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酒来!”其中一人大声喊道。
酒还没有进来,另外一人已经把碗扔到地上,说道,“钱老三,你以为我们不知道现在的局面吗?只是就凭着我们这点人马,只怕刚刚起兵,就让人踏平了去。”
“没错,我何尝不知道自己树敌太多,但凭着我们,难以成事啊。”
听到这话,有人又是点头。
钱老三环顾四周,朗声笑道,“没错,就凭着我们当然难以同宣抚使的大军硬碰,但你们认为我会做那种完全没有把握的事情吗?”
众人一听,心知他定有什么主意,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细细的听着。
钱老三看着他们的神态,又是大笑着说道,“如果单单凭着我们,别说还有那个人,就仅仅是龚宁那小子现在的兵力,就足够我们喝上一壶,不过,将要在南甸同他们作战的并不仅仅只是我们这么一支兵马。”
听到此言,众人脸上也是显出兴奋之色,说道,“你的意思是……”
钱老三再度大笑起来,说道,“没错,腾越城的援兵也会来到南甸。”
众人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忙不迭的问道,“你的消息确实吗?腾越的清兵要过来,可是隔着那个人的兵呢。”
“哈哈!”钱老三又是笑了起来,“清兵是不是要来,可并不是我说了算,宗翎兄弟请出来,大家伙都在等着你的话呢。”
房间后面同样传来一阵大笑的声音,只见一名清兵走进屋来,说道,“朝廷的兵马不仅会来,而且会带着大队人马前来,带队的可是我们的总兵大人。”
众人脸上的喜色变得更加的明显,只要清兵过来了,他们就有翻盘的机会,大义什么的并不重要,他们能爬到今天的地位,重要的是自己山头所掌握的实力,于是忙不迭的向着那名清兵献着殷勤。
这时,钱老三朗声说道,“只要清兵一出现在这个地界,哪怕只是前锋到达,就足够让南甸震动,到时候,你们还怕会掉脑袋吗,说不得还可以干掉你们那些仇家呢。”
众人不停的点头,虽然听说那个人小小的胜了几次,但是同庞大的清军来讲,他实在是微不足道,别说是大队兵马,就是区区一百清兵,就能让大大小小的山寨忙不迭的投诚。
于是纷纷拿起酒,向那名清兵敬了过去。
那名清兵也是拿起一碗酒,同他们一饮而尽,他正是沈应时手下的信使,也是个小小的军官,本来肩负着联络龚乐的职责,却没有料到,那座看起来固若金汤的城池会失陷得如此之快,但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碰见了愁眉苦脸的钱老三,于是双方一合计,便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酒过三巡,众人计议完毕,纷纷散去,就要回去整顿兵马。其中舒头人走得最快,当身边再无其他山寨的人之后,他匆匆的写下一封信,递到一名亲信手上,说道,“把这信送到新任的宣抚使手中,记住,一定是要亲自送到他的手上。”
那名亲信微微一愣,说道,“叔,你不是说要跟着他们起兵闹事吗?怎么?”
“蠢,咱们能把脑袋寄托到这群乌合之众身上吗?原来还在想着,咱们这次可是看错了方向,却没想到上天竟然及时的把钱老三和那个清兵的脑袋送上门来,这不就是用来给我们当投效本钱的吗?”舒头人一口气的说道,“咱们寨子上的几百号人可就看你了,你可千万得把信送到宣抚使的手上,听明白了吗?”
