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虽然行动突然,却只有闻人寒晖自己抢到了马。郎枫碰上的那个骑兵狡猾得很,见郎枫扑向他,猛一伏腰,整个身子紧紧贴在了马背上,同时他的两个同伴一刀一枪同时招呼上了郎枫,郎枫在空中勉强转身,避过了刺来的一枪,那刀却在他胸前划过,厚实的淄州铠甲优良的性能救了他一命,刀锋没有切进去,随后三人展开了巧妙的配合,郎枫很难找到第二次机会了。张荇比他还背,他碰上的那个三人战斗小组更有经验,使的全是长矛,他差点儿在空中被穿成麻花,不但没抢着马,大腿上还中了一枪。和那三个骑兵照面的时候,他看到了灵州男人特有的又大又深的眼睛,“灵州兵,难怪这样凶悍”,张荇中枪的时候心里只掠过这样一个念头。
闻人寒晖见张荇单膝跪地,被几个人同时逼住,危在旦夕,显然受伤不轻,郎枫手忙脚乱帮不上忙,现在只有靠自己了。闻人寒晖大喝一声掷出手中的双刀,洞穿了两个离郎枫最近的骑兵,解了他眼前的危机,同时他右手一把抓住一边刺过来的铁槊,奋起神威,将那骑兵连人带马拽了过来,左手伸到后背抽刀,这时候那军官忽然朝着闻人寒晖射出一支冷箭,闻人寒晖左手放弃了拔刀,向前急探,一把击落了那支冷箭,同时感到右手一松,却是张荇看他处境危急,将手中长刀掷出,那持铁槊的士兵被戳下马去。闻人寒晖趁着这一缓,顺势就夺了那铁槊,左手也拔刀在手。
“老四撑住!”闻人寒晖一刻没停,将夺来的铁槊朝着那军官掷了出去,都来不及看是否击中了目标,左手刀抡圆了,格开了几样同时砍刺过来的兵刃,右手从背上拔出了最后一把长刀。双刀在手,闻人寒晖精神一振,“哈!”地一声大喝,右手刀将一个骑兵的脑袋削得飞上了天,左手刀削断了另一个骑兵的枪柄,顺势撞入那骑兵怀中,将他撞下马去。郎枫趁势一跃跳上了这匹马的马背,那个被撞到马下的骑兵十分凶悍,落马之后一看郎枫上马,立刻抽刀就剁马腿,却被张荇眼明手快,一刀剁翻。
这时候张荇却没顾上背后,两支长矛同时递到,一支刺到了护心镜上划了过去,另一支却顺着铠甲的缝隙在张荇脖子上开了道大口子,还好有甲叶替他挡了一挡,饶是如此,他也痛得大吼一声,一下子被巨大的力道撞倒在地,眼看就要被马蹄踏为肉泥,闻人寒晖和郎枫两骑一左一右并肩杀到。郎枫面对面地和冲过来的两个骑兵撞个正着,右手一刀削去,格开了两支长矛,左手刀正要跟上,冷不防侧面又递进来一把大刀,郎枫大怒,左手刀拼力挥格过去,力道之大,竟然将那大刀给反震回去,那使大刀的骑兵硬生生被反震回来的大刀刀背砍入面门,一声没吭就跌下马来。郎枫也被自己这一下子震得左手发麻,几乎拿不住长刀。
郎枫和闻人寒晖一番拼杀,身上都添了几道新伤,却硬是护住了倒在地上的张荇。郎枫拼着自己的大腿上又添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将已经半昏迷的张荇拽上了马,对闻人寒晖大喊道:“回去了!”一马当先就朝城门口杀去。
金东见骑兵们似乎被三人的悍勇震慑住了,颇有畏缩不前的意思,命令传令兵大喊道:“捉住三人任意一个,赏黄金百两,官升一级!”
这一声喊出来,骑兵们个个争先,奋勇上前。走了郎枫,却将闻人寒晖团团围住。郎枫杀到城门口,将张荇交给军兵,一转头不见了闻人寒晖,用布条将冒血的大腿伤口一扎,翻身又杀入重围,大声呼喊,寻找闻人寒晖。
好不容易两人又会合到一起,两人的人和马都是浑身浴血,身上也不知道多了多少道创口,闻人寒晖左肩挨了一锤,软软地提不起来,郎枫双手还都好使,见了闻人寒晖大笑道:“老三,你不行了啊!”
