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你是碍了我的事没错……但我既然达到目的,就没有必要再逼迫羞辱你。”阿紫修长如玉的手指抚过他端正的脸庞,眯着凤眼望他,声音清晰,带着柔媚的尾音,“还不明白么……我喜欢你,想要抱你,就是这样。”
夏生抬起头,被亲吮得有些红肿的唇瓣微微张开,瞪大了双眼看着阿紫,满脸的惊诧和不可置信。
11
三日后的清晨,柳家六娘如同往常般,来到丽娘房中问晨安。
“夫人……夏生已经被关进柴房好几天了,你看……”向主母奉过茶后,本应离开的六娘立在一侧,两只手绞着帕子,双眼噙泪嗫嚅着。
六娘虽梳洗得齐整干净,却容颜憔悴,眼眶红肿。
“不过三天罢了。况且,他什么还没说,只是拧着。”丽娘轻轻用瓷杯中碧绿的茶水沾了沾唇,垂下眼帘,声音平淡而没有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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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娘是规矩人家出身,嫁入柳家二十余年恪守妇道。亲眼得见那些龌龊肮脏的事,使得她对夏生产生了极深的厌恶。
这等毫无廉耻节操的人,怎能继承柳家?
她是有主见的女人。几日下来,心中已生出新的盘算。身畔银钱无数,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养儿养儿,无非防老。自己膝下有乖顺亲女,难道却防不得老?
手中所握家业银钱,待女儿出嫁后再过几年,便慢慢都转与她夫家。自己和老爷下半生,便靠着女儿女媳过活,却不强似将家业交予外人。
至于夏生,好歹是柳家的人,也不能太亏了他。到时分他几十亩良田,一幢小宅,让他能够安然度日便是。至于以后,自己仁至义尽,任他作死作活,只眼不见心不烦。
既是起了这样的意,自然不会再对夏生用心,甚至有时候暗示一班下人故意刻薄作践。先绝了他做柳家之主的念想,也是好的。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下去吧。”丽娘朝六娘挥了挥手,柔声道。
对一贯老实本份的六娘,她多少还是有些同情。要是她生出个这么淫贱无耻的种来,早就去一头撞死。
“是,夫人。”六娘明白丽娘一向决断专行,说出的话再不容反驳更改,也只能哽咽着朝她深深一福。
六娘转身离去的刹那,两瓣泪水终于再含不住,摔落在红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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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过去,夏生的伤恢复得很快。
也许是因为他年轻健康的身体,也许是因为阿紫在别处盗来,每夜替他敷用的上等金创药。
除了一天一次的在窗台上放置水和馒头,没有人再来理睬过夏生。
从前,还是用干净瓷碗盛的清水、当天新蒸出的白面馒头。
但自今天开始,那瓷碗便蒙了层厚厚的黑垢,摸上去都粘手。水也不再清澈,中间还漂浮着一些黑灰色絮状脏物。
馒头,则变得又馊又硬,明显放过很久。上面有被咬过的残缺,甚至泛着恶心的绿色霉斑。
从午时到日落,夏生对着水和馒头挣扎了很久,终于败给了腹中的炽烈的饥火。
一天只得这么一顿,时时都饿得发慌,近似于吊命,根本无法果腹。告诉自己不能再挑剔后,他闭上眼晴捧起水碗,凑到唇边。
刚喝下一口,忽然感到股冷风拂面。他睁开眼睛,看到手中的水碗被猛然打翻在地,碎成一地锐利瓷片。
接着,耳边传来阿紫的愤怒大叫:“我每夜带来那些珍馐佳肴你不吃,却吃这东西?!你知不知道他们是用喂过狗的碗,装了水再给你?!”
夏生咬了咬下唇,对阿紫的训斥不发一言。他伸出手,又去拿身旁那两个残缺发霉的馊馒头。
阿紫却抢在他前面,一脚踏上去,将它们用力碾成粉末,踢进灶角,得意道:“看你再吃什么!”
夏生坐在地上,嘴唇不停地哆嗦着。终于,一颗颗晶莹透明的泪水,从他眼中不可抑止地滑落。
“没了这些,我自然有好东西给你吃,哭什么?”阿紫的眉头轻蹙,凑过去捧着他的脸,用手掌擦去他脸上的泪。
“我不要你假好心!”夏生饿了几天,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阿紫推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流着泪咽哽地朝阿紫大喊,“你、你这妖孽……害了芊红,羞辱我,令我众叛亲离……眼前又来扮什么好人?!我、我只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
阿紫眼珠转了转,不愠不怒,笑着走向他,在他对面站定了:“哦?这几夜,你难道过得不快活?”
