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一悸,他竟痛了起来,“为什么?”
为她心疼。
“在古老的岛屿上有个受人景仰及令人害怕的神,它同时主宰生命与毁灭,岛民对她的侍奉是存著惶恐。”她的体内并存生命能源和毁灭力量。
来自卡鲁神的点召,她是信息的传递者。
“你的影子……”回不来吗?他喉咙涩涩地。
安德烈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已残酷。“你被我骗了,人怎么可能没有影子,我又不是鬼。”
手一挥,笑谈中多了一道曳长的影子。
“嗄!”他当是眼花的看看地面仔细确认,“你是怎么办到的?”
“魔术。”唐莲华朝他眨眨眼,青葱食指点了点唇像是说:秘密。
你到底是不是贝姬。莱特?他心中萦绕这句话始终未开口,她给他的感觉太强烈了,强烈到他不得不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她由哪里来,又将往何处去,可有落脚的地方,是否像朵飘泊的浮云四处游荡,不肯停下脚步回顾过往的一切?
存疑的安德烈如此自问,他几乎肯定她是成年版的倔性女孩,只是猜不到为何她不愿吐实,以本来面目面对。
或许她有她的顾虑,当年的匆匆留给他莫大的遗憾和不解,有必要举家搬离居住数代的土地吗?
时间,是一道答案吧!
也许更是谜面。
苍苍郁郁的林木一出,远处是略微起伏的丘陵,一点一点移动的白是羊群,与世无争地低头嚼青草,看似一幅安详的图画。
一间牧羊人所住的小茅屋建在丘陵中央,不大的栅栏加盖了茅草顶给羊儿们遮风避雨,慵懒的牧羊犬在不远处打盹。
午後的阳光逐渐被低空云层遮掩,朗朗晴空只剩下奇#書*網收集整理一片阴沉,淡淡馀光犹做挣扎地扬洒西边天空,湿气的味道让马儿不安。
马背上的人儿犹不知大雨将至,以高超的马术控制胯下的蠢动。
“这里曾是莱特家的产业,不过几年前被雪儿阿姨的表哥收购了,底下上百头羊是他们的资产。”
表舅?!唐莲华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缅怀地底下沉眠的千年古兽吗?”
据她所知,有一头名为拉鲁的古兽确实沉寂於此,千百年不曾现身,巫界的人认为它死了,而魔法界的人则认为它在休憩养神。
“欣赏明媚的乡野风光呀!何况这可不是我带你来的。”他未出之语是指她自个爱跟。
“我看你是自做聪明地把我当成某个人,我对这片土地没有怀念。”她的眼神流露出冷意。
专注的安德烈以怀思目光望著她,“你很像她,百分之九十九。”
她也了解遗漏的百分之一是什么。“一秒钟的误差足以改变全世界,说不准待会有颗核子弹往你头顶落下。”
“无所谓呀!反正有你陪葬,吵吵闹闹上天堂也不寂寞。”他打趣的拔下一片叶子轻呼。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在地狱办好了入境手续,没法陪你上拥挤的天堂。”
她也拔下一片叶子,只不过是揉碎它再抽出丝。
毕竟天主教国家信徒众多,信上帝既得永生,天堂当然人满为患,一波一波的“移民潮”早把天堂大门挤破,不少人还在云层中排队呢!
唐莲华将丝搓成线状放在口中咀嚼,一丝苦涩蔓延口中,飘飘然的感受令灵台一空,她不想背负太多沉痛的仇恨。
“哇!好苦,你怎么吞得下去。”胆汁八成都比不上这种苦味。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欠缺磨练。”谁叫他有样学样的照做。
笨蛋奖章非他莫属。
安德烈吓得脸都黑了。“莲花……呃!莲华,你确定它没毒吗?”
