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警觉,何慕宜微微抿唇:“哦?”
温致成侧头看她,一字一顿:“我说了,不许动她。”
何慕宜细眉蹙起,头也未抬:“我动了又怎样?”
温致成目光落在她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旺角车祸的事,苏泽正替你背了锅。你在背地里做了什么手脚,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和易哲慎的恩怨我不管,反正从今天起,她再出任何意外,我就只找你。”
何慕宜哑然,片刻后才轻轻笑了笑,声音幽冷:“疯了,你们这些男人,全都为她疯了……”
深圳。
肖程刚刚打发走一个催促结算的供应商。
他的装修公司规模不算很大,上上下下算上保洁阿姨统共就40多个人,租了位于罗湖一处写字楼17层,拉开百叶窗,从窗口望出去,入目之处,全是鳞次栉比的城市钢筋丛林。
财物敲门进来,“肖总,有什么吩咐?”
肖程收回视线,转过身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两天内套现300万,我有急用。”
财物想了想,摇头:“肖总,几个供应商全都在这时催促结算。我们的货款又都还没收回来,资金短时间内回不了笼,300万恐怕很难。”
肖程摁熄手中半支烟,说:“谢谢,我知道了。”
财物关上门离开,肖总的手机又响了,母亲薛兰打来的。
肖程深吸一口气,接起,还没来得及开口,薛兰的声音就火急火燎传来:“小程,怎么样了?钱给我筹到没有?”
肖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你倒是说话啊!高利贷公司的人刚刚又来砸门了……妈妈跟你发誓,以后再也不出去赌了都不行吗?再说,你现在手头就那么紧吗?还有那位简小姐不也在香港开公司吗?你和她关系这么好,去找她帮帮忙。她当初连你爸的手术费都肯借,你要是真的开口,这300万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妈!”肖程忍无可忍地打断:“我已经欠了她一次,绝对不会再欠第二次!钱我会另外想办法,我是个男人,你就当再给我留点最后的尊严行么?”
薛兰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都什么时候了,尊严能当饭吃?再不还钱我被高利贷公司的人逼死,你才开心是不是!”
肖程握紧拳,沉默。
薛兰和肖国华离婚多年,一直有狂躁症,这两年逐渐好转,却一直沉溺赌博。一听儿子不吭声,立马歇斯底里地咆哮:“你是不打算管我了?我就知道,你跟你爸一样,都是没心肝的东西!非要把我逼急了是吧?是不是要我把他当年做的丑事公开出来是不是!”
肖程猛然挂了手机,直接摁
tang了关机键。
腾地拉开抽屉,他试图去找烟,想自己冷静下来。
脑海中回荡着前两天一位知晓内幕的人告诉他的话:“肖先生,易哲慎现在放出话,整个深圳,谁再做你的生意,就是跟他过不去。不是我们银行不肯贷给你钱,我们的难处你也要理解……”
发抖的手乱翻一气,他总算把烟盒从一堆单据里翻到。
还没来得及点燃,桌上内线又响。
“什么事?”他拿起,压住脾气问。
前台说:“肖总,外面来了位温先生,他说想见你。”
10分钟后。
温致成坐在肖程办公室的沙发上,长腿交叠,气度矜贵。
肖程坐在对面,看了眼支票上的金额,挑眉看向他。
温致成淡淡一笑:“刚刚我谈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如果你同意合作,这笔钱,算是一点订金。”
肖程炯炯打量面前的男人片刻:“我有我的原则,伤害朋友和家人是底线,你提的条件我不会答应。”
温致成多少料到他的反应,淡笑着说:“我没有要你现在就答应,肖先生,你仔细考虑几天,想通了随时打我的电话。”
说完站起身。
“等等。”肖程叫住他,指了指桌上支票:“请把这个带走。”
温致成眉不经意地一皱:“你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一点,钱就当是我借你的,不用急着还给我。”
肖程摇头,“我不喜欢随便欠人情。”
温致成从肖程公司出来,下楼,回到车里。
阿ken发动车子,想了想,问他:“温先生,这个人油盐不进,性格太固执了,他真的会答应和我们合作么?”
