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者”的西莱姆承认此次国会选举。作为国会第二大党的左翼祖国党也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因为西莱姆与他们达成了有限的谅解,承诺不改变这个帝国的某些传统,而代表陆军的兴登堡元帅却至今还未向陆军总部反馈任何消息。
直到这时,陆军才对平叛之夜的缺位有了最初的、最直观的感受陆军被忽视了。
在兴登堡元帅回到陆军总部之前,陆军人还可以安慰自己西莱姆无法做到他所承诺的内容:容克的保守主义和工人党的激进主义不会有任何利益平衡点,阶级矛盾不同戴天,但是自兴登堡元帅兴冲冲地走下挂着陆军牌照的黑sè轿车那一刻起,这种幻想就破灭了。
在秘密谈话中,西莱姆提出了一份除了保皇党谁都无法直接拒绝的和平方案。根据这份议案,帝国悬而未决的政体被确立,内阁制共和国将彻底取代帝制屹立在这片土地上,而赢得国会选举的工人党将组建zhèngfǔ内阁,刚刚被鲁登道夫赦免的工人党领袖艾伯特则出任共和国首任首相。
西莱姆用行政权换来了帝国西北部的和平,但毕竟德国处于战争状态,包括西莱姆在内的军人、工业托拉斯和容克也不敢完全相信工人党,所以工人党只能以联合组阁的方式登上舞台,贝特曼霍尔维希留下的政治遗产、左翼祖国党也得以重登舞台。
西莱姆和平方案的另一个原则就是军队不干预政治。
根据这一原则,无论是最高司令部还是陆军总部、海军总部均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德意志军事委员会,职能相当于帝国海陆军的参谋本部,军队与zhèngfǔ的唯一纽带就是由退役将军组成的国防部,主管人事和装备。
军事委员会由九名委员组成,海军虽然只拿了四个名额,但是委员长职务却被海军收入囊中,也就是说在军事委员会里,海军第一次实现了与陆军平起平坐。
这种方案看似公允,但是公平就是对陆军最大的不公平,毕竟陆军在这个帝国长久以来都保持唯我独尊的状态。当然,西莱姆有办法让陆军闭嘴,因为陆军总参谋长兴登堡将担任德意志共和国首任总统。
此举可以看做是西莱姆对陆军的妥协,因为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的提尔皮茨绝不介意爬起来发挥余热,干一届有名无实的国家领袖。当然,陆军也可以理解这是西莱姆对陆军的阳谋没了兴登堡,陆军几乎没有能够抗衡王海蒂的领袖级人物,而海军这边还有前途无限的德意志双雄和基尔海校三剑客,还有杰出的战术大师希佩尔。
“所以您接受了?”霍夫曼微微挑眉打量眉开眼笑的兴登堡,问道。
兴登堡或许能够看穿西莱姆的阳谋,又或许只是在装傻,总之胸无大志、习惯做有名无实的jīng神领袖的兴登堡元帅已经打定主意辞去全部军事职务,将他的地位提高一步。
“霍夫曼将军,那是我责无旁贷的义务!”兴登堡答复道。
第二部炮声尾声(四)二十年之约
国会选举、鲁登道夫兵变、海军水兵队平叛,1917年8月最初的几天,柏林的政治气候变幻莫测,而这一出宿命大戏的高cháo就发生在柏林宪兵司令部某一间昏暗的禁闭室内。
这间不到十平方的禁闭室原本适用对象是违反军纪的帝国陆军官兵,然而在柏林兵变以及稍后爆发的平叛战役中,它的职能被无限放大,先后成为陆军总司令兴登堡的“囚牢”和海军领袖海蒂西莱姆的会客室。
8月5rì破晓之前,西莱姆结束了被史学家称呼为“西莱姆谈话”的秘密会晤。伴着苍白的吊灯灯光和重复着的回音,西莱姆提出了“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军人不干涉政治”以及“长久的mínzhǔ与和平”三大和平原则。
所谓的“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是指在战争彻底结束之前,国家保持战争状态以赢得战争胜利,战争结束以后,“军人不干涉政治”,军队将全面退出帝国的政治生活,并且改组为德意志国防军,实现“长久的mínzhǔ与和平”。。。
被称为“西莱姆方案”的三大核心原则得到兴登堡元帅和艾伯特主席的认同,于是在20世纪后半叶,与美国一起制霸全世界的德意志共和国就在柏林这一隅cháo湿的、肮脏的角落里诞生了,德国现代史也在这一瞬间发芽生根,并且在二十年后的某一个瞬间彻底翻开了新的篇章。
在当时,德意志人并没有深刻地意识到此次秘密谈话的价值,或许他们有所察觉,但是还是看轻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人物”海蒂西莱姆的胸襟气度。
天空放亮的时间,宪兵司令部幽森的禁闭室大门重新打开,负责把守过道的海军水兵队士兵只想得到用崇敬的眼神去打量海军领袖。独臂将军沃尔夫冈魏格纳也只是觉得西莱姆领着海军做到了先辈们不敢想也做不到的事情,至于海军深刻地影响和主导德意志未来走向,魏格纳固然期盼却也不敢奢求太多。
兴登堡元帅是第一个离开柏林宪兵司令部的大佬。在魏格纳的记忆中,载着兴登堡元帅的黑sè轿车麻溜地在宪兵司令部大楼前的空地上掉头,穿过伫立了胜利女神的勃兰登堡门,消失在菩提树下大街深处,而西莱姆和艾伯特就站在柏林宪兵司令部大楼外的台阶前,失神地看着那辆挂着陆军牌照的轿车渐行渐远,长久地保持沉默。
“西莱姆,许多人说兴登堡当不好一名领导者。但是他却是这个时间最适合德意志帝国的那个人,不是吗?”
