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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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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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豹和纳兰庆率五千军赶到西柳城时就看到这么一幅景象,城内浓烟处处,城上连像样的守兵都没有。



呼延豹纳闷道:“这城里是怎么了?搞什么把戏?会不会是有埋伏?”



纳兰庆细细观察一回道:“城内起了内乱了,诱敌不会如此仓促草率。咱们杀进去!”



呼延豹一听正对胃口,纳兰庆又道:“将军率一军从东门杀入,只在城内冲突,我让人在南北两门虚设旌旗金鼓以为疑兵,却埋伏在西门,则敌可擒也。”



呼延豹同意。率领一支部队奋勇攀上城墙。城墙上的守兵多数进城抢劫去了,剩下的几个守兵见了黑压压的大军早就跑了,几乎没有什么伤亡呼延豹就率队攻上了城头。自里边打开城门,大军鼓噪而入。



苏华猛听得东城门处喊杀震天,转眼间靖难军已经进了城。此时城中兵乱成一片,根本没有有组织的抵抗。苏华大惊,聚集了五六百名士兵,拼死冲向呼延豹的先头部队。樊能正在府中饮酒,没想到敌人来得这样快,来不及穿戴甲胄,急忙上马逃生。听得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有喊杀声,独独空了西门,慌不择路,就随着溃兵直奔向西门。



呼延豹迎面正碰上苏华领兵不要命地冲过来,他大喝一声和苏华交上了手。呼延豹使一杆钢枪,苏华慌乱间没有趁手武器,却是用的一支普通的骑兵长矛。呼延豹欺她年小力弱,又是女子,钢枪直上直下打将过来,苏华临危不乱,枪法攻守有度,有两次长矛擦着呼延豹脸颊过去,带起一阵风声,扫得呼延豹脸上火辣辣地一阵痛。呼延豹这才知道厉害,收了轻敌之心,稳扎稳打,钢枪连续击在长矛上,这支普通的长矛立刻出现了裂纹。呼延豹又补一枪,苏华急忙拦挡,那支长矛终于抵受不住,居中断裂,钢枪携着余势,扫在苏华肩上,苏华吐血坠马。



这时候呼延豹部下已经杀散了苏华匆忙间集合起来的几百名士兵,一起上前,拿下苏华。苏华欲待拔剑自尽,已被众军士按住,口中只是大骂不已。呼延豹命堵住她嘴,也防她咬舌自尽。



不久,西门纳兰庆也告捷,生擒了樊能,降者无数。呼延豹和纳兰庆会合,命令将苏华、樊能收监,吩咐手下士兵救火,清剿乱兵,清查府库钱粮户籍,一面派人飞报阮香,接应大军前来。



阮香得信大喜,没想到如此坚城居然这么轻松就拿下了。急忙命令大军加快速度赶到西柳城。



阮香大军进城,救灭余火,安抚了城内百姓。检视府库,西柳城是苏中军最重要的据点,钱粮军械多集中在此城,所获颇丰。占领了西柳也意味着彻底将苏中赶出了灵州。三军欢声雷动,士气激昂。



第七节绸缪



阮香点验俘虏。



樊能带到,樊能跪伏于地,称“愿降。”



阮香皱眉道:“这等蠢材要来何用?”



纳兰庆上前跪倒道:“请将军成全,纳兰庆愿亲手杀此狗贼,为死去的古先生报仇。”



阮香道:“就交给纳兰将军处置吧。”



纳兰庆拔剑在手道:“狗贼,你也有今天!”



樊能磕头如捣蒜道:“当时各为其主,只求饶了我性命,做牛做马也愿意。”



纳兰庆不听樊能哀告,一剑将头砍下,拿去祭了古清,放声大哭。



不一刻苏华带到,阮香道:“苏中已远窜,樊能已伏诛,你又被擒住,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



苏华道:“只求速死。”



阮香默然,呼延豹在一旁道:“苏中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为他殉葬?”



苏华目光看着远方,缓缓道:“他纵有千般不好,这世上他总还对我好;这世上的人纵有千般的好,却唯独对我不好。我这个人很简单的,谁对我好,我就以千倍的好回报他。谁对我恶,我也要以千倍的恶回报给他。这样做人是不是很简单?”