温致成偏头欣赏窗外深圳的街景,讳莫如深地微笑,“那咱们打个赌,不出半个月,他一定会来找我。”
*
苏黎在沪城还有几件私事要处理,简兮先订了第二天晚上回香港的飞机。
走的时候,易哲慎开车送她。
航班是晚上9点的,到机场时,天色擦刚擦黑。
航站楼灯火通明,四周人来人往。
简兮今天和客户公司开了半天的会,早困得在副驾上睡着了。
易哲慎也不急着叫醒她。将座椅调低,尽量让她睡得舒服一点,等快到了安检时间,才伸手轻轻拍了拍女人的后脑勺,“到了。”
“到了吗?”简兮惺忪睁开眼,看了看外面,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解下安全带,拿起自己的包:“我走了。”
驾驶座上的某人却微微皱眉,出声提醒:“等等,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阔别四年,从前相处的某些小细节浮上心头,到底配合地转过脸,凑过去在他脸上啄了啄。
易哲慎明显不满意这样的敷衍,大掌扳住她脑袋,覆上自己的双唇。
这是一个仓促而不失缠绵的吻,唇齿相依,结束的时候,简兮还有点儿轻喘。
男人低头替她捋了捋头发,顿了下开口:“因为怕你回去的路上想太多,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做点事情让你分一下心。”
呵呵,明明厚颜无耻吃豆腐,偏偏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简兮丢给他一个白眼,没好气叮嘱:“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点。”
他笑,看着女人黑色无袖连衣裙外白皙莹润的肩膀,莫名很怀念,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
“少动手动脚。”简兮打开他作乱的手,末了提醒:“你周五回香港?”
“嗯,想我快点回去?”他又笑。
她撇了撇嘴,“才没有,我是在想,应该怎么跟橙橙讲你的身份。”
“没关系。”易哲慎故意压低的嗓音,认真建议道:“如果觉得棘手,可以考虑先把前夫这个身份给我转正
了……”
☆、141章:不是每一对分手的恋人都可以破镜重圆
“想得美。”简兮轻轻哼了一声,一副嫌弃的表情:“你现在还处于观察期,转正的事,等我对你的考察结束再说吧。”
易哲慎:“……”
她难得能看到他吃瘪的表情,心里有小小的得意,低头看了下手表,已经7点30了佐。
拉开车门要走,男人搁在她腰间的手却不肯松。
“别动。”他低下头,情不自禁地再次地亲吻她的唇渤。
简兮被他吻住,不自禁往后仰。
他随即欺上来,搁在她肩上的手掌缓缓下移,沿着她衬衫下摆往上,在她不盈一握腰间稍作停留,便直接抚上女人光滑细腻的背脊。
车内太安静,彼此呼吸可闻。
夏天衣服布料太薄,身体相贴,他身上的气息无孔不入地侵袭在她脸上,脖颈里。
她的脸也唰地一下红了更多。
两人都是久旷之身,细微的厮磨已经足以令人惊心动魄。
唇齿相依,简兮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在男人温暖粗砺的掌心里被掌控。
纤细的双臂慢慢环住男人的脖颈,忍不住去回吻他的薄唇,他的下颏,以及衬衫领口上性感的喉结。
车外不断有拖着行李箱的人经过,也不知过多久,她才稍稍找回一点神智,气喘吁吁推开他:“不早了,我真要走了。”
易哲慎替她整理好头发:“明天我得回一趟美国,我们的事,奶奶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去跟她说。”
一听他提起老太太,简兮眼神一黯,抿抿唇,欲言又止。
易老太太前两年查出了胰腺癌后,就渐渐退居幕后,不再管天堃内部事务。她那样的身份,健康情况稍有风吹草动媒体便会大肆报道,前阵子还有财经新闻说她病情加重,正在住院治疗。
易哲慎拍了拍她肩膀,安抚:“易太太,你就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放心,一切有我。”
简兮看着他,微眨了眨眼睛,点头。
彼此都明白,相信在经历完这一切,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什么东西横栏在他们之间。
香港。
简兮回到家,夜已经深了。
保姆告诉她,王晏如今天来过,陪橙橙玩了一会儿就走了,橙橙现在已经睡下。
简兮开门去女儿房间,小姑娘抱着一个抱枕睡得正香。
她在床边坐了许久,才回卧室换衣服洗漱。
从浴室出来,正擦着头发,就看到放在床头的手机在闪,屏幕上的名字是肖程。
珠海的事情后,肖程有好几天没跟她联系。
她为那天的事情尴尬,也没主动去找过他。
犹豫一下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肖程说:“睡了吗?没打扰到你吧?”
