包袱不说,万一那位姑娘真死在这里,恐怕整个合盛元都会因为此事惹上大麻烦。
“这倒不是。”大夫见到申树楷这样一位名气响当当的人物都急成这样,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不敢耽搁连忙说道:“枪伤不同一般刀剑伤,西医处理起来比较好,而且我这里也没有专治枪伤火毒的药。”
“这个没问题,需要什么药您尽管说,我这就差人去弄。”
“好吧。”
见到他如此急切,大夫只得开了些药,申树楷也不敢耽误,连忙将需要的药品清单递给了随他一起来的成都分号老掌柜。
老掌柜带起眼睛看完后脸色有些难看,说道:“申掌柜,平时买这些药没问题,可现在外面的码头、大江全都封了,要不是我们回来快,估计早被发现了,现在出去买这些药,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哎,都怪我一时糊涂!”申树楷也没想到事情变得如此棘手,正着急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片刻后就见到小伙计带着杨秋走了进来。
“杨大人……你可来了!”
听到申树楷话语焦急,还以为苗洛出事了,杨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道:“苗姑娘怎么了?”
老掌柜是知道杨秋厉害的,连忙拉住他指了指房间:大人放心,姑娘在里面呢,人也已经醒了,不过大夫说缺少药物,需要尽快送到租界去。”。
“不用了,我带了药。”
杨秋说完,立刻推门走了进去,剩下三人听到有药也是松了口大气,大夫更是好奇的问道:“申掌柜,这位是……”
“哎,是麻烦!”申树楷一拍大腿,也解释不清楚了。
躺在床上的苗洛呆呆看着天花板,心乱如麻。
被认为同志的人为了活命居然向他开枪,本来应该当刺客的自己反而躺在了床上不能动,到最后更是那个无耻卑鄙,还辱了自己清白的恶贼杨秋救了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内心最乱的时候,门忽然又被推开了,美眸刚转过去想看看是谁,两道怒火陡然冲了出来。
“杨秋,你这个恶贼!”苗洛挣扎着就想掏枪,杨秋见状连忙说道:“枪在枕头下,不过我告诉你,现在外面全都是巡捕和士兵,只要枪一响这里马上就会被包围起来,外面好不容易把你从救回来的人会被全部打死。”
“要是你觉得应该这样报答救你的人,开枪好了。”
听到这些话,苗洛终于停止了动作,咬住嘴唇扭头望着杨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杨秋前辈子就没伺候过女人,更别提哭的女人了,顿时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办好,想了想后干脆一咬牙,准备出去把老掌柜找来哄人。
“你去哪里?!”
还好,及时的低唤让杨秋没惹出找人来帮自己哄女人的笑话,见到苗洛散着头发,青丝似瀑布般流淌而下,俏脸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下意识说道:“你哭了,我去找……找老掌柜来哄你。”
“……”苗洛恨不能立刻拔枪轰杀这个连哄女人都不会的白痴,一双大眼睛凄凄望着这个生死仇敌,竟然也说不出话来了。
诡异的安静反倒让杨秋有些受不了了,尤其是那双瞪着的眼睛,就仿佛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她的事情般,求饶道:“苗姑娘,你我好像没有仇怨吧?”
“没有仇怨?”苗姑娘咬着牙,眼中的煞气又升了起来,气道:“你绑了宋先生,我和哥哥答应过爹,要一辈子保护他的。”
“可我后来把他放了。”
“你抓了杜老六。”
“一个拦路盘剥的土匪而已。”
“那你还杀了王天杰义士,害得名单泄露死了那么多人。”
“他先埋伏在暗处要杀我,我开枪时根本不知道他是谁,难道我让他杀才对?”杨秋气道:“再说了,那么重要的名单为何放在身边?若无企图,为何不销毁?”
苗洛也不是没脑子的人,此刻和杨秋对峙在细细想一遍之前的事情,好像他说的真有道理,无论是杜老六还是王天杰,他都是被动的,就连自己刚才杀他,也是被动挨打。
“那你为何要接受满清的封赏,还要去做那个巴图鲁?”
“姑奶奶。”杨秋一拍脑门,终于知道为啥说失去理智的女人是最可怕的,苦叹道:“巴图鲁不是我自己能要来的,封赏也不是我说不给就不给的。再说了,我是个军人,现在还受他们管,难道让我去忤逆,去找死?”