呼延豹不能答。



吴忧道:“苏华,苏华,你听我一句话。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你都不懂,人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分得开的。你风华正茂,何必非钻这个牛角尖呢?你不要这么急着求死,人世间多少事情你都没有经历过,幸福的日子你又享受过几天?我希望你能为你自己考虑一下,也许等你的年纪再大一点,更成熟一点,看事情也更清楚了,就会庆幸今天没有仓促作出决定。



“孰是孰非,我们也不强加于你。我们只是可惜你这样的人才,优秀的人才并不多见,我们不想将你扼杀掉,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犯罪。我们很希望看到你认清道理,凭着自己的意志做出自己的选择,那时候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即使你最终的选择是和我们走不同的道路,或者愿意回去追随你的苏大哥,我们都会尊重你的选择的。现在你一心求死,不过是小孩子任性,我不认为这是你真心想要的。如果我们现在让你回到苏中身边,你还想死吗?生死之事,岂可儿戏?你现在说要死那是很容易,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死了之后就什么事也做不了了。你说苏中对你万般的好,你这么轻易就死了,又怎么去报答他呢?”



吴忧这番话情词恳切,苏华自小到大就没人这样跟她好好说过话,苏中虽然对她照顾有加,却从没有这样好好地跟她谈过,苏华甚至觉得心里十分感动,吴忧这番话自有一种感人肺腑的魔力,但是苏华又觉得若是信了吴忧的话,就对不起大哥,苏华心中从来没有这样矛盾过。从没想过死也是这样艰难的选择。



苏华泪流满面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说不过你,我……只求一死……让我死了吧。”



吴忧看向阮香,微微摇头,阮香吩咐带苏华下去,好生安顿,又派人贴身跟着她,怕她想不开寻死。苏华哭哭啼啼去了。



阮君吐吐舌头道:“大哥好利的一张嘴啊,死人都能被你说活。”



吴忧殊无欣喜之色,叹道:“尽人事罢了,要是她执意寻死,我也无可奈何了。可惜这样一个奇女子竟不能为我所用。可惜啊。”



阮香道:“那是不是放了她?”



吴忧道:“现在她情绪不稳定,我怕她现在出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稍等几天罢。叫晓玉她们多陪陪她,免得又钻牛角尖。”



阮香沉思一会儿道:“大哥觉得淄州、怀州哪个威胁更大些呢?”



吴忧思索良久道:“小香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大姐为人怎么样?还有刘向这个人,你对他有什么印象?”



阮香回忆道:“我十二岁时姐姐就出嫁了,以我的观察,还有周围的人的看法,都觉得姐姐温柔贤淑,端庄大方,灵州第一美女什么的,本来是形容姐姐的,姐姐也当之无愧呢。姐姐嫁到怀州去的时候,整个灵州城都轰动了。那刘向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又有才名,当时人们都称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姐姐也很高兴嫁得这么一个如意郎君。当时的怀州刺史还是刘向的父亲刘英,刘向是次子,上边还有一个大哥刘凯。



“刘向娶妻之后,不到一年,刘英暴毙在家中。怀州文武拥立长子刘凯即位,当时刘向正在火镜城带兵。他闻讯回怀州城吊唁,不想这一来却出了事。刘凯听谋士之言,不让刘向进入怀州城。刘向愤恨而去。后来就慢慢有谣言说,刘英是被刘凯下毒害死的,还说刘英原来指定的继承人也不是刘凯,而是刘向。



“刘凯终于忍不住兴兵讨伐在火镜城的刘向,刘向也不示弱,带兵反抗,后来因为姐姐的关系,灵州也派兵助刘向。最后刘凯战败自杀,刘向就领了怀州刺史之职。后来灵州战事爆发,我屡次派人求救于他,他却以怀州新平定为理由,拒绝出兵,全不念以往我灵州恩德。送给姐姐的书信也石沉大海,不见一封回书。”



说到后来,阮香颇为不平,显然至今还耿耿于怀。



吴忧喃喃道:“刘向,刘向,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阮香道:“大哥可是觉得怀州有什么不妥?”