魏格纳看得出西莱姆和艾伯特正在相互试探底线,很明显,西莱姆是这场无声交锋的胜利者。
大约十来分钟后,艾伯特率先开口了。他从勃兰登堡门方向收回视线。目光在西莱姆古井不波的脸上短暂地逗留了那么几秒钟,发现判断不出海军领袖内心起伏之后就游离开来。最终定格在柏林朝阳升起的地方。
“艾伯特先生。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不惜耗费人生最好的光yīn,毕生致力于拯救饱受剥削的劳苦大众,实现社会主义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会在帝制死去的这一刻念念不忘德意志帝国……”
走出禁闭室后,在谈判桌上谈笑风生的西莱姆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典型的德意志军人形象,刻板。理xìng,寡言。
西莱姆不咸不淡地调侃工人党领袖艾伯特,语气谈不上有多么生硬,但是话里话外的疏离和嘲讽无论如何也掩饰不去。
事实上。在德国不仅只有西莱姆对艾伯特保持负面看法,甚至在工人党内部保持同样看法也是大有人在。如果艾伯特的支持者将艾伯特的光荣之路看作是是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那么利用基尔叛乱数万工人党jīng英,出卖战友布朗特,与dúcái者的代表鲁登道夫达成某种默契,这些手段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一点。
艾伯特能够从西莱姆的嘲讽里提炼出他想要的东西,至少独臂将军魏格纳是这样理解的,毕竟西莱姆当着艾伯特的面再一次驳斥了德意志帝国继续存在的必要,只是艾伯特的表情着实有些出人意表西莱姆话音刚落,艾伯特疲惫的脸上就写满了尴尬和意外,言辞间也多了不少自嘲的意思。
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阿姆斯特丹谈判的间隙,近代德国最后一场武装叛乱被艾伯特领导的“宪兵内阁”以雷霆之势血腥镇压,被艾伯特铁血手腕惊吓住了的独臂将军魏格纳才能理解艾伯特当时的心情。
艾伯特深深看了西莱姆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下宪兵司令部大楼前的台阶,一只手摸上了轿车的车门。
复古轿车的车门被拉开一半,已经有一只脚踏上轿车的艾伯特突然停下动作,依着半开的车门扭过头问道:
“将军,你真的觉得德意志帝国已经死去了?”
