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光一瞬。虽然不明白她的意图,不过在察觉她似乎打算继续侍在这儿后,却没有说什么。
没一会儿,正牌的傅嫣眉与她的小婢千红出现了。
没想到一踏进后院就发现一抹轩昂身影,傅嫣眉先是一愣,接着在看清是石森树后,芳心立刻跳快,脚步乱了一下,可她赶紧深吸一口气,再莲步轻移至他身前。
“五哥,你在院子里做什么?赏月吗?”仰首看着他,她有些迷醉了。
石森树垂眸向她,淡淡似笑。“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除了服饰,刚才的冒牌货真的将她模仿得唯妙唯肖。不过,或许是他和傅嫣眉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就算“她”身上有与她不同的破绽,他恐怕也分辨不出来。
事实上,他对傅嫣眉一点感觉也没有,更何况她又是老太婆的人,她接近他,难道老太婆会不知情吗?或者老太婆想利用她来对他做什么?
尽管傅嫣眉确实是无辜又单纯,但只要一关系到老太婆,他就不可能只把她当成她。
“我……对了,我猜想五哥你应该还没睡,所以就去厨房弄了一点小酒小菜来……”赶忙要千红把酒菜端上前。她没忘了昨夜千红回去时转告的话,但她还是忍不住这么做。“五哥……啊?”眼角觑到一抹黑影,她转眸瞧去,却意外发现廊下竟坐着一抹模糊的身影,她吓了跳地轻呼出声。
主仆都看见了那个背着光、却依稀能让人辨出细瘦苗条的身影是个姑娘家。两人同时一呆,脸色古怪。
“……她……五哥……她是谁?”最后,傅嫣眉定了定神,知道那人影不是她见鬼了,她的心反而不安起来。
石森树向那正朝他笑得邪气的小檀淡瞟去一眼。
“她?没什么。”
“我是要杀他的人。”
一句令主仆二人大惊的话,随同一记暗器打向她——
石森树眼中寒光一锐,在倏忽间移到傅嫣眉前方,以袖震飞她的刀。
“小檀,你该走了。”虽察觉到她的力道不若真正在对付他时强硬,不过还是能伤人。他冷静地对她道。
她一哼声。“你怕我伤到她?”即使在她出刀时就预料到他会护人,但当真的看到,心里还真是怪不爽的。
石森树只是紧紧看着她。
小檀也盯向他,可一下子她便狡邪挑挑眉,接着二话不说跳下栏杆,返身往他房门走。“好,我回房等你,你快进来吧。”刻意丢下容易令人误解的话,她踏进他的房,还把门关上。
而完全没发现小檀出手的傅嫣眉,简直是以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那似乎真与石森树关系匪浅的姑娘,就这样不避人耳目地走进他的房里。她的心一纠紧;不过更令她心痛的是,他竟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
“……五哥,她……她……”大受震撼的她终于将视线由已经紧闭的房门收回来,转向石森树,希望他能主动对那姑娘与他的关系和她惊世骇俗的行径做出解释。
“抱歉,她刚才只是在跟你开玩笑,请你别在意她的话。”没想到石森树只是云淡风轻地道。
一时心慌意乱的傅嫣眉也只能忙摇头,往后退一步:“不……不会……五哥……我先回去了……”几乎说不出话来,勉强对他露出像快要哭出来的笑脸后,立刻转过身,步伐不稳地跑走。
至于手上仍捧着酒菜的千红,本来是马上就要跟上主子身后走,但她才走开一步,想想又停下,接着她转回来直接来到石森树身前,将酒菜递给他。“这是小姐的心意,请五少爷还是收下。”有些忿忿地大声说。
石森树扬眉,笑了。伸手接下。
千红一发现五少爷脸上温柔迷醉人的笑,原本满是愤慨不平的心马上奇异地被安抚住,心跳快了,红着脸地转身飞快跑开。
稍后,回到房里的石森树,果然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她早就溜走了。
放下手中的酒菜,他步至敞开的窗子前。
夜风徐徐,吹走了一室的暑意。
他的心,微掀波纹。
他没忘了稍早前脑中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浮光掠影……
为什么忽然间他对她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她第一次跳出来要刺杀他之前,他是不是曾在哪儿见过她?
