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得像个公牛。你的肉比我想象的还要白。白的地方白,黑的地方才会显得黑。老头道。 天哪,他竟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老头正用力地将她的腿扳开。 天哪,他竟然来扳秀米的腿,难道他真的要…… 这时,他听见老头说,你看,你看,我还没怎么弄你,你他娘的自己就先潮了。听他这么说,秀米又急又羞,在他的脸上啐了一口,老头就笑着用舌头去舔。 “你,你,你可真……”秀米想骂他,可她从来就没骂过人。她的脑袋在枕头上徒劳地晃动。 “真怎么样?” “你可真是个……坏人!”秀米骂道。 “坏人?”老头大笑了起来,“坏人?哈哈!坏人,有意思。不错,不错,我是个坏人。” 老头还在她的脚上绑了串铜铃。老头说:“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嗜好,就喜欢听个铃儿响。” 她只要稍稍蹬一蹬腿,铃铛就会发出悦耳的当当声。她动弹得越厉害,铃铛的声音就越响,仿佛是对对方的怂恿或鼓励。没办法,真的是没办法。最终她放弃了抵抗。 后半夜,秀米睁着两眼看着帐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雨早已不下了,屋子外面有青蛙在“呱呱”地叫。她的身体的疼痛已不像刚才那么尖锐了。韩六挨着床沿坐着,不管她说什么,秀米都不吱声。韩六说,是女人总要过这一关。不管是你丈夫,还是别的什么人,总有这一关。想开点,事到如今,也只有想开点了。她又说,摊上这档子事,脑子里很容易就会想到死。可又不甘心。挺过去就好了。 她给秀米泡了一杯香茶,搁在床边的桌上,早已凉了。秀米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韩六,心里狐疑道,我怎么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死呢?在普济时,凡是有这样的事,女人似乎只有自寻短见一条路。可我压根就没想死。她的确不想死。何况,张季元早已经不在人世,时光也不能倒流。想到这里,她忽然无端地怨恨起张季元来。这个白痴!白痴!她紧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返回目录'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人面桃花》第二章 花家舍4(3)
韩六说:“我去给你烧水,你把身子洗一洗。” 说完她又看了秀米一眼,就去灶下生火烧水去了。不一会儿,秀米就闻到了麦穗秆的焦香味。只是便宜了那条老狗!她想。 等到秀米洗完澡,换了一身衣裳,天已经快亮了。韩六又让她在地上使劲地跳一跳。她说,这样,就不会怀孕了。秀米没有理她。韩六新沏了一壶茶来,两人隔桌而坐。 韩六道:“看你身上的穿戴,也不是个穷人,你娘怎么会舍不得那点银子。”秀米也不搭话,只是默默地流泪。过了半晌,才恨恨地道: “天晓得。” “不过,我总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有点不大对劲。”韩六心事重重地说,“依我看,这花家舍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秀米说:她对所有的事都没兴趣。 韩六道:“总揽把卧病不起,二爷和四爷不近女色。就算你娘不肯交这笔赎金,按规矩,这头一晚也该轮到三爷庆福,五爷怎么敢抢先上了岛子?而且下着那么大的雨。这伙人也没有打灯笼,天不亮就走了。明摆着是背着人偷鸡摸狗。这五爷庆德原先是总揽把在福建的部属,你别看他蔫不拉唧的一个糟老头子,据说能骑善射,武艺高强。虽说王观澄只让他坐了第五把交椅,可六个头领中,要算他与王观澄关系最近。 “王观澄自从前年春天得了尿血之症,很少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这庆老五仗着自己与大爷的那层关系,常常假传圣旨,发号施令。他知道,一旦王观澄驾鹤归西,这总揽把之位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在你来之前,这花家舍就传出风言风语,说王观澄早在去年冬天就已血尽而亡。这庆老五将大爷的死讯隐匿不报,厝棺地窖,密不发丧。一面挟天子号令诸侯,一面暗中私植党羽,收买人心,一旦时机成熟,这花家舍一场火并在所难免。” “他们杀他们的,与我们何干?最好一把火,将这个花家舍烧得干干净净。”秀米道。 “傻丫头,你这话不通事理。他们哪怕杀得天昏地暗,当然不管我们的事。这局面再乱,最后总得分个胜负雌雄,不管最终谁当了家,我们做女人的,都没有好果子吃。