“叔,你放心吧。”那人答道,转身离去。
几乎就是那人把信送到龚宁手上的时刻,信中的消息转眼就到了孙永金的案头之上,他拿起来看了看,笑着说道,“找死。”
孙七知道,被他这么说的人,最后都是倒了霉的,也拿起那份报告看起来,然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让他们闹吧,把那些不听话的都闹出来,然后一鼓荡平他们,一群乌合之众,旦夕可平。重要的不是他们,重要的是珠山那边的消息。”
孙七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清兵肯定不会坐视南甸的失陷,对于清兵来说,这是一个前后夹击的好机会,但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同样也是一个围城打援的好机会么。他们带到南甸的兵并不多,真正的主力都还留在李生明和孙新的手上,他们要的就是清兵从城中出来,这次从永昌到达腾越的援兵并不多,完全可以吃掉,何况他们还有来自于城镇中心的援兵。
孙永金在出征之前,就对城镇中心下达了命令,只要他的声望足够升级人口上限,就毫不犹豫的升级,并迅速的传送过来,增援到珠山的第一线,此刻,那些拿着补给中心先进武器的克隆人或许已经到达了珠山。
孙七一边想着,一边敲击着桌面,说道,“或许闹一闹,也是个好事。”
第三十一章盟誓(三)
钱老三叛乱了,南甸城中人心惶惶,刚刚从一场战乱中安定下来,没想到转眼的功夫,又是一片乱象。
那个女孩的家中围满了人,因为他父亲是在宣抚司里当差的,众人都想来探探消息。
女孩挤在人堆之中,眨巴着她如同星星一般的眼睛,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到那个,觉得众人的脸上都是凝重之色,一片愁云惨雾,然后用她甜甜的声音向大人们问道,“又有人要来抢劫了吗?”
众人抬起头来,原来的这个时候,他们一般都会逗着女孩玩的,不过现在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看向女孩的父亲。
“怎么都不说话啦!”女孩又是问道。
这时,她的母亲走了过来,拉着她的小手说道,“大人在商量正事呢,别捣乱。”
女孩挣扎着说道,“我没有捣乱,肯定是有人要来抢劫了。”
她虽然挣扎着,可还是挣脱不开,被母亲拉进了房里,紧紧的把门关上,但就算这样,她依然不依不饶的扑在门边,贴着耳朵,在那里细细的听着,母亲无法,也只能由得她去了。实际上,她自己的心中何尝不是有着一丝担忧,也想听听,丈夫究竟有什么对策。
看着同女孩一起玩耍的小孩们纷纷被拉了回去,有人轻轻的把门掩上,然后对着女孩的父亲说道,“当差的,你可是在宣抚司里面做事的人,无论见识还是学问,都比我们要广,现在这里没有旁人,你倒是说说钱老三究竟能不能打进城里来,让大家心里有个底,要逃要留也好有个对策,听说那家伙可不是个什么好人,真进了城,肯定是要杀人的。”
众人纷纷点头,钱老三在南甸可以说得上是恶名远播,他的寨主之位就是从自己亲兄弟的尸体上扒来的,寨中士卒更是凶狠好斗,偏偏在现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宣抚使连自保都成问题,就更别提整顿这种歪邪之辈,只能由着他胡来。
只是没想到,他区区一个寨主,手下不过就是几百号人,竟然胆大包天,龚家兄弟之间的事情,也要插上一手。不过,大家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真的纠集起一批人,气势汹汹的杀奔宣抚司的本城而来,连连攻破了几个寨子,一时之间,南甸仿佛又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今天围着这里的都是些平头百姓,虽然身处宣抚司的城池之中,见识方面看起来似乎比其他人强上不少,但是面对这种战事,他们同样是听风便是雨,那里弄得清楚真实的境况,唯一知道的就是外面传得太凶,仿佛随时都能打进城里。
此刻,女孩的父亲虽然是个文弱书生,宣抚司中的一个刀笔小吏,也是刹那间成为众人的依靠,渴望着从这里掏到点实在话,也好及时做出应对。
因此,那人话音刚落,大家就朝着女孩的父亲望去。
这时,一名年长的人又是说道,“娃子,你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能在这个时候不说句实话,就算是当了差,也不能忘了我们这些邻里乡亲。”
女孩的父亲说道,“二爷,我是那种人吗,如果不是你当年帮衬着,我也读不起书,认不得字,就更别提在宣抚司里当差了。”
“既然你都记得,那你倒是说说,宣抚司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态度,究竟会不会出兵?出兵又能不能打赢?我们要不要先逃出城去?”那个老人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让人喘不过气来。
其他的人也是伸着脖子看着他,只见他眉头微皱,拿着一根竹签,不停的在地上比划着,然后抬起头来,问道,“你们真的想听听我的见解。”
众人齐声答道,“那是当然,不然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女孩的父亲又是皱了皱眉,想起在宣抚司里所碰到的事情,想起那个孙七将军对自己说的话,然后扔掉手中的竹签,坚决的说道,“宣抚司出兵是肯定的,而且就凭钱老三那点人马,山寨之间械斗还看得过去,正正规规的对阵,完全不够看。不过问题的关键却不在此,而在于钱老三打出来的那个旗号,在于钱老三背后的人。”
大家很是不解,一个看起来很是灵醒的人问道,“你是说有很多清兵在背后帮着他,帮着钱老三。”
女孩的父亲摇着头说道,“并不需要很多清兵,只要清兵宣称支持钱老三就足够了。”
大家更加不解,有人嘀咕着说道,“又不是真的有清兵过来,仅仅支持一下能有什么用。”
女孩的父亲摇着头说道,“不,清兵只要支持一下,就足够吓坏那些寨主和头人们了,说不定钱老三还没有过来,就有人急得向他投降了。”
众人越发的不解起来,有人问道,“那些寨主和头人有这么傻吗,连钱老三军队里有没有清兵都不先弄清楚,说投降,就投降了。听说鞑子凶蛮,要我说,投降谁也不投降清兵,投降清兵能有什么好处,那些寨主不是脑袋发晕吧!”
