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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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器-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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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平忙扶住道:“大家都是为主公做事,各尽职责罢了,荀兄行此大礼折杀我了。”



张静斋各执两人一臂,笑道:“你二人是我左膀右臂,本该精诚合作才是,今后也当如今日一般,有话讲在当面就好。”



二人施礼答应。



此前不久,皇宫,阮香,皇帝阮坚。



苏平带阮香进入后宫书房,就退了出去。



阮香打量了一下这个书房,整个书房比较整洁,宽敞的屋子被一个个高大的书架占据。除了书架,房内只有一张大书桌,一把高背硬木椅。丝绒铺成的桌面,靠近椅子的地方因为频繁放书,已经被压平了,有的地方表层丝绒已经脱落,露出一块块光秃秃的像伤疤一样难看的里子。桌上凌乱地放着一方砚台、一支笔、几本书、几张纸。书是几位明君传记,以及一些论述治国方略方面的书。屋子采光状态良好,通过一些特殊的建筑手法,巧妙地利用一些折射装置,一天内任何时候太阳光都会洒满屋子,但不会直射到书桌上,让看书的人既有充足的光源,又不会觉得阳光刺眼。当初设计这个书房的人一定是个建筑大师。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阮香一个人,周围的侍卫都被苏平善解人意地打发走了。



雕花木门“吱呀”一响,当今周帝国皇帝阮坚走了进来。阮香以前见过这个堂兄两面,但那时候年纪还小,印象也不深,这次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皇帝。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瘦削的面孔,两鬓已有白发出现,眼睛里闪着阴郁的火焰,那是长期压抑,壮志难酬的表现,因为经常皱眉,额头上有深深的皱纹。见到阮香这个“自家人”,阮坚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



阮香跪地叩首,阮坚急忙扶住,道:“这里没有外人,自家人不用这样。”



阮香坚持磕了三个头,抬起头来时,已是泣不成声。阮坚轻拍着她的背,心中也是一阵酸楚。柔声安慰道:“别哭了,你父亲的事,我也很难过。我们阮家的人,没有软骨头!”



阮香慢慢止住了哭泣。道:“为陛下尽忠是我们父女本分。”



阮坚道:“小香的威名,朕在深宫也有所耳闻。周室复兴大业,以后要靠小香了。”看着阮香如花娇靥,阮坚也心有不忍,就算才华再怎么出众,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可是放眼现在宗室中,醉生梦死之徒不少,像阮香这等人才的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挥去了心中的软弱,阮坚定定神,又道:“你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吧,朕会尽量配合你的。”说到这里,心中又是一叹。自己除了搞点儿血诏之类的把戏,也实在是没什么可以给阮香的。



阮香道:“只求陛下下诏,削去小香清河郡主封号,赐予官职。”



阮坚大惊道:“这如何使得?有这清河郡主封号便代表了朝廷对你的认可,以后行事大有方便之处,若是削去,对小香是莫大侮辱,只怕被人说闲话。”



阮香心中苦笑,郡主不过是个尊称,有名无权,不能吃也不能喝,要它作甚?阮香道:“现在诸侯各自为政,攻伐不休,还有几个将周室放在眼里?人们看重的是实力而非虚名,否则也不会坐视灵州陷落没人接应了。因而郡主封号虽然尊荣,却职权不明,既任命不了官员,也不能对属下士兵论功行赏。若是举事,多有不便。而且若是开始就旗号鲜明要扫平诸侯、匡扶周室,只怕会惹起诸侯疑惧,联兵对抗,难免重演当初张静斋初占京畿时内外交困的一幕。



“现在去尊号,授官职,至少向诸侯摆明姿态,不以大义相凌迫,大家平等竞争。开始目标也比较小,先图灵州,再思进取。虽然不能保证诸侯不捣乱,但相信多数人会采取袖手旁观的态度。而被授予像刺史这种官职之后,拥有任命属官的权力,就可以对有功将士进行升赏,名正言顺。”



阮坚道:“如此说来倒也有理,只是现在玉玺在掌玺大臣手中,要是招他前来,必然瞒不过张静斋耳目,这可如何是好?”



阮香道:“此事陛下不必担心,我已经和那苏平达成协议,我来之前,他已经派人去通知掌玺大臣了,陛下只需起草诏书即可。”



阮坚大喜道:“好,朕这就写。不知小香中意哪个官职呢?”