夏生羞耻地别过头去,眼角含泪,端正的脸上浮起红晕。
没错,心里是恨着他……但这些夜里,他虽是强行索欲,带来的灭顶快感却无法忽视。每每行至半途,自己竟会失去理智地主动与这妖狐交欢,发出令人羞耻的呻吟。
也许,柳家主母说得没错。是自己,生来淫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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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这样的自己……却仍然苛活在世间,没有勇气一死了之。
12
“别哭了,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来。”阿紫凑过去,伸手揽过夏生。
如同过去的两夜般,一桌新做出来、热腾腾的上好酒席,出现在柴房正中。
佛跳墙、烩八珍、蜜汁湘莲、叫花鸡、冬瓜盅、三丝蛇羹……满满摆了一桌。整个柴房,都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我……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偷的东西!”夏生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抗拒地扭过头去。但那股股诱人香气,还是直往他鼻端袭来。
“你既然不想吃,就罢了。”阿紫放开他,走到酒席间坐下,撕开一条鸡腿放进嘴里一边大嚼,一边高声大赞,“宾至楼的叫花鸡做得真香啊!皮酥肉嫩,入口爽滑,实在是香!”
“对了,还有这三丝蛇羹。”阿紫舀起一勺蛇羹放入嘴中,故意咂得叭叭作响,“将活蛇去皮去骨去头去尾,用捣烂蛇肉熬成,鲜美无比,稍带些葱姜的辣味,内里却又不见姜葱作料……喂,你可知这是如何做成的……”
夏生不发一言走到灶边,面朝着灶火躺下,背朝着阿紫闭上了眼睛。
虽说,妖狐的大肆炫耀在耳边响着,饭菜的香气在鼻端飘来飘去,极至诱惑。但眼睛不看见,总要好过些。
阿紫投入地吃掉半只鸡后,耳朵忽然动了动,然后转过身朝着夏生大声笑道:“啊哈哈哈哈……心肝儿,你的肚子在叫!”
夏生的脸红了红,闭上眼睛接着装睡。
“又叫了一声!”
可恶的妖孽……只当没听见好了。
“还在叫!”
……
不知道那边闹腾了多久,夏生终于在饥饿中慢慢入睡。
混混噩噩中,听到身旁有人走动,衣角淅淅。朦朦胧胧,看到抚养自己长大的裴道士立在对面,带着悲悯的微笑望向自己。
“师父!”夏生忘记了自身的处境,连忙站起身子,欣喜地迎向裴道士,“你、你怎么来了?”
“我云游路经此地,过来看看你。”裴道士温和的笑笑,从身后拿了个墨漆铜角提盒出来,在夏生面前打开,“还带了些吃的东西。”
一碟碟精美的食物摞在提盒内,有素有荤,有汤有羹。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夏生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吃吧。”裴道士递给他一双碧绿竹筷。
裴道士生性懒散淡泊,与他亦师亦友,在一起的时候从不顾忌什么。夏生再不犹豫,伸筷便将一大块鸡肉塞入嘴中,用力大嚼。
香酥滑嫩。好吃得,让他几乎把舌头都吞下。
……
夏生用力地咬着第五块鸡肉时,一直站在夏生对面的裴道士,忽然对着他发出凄厉惨叫:“痛啊!痛啊!!痛啊啊啊啊!!!”
夏生吓得浑身一颤,松掉嘴里咬着的鸡块。与此同时,蓦然睁开眼睛。
橙红跳跃的灶火映照下,他仍然以入睡前的姿势躺着。
阿紫抓着半只叫花鸡,从他的嘴里抽出被咬了一圈深深牙印的修长手指,正趴在他身旁甩着手,大声呼痛。
夏生坐起身,感到嘴里的浓郁鲜香徘徊不散。
“好心好意撕了肉喂你,却将我咬成这样……你要怎么赔?!”狐狸委屈地皱着脸凑到夏生身旁,将手指伸到他面前,“瞧瞧,都咬出了血!”
