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忧也有些尴尬,倒有些心虚的意思了,返回来找了个遮耳的皮帽戴了,又递给莫言愁一条高领长披风,期期艾艾道:“你……你也注意一下。这样影响不好。”
莫言愁却不接,转过身去,对吴忧道:“你……给我系上吧。”
吴忧依言将披风给她披上,扶住她两肩转过她身子,系上前面的带子,又将被披风压住的头发拢了出来,仔细地调整领子,恰好挡住了那两排齿痕。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吴忧忽然觉得莫言愁其实是非常美丽的一个女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平日里就没有注意到呢。赶紧将心中的杂念排除,吴忧拍拍手道:“好了。”
“我也给你戴上帽子吧。”莫言愁低声道。
“嗯。”吴忧犹豫了一秒钟,还是答应了。
吴忧个子比较高,莫言愁得踮着脚尖才够得着他的头。莫言愁先是将吴忧胡乱扣在头上的帽子摘下,将他同样乱了套的头发理顺,在头上挽了个男性流行的发髻,然后轻轻地将帽子给他戴上,在下巴劾儿上系上带子。这是一顶牧民们冬天常戴的羊皮帽,耳朵的位置有护沿,放下来可以挡住耳朵不受风雪侵袭,这时候放下来正好盖住耳朵上的伤口和莫言愁细密的啮痕。莫言愁将吴忧上下打量了一番,摇头道:“这脸上的伤还是掩不去。对不起,是我下手太重了。打人不打脸嘛。”
吴忧苦笑道:“这有什么办法。只好说是被猫抓得。”
莫言愁道:“可是咱们营地里没有养猫啊……好你个吴忧,转着弯子来消遣我!看我不多抓你几下!”
吴忧惨叫一声:“不要啊——”飞一般地逃出了帐篷。
第二十五节绮思
宁霜非常惊讶地看到那个阮香派来担任联络的副官像一块石头一样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她身后担任护卫的两骑眼疾手快,或者说早有准备吧,立刻一左一右将她扶住,才不至于当众出丑。最后一个护卫几乎是半扶半抱才将她安全地弄下了马。
宁霜纳闷地心想,不应该啊,上一个联络点到这里不过三十里路,骑马不用一个小时,而这位娇弱的副官用了超过两个小时的时间才到达,难道她是散步过来的么,居然还累成这个样子?这身体也太弱不禁风了吧。见惯了彪悍的汉子和飒爽英姿的女军官,乍见到这样一位弱不禁风的还真有些不习惯。
当这位身娇体弱体态窈窕的大小姐好不容易下了马之后,在原地喘息了半天,又毫无淑女风度地接过从人递过的茶水猛灌一气,随后用纤长洁白的手指很妩媚地将挡在额前的一绺头发抿到脑后,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美丽面孔来,这才沙哑着嗓子问道:“谁是这里主事的?”
此言一出,在场的宁霜的手下们齐齐蹶倒——这显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护送“她”过来的两个护卫强忍着笑,显然早就知道会是这个效果。
宁霜的定力远远超过她的属下们,所以她坚决地站住了,只是对于这张可以让无数女性自卑的精致面孔实在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忌妒?一向以美貌自负的她居然要面对一个男人的挑战么?太荒唐了。不过话说回来,阮香派这个人过来,她到底是什么目的呢?不会只是为了愚弄一下自己吧。
“这位……公子不知怎么称呼?”宁霜送上了一个娇媚无限的明媚眼风,不失礼貌地问道。
“在下张琦。家父张辙现官居大周少府,位列九卿。”猛然发现眼前站了位大美人,张琦立刻一改疲态,腰杆挺得笔直,摆出了一个玉树临风的造型来。说话也带上了一股洋洋得意的腔调。心中更是欢喜不已,本来被父亲诱骗离京的时候还有诸多怨言,一路上又受了不少委屈,但是来到灵州后,一切辛苦终于有了回报。
且不说清河公主的天人之姿,就是军营里那些来来去去的女军官女兵就有不少上等姿色的,凭借着自己绝世的容貌(至少这一点上他没有夸大),很快就和其中几个眉来眼去地搭上了。虽说还没来得及到达什么实质性的步骤,不过张琦有自信,凭借自己花花公子的本钱和手段,在京城养成的天然的贵族气派,假以时日,这里还不成了自己的后宫别院?和那些只懂得打打杀杀的灵州军汉土包子不同,他除了不懂武功不会打仗,对那些能讨女孩子欢心的技艺可是下过苦功的,也许在“高手”如云的京城里这点儿货色还上不了台面,但是在这里用来对付那些除了打仗很少接触外界的妙龄少女们还不是手到擒来?军中女子的泼辣大胆的作风也很合他的胃口,他压根儿就没想过回京的事情。