大家纷纷点头,想起平时道听途说的一些故事,都是清兵攻破了那里那里,然后又在那里那里屠城,听起来都让人毛骨悚然,何况清兵在昆明那边圈地的事情,他们同样也有所耳闻,土地可是他们的生命,没了土地可怎么活啊!
想到这里,他们觉得刚才那人说得有理,都觉得寨主定然是脑袋发晕。
只有女孩的父亲还是摇头,说道,“鞑子凶蛮,谁都知道,到了他们手上,都是奴才,甚至比奴才还不如。能不投降清兵,谁脑袋发晕要拉一帮子满清贵族到自己头上拉屎拉尿。不过形势比人强,那些寨主们不是傻,而是太精明,他们可不是光棍一条,他们的背后是整个寨子几百条人命,就算想跑,不是轻易跑得掉的,钱老三虽然只有这么几百人,但清兵有多少人,咱们谁也知道,说不定比咱们整个南甸的人都多。打败钱老三容易,打败清兵难啊!”
说到这里,大家都是把头垂丧了起来,可女孩的父亲还在说着,“若是有朝一日,清兵兵临城下,只怕我们……”
话还没有说完,众人的脸上就满是惊恐之色,清兵屠城无算,凶名远播,只是听到这个名字,都是让人颤栗无比。虽然清兵还没有来,不过,众人的神色之间,仿佛清兵已经兵临城下一般。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有人不停的这么说着。
也有人说道,“咱们还是逃吧,逃得远远的。”
那人话音刚落,就有人说道,“我们的家业都在城中,出了城,我们可怎么活啊!”
“就怕出了城,连城墙的遮护都没有,更加没法活了。”
越是这么说着,大家越是觉得惊慌,在家业与逃命之间,不停的摇摆着。
这时,那个女孩的父亲又是说道,“其实情况也没有这么糟。”
他刚刚说到这里,整个房子就突然安静下来,一双双的眼睛就这么死死的瞪着他。
女孩的父亲看到众人的神色,笑了笑,说道,“别那么紧张,你们难道忘记了吗,钱老三的背后有清兵,我们的背后同样也有着人,别忘了我们的新任宣抚使是谁拥戴的,而且我还听说那人已经到缅甸去迎接皇帝了,到时候,我们的背后可就是大明了。”
众人眼前一亮,立刻想到那天他们从门缝里看见的年轻人,如此年纪,就连败清兵,听说腾越城都被他压得抬不起头来,于是齐声说道,“对啊,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刹那间,大家就是欢欣鼓舞,虽然他们中的一些人知道,在清兵面前,孙永金同样是很弱小的存在,但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知道孙永金可以打败清兵,就在心中把他的实力无限的放大,仿佛整个西南的清兵过来了,他也可以轻松应付。何况,就算是他的背后也还有个偌大的明朝呢。尽管明朝实力几乎荡然无存,不过,这不是他们关心的,他们只要知道自己的背后还有一个同样很牛叉的存在就可以了。
不过,就在此时,女孩的父亲又是话锋一转,说道,“可惜哪位将军,终究还是要离开我们腾越的。”
众人顿时被他吓得愣在那里,结巴着说道,“哪位将军不是说要支持我们吗,怎么会离开呢。”
女孩的父亲说道,“这话倒是不错,不过那个将军毕竟不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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