这伙人中,除了总揽把王观澄之外,剩下的几个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二爷好南风,在家里养了七八个美貌小厮,成天做那令人发指的禽兽之事。表面上装聋作哑,时常泛舟湖上,钓鱼自遣,实则韬光养晦,相机而动,是一等一的精明人。此人很少说话,实则内心最为阴毒。 “三爷是个书呆子,此人最是无味。浑身上下散发着酸腐文人的臭气。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他一面趴在你身上乱咬乱拱,一面还要吟诗作赋。他要是与你过一夜,保险你得吐上两三回。五爷你已见过,我就不说了。这六爷庆生,几个头领之中算他年纪最小,外号‘不听使唤’,你最要当心。此人倒是没什么心计,虽说草包一个,但膂力过人,据说能把一只石磨举过头顶,转得像陀螺一样。他杀人最为随便,敢说敢做。连二爷也惧他三分。这个人最难侍候,他要是不把你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揉得脱了臼,是不会歇手的。 “唯独那个四爷,我来花家舍多年,从来没见过。此人深居简出,独来独往,行踪极为神秘。据说,家中养着一只鹦 鹉……” “姐姐是如何来到花家舍的?家又在哪里?”秀米问道。 这一问,韩六半天不言语。天已大亮。她吹了灯,站起身来:“我的事,以后再慢慢说与你听罢。”  '返回目录'  
《人面桃花》第二章 花家舍5(1)
整整一个白天,秀米都在床上睡觉。中午的时候,她看见韩六到她屋里来过一次,与她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她隐隐约约觉得韩六的话说得又快又急,似乎事关重大。但她实在太困了,只是睁开眼睛看了韩六一眼,说了一两句什么话,就翻过身去,重入梦乡。 她并未完全睡实。她瞥见天空昏黄昏黄的,像熟透了的杏子一样。屋外呼呼刮着大风。不知从哪里吹来了漫天的沙粒,在屋顶的瓦楞上叮叮作响。秀米最害怕刮大风。每到春末的时候,随着一场暴雨过后,普济就会出现一段扬尘天气。大风成天呜呜地叫着,牙缝中都灌满了沙粒。在沙尘中,她的心一点点地揪紧,觉得空落落无所依归。她还记得幼年时,一个人躺在普济家中的床上,宝琛、翠莲、喜鹊和母亲都出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躺在楼上,听着窗纸被沙粒打得噼啪直响,似睡未睡,将醒未醒。她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孤单! 现在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两个人。一个在遥远的普济:天色将晚,母亲像影子一样飘到楼上,坐在她床边,低声问她,秀秀,你怎么哭啦?另一个则被囚禁在被湖水隔绝的荒岛上,母亲没有答应交赎金,而她很可能回不去了。就像照镜子时常有的情景,她不知道哪一个更真切。 恍惚中,她听见有人推门进来,浑身上下被血染红了。这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她床边,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布满了痛苦的愁云。她不认识他。她看见这个人的脖子有一圈刀痕,又宽又深,黑色的血汩汩地流出来,顺着他的脖子流到衣襟上。 “我是王观澄。”来人道,“你不用害怕,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可我不认识你。”秀米诧异道。 “没错,此前我们并不相识,不过……” “你被人杀了吗?”秀米问他。 “是的,我这会儿已经死了。他这一刀砍得太深了,几乎把我的头都砍得掉下来了。其实,对付我这样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用不着那么大的力气。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疼。” “是谁杀了你?” “我没有看清楚,他是从背后下的手。早晨起来,我觉得自己有了一点精神了,就去洗脸,他从屏风的后面走了出来。从背后下了手。我根本没有时间转过身来看他。” “可你心里清楚是谁,对吗?” “我能猜得到。”那人点点头说,“不过,这并不重要。我这会儿对它毫不关心,因为我已经死了。我能吃一点你的玉米吗?我实在是饿极了。” 秀米这才看见床头的桌上放着一根煮熟的玉米,还冒着热气。那人也不等秀米答话,抓过来就啃了几口。 “你干吗要来找我。我并不认识你,连一次面也没见过。” “你说得对,”那人一边吃着玉米,一边嘟嘟囔囔地说,“实际上我也没有见过你,不过,这不要紧。