敛眉,他陷入了深思……
一个浓眉大眼、肩上扛着刀的少年,大步走向正坐在场边看庄内弟子练武的俊美男子。
他很快地便停在男子身侧,并且一屁股地坐下。
“森树哥,太君要你请神偷徐百巧查查最近江湖上各大门派被偷去镇派奇*书*电&子^书之宝的事,你接不接?”一口气说出他被人叫来传的话。末了那句是他自己的意思。
石森树的目光仍是专注地看着广场中两名弟子的对打。
“太君怎么会知道我和徐百巧相识?”漫不经心似回应身边同父异母的弟弟石先竹。
“应该是六哥跟太君说的吧。前阵子青城派二掌门亲自来我们山庄请太君一起协助找出偷宝大盗,太君派了大伯父上青城,不过好像都没什么发现。六哥昨天无意间提到你跟神偷有交情,所以才把脑筋动到神偷头上。”毫不啰嗦地直述重点,石先竹大剌剌盯着这向来和他们有着无形距离、独来独往的大哥。“森树哥,你要帮太君办这事吗?”
他当然知道森树哥跟他们不亲的原因,但个性大而化之又醉心练武的他,对庄里这些过往恩怨根本没什么深刻感受。再说,森树哥才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对吧?其实他很佩服在这种艰困的环境下还能把自己照料得这么坚强的大哥,相对的,他们的爹可就显得软弱又无情啊。
“你以为太君会让人拒绝吗?”终于偏过头看他,石森树似玩笑般。
石先竹把刀子放下,咧咧嘴。“对啊,她可是唯我独尊的太君太后,有人不要命了才敢违抗老人家的旨意。”
“小心点儿,当心这话传到她耳里。”反而提醒他。
嘿嘿笑着。“没事啦!我想她应该不会没听过有人这么说她,而且童言无忌嘛,她会很有度量原谅小孙的胡言乱语。”不过,胡言乱语完,他马上正经起来。“说真的,森树哥,你从来没有考虑过要报复太君、报复这个家吗?”好奇很久了。依一般正常人的角度来思考,会这么想是应当的吧?但老实说,他一直看不透这老是一脸柔和微笑的大哥,到底对这个家和其他人的真正想法是什么。
有人常觉得森树哥温文儒雅,好像很好欺负;不过在他看来,有时候这种人反而是最恐怖的。当然,不是说森树哥恐怖,可是他真的感觉森树哥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简单——别问他为什么这么想,直觉吧,而且他的直觉通常很准。
没想到石森树倒直接给他答案。“想啊。”
“哦?”一脸兴趣。“那你会怎么做?”
石森树对他露齿一笑。“我已经在做了。”其实他很喜欢这个没什么心机的弟弟。
“咦?真的吗?”石先竹没料到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惊讶极了。
不过他是怎么做的、又做了什么,不管石先竹如何追问,他终究还是没从他这位神秘的大哥口中问出一点蛛丝马迹。
再次日,石森树即将离开石天庄返回邻县的酒楼。
临走前,除了石先竹照例来送他外,这回连傅嫣眉也出来了。
石先竹简单地和自家大哥话别,便潇洒朝他挥挥手;倒是傅嫣眉,本来应该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他说,可直到他高大的身影都离开她的视线了,她却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嫣眉姊,你是不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我大哥交代?要不要我去帮你追他回来?”忽然转头看到傅嫣眉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石先竹吓了一跳。
傅嫣眉赶忙摇头。“不……没有……”
又瞧了她一眼,石先竹耸耸肩。“好吧。”不多管闲事了。
在跟着他进门之前,傅嫣眉还是忍不住又回头向石森树离去的方向望去一眼……
她是不是真该对他死心了?因为他对她根本没有一丝留恋。
难道他的心真的在昨夜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姑娘身上?
那个有些令人不寒而栗的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从昨夜到现在,她仍在挣扎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太君。也许,太君会知道那个姑娘是谁?