不过阮香显然对于放任这个公子哥儿败坏自己的军纪很不满意,出于维护军中姐妹们贞洁的考虑,终于找了个借口把他给打发出来了。一想到阮香,张琦心里竟然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原本很想好好在这位高贵的公主殿下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魅力的,他的如意算盘是,要是能让这位公主殿下臣服,那靖难军岂不是就整个掌握在了自己手里?这可是几十万大军哪。能掌握这股强大的力量的话,裂地封王也不为过了。
曾经无数次计划着怎样虏获这位传奇女战神的芳心,因为在张琦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的印象里,什么样的光环都掩盖不住阮香是一个女人这一点,所以直到被传见的那一刻张琦还是自信满满的。随后发生的事情对于张琦来说如同梦幻一般,他被带进了刺史府,一路上还不忘对执勤的女军官们飞几个媚眼儿。因为他的官职任命还没有下来,所以阮香在非正式的偏厅接见了他。张琦的自信在碰上阮香的眼睛的那一刻撞得粉碎,和这样的容颜气质一比,以前在京城见过的那些勾栏花魁、大家闺秀统统成了庸脂俗粉,她那星眸中所蕴涵的海一般的深邃让人只有崇拜和仰望的感觉,各种亵渎的念头居然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脑海里,感受到这种气势,张琦居然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此后阮香的细语抚慰居然让这个从十二岁以后就不知道眼泪为何物的花花公子眼泪哗哗地流,最后还是阮香柔声安慰了他几句才止住了哭声,拍着胸脯保证追随阮香到天涯海角……
很长一段时间张琦都没弄明白在各种风月场中打过滚的自己居然会在一个美女面前这样失态。阮香当然也不会告诉他,这种经过法力加持的威压和魅惑,将她原本的魅力提高了一倍还不止,据施法的法师保证,这种法术能将一个最普通的田间农夫变成圣人一样高洁。这头一次实验,就用在了美少年张琦身上了,效果是异乎寻常地好,可能是好得太过分了,让阮香决定以后只在必要的时候为自己加持这个法术。只是可怜对于法术和武功都一窍不通的张琦还没意识到自己成了一个实验品,再也没敢打过阮香的主意。
宁霜的身上没有阮香那样绚丽的光环,人也亲和得多,对于张琦联络官的身份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了尊重。很多贴心贴意的细节安排也让张琦回味起了京城的舒适生活,来到灵州后的生活虽然紧张刺激,却说不上舒适。等到他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一顿正宗京城风味的大餐之后,对于宁霜的美好印象直追阮香。
在想象中,他已经征服了这个美人儿无数次,宁家庞大的财富像阮香高贵的地位一样诱人,要是能娶到宁霜为妻——嘿嘿嘿,张琦沉浸在白日梦里,都没有注意到他休息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以至于他酒足饭饱,细细为自己喷洒香水之后,再出去“接见”宁霜等人,准备履行他的职责的时候,就只看到了几个留下来的粗笨汉子。宁霜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事实上阮香根本就没有把靖难军和宁家的暗中交易告诉张琦,这位身子骨无比柔弱的公子哥儿看起来不是那么牢靠,事实上真正完成任务的是他的那两位名义上的护卫。张琦虽然在靖难军里边混了一阵了,实际上除了勾搭几个女兵,连它的边儿都没摸着,更别说参与什么机密了。
几个汉子明显是在敷衍的语气把张琦的少爷脾气给勾上来了,他大怒道:“我是公主殿下派来的特使,你们怎敢如此慢待于我?”
