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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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流连-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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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提了,又为了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跟我吵上了。想想以前,蓝姐姐是多么善解人意啊!有句老话真是没说错,女人真的不经宠,稍微给点甜头就蹬鼻子上脸的。”

“跟你那位吵架就知道往外跑。你赶紧给我走,万一Elaine跑这儿来我可抗不住。”

“这大半夜的你让我投靠谁呀?我又不能回去,蓝羽妮还在气头上,回去岂不是找抽?”他站起身,看着客房就走了过去,全不顾梁洛展的阻拦,“我先睡了,你自便啊。”

梁洛展失笑,明明是他的家,怎么搞得自己跟客人似的。

廖习枫匆匆洗了个澡就上了床,他出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出来。幸而偶尔也会住在梁家,这里有他的换洗衣服,所谓狡兔三窟,大概就是这样。

床倒是很软,他两眼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却是怎么睡不着。他莫名很惦记着家里的床,比身下的这张舒服多了。还有,每晚她都会磨豆浆喝的,自家的豆浆机磨的,细滑的感觉。他对吃并不挑剔,这些年却被她养出了很多习惯。

改都改不掉。

猛地蒙上被子,他烦躁地翻过身,心里却在惦记,这次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没兴趣拍婚纱照吗,他们又没要拿证,蓝羽妮那儿最多两三天就能消气。他们吵架是常有的事,只要她主动跟他说话,这场架就算是吵完了。

等她主动吧,他心里郁闷。翻来覆去好几次,总算是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一,所有人按时上班,廖习枫和蓝羽妮不约而同顶着熊猫眼,很明显,蓝羽妮是哭的,廖习枫是没睡好。两人互不搭理,见了面自动保持三米以上距离。殷复颜奇怪,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吵了起来?

午休的时候不过殷复颜所料蓝羽妮果然来找她哭诉,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殷复颜叹气,拉着她进了一边的休息室,她这个样子实在不适合被下属看到。

蓝羽妮小大也是个财务部经理,她虽然没有商人应有的奸诈,却很精明,也很聪明,很干净的那种聪明。

“到底怎么回事你慢点说,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殷复颜拆开一包纸巾,400抽的“妮飘”,随手扯了一张递给她。

蓝羽妮接过,慢慢擦掉眼泪,还嫌不够又扯了一张用力擤鼻涕。她抬眼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久才平复,勉强说得出话。

“昨天上午我拉着他去逛街,他一向不爱上街,我硬拉他去的。他一路上板着个脸,我想逗他高兴,路过一个婚纱店的时候我就开玩笑说我们去照婚纱吧,省得将来真的要照的时候没经验、手忙脚乱。他忽然变了脸色,拉着我就要走,还说没事拍什么婚纱照,又没有用。我生气了,我说我一定要拍,他竟一甩手,扭头就走了!”

“就为这个?!”殷复颜哭笑不得,这也吵得起来?

“你不懂,复颜。”她低下头,绞着手中的皱巴巴的纸巾,忽然一滴泪打在手背上,她忍不住又哭了出来,“我跟他在一起三年了,住在一起没名没份。他从来没有透露出一点想结婚的意思,总敷衍说现在这样挺好的,说我们跟夫妻有什么区别,那张纸根本不重要。可是天知道我每天睡在他身边什么感觉,一大帮女人伸长了脖子等着他。万一哪天他要离开我,真有那么一天,我连留下他的资本都没有。既然跟夫妻没有区别,为什么不肯跟我去登记?只不过是让我心安而已,他连这个都不肯!”

她捂着嘴头扭到一边,泪如雨下。



不想让你知道……

殷复颜叹口气,又抽了张纸摸索着塞到蓝羽妮手里。

她的心思殷复颜不是不能理解,想当年蓝羽妮追廖习枫追得多么不容易,从高中一直追工作,整整十一年。连梁洛展都佩服,忍不住劝廖习枫,说人家女孩子容易吗?整整十一年,别说抗战,解放都打完了。廖习枫是何等人物,整日在女人堆里打滚,一般战术根本打动不了他,最多是做两三个月男女朋友,很快“Game over”。