雨打芭蕉。
又是因雨而显得冷清的酒楼。
还有同样坐在靠窗边、拿着小刀在认真刻木头的少女。但这回不同的是,她有了同伴。
一个眉清目秀、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的阳光少年就坐在她对面。他似乎从坐下到现在,就一直叨叨絮絮和少女说着话,即使少女半句没回他一声,他却仍是很自得其乐地说个不停,偶尔,他还会因为说到开心处而哈哈大笑。
可从头到尾,少女根本不理他。
这一冷一热对比强烈的组合,当然吸引店内其他人的注目了。
不过说起来,现在店里除了掌柜的和几个装忙的店小二外,也只有他们这一桌和另一桌做和尚打扮的光头客人而已。
而正温吞吞地喝酒吃肉的俊朗年轻和尚,根本就没注意其他人地只专注在自己眼前的盘中飧上,因此严格来说,一直偷偷在观察那对青梅竹马似、却又不怎么搭轧的少年少女的“其他人”,其实就只掌柜的他们。
少年仍不嫌嘴酸地继续说他的第二十一个笑话。
这时,掌柜和店小二们忽然张大眼睛,就连那俊朗和尚也停下倒酒的动作,至于少女,则是手中的刀顿住——
一个颀长人影气定神闲地在她左侧长椅上落坐,同时,一壶香气四溢的热茶和一碟茶点也放上了桌。
“先喝口茶润润喉,再吃个点心储备体力再继续聊吧,这位小兄弟。”石森树淡淡定定地对少年道。
少年一愕,总算停下一直不停的嘴巴,眨眨眼,努力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防备和震讶,马上对他泛开灿烂的笑脸。“谢谢你,你真是好心。”没拒绝地道谢,并且自己伸手倒茶。
哼!只有对面这臭丫头小气地不肯请他喝茶吃东西。
“我们又不是初次见面,别客气。”石森树不疾不徐地微笑说。
“噗!”少年冷不防一口茶喷出来,见鬼似地瞪着眼前笑得无害的男人。
少女早低下头继续刻她的木头,不理他的蠢行。
“小兄弟的易容术真是出神入化,在下佩服了。”更进一步踩中他的死穴。
“哇!”艾辰终于跳了起来,指着他。“你你……你怎么可能知道是我?!”既然他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他怎么可能认出是他?
石森树不吝指点他。“因为你看来是她唯一的同伴。”很简单。
懂了!
不过艾辰立刻又瞪大眼睛反驳:“谁是这臭丫头的同伴!呿,是她死缠着我才对!”不爽。更正。被他说得好像他是她的跟班一样!
石森树只是笑笑。
“所以,她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很让你头痛吧?真是辛苦你了。”同情他似地道。
“对对对!你说得没错!这臭丫头自小就脾气古怪、阴阳怪气,要不是看在我比她大半个月的份上,我早就不想容忍她了……”大有要开始滔滔讲述两人恩怨情仇孽缘史的样子。
但,一个轻快愉悦的声音马上让他乖乖闭上嘴巴——
“也许你可以顺便容忍我把你的太长舌割掉。”
隔两桌的俊朗和尚很是欣赏地点头微笑,至于其他听到她这血腥内容的店小二则是吓得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靠近他们那一桌偷听。
“你怪他做什么?因为他说了实话吗?”替他解围的是石森树。
小檀转眸向他,早识破他的不良居心。“你这么喜欢这小子,干脆送你养好了。”
马上有人抗议了。“喂!什么送人养?你把我当小狗啊!”
“是笨狗。”直接唾弃。
“喂……”卷起袖子要上演阋墙战了。
她阴凉地朝他睨去一眼,马上就令他一阵毛骨悚然,当场钉在原地不敢乱动——啊!混蛋!他干嘛这样就怕她?
“我数到三,你再不自动从我眼前消失,那就换我动手。一……”受够他的聒噪兼笨了。
艾辰恨恨地咬牙。他当然知道她是说真的,也知道当她心情不好时,对付人的手段有多惨绝人寰——包括对付他在内。
“二……”丧钟再敲。
她的第三声还没落下,某个人果然自她眼前消失——
见他像逃难一样地往外狂奔离开,所有人简直看呆了。
只有她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玩她的刀和木头。
酒楼内有半刻的沉寂,不过很快地,其他人很快就回神醒来赶忙去做事,甚至连看完戏的俊朗和尚也回头再努力的吃吃喝喝,但她仍是有同伴的——
“你把他吓跑,是打算一个人解决我?”看了她手中依旧瞧不出形体的木头一眼,石森树仿佛时间很多地开始自己动手倒茶喝。
她没说话。正当他以为她不会说时,她却忽然开口:“我要杀你,他不是。”
“他不是?”回想起少年易容成傅嫣眉时做的事……他确实是想杀他!
突然放下刀和木头,她似笑非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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