苗洛被说得哑口无言,可又不想那么就被说服了,气恼的脱口而出:“那你还欺负我呢!”
“欺负你?!”
天地良心,杨大恶贼都快疯了,一辈子都没有对付女人经验的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这种理由,虽说自己在成都使用的招式是无耻了点,可当时也不知道你是女人啊?何况入伍时教导员就说过,生死搏杀谁还管男女!
看到杨秋终于被自己问住了,姑娘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小得意,尤其是看到他憋得脸颊通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笑后却又马上皱起了眉头。
芳华乍露让杨秋暗道可惜,这才想起自己是来给她疗伤的,所以连忙解开包袱拿出治疗的工具,又撕了片床单将路上捡来的一小截木棍裹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药品和钳子苗洛还能理解,但好好的没事裹木棍干嘛?
还没等她想明白了,杨秋就把包裹几层变得粗大的棍子往她小嘴里一塞:“疼的时候就用力咬紧,可千万不能出声,会惊动外面的。”
原来是怕自己忍不住疼用来咬住的,苗洛气呼呼的瞪着杨秋,难道姑奶奶那么像只小狗!
这又怎么了?
见苗洛鼓着腮帮子咬住木棍,一双眼睛恨不能刺穿自己,杨秋顿时觉得心惊肉跳,将来这个凶婆子的男人要是有……那嗜好,会不会被一口咬断?!
还好,前世的经历告诉他一个道理,绝对不要和女人对峙,也不要试图和她们解释,所以直接无视杀人的眼神开始检查伤口。
伤口上已经被撒上了一些止血的药粉,但这样做可不行,学过战场急救的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取出子弹,等到伤口愈合再取就很麻烦了,因为子弹在肌肉里会发生移位,万一刺破了大动脉恐怕还会引起瘫痪。
望着灯下杨秋认真的神态,苗洛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甜蜜,浓密的眉毛,弯弯的嘴角,还有那双专注的眼睛……该死,自己在想什么?她是我的仇人!
双颊上飞闪而过的温热,让姑娘立刻打断了思绪,见杨秋还在认真的给自己查看伤口没注意,芳心松了口大气,又恢复了恶狠狠的神态。
“子弹应该不深。”杨秋指尖从她大腿上溜过时,竟让姑娘感觉酥麻心悸,听他说道:“需要立刻取出来,可能会很疼,你……”
“哼!”苗洛嘴里咬着木棍没法说话,只得冷哼一声摆出“你才怕疼”的无畏状。
“不怕疼就好。”那副小女儿赌气的神态,让杨秋暗暗好笑,撕开裤管的手一时没注意下面还有层到膝盖的亵裤,稍稍用力了些一扯。
“嘶喇……”
裤管从中间直接裂到了小腹,连里面那层亵裤都被扯开了,不仅露出了白生生的大腿根,还有几根顽皮的芳草从旁边钻了出来。
“啊!无耻,混蛋,淫贼,我要杀了你!”
第二十二章洋钱赚不赚?
房门外,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觎。
先是说话,接着是诡异的寂静,片刻后居然传出了尖叫,还有一连串的……不好用词,这对男女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个喊打喊杀,一个连夜过来救人。
搞不懂,搞不懂。
大夫呵呵一笑先走了,老掌柜看到楼下一切如故,示意几位伙计小心查看后躲进角落直抽抽,申树楷干脆一拍额头,很希望晕过去得了。
房间里的一对男女也全都傻眼了,姑娘到处翻找自己的左轮手枪,杨秋则看着雪白光洁的……地方说不出话来。
这完全是误会!
杨秋死的心都有了,因为他忘记了现在是清,。这个时代的内衣叫亵衣亵裤,亵裤比较像后世的平脚裤,虽然也有短的,但床上这位显然是……保守型,居然穿了条到快要到膝盖的,自己刚才撕开的时候没注意有两层,而且用力也太猛了!