蓝羽妮对他的感情绝对日月可鉴,即使全世界都认为她根本没戏依然痴心不改。最后硬是凭借这股蟑螂小强的精神打动了铁石心肠的廖习枫,顺利晋级成为廖习枫的正式女朋友,成为他猎艳史上唯一住进他家的女人。

刚开始还好,家里忽然多了个人,妈妈似的照顾生活起居,廖习枫安于现状。蓝羽妮却越来越担心,住在一起那么久,他却根本没有要跟她结婚的意思。他不仅闭口不提,哪怕她假装无意提起,他也会立刻转移话题,坚决不肯谈及那一话题。

拍婚纱不过就是个引子,他们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

殷复颜大概能想象。

“你知道Michael的脾气,他最怕有人管着。哪天他要是真想离开你,有没有那张结婚证都没用。”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也根本不打算拿一张纸去约束他,只是……只是……我爱了他那么久,整整十四年,我想早点拿个证,只是想拿个证明,只是想当堂堂正正的廖太太而已……”她忽然紧紧捂着嘴,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么多年的心酸一下子涌上来,以前是害怕没有,现在是害怕失去。

她开心,因为他;她伤心,还是因为他。

她只是想安心,只是想做廖太太,怎么就这么难于登天?

殷复颜叹息,感情真复杂起来,真能折磨死人。她缓缓伸出手,缓缓抱着蓝羽妮的肩膀,让她哭个痛快。

蓝羽妮抽噎,她哭的时候从来没有声音,气息却更是堵得慌,眼泪珍珠断线似的掉下来,她匆匆擦掉,又换了张纸巾。一会儿的功夫,大包纸巾竟被她抽了个干净。

殷复颜有些为难,纸巾这种东西休息室虽多的是,可刚才是桌上原本就有的。若让她去柜子里去找,凭她现在的视力根本不可能找到。

她正踌躇着,Lucia忽然破门而入,蓝羽妮连忙坐直慌忙擦掉眼泪。Lucia倒是完全没有注意她,她看到殷复颜,如同见到救星般舒了口气。

“总算找到你了殷小姐,梁先生要见你。”

殷复颜眯着眼,努力看着她的脸。

“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Lucia也很为难:“殷经理您赶紧过去吧,梁先生找了你好久,现在正发脾气呢。”

蓝羽妮拍拍她的手:“Michelle你赶紧去吧,肯定是有什么急事儿。”

“那你一个人不要紧吗?”

她呵呵地笑,却比哭还难看:“我能有什么事儿啊?你放心吧,我的胆量还没大到为情而死呢!”

“好,那我现在过去。”

Lucia连忙点头,只差说“感激不尽”。殷复颜站起身,却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忽然袭来,站了好久才勉强清醒。

她有些慌张,幸好蓝羽妮在擦眼泪,Lucia已经走了。

她舒了口气,心里却在暗下决心——自己这个样子,不走不行了。

“梁先生您找我?”

殷复颜笔直地站着,根本不敢抬头,也不敢找椅子坐下。刚才那阵眩晕过去,她看得更模糊了,连事物的轮廓也看不清。

她倒不担心自己的病情恶化,唯一顾忌的是千万别出差错,不能让他看出来。他太聪明,任何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只能站着,什么都不做是最好、最安全的。

她只知道,他坐在那张巨大的桃木办公桌后,两人面对面,却是如此陌生的相处方式。

他们回不到过去,过去的亲密时光。唯一剩下的可怜的联系,只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

这是她必须坚持的。

他的声音忽然传来,低沉而好听,和记忆中封存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忽然要去日本?”

“我去进修。老师说过,我缺乏的是系统的学习和深造。所以我想趁这段空闲的时间去老师那里多学点东西。”

“企划部怎么办?你是经理,离开两个月,你就这样把企划部丢下?”