阮香道:“当然越大越好,不过也不要太大,引起其它诸侯眼红就不好了,小香也担当不起。”



阮坚略一思索,便有定计,一挥而就,给阮香看道:“这样如何?”



阮香一看,吐吐舌头道:“征东将军东莱侯领灵州刺史,这官可不小啊。”



阮坚道:“泸州赵熙领征北将军,和你差不多,其他家没你官大,也不会说什么了。”



阮香又问:“为什么名字不填?”



阮坚沉吟一下道:“小香,我朝自立国以来没有女子为将的前例,宫中女官大不过四品,现在这征东将军却是正二品……”



阮香心中一沉,自己竟忘了这件事。军中是男人的天下,自己一个女子带兵毕竟太过惊世骇俗,过去在灵州带兵时已经遇到过这问题,当时虽然是自己在指挥兵将,但还是以父亲的名义进行的。阮香可以想象这一纸任命可能引起的轩然大波。



阮坚道:“我有一个计较。小香找一个可意的男子,让他担任明的官职,而小香在幕后处置事务如何?”阮坚是从自身处境想出来这个主意的,他自己不就是这样一个傀儡吗?



阮香道:“这却难办,这人若庸碌,只怕不能服众,若精明,又恐怕失去控制。”



阮坚道:“我有一个办法,只是太委屈小香。”阮香道:“陛下只管讲。”



阮坚道:“不知小香可有心仪的男子?若是以小香的丈夫的名义就职,大概没人会不服吧?”



阮香紧紧咬着嘴唇,俏脸涨的通红,阮坚还以为是女儿家脸嫩,却不知阮香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那个令她牵肠挂肚的吴忧。阮香确实心动了一下,借着皇帝的“金口玉言”和吴忧结合,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诱惑,周帝国里男子三妻四妾的也有不少……不,阮香抚摸着胸口的伤痕,不能让任何一个人阻挡自己的道路,即使这个人是自己深深喜欢的人。



阮香决绝道:“请陛下放心,阮香既然挑起这副担子,就有解决困难的决心,小香自有办法安抚军心。”



阮坚见她说得坚决,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于是也不再多言,提笔写下了阮香的名字。



不一刻,掌玺大臣到,用玺之后,任命正式生效。



正在去接收泸州军路上的吴忧并不知道一个二品大官曾经和自己擦肩而过。不过即使知道了,以他疏懒的个性估计只会庆幸不已吧。



第一节建军



圣武历二六五年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年。这一年,泸州、徽州和张静斋军展开了激烈的云州战役,而灵州方面,淄州郝萌、怀州刘向、刚被封为讨逆将军的苏中、还有从京城返回的阮香靖难军,四股势力在灵州大地上展开了角逐,最后究竟鹿死谁手,疑云重重。



圣武历二六五年,春三月。



灵州、淄州交界处藏龙山山谷中。喊杀声一阵阵传出来,不时夹杂有马匹踏地的隆隆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山中的鸟兽都惊得躲避起来。



沙炳沉着地站在一个高台上,不时发出一道道指令,随着这些指令,高台上的旗帜不停地变化着旗语,下面山谷中头缠白巾的三千士兵在各个队长带领下,根据旗语前进、后退,时散时合,来回冲杀。对面高台上周景就没那么轻松,微寒的天气中竟然流下了热汗。他一紧张就出汗。观察着“敌情”,周景不时发出一道道指令,但归他指挥的三千名头缠黑巾的士兵们在白巾士兵的冲击下,阵形开始慢慢溃散,逐渐被分割成一个个孤立的小群体,各自陷入苦战,黑巾队长们按照旗语努力收缩部队,但效果好像不大。周景汗越出越多,终于下了决心,下达了命令:“骑兵预备队——出击!”