一个看起来很老成的汉子对张琦一拱手,道:“张爷,不是小的们有意怠慢您,实在是现在各处忙乱,什么事都得小姐拿主意,她实在走不开。以前都是小人接了就完了,这一次亲自来迎接您已经是难得的事情了。”
张琦道:“这么说我还得承你家小姐的情喽。”
那老成汉子赔笑道:“这倒不敢,以前来送信的爷们儿往往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一天就赶个来回,像您这样吃了饭,又洗了澡的从来没有过。小姐委实有事,再者也没想到您还会找她,刚才已经回淄州去了。您要是还有什么口信的话,小人会替您转达。”
张琦听了这番话呆了一呆,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那汉子还在等自己的回话,只得摆摆手道:“罢了,你去吧。我……有什么话我会自己跟她说。”
看着两个护卫幸灾乐祸的样子,张琦再笨也知道自己被人摆了一道,虽然心里憋屈,但是世家公子这点儿气度还是有的,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换上一副假惺惺的面孔,对两个准备回去的护卫道:“任务既然已经完成了,咱们倒是不着急回去,我想顺路去趟淄州。”
两个护卫没想到他竟然想去淄州,一个忙道:“张公子,这可使不得,现在淄州正在打仗,兵荒马乱的很不太平,公主一再嘱咐我们注意您的安全,万一您路上出点儿什么岔子,我们可担待不起。”
张琦就是要看他两人手足无措的样子,其实前线他是不敢去的,就凭他首无缚鸡之力的这副娇弱身板,借他个胆子也不敢去。不过他总觉得这两人是在吓唬他,因为他早听说现在淄州至少富水河以南还是比较安全的,方略将战线控制在了富水河以北。而且自从看见了宁霜之后,他就觉得心里痒痒的,觉得在不冒太大的危险的情况下追求一下这个身家丰厚的女孩儿也未尝不可,特别是她远胜过一般女子的美貌更是时刻萦绕在他心头,气质高雅,知书达理,又带着点儿不那么容易接近的冷艳,比军营里的那些女孩子又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这样的女孩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何况张琦觉得宁霜看自己的眼神和别人很不一样呢。
“我意已决,你们不用劝我了,就是你们不去,我也要自己上路。还有,我不骑马了,我要坐轿子。别告诉我你们没带钱。”张琦恶意地笑了笑,看着两个护卫不知所措地对视一眼,显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末了一个道:“张公子,咱们没权力对您的行动指手画脚,但是小人觉得您还是跟公主说一声比较好,我们还得回去汇报这次任务。”
“你们回去好了,反正我不回去。”张琦是存心和两人怄气。
“公子稍等片刻。”护卫道。说罢两人行礼退出。不一会儿功夫就回来了一个。
“公子请吧。”
“去哪里?那一个呢?”张琦有些奇怪。
“自然是去淄州。他回去给公主报信,小人已经叫了一辆马车,咱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什么?就咱们两个?你在开玩笑吧?你不会让这里的军官派队兵来保护我么?”在张琦的认识里,自己这样身份重要的人物,走到哪里都该有地方官曲意巴结才是。
“公子想必不太了解靖难军的规矩。没有军令部的令箭或者公主手令,一兵一卒都调不动的。”
事到如今,张琦也只有硬挺了,又问道:“车夫可靠么?”
那护卫道:“咱们出来的任务没有这笔开销的。小人自己出钱租了辆车行的马车,这车行在各城都有分行的,只要交一定的保证金,什么时候用完了,交到本地车行就行。小人早些年也做过车把式的,勉强可以充一把车夫。也可以省去一笔开销。”
张琦不由得头一次仔细看了这护卫一眼,他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两鬓染霜,手脚粗大,倒似个田里走出来的农民一般,浑身上下除了那身军装还鲜亮些,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张琦不由得心中叹气,就这么个人还来做护卫,而且不幸又是自己的护卫,由此可见自己在阮香眼里是个什么地位。他不忿,却不敢有什么怨言,毕竟阮香给他留下的如神怪一般的印象过于深刻,他现在只好祈祷这位护卫有什么过人的本领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也姓张,行三,一般大家都叫我张三儿或者老三。”
东港。
严格说来,东港并不能算是一座城市,这座建在富水河入海口的港口城市甚至没有城墙,这里是淄州也是周国境内最大的海港,每天往来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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