慌忙间,杨秋想起了后世的一个笑话,说服务员在酒店里看到女宾客换衣服,故意叫人家先生,让人家没那么尴尬,所以也干脆不管不顾,抓起掉下的木棍又重新塞回了姑娘嘴里,说道:“别吵,治伤呢。”
找了半天都没看到枕头下有枪的苗洛知道又被骗了,还没等找他算账嘴巴就又被粗暴的堵上,还那么大声欺负凶自己!顿时连疼痛都忘记了大半,一双美眸死死地瞪着正在用镊子翻开皮肉,小心翼翼寻找子弹的杨秋,可不知为何又不敢找东西盖住……那里。
房间里出现了怪异的一幕,姑娘就这样一直光着,通红的眼睛仿佛要择人而噬。男的则专心手术,连眼角都没歪,专注寻找那颗惹来大麻烦的弹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疼痛逐渐让苗洛忘记了羞耻,眼看小嘴里的木棍都快咬碎了,才听到一声长气,杨秋直起身子举起镊子晃了晃上面的子弹头,擦着汗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看到血淋淋的弹头,又听到没事的声音,苗洛心口一松,还没道谢就感觉一阵剧烈撕扯般的疼痛如潮水般将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再次晕厥了过去。
处理好伤口后,见到她嘴里包着布的小木棍都被咬断了,杨秋也不禁暗暗赞佩她这位这个时代中难得的英烈女孩。
将伤口重新用纱布包好,又忍着诱惑小心翼翼替她弄好裤子后杨秋才走出了房间,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小雨,天空一片混沌,墙角的落地钟告诉他,自己竟然待了快一夜。
身后房间里,美眸微微晃了几下,小手用力裹紧了杨秋盖上的被褥,串串泪珠从眼角洒了下来。
“谢谢申先生仗义相救,不过今日在下还有重要事情必须立刻回去,所以……”
“标统大人尽可放心赴任,在下恰好还要在这里待几天,苗姑娘我们也会尽力照顾直至她康复的。”申树楷知道杨秋今天要赴任,所以也不多留,关照老掌柜去找两位嬷嬷来照顾。
听到申树楷早有了周全安排,杨秋也耐不住好奇问道:“多谢申先生仗义相助,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您为何要帮我?”
申树楷微微一笑,立刻示意拿出一个小包袱,递给杨秋说道:“树楷此次前来是代表合盛元向大人您赔罪的。”
“赔罪?”
见到杨秋一脸莫名,申树楷连忙解释起了缘由。
原来成都之事后,杨秋升官得到朝廷嘉奖的事情传遍了大江南北,申树楷得到消息后坐立不安,因为如果杨秋还是辎重兵,那以合盛元如今的声势自然不惧,可偏偏杨秋升官了,不仅得了巴图鲁封号,还莫名其妙成了42标管带,这下他就有些担忧了。
这年头不管买卖多大,最害怕就是带枪的,尤其还是军官。想到当初是因为自己店里口风不紧害杨秋差点横死街头,申树楷就知道麻烦了,要知道42标恰恰管着汉口,而汉口分号又是合盛元五大分号之一,每月进出不下百万,别说砸了,就算是杨秋暗示下,恐怕也没好果子吃。
所以他急忙从上海赶来武昌,又让老掌柜也来武昌,备齐厚礼等在杨秋回营的路上,准备拦住道歉,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看到了刚才的事情,还意外救了苗洛。
听完申树楷的叙述后,杨秋也是啼笑皆非,糊涂官遇上糊涂事,原来人家是专门来道歉的连忙说道:“申先生不必在意,成都之事也是杨秋莽撞了!若真要谢,恐怕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如果不是巧合立了功,也没我今天。”
“那是大人您福星高照才对,树楷可不敢居功。”申树楷不愧是合盛元经理,将包袱推到杨秋面前说道:“不管怎么说,杨标统是因为我合盛元出了事,所以特备下区区薄礼,您可一定要手下,不然便是看不起在下了。”
不等拒绝,申树楷已经打开了包袱,继续说道:“这里面是五万两银子,这栋房子在下也已经买下转到了大人名下,此外董掌柜我也已经将他调到汉口分号,大人有何差遣尽管开口便是。”
杨秋没想到这个名字很熟悉的申树楷居然一出手就是五万两,还连带着房子和人都交给自己了,手笔之大显然不是寻常人,所以连忙问道:“申先生,在下总觉得您的名字耳熟,却总想不起来了。”
申树楷没想到杨秋也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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