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或者说是同一个人,命中注定了会继续我的事业。” “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除了死。”秀米道。 “那是因为你的心被身体囚禁住了。像笼中的野兽,其实它并不温顺。每个人的心都是一个小岛,被水围困,与世隔绝。就和你来到的这个岛一模一样。” “你是想让我去当土匪吗?” “在外人看来,花家舍是个土匪窝,可依我之见,它却是真正的世外桃源。我在这里苦心孤诣,已近二十年,桑竹美池,涉步成趣;黄发垂髫,怡然自乐;春阳召我以烟景,秋霜遗我以菊蟹。舟摇轻 ,风飘吹衣,天地圆融,四时无碍。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洵然有尧舜之风。就连家家户户所晒到的阳光都一样多。每当春和景明,细雨如酥,桃李争艳之时,连蜜蜂都会迷了路。不过,我还是厌倦了。每天看着那白云出岫,飞鸟归巢,忽然心有忧戚,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对自己说:王观澄啊,王观澄,你这是干的什么事啊?我亲手建了花家舍,最后,又不得不亲手将它毁掉。”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以后会明白的。”来人道,“花家舍迟早要变成一片废墟瓦砾,不过还会有人重建花家舍,履我覆辙,六十年后将再现当年盛景。光阴流转,幻影再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怜可叹,奈何,奈何。” 说完,那人长叹一声,人影一晃,倏忽不见。秀米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个梦。床前的橱柜上还搁着吃了一半的玉米。屋里光线阴晦,屋外大风悲号,树摇叶飞,像是有数不清的人在嘁嘁喳喳地说话。 秀米从床上起来,趿着鞋来到灶下。从水缸中舀了一瓢凉水,直着脖子灌了下去,抹了抹嘴,又来到韩六的房间。她看见房中的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床下一块木板踏脚上搁着一双绣花鞋,人却不知去了哪里。秀米将屋前屋后,院里院外,都找了个遍。最后,又沿着湖边寻了一圈,还是没见韩六的人影。抬头看了看湖面,波浪翻涌,云翳低垂,四顾茫茫,连条船也看不见。 秀米坐在湖边的一个石头上,看着湖中的那一溜歪歪斜斜的木桩发呆。木桩上已经没有了水鸟。随着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木桩也变得模糊不清了,她只能看到水面上的一道弯弯的暗影,最后,连暗影也看不见了。她觉得手臂微凉,露水浓重,她的头发也变得湿漉漉的。狂风过后,天地再次归于沉寂。朗空如洗,一片澄碧,星光熹微,岸边的芦苇习习而动。花家舍亦是灯影憧憧,阒然无声。  '返回目录'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人面桃花》第二章 花家舍5(2)
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她看见湖中有艘小船,像是一个人打着灯笼在走夜路。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中,那点灯光仿佛是静止不动的。秀米起先还以为是一艘捕虾船。等了半天,她终于看见那船朝岸边划过来了。木橹咯吱咯吱地响着,水哗哗地流过船侧。船拢岸边,摇橹人就放出一条窄窄的跳板来。韩六手里提着一只竹篮,正从船舱里弓着腰走出来。她一直在担心再也见不到韩六了。 原来,这天下午,韩六是被人接去花家舍念经去了。 回到屋里,秀米就问她去花家舍念什么经,韩六说是“度亡经”。秀米又问她干吗要念度亡经,是不是有什么人死了。韩六就“咦”了一声,吃惊地看着她: “怪了,我走之前,不是到你房中,把这些事都跟你说了吗。” “我也记得你到我床边来,与我说话,只是我太困了,不知你说了些什么。”秀米笑道。 韩六说,今天中午,她就看见廊下挂着的那串玉米已经生了虫子了,再不吃,就吃不着它了,就把它拿到锅里去煮。 “玉米煮熟了,刚拿了一根在手里吃,花家舍就来了人,他们说大爷王观澄已经归了西,今天傍晚时分就要落葬。他们知道我是出家人,让我赶紧过去给他胡乱念几段经文。我当时吓了一跳,就问他,大爷怎么说死就死了。那人说,村中出了强梁,大爷叫人砍了脖子了。他也不愿多说话,只是催我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