说完,他将叫花鸡扔至一边,手伸至夏生的亵裤内,开始熟门熟路地玩弄起跨间柔软:“要好好补偿哦。”
“不要、不要这样!”夏生感觉到身体迅速地起了反应,恐惧地抠着地上石缝往后退缩。
“心肝儿,躲什么?我是让你快活呢。”阿紫嘻嘻笑着,一把扯去夏生身上单衣,洁白贝齿轻轻咬住了他胸前一侧红蕊,肆意拉扯舔弄。
他只凭着自己心意讨夏生欢喜。却不知,每一次的交合有多欢愉,过后夏生内心的痛苦自责便有多深重。
夏生含泪别过头去,忽然发现身旁地面有一大块闪着锐利光芒的瓷片。
是阿紫,从他手中打碎的水碗。
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真的会慢慢丧失所有自尊,沦为这妖孽的玩物吧……裴师父,无论如何……
夏生抖着手抓起那块碎瓷,闭上眼睛,狠狠朝伏在自己胸前、裸着半身,毫无防备的阿紫背脊扎下。
阿紫发出声惨烈的嚎叫,一把推开夏生。半截瓷片,深深没入他线条优美的背脊,鲜血如泉水般涌现。
妖狐漆黑的眼睛瞬间变为荧荧碧绿,一头黑发似展开的鸦翼般无风怒张。他咧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右手高高举起,指甲暴长,化做刀般锋利。
夏生眼神澄澈地望向他,不避不闪。
杀了我吧……终于,一切的痛苦挣扎,都可以结束。
就这样,他们对望了半晌。妖狐举起的右手却渐渐开始颤抖,最终垂了下来。他转过身,声音凄厉地大叫一声后,和那桌佳肴美食同时消失在柴房。
夏生怔了片刻后,慢慢将身子在灶边蜷成了一团。他闭上眼睛,泪水,若决了堤般滑落。
妖狐离去,至少这夜已经安全。
忽然间,胸口却又闷又痛……难过得,快要不能呼吸。 【秋·银之月】
13
牙床之上,重重淡紫色绡纱帐,若轻烟般,笼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影。
“阿紫……你这是在哪里弄的伤?”芊红眼中含泪,用手指蘸了金创药,仔细而轻柔地涂抹在阿紫背脊的伤处。
伤口大约有她半只小指长,看不出多深,半结着血痂,皮肉向外翻卷。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在外面被荆棘挂到。”阿紫顿了顿,又道,“已经不怎么痛了,有劳小姐。”
说完这话,阿紫心中,慢慢生出股缠绵不尽的酸楚来。
夏生夏生,你却是谁?不仅让我忍不下手伤你半分,更令我受伤之后,还拼了命的为你遮掩。
身心俱伤,离去的同时,仍不忘卷走那桌酒席,以免有人突然闯进柴房对你生疑。
找芊红上药之前,自己先忍着痛挖出背上瓷片,是为了掩饰受伤的真正原因。
人和修炼到一定程度的灵兽,只要伤心难过时,便会落泪。一般的兽类,只有在预感到死亡之前,才会流下一生一次的泪水。
他道行浅薄,所以虽然心中难过,却哭不出来。
“以后,一定要当心……”芊红替他上药包扎完毕后,从背后抱住了他,哭得哽咽难当,温热泪水一颗颗滴落在他颈项间。
阿紫没有回头,反手握住了她戴满金钏的纤腕,不由自主地从喉间发出声幽幽长叹:“小姐,今夜阿紫不能再留,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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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红点了点头,乖乖松开抱着他的手臂。
他要走,他要留,都有他的理由。她全身心地相信他,无需再问。
冷风拂过,眼前的满床锦绣,只余下一片他留下的皱褶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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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已过。
阿紫驾着冷风,来到了夏生所在的柴房屋顶,轻盈落下。
他轻轻揭开屋顶上的一块瓦片,借着屋内橙红的灶火,寻找夏生的所在。
只见夏生盖件单衣,蜷缩着身子,靠着灶睡下。清瘦端正的脸上,犹可见泪痕闪烁。
虽是被他所伤……不知为何,却仍然想见他,舍不得就此放手。
阿紫咬着指甲,眉头轻蹙,只觉得有些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他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值此夜深人静,怎会有人来到屋顶上,还无声无息绕到他身后?
妖狐顿时唬得身上汗毛根根立起,慢慢转过身。
映入眼中的,是一名手持银萧,束着镶毛玉冠,白衣俊逸的男子。他一对若深潭般的黑眼睛,在月光下灵动闪烁。
“不知上仙到访,请受阿紫一拜。”
这男子,正是他百年前曾经遇到过的,千年灵狐。
仙界灵界,最是尊卑有别,阿紫虽久未曾受过约束,到底不敢怠慢,规规矩矩朝他磕了个头。
“既是同族,那些琐碎就免了吧。”男子扶起他,上下打量,“百年未遇,你竟已修成|人身。”
“是。三百年一次的天劫将至,柳家女儿命格富贵,阿紫修成|人身,是为了来此处避天劫。”阿紫不敢对男子隐瞒,连忙将目的全盘托出。
“你修的是媚狐道,这么做本也无可厚非。”男子点点头,却又指了指脚下,“却又为何要纠缠于他?”
“阿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