宪兵司令部大楼前的空气顿时凝固了,饶是直面rì德兰血火也能镇定自若的魏格纳将军也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巴,发出惊呼声。
“‘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让我不敢忘记帝国,但是战争终究会结束,‘长久的mínzhǔ与和平’迟早会成为时代的主流……”
西莱姆倚着大楼前的雕花圆柱,歪着脑袋去看一脸严肃的艾伯特,不紧不慢地回复。
“将军,我知道您不相信我,因为无论怎么看,我更像是政治掮客而不是有担当的政治家,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艾伯特指了指仍旧在宪兵司令部顶端高高飘扬的德意志帝国国旗,淡淡道:“请千万不要小看从帝国到共和国的艰辛……”
“二十年怎么样?!”西莱姆粗暴地打断了艾伯特的发言,铁血道:“二十年后我也才五十岁不到,所以我给这个国家二十年的时间,如果它仍在旧的道路上徘徊,我就会辞职全部军事职务,或许作为国家元首,或是作为国家首相,让这个国家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第二部炮声尾声(五)求和信号
历史总是充满了戏剧xìng。
1917年8月4rì,军事强人鲁登道夫用不合法的方式彻底终结了一个时代。
正如德国诗人歌德浅浅的低吟,“痛哉,痛哉,美好的世界,您被摧毁”,德意志帝国毁灭的那一瞬间,无数人跪在滚烫的焦土上大声痛骂鲁登道夫,无数人奋笔疾书,将鲁登道夫写进历史的耻辱柱,鲜有人记得是鲁登道夫用他的莽撞间接打碎了禁锢这个国家的沉重枷锁,给予这个国家可以zìyóu呼吸的空间。
也是在1917年8月,受人尊敬的海军领袖海蒂西莱姆用非法的方式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
依然可以用歌德的诗篇,“当朝阳的闪烁光芒初露,传来人权共享的佳音,又听到令人欣喜的zìyóu,令人称赞的平等”。德意志共和国登上历史舞台的瞬间,无数人在歌颂西莱姆,在书写西莱姆,鲜有人知道左手将兴登堡元帅扶上总统宝座,右手将艾伯特主席送进菩提树下大街的首相府,顺手将头长反骨的巴伐利亚人撇到一边,还捎带着重重很踩保皇党一脚的共和国缔造者海蒂西莱姆曾经无数次表达了他的庆幸和后怕。。。
柏林兵变闹剧以荒诞的方式开始,又以荒诞的方式结束。平叛战役后,海军陆战队和陆军在柏林相安无事,盘踞在德意志西北部的工人党武装陆陆续续放下武器,接受国防军的整编,除了遭到西莱姆放逐的前摄政王马克斯和一些保皇党人陆续集结到巴伐利亚,德意志内部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海陆军达成谅解和保皇党的退场极大地加快了共和步伐。为了在九月份到来之前确立政体,国会和zhèngfǔ先后成立了共和国筹备委员会,军事委员会也努力约束军队。拱卫即将诞生的政权。
1917年8月25rì,大批军jǐng涌上柏林街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这座古老的都城严密防护。在德意志的盟友、中立国的外交人员、柏林市民、帝界政坛巨头、大学教授的注目下,在肃穆的战争状态中,德意志共和国成立了。
辞去陆军总司令和陆军总参谋长职务的兴登堡元帅“众望所归”地成为了共和国第一任总统。许多年后,超级大国新生代的火星一族对政治漠不关心,他们不知道海蒂西莱姆是谁,不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战究竟持续了多久,更忘却了祖辈们创业时的铁血和悍勇。但是他们却对共和国首任总统却记忆犹新,因为兴登堡的人生哲学与21世纪习惯享受的德国年轻人不谋而合。
八月中旬强行修改社会mínzhǔ党党章的工人党领袖艾伯特以国会第一大党主席的身份出任共和国第一任首相,他领导的内阁包括工人党jīng英、少量左翼祖国党政要和贝特曼霍尔维希遗留下来的政治遗产,这些内阁长官都在柏林兵变之夜锒铛入狱,所以被惊魂未定的柏林人戏称为“宪兵内阁”。又因为这一届内阁的诞生与西莱姆脱不开关系,所以又被称之为“西莱姆内阁”。
除此之外。前海军大臣弗朗茨冯希佩尔成为共和事委员会第一任委员长。霍夫曼将军成为第一副委员长兼陆军总管,西莱姆成为第二副委员长兼海军总管,海军第一次获得了与陆军平起平坐的机会,并且通过西莱姆和霍夫曼两个人的努力,类似rì本海陆军水火不容的关系被提前扼杀。
“炙热的八月,继沙俄帝国之后。欧洲又有一个老牌强国轰然倒下。与罗曼洛夫王朝的覆灭有所不同,我们有理由相信德意志帝国会借着崭新的德意志共和国破茧重生,比原来还要强大!”
德意志共和国诞生的第二天,美国人在他们的《纽约时报》头版头条上如是写道。
直爽的美国人在报纸上丝毫不加掩饰他们对德意志民族的费解。对以铁血手腕收拾兵变残局的海蒂西莱姆的钦佩仰慕,还有对美利坚合众国贸然参战的追悔莫及。
早在奥克尼群岛海战结束的那一刻,美国人就后悔了。牛仔们原以为他们已经赚够了军火钞票,局势已经发展到美利坚的小伙子们必须赤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