闻人寒晖已经红了眼,回答郎枫的是右手猛挥一刀,和一个军官硬拼一击,将那军官连人带马震退一步。
这时候从羊马墙后冲出一支三十来人的骑兵,拼死将郎枫和闻人寒晖救了回去,领兵的是崔华手下的骑兵中队长樊南。金东手下的骑兵们衔尾直追入城门,大概有百十人进了城的样子。樊南一声令下,城门洞里放下了沉重的闸门,一个来不及退出的骑兵当即被带着尖刺的闸门连人带马砸成了肉饼。后边的人则被完全隔断了。
冲进城门的骑兵们被堵在了城门和另一道环城壕沟之间,过了壕沟又是一道高墙,上面埋伏着几十个弓箭手。樊南率领的骑兵逃过了那道城内的壕沟之后,很阴险地拉动了被称为转关桥的机关。这种桥只有一根梁,梁的两端伸出支于壕沿的横木,当敌人行至桥上时,拉动机关使横木缩回,桥面便会翻转,令敌坠入壕内。几个不明就里的骑兵立刻中了暗算,被掀入壕沟,立刻被下面的排叉木刺得肠穿肚烂,眼见是不活了。其他的骑兵们被限制在了一个很窄的活动范围内,他们面临着城墙和另一道高墙上的弓弩手的直接攻击,弩台上的弩手也朝着他们射出了劲弩,这一百多个骑兵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射倒了大半,剩下来的纷纷取出弓箭还击。这时候埋伏在城门侧的藏兵洞里边的士兵一拥而出,二百来支长枪乱刺,可怜那些剩下的骑兵们一身本事没使出来,就都做了枪下之鬼。
金东一见骑兵们绕过了羊马墙追入了城门就感觉不妙,忙命鸣金,却再也救不了那些冲得靠前的骑兵了。计点伤亡,居然被那三人杀了三十多人,包括两名军官,带伤者数十人,又白白折了追入城门的百余人,金东郁闷地发现自己一下子就损失了将近二百个精锐的骑兵。他不禁收起了先前的轻敌之心,三人的悍勇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第二十一节青城悍将(下)
苏华拣了一处山坡扎下了营盘,留下两千士兵守卫大寨,立刻出兵援助迟迟不能取得战果的黑兰。
这一次苏中军准备充分,各种攻城器械带得不少,苏华所率领的也是苏中手下的精锐骑兵部队,兵力十倍于敌人,势在必得。青城方面胜在原本城防就十分坚固,各种守城器具周全,粮草水源一概不缺,同时堪称军中翘楚的三员悍将坐镇也大大激励了守军的士气。
得知西门攻击不利的消息之后,苏华果断地决定改变黑兰两面出击的办法,因为守军本来不多,分散自己的攻击力只能给守军以喘息的机会。苏华决定集中力量打破敌人的东门。
崔华很快就意识到敌人的攻击重心已经发生了转移,可是他可以抽调的兵力并不多,所幸的是因为城比较小,所以正面需要部署的兵力并不多,所以他暂时还是让做预备队的两个中队仍然待在藏兵洞里。
现在双方形成了比较枯燥的拉锯战。苏华命令投石机投石的时候,城内守军就躲着不动弹,等到填城壕的洞屋出动的时候,苏华那边的投石机为了避免误伤,只能停止抛石,这也成了城里投石机动作的一个信号,城头的观察员不停地为城里的投石机指示方位。士兵们轮班操作投石机,每次虽说都能击毁几个洞屋,倒是没有击毁的占了多数,所以当天色慢慢黑下来的时候,东门正面的六百多米的壕沟已经基本上被填平了一小半,苏华那边付出了一百多个洞屋兵的伤亡。
傍晚的时候,苏华发动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击。五百多个士兵拥簇着十几架高大的云梯推进到了城墙离城墙十米左右的地方,到达了羊马墙,这是壕沟之后的另一个阻碍。让苏华颇为安慰的是,羊马墙上本来有几十个士兵的,看到敌人的大队接近,射了几箭之后就逃回城去了,本来还以为得费不少事呢。不过也得承认这种选择还是比较聪明的,失去了壕沟的掩护之后,羊马墙已经不再安全,守军要想保存实力的话,这是个不错的选择。
崔华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难得地发了一回脾气。因为这些士兵是自作聪明跑回来的,并不是出自他的命令。他觉得即使要退却也得等到自己的命令发出再说,这样就跑回来,就将守军的懦弱完全暴露给了敌人,所谓士气可鼓不可泻,要是不处罚他们这仗也没法打了。崔华命令那五个临阵脱逃的小队长带着他们的小队重新将羊马墙给夺回来。并且首次动用了军令部的执法队,谁敢畏缩不前就斩首示众。
没有受到任何像样的抵抗就占领了羊马墙,这让苏中军的军士们有些松懈,他们只在羊马墙上留下了二十个做掩护的弓箭手,其他人继续推着云梯前进。