两队五百人骑兵从两翼杀出,果然起到了作用,白巾士兵开始慢慢后撤,原来陷入重围的黑巾步兵开始配合骑兵追击,很快白巾军前阵崩溃,士兵们开始逃向后方,周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传令后阵步兵也向前推进。沙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方的弓箭手大队已经完全失去防护,他就是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旗帜挥舞,埋伏的骑兵队伍快速向对方弓箭手大队扑去,周景发现了对方的意图,但现在他的机动性最好的骑兵预备队已经投入战场,现在被对方步兵死死缠住,要命令步兵们转身对付骑兵吗?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是引起混乱,不能后撤。旗语变换,黑巾的步骑混和队伍奋勇向前杀去,白巾士兵们则拼命顶住,战况异常激烈,一个个双方士兵消失在战斗序列中。



另一边,失去步兵屏障的黑巾弓箭大队只来得及射出了一轮弓箭就被迫与白巾骑兵们展开了贴身战,“伤亡”开始急速上升。周景心里暗暗祈祷:再顶一会儿,前队就会突破敌人步兵阵地了。不过装甲轻薄的弓箭手大队终于顶不住骑兵的冲击而崩溃了,而这时候黑巾军还没有突破白巾军步兵阵地,得胜的白巾骑兵开始调转马头,从背后袭击黑巾军,黑巾军遭到两面夹击,开始混乱。周景长叹一声,黑巾军旗手举起了白旗认输。



白巾军欢声雷动,黑巾军也不气馁。地上的“尸体”和“伤者”也爬起来一一归队——演习结束了。而黑巾军“伤亡最重”的弓箭手大队的士兵们和刚才白巾军毫不留情“砍杀”他们的骑兵们笑闹着:“哎呀,你们这帮家伙可真够狠的呀,差点儿把我的屁股都拍开了花。你要赔我医药费。”



“哼哼,手下败将,不服就来啊。不过刚才你明明已经被我‘砍死’了,居然还抓住我不放,是你先犯规的!”



“嘿嘿,这个嘛,表示我们战斗意志坚定,死也不放手,哈哈——”



“呵呵,有那个小聪明不如回去好好想想下回怎么赢吧。”



……



山谷内地面已经整修过,里面盖了一片木板房,这就是士兵们的宿营地。其中一栋较大的木板房内,阮香、阮君、吴忧、齐信、钱才、水凝、呼延豹、吕晓玉、杨影、左明霞、法师清风、鸣凤、率领泸州军的沙炳、徽州周景、刚从淄州赶到的张超,共十五人,除了在淄州的张雄,阮香靖难军的主要首领都在这里了。



阮香坐在中间,其他将领在周围散坐着。



张超清清嗓子道:“前面已经说过了,到现在为止,我军装备完毕的部队共计九千六百人,包括骑兵部队两千人,重装步兵部队二千五百人,弓箭手部队五千一百人。淄州方面已经和苏中交上了手,武器装备马匹粮食等物资管制越来越严格,这已经是我们通过各种途径所能装备的部队数量极限了。



“从燕州回来我们就开始征募灵州山民为士兵,凭着郡主(虽然朝廷已经下旨褫夺了阮香郡主封号,但大家还是比较习惯称郡主)在灵州威望,加上我们条件比较优厚,共招募到一万多山民,择其精壮者得八千多人,从去年冬天到现在,训练三个多月,能挽步兵强弓者充入弓箭队,部分进入重装步兵队,因为山民多不善骑马,所以骑兵队补充新人很少。



“灵州民风彪悍,多数人家都有武器,这次来的山民多半自带武器,弓箭刀枪都有,因此除了上述的九千六百人的正规部队之外,我们还有一支五千多人的后备军,目前基本上编成了五个轻步兵大队,只是衣甲不齐,武器也不是制式装备,不过他们士气很高,说要在战斗中夺取敌人装备呢。”张超舔舔嘴唇笑了笑,不过见众人都没有笑,也觉得这并不好笑,没有防护的轻步兵要是上战场的话,伤亡将成倍增加,若是主将作出这种决定,和自杀没有两样,张超面容一肃继续道:“我们现在有各类马匹五千余匹,训练良好的战马只有两千匹,在淄州已经不可能再买到战马。泸州赵扬公子答应帮忙从泸州购买的第一批三千匹战马已经在路上,下月初到达。”



沙炳道:“太好了,原本我们泸州的士兵就都是骑兵,现在因为马匹不够一部分人不得不转为步兵或者弓箭手,这批战马到了,我要求首先装备给我们。”



周景道:“泸州兵便了不起么?我们徽州士兵原来也大多是骑兵,凭什么先装备给你们?”



沙炳冷笑道:“要争装备,先在演习中打败我们再说吧。”



周景脸一红,自己在三次演习中确实一次也没有击败过沙炳。



阮香道:“两位不必争了。徽州军单兵能力确是略强于泸州军,但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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