吴忧皱眉道:“怀州动向十分可疑,灵州打得这么热闹,他没有理由不趁机捞上一把。他们一直按兵不动,白白错过机遇,却不是十分可疑么?本来我还以为这刘向真是一个君子,现在听你一说,他连兄长都能狠下心逼死,连岳丈都可以坐视不救,确实是个狠角色。那么他到现在还按兵不动就太可疑了。我怀疑他在暗中捣什么鬼。”



吴忧迟疑片刻道:“还有,小香,不是大哥乌鸦嘴,若你大姐果然是如你说得那般,恐怕她现在是凶多吉少了。能想象的她现在最好的处境就是被软禁起来了。更不好的我就不敢说了。”



阮香虽然无数次替姐姐找过不回信的理由,却一直不敢想象姐姐姐姐已经遭了不测。不是她想不到,而是出于姐妹亲情不敢多想。当下颤声道:“大哥是说那刘向竟向我姐姐下毒手么?”



吴忧道:“这只是猜想而已,但愿我猜得不对,不过要是那样就更说不过去,你大姐不会坐视灵州被张静斋灭掉却什么事都不做的。”



其实吴忧还有另一个担心没有说出来。那就是阮宁会不会和丈夫一心,彻底抛弃了阮家女儿的身份?照阮香的说法自然不会,不过已经六年过去了,当年看着别人出嫁的小女孩也成了独当一面的将军了,谁知道人会不会变呢?



阮香听了吴忧的话,竟是有怀疑大姐之意,心中好生委决不下。道:“大哥所虑不无道理,我好生担心大姐,还是要派人再走一趟怀州。”



吴忧道:“不用另派别人了,这次我亲自走一趟。”



阮香惊道:“万万不可。大哥现在乃是灵州军灵魂人物,不可轻离,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灵州危矣。”



吴忧道:“小香不可小看自己的凝聚力啊。我并非心血来潮,已经思量了多时了。现在苏中之地尽入我手,淄、怀劳师费力,岂肯善罢甘休?若是两家联手,我军危矣。我此去怀州除了查探怀州动向之外,还想看看有没有机会破坏两家关系。”停了停又道:“我主要目的是想转道柴州,试探一下柴州动向,看看能不能把柴州拖进来。”



阮香低头不语,良久方道:“大哥一心为灵州劳心劳力,屡次身犯险境,小香何德何能得大哥如此鼎力相助?”



吴忧道:“小香说哪里话来?诛邪扶正,理所应当,何况现在我们还是亲戚了呢。就算是为了让你们姐妹少受些苦,我这么奔波也是值得的。”



阮香心里甜丝丝的,低声道:“原来大哥心里还是顾念我的。”



吴忧笑道:“这个当然了。事不宜迟,我想马上就出发,毕竟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吴忧沉思片刻又道:“小香,今年的麦子即将成熟,灵州战乱不已,眼看今年好不容易有一个好收成,不可以错过。我去之后,你要想办法将今年的收成全部抢到手,不能便宜了淄州、怀州,我军今后一年之内的粮草都看这次收成了。哪怕牺牲大一些也要做到。必要的时候,可以让一部分士兵回家去帮忙。战争的胜败,后勤方面不可以不考虑。”



阮香道:“大哥的意思是我们要抢收灵州全境的粮食?原来你要求开放燕州大路是为了做这个。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奇计要通过燕州大路进行呢。”



吴忧道:“淄、怀二州不比苏中。两州都有强大的人力物力做后盾,不是一两场胜仗就可以击退的。二州刺史都已经世传几代,都有很深的根基,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拔起的。二州谋臣武将效命,百姓归心,我们要有苦战的心理准备。平定灵州易,扫平淄、怀二州难。我们要做长远打算。”



阮香道:“麦收之后就会进入多雨季节,十分不利于山地行军,只需要少量军队把守要道,怀州军不足为虑。我欲趁机攻略淄州,大哥以为如何?”



吴忧道:“现在看来,淄州确实是最值得我们图谋的。淄州没有太出色的人才,又十分富庶,确实值得一试。只是郝萌经营淄州多年,树大根深,张静斋几次觊觎都没有讨得了好处。淄州军擅守而不擅攻也是出名的,要在几个月内取得成果,叫我来做,最多只有四成的把握。而且前提是我们能确保后方的安全,防止怀州背后捅刀子。否则,攻略淄州,只是一句空话。”



阮香道:“恐怕咱们非得冒这个险不可了。大哥也知道那苏平智略过人,他让咱们牵制淄、怀二州,又何尝不是借二州消耗咱们?灵州地瘠民穷,不是可以作为根本之地。现在淄、怀已经和我正面为敌,而张静斋只是一时腾不出手来对付咱们,他一旦有机会,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到时候对我们深怀敌意的淄、怀二州再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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