“还没。”她刻意将语气放得自然,又问:“你公司的事情最近解决得怎么样了?如果需要帮忙,一定要告诉我。”
肖程声音平静:“没事,还在能力范围之内。”
“哦,那就好。”她总算放下心,刚想说什么,肖程就道:“不早了,我还有点事,挂了,晚安。”
她只得嗯了声,“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
深圳。
夜空挂着几颗星星,路灯的影子被昏黄的灯光拖得长长的。
肖程独自走在街头,看着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重新将手机关机。
此刻如释重负一身轻的感觉,让他仿佛回到几年前,被父亲的手术费逼得走投无路那段时间。
这几年,他拼搏过,努力过,结果还是敌不过别人一句话的事,就轻而易举回到原点。
就在几小时前,他将年初在深圳买的房子卖了。
总算凑够300万,给母亲转账过去。
“妈,这是最后一笔钱,再也不会有下一次。”接通电话时,他对薛兰说
tang。
薛兰在那边沉默一阵,啪的一声将电话挂了。
肖程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心里丁点失望也没有。
他很小的时候,就亲身经历了家变。
父亲因工作失误被开除公职,母亲常年沉迷赌博,13岁时,父母离婚。
他当时就下定决心绝不做母亲那样的人,商店多找给他两毛钱,他也要坚持还给人家。
他并非生来心慈手软之人,他只是从来不屑。
他不屑不择手段,不屑不择手段赚到的钱,同样看不起不择手段赚钱的人。
除了四年前删除简兮短信的那件事,他可以说问心无愧。
深圳的盛夏,夜风里夹杂着海水的咸腥味,吹在脸上,沁凉的,很舒服。
肖程步行回到租住的地方,大门口保安叫住他:“肖先生,今天有位姓简的小姐来找过你,她说是你的朋友。”
“姓简?”肖程略一挑眉。
理智在告诉他,不可能是他希望的那个人,却还是忍不住抱了一些奢望。
上楼时,他心情稍微急切。出了电梯,到了大门外,就看到门口一抹纤细身影蹲坐在那里,长发遮住了她的容颜。
像是等待已久。
下一刻,汶嘉抬起头,落落大方地站起身,看着他,说:“肖大哥,我回来了。”
周四,香港台风过境。
学校停课,正好公司也不忙,简兮正好抽出时间带女儿去医院打疫苗针。
刚到医院把车停好,恰好柴凌打电话过来。
她便把和易哲慎的事说了,柴凌一听八卦全身都兴奋起来,又和她讨论易哲慎到底值不值得这么轻易被她原谅,以及他们什么时候正式复婚这个问题。
简兮叹叹气,尽量把自己的想法说得轻松,以及简单一些。
这世上,不是每一对分手的恋人都可以破镜重圆。
分别四年,他和她兜兜转转,终于还是再次重逢。
没有谁移情别恋,也没有谁遗忘对方。
他未娶,她未嫁,大概这就是上苍给予他们的另一种缘分吧。
柴凌明白她的意思,大概觉得她早晚还是会和易哲慎重新走在一起,调笑地道:“哎,话说你妈那边你搞定没?你妈那么强势的女人,现在还会同意你和易哲慎的事吗?”
简兮笑笑,“搞定王女士的事,就得看某人自己接下来的表现喽……”
结束完和柴凌的通话,简兮去医院窗口领了号。
在休息区长椅上排队时,简琏橙忽然问她:“妈妈,回答我一个问题好不好?你是不是在和易叔叔拍拖?”
拍拖?
简兮几乎要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