“我已经交代好了,Lynn一定会处理好所有事情。如果您觉得这样落人口实的话,扣掉我两个月工资也可以。”

他不回答,什么声音也没有,她不敢抬头,偌大的办公室里寂静得吓人,她没来由地心慌。眼前似乎更模糊了,她忽然很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越快越好。

耳边忽然传来刺耳的声音,是椅子和地板的摩擦声,紧接着是皮鞋踏在地板的声音,正向她逼来。

她慌了,踉跄着后退一步,却抵上了冰冷的桃木办公桌,她双手撑着桌沿,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慌张。正想抬头,面前好像是团黑色的影子,腰上忽然一紧,一双大手轻而易举就把她托起,紧紧禁锢在桌上。

身下是冰凉的的桃木桌面,身上却是再熟悉不过的温暖怀抱。他紧紧抓着她,连动一下都不允许。他的手还是那么温暖,温暖地让她几乎落泪。

她一向是冷骨头,冬天里手脚跟冰块一样。他爱喝茶,尤其是她泡的茶。到了冬天却坚持自己泡,然后塞到她手里,替她暖手。没人的时候,他还会替她捂手。他的手又大又宽,什么时候都特别暖和。她总是笑,笑他的手跟熊掌一样,哪天饿了舔两口就行。他不回答,忽然把手伸到她面前,大义凛然地说:“你舔吧,只要你高兴,把我啃了都没关系。”

她一把推开,假装嫌恶:“你当我是狐狸精,还吃人啊?”

他坏坏地笑,忽然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你肯定是狐狸精,要不我怎么会这么着迷?”

她大叫恶心,装着想吐的样子,其实心里难言的高兴,流蜜一样。那时候她真的相信,,她真的可以用那么多辛苦去换幸福,跟他在一起时才有的幸福。

可是……

来不及了,连上帝都嫉妒她,只给了她两年幸福的时间,就没收了他们在一起的机会。她只有九个月时间,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告诉他。

往日的幸福,一点一滴,一丝一分,她想一辈子珍藏,可她就快没时间了,她什么都不能说。

为了他,她竟是什么都不能说。

除非是为了他否则我绝不会放弃。

为了他,她生生剜掉了生命最重要的部分,从此万劫不复。

而她,竟是什么都不能说。

他吻她的感觉还清晰地留在唇上,他就是这么近在咫尺,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够了。

他抱着自己时的感觉,心咚咚地跳,多少次都一样,像小女生一样,如此刻一样。他们谁都没变,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够了。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说:“我只是为了工作、为了以后能设计出更好的建筑而已。”

“所以你要离开我!一离开就是两个月吗!工作?那就是你的理由吗!”

他大声地吼着,手臂却越发用力,紧紧地箍着她的腰。她一声闷哼,她原本就瘦,他这么用力,像是要把她折断一样。

他忽然低下头,埋首在她颈窝:“颜颜,我错了,以前惹你生气都是我的错。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快疯了,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她虽看不见,可这话语中的真挚却是真真切切,一字一句敲在心上。心里忽然泛起令她窒息的难过,他是那么骄傲的人,从来都是自信满满。此情此景,他竟是如此低声下气地在求她。

她的天之骄子,竟然放弃了最珍视的尊严,低声下气地在求她。

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强迫自己狠下心骂道:“梁洛展,你有点骨气好不好?我说过多少次我们不合适、我不爱你,你像个男人别再缠着我行不行?而且你就快成我妹夫了,你再这样下去,我妹妹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对她!你都跟她订婚了,要是敢对不起她,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对不起她?”他喃喃道,声音低沉。

他不答话,手痴痴地放在她的脸颊上,一如既往的温暖。

她正考虑要不要推开他,忽然脸上一轻,他的手忽然离开,颈窝里又是一重,努力嗅着她头发的香味,甜甜的,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你明明知道的,只有你才是我的未婚妻……”

她喉咙一紧,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的手抚摸自己的感觉还在,还是那么温暖,每一条纹理、每一个细小的茧,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他的面容模糊一片,他的表情近在眼前,短短的头发蹭着自己,痒痒的,她却什么都看不见。唯一知道的是,他紧紧抱着自己,像是从来没有分手一样,他紧紧圈着她,声音从衣领那里传过来,闷闷的。

“颜颜,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对方,你明明还是有感觉的。”

她不想放手的,她记得那个承诺,订婚时一生一世的承诺。

一生一世,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那时她承诺了一生,却不知道自己只剩下九个月了。

心上忽然多了把刀子,就算被割成一片一片,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酷。

义无反顾。

“那时的我被忽来的浪漫砸晕了头而已,梁洛展,我们真的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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