云梯是一种当时比较流行的攻城器械,形状是直角三角形,以大木为床,下施六轮,上设二梯,各长两丈余(随着需要不同长度也有所变化),中施转轴,车四面以生牛皮为屏蔽,内以人推进,及城,则起飞梯于云梯之上,以窥城中。云梯分直排式和折叠式两种,苏中军这回带来的云梯多数是折叠式的。每个云梯以十个士兵在内推动,一群步兵在旁卫护,防止敌人突袭斩毁云梯。
这一次城上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就在大概一半的云梯接近城墙的时候,城上忽然爆发了山鸣海啸般的一阵大喊。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墙头上扔了下来。这时候推云梯的士兵发现他们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从城墙根往外,摆了五排尖利的排叉木,云梯根本靠不上城墙,而这时候突出在外边的马面上的守军雹子般投下来的石头却正好砸在他们头上,后边是好不容易绕过来的羊马墙,空间十分狭小,前边的要退,后边的要进,一时间云梯周围的步兵乱作一团。
趁着城下一片混乱,敌人都挤在了一起,崔华命令放滚钉木和钉排。滚钉木,两端是两个轮子,中间是一段大木,上面嵌满了铁钉倒刺,顺着城墙放下,对于蚁附城下的步兵有极大的杀伤力;钉排是一个多孔不规则的木头架子,几百根尖利的竹橛子嵌在架子上,有的竹橛子下端包以铁皮,更增加了其穿透力和杀伤力,从十几米高的城墙上丢下来,一下子就能砸死四五个步兵,任凭你多么坚实的铠甲都抵挡不住。
底下传来的一连串的惨呼证明了滚钉木和钉排的效果。有悍勇的苏中军士兵奋力砍断了拉住折叠的的云梯两段梯子的绳子,躲在云梯内的士兵奋力拉动滑轮,云梯的折叠的部分慢慢升高,有两部云梯斜斜的顶端靠上了城头,十几个身手敏捷的士兵嘴里叼着刀剑,开始顺梯攀援而上。崔华命士兵先用整根杉木制成的撞杆顶住敌人云梯顶端,将其推离城墙,不使其贴近,又命用带横刃的叉杆,顺云梯的梯子下推。
叉杆也是一种十分阴险的武器,长长的杆子头上是锋利的横刃,顺着云梯推下去,攀附在云梯上的士兵手脚都被横刃切断,发出惨厉的叫声跌下云梯,却落在了布设在城根的排叉木上,身体立刻被扎穿。
这时候崔华派出的那五十个士兵已经从暗道偷偷爬上了羊马墙,出其不意地攻击正在朝城头射箭的弓箭手们,损失了五个人之后,他们成功地将苏中军的弓箭手们赶下了羊马墙,重新控制了羊马墙,他们发现,可能是因为过于匆忙的缘故,刚才占领羊马墙的士兵们居然没来得及破坏那几架床弩,那几架床弩只是被掉了个方向,一点儿都没坏。
他们只需要把这几架床弩再掉转方向,又可以攻击到敌人后续跟进的士兵了。他们马上就这么做了。迎面射来的箭矢让苏华马上意识到羊马墙再次易手了,看起来墙边的云梯兵也遇到了麻烦,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次进攻虽然失败了,倒也不是全无成效,在城墙附近展开缠斗的时候,一拨洞屋兵已经将壕沟完全填平了。苏华命令鸣金收兵,同时派出骑兵队接应云梯兵退回来。
崔华听得对方鸣金,犹豫了片刻,也就没让藏兵洞的伏兵出击。这时候保存有生力量更加重要,能保存己方一个士兵,崔华宁可放过杀伤敌人十个士兵的机会。这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才想起来忙活了半天正好可以吃晚饭了。浓浓的血腥气让他很不舒服,敌兵撤走后,他派出去几个民兵稍微打扫一下战场,将敌人没有带走的尸体掘坑埋了。
城上城下双方都很有默契地没有相互攻击,安安静静吃过了晚饭,这才又摆开阵势,展开了新一轮的夜间攻防。
苏华命令军士点起火把,青城远近方圆十里被照得灯火通明,远远望去不知有多少人马。城上众人望之不禁胆寒。崔华站在高高的城头上,似乎忽然感到了秋风送来的阵阵凉意。
“天凉啦,队长。”一个老兵哆嗦着说道。崔华看到士兵们还穿着单薄的夏装。靖难军一年按标准发两套冬装两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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