“请叫我唐家教,我们没那么熟用不著唤得太亲热,而且它有毒。”属於神经方面的毒素。
平时用以麻痹知觉,份量一多足以致命,差不多要取两千片左右的丝脉。
“有毒你还让我吃……”该死,她果真是蛇蝎心肠,害死人不偿命。
“我有逼你吃吗?自已找死我总不好阻止。”唐莲华摘下另一片叶子打算嚼食。
“你疯了,明知有毒还往嘴里塞,你脑子在想什么?”安德烈连忙挥掉她手中的叶片,气恼她不爱惜自已。
没人会嫌活著是件无聊事,将生命当做流砂般轻贱。
忽地扬鞭抽落无数青绿叶片,她笑得轻灵。“难道你没尝过薄荷,具提神醒脑的功效。”
片片飞叶如绿雪洒在她身上,他有些看呆了,久久才吐出一句,“你、骗、我。”
“我不必骗你,每种植物或多或少存有毒素,端看使用的人如何运用,过量或不足都会导致不良的後果。”适量则是救人良药。
仙桂树的叶脉专治偏头痛和神经衰弱,果子有强胃清肠之功能,根部洒乾可泡茶,主要可预防血压升高,外皮熬肉则帮助血液循环,无一不可入药。
难得的是浅紫色小花具有医治麻疯特效,曾有一段时间她非常用心地钻研这些花花草草,在那座与世隔绝的虚幻岛上。
可是随著卡鲁姆的老迈和衰老,她成了族人敌视的对象,以为她吸收了卡鲁姆的能力而壮大自己,其实卡鲁姆的生命已走到终点。
在那日将到来前她主动的离开庇护处,後来的事她也没兴趣知道,卡鲁族的兴盛和灭亡与她无关,她只是一只过渡候鸟,等待寒冬的过去。
还有为了躲避那个人,她一辈子都懒得理会的家伙。
“没想到你还懂植物的疗效,真让你唬过了。”安德烈大大的松了口气,都怪她害他小题大做,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真不晓得他是怎么成为生意人的,还是一样的笨。“请别忘了我是家教。”
“啊!”他的确未在意这件事。“亚瑟和莱恩很难搞吧?”
唐莲华轻松的笑笑,“比你好相处,相信我。”智商再高还是小孩子,不难摆平。
但是他……
“喂!你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人人赞誉有加的金童、全球公认的好脾气先生楷模,绝对可以得到一面优良奖章……”呸、呸、呸!她又乱塞什么……树莓?
嗯!满甜的,这里有树莓丛吗?
“一面自吹自擂的金牌是吧!你真是幼稚得可笑。”唐莲华大笑的策马往前奔跑。
“你等一等,那是盖瑞奇家族的产业,我们未受邀请不得贸然进入。”虽然他常常不请自入。
“不,它是莱特家的土地,谁都不能霸占。”她轻声地对著掠过耳际的风说道。
没听得很清楚的安德烈努力要吸纳她的话。“莲……唐家教,你跑远了。”
“我还打算飞……”她忽然拉紧缰绳,马首昂然立直,长嘶两声。
眼前两点趋近的人影逐渐放大,她由依稀的轮廓认出两人的身份,其中一人身上隐藏著邪恶魔法师的气息,晦暗无比。
潜伏的记忆在一瞬间清晰,涌起的激烈情绪几乎要冲破她自封的能力,一种人人渴求她却恨得无能为力的第四空间力量。
“是费杰尔和玛蒂黛,待会你别靠费杰尔太近,他是有名的女性杀手。”见色心喜,必猎。
“你在说自已吗?”唐莲华恶意的嘲笑。
安德烈不齿的一哼,“我可是有格调的高尚人士,少拿我和只求结果不问手段的浪荡子比较。”
“是呀!你好伟大。”奇怪,她怎么能忍受他的自大这么久?
“你才知道,我本来就是世间少见的好男人。”对婚姻市场而言,他是最抢手的“商品”。
果然是自大狂,真想使用魔法让他在地上爬。“我不想见他们。”
“小姐,你说得太慢了,早三分钟还来得及“逃生”。”他取笑的拉住她的缰绳,避免她不顾道义地先走为快。
“安德烈。霍华,你更是叫人厌恶的家伙。”小时候就该把他摔死,省得日後仇越积越深。
“彼此彼此,你也不见得多讨人喜欢。”赶都赶不走的米虫,一天照三餐供应还得提供下午茶和宵夜。
得寸进尺。
“可你喜欢我。”胸有成竹的笑容叫人看了刺眼,唐莲华不怀好意。
气急交加的安德烈极力反驳,“见鬼了我会喜欢你,你根本在胡说八道。”
“那你干么对我言听计从,口是心非的像个蠢蛋?”这时若是打道雷会不会引起教廷的注意?
“幸好我是不打女人的男人,否则你会因羞辱我而直接下地狱。”该死的女人,他绝对不会喜欢她。
绝对不会。他强调地在心里添了一句。
可是真的不会吗?
他的心正发出他不愿接受的声音,一点一滴侵蚀他的坚持,连他都怀疑自己口中的话,而他不甘心去深究。
她,太欺人了,可恶的深海鲨鱼。
“安德烈,好久不见了,忙著赚钱呀!”高昂的男声显得兴奋。
两匹马对著两匹马,风雨欲来。
“卡鲁姆,你最好告诉我贝姬的下落,否则休怪我毁了神庙。”
发白如霜,骨瘦如柴的老妇撑著一口气跪著,口中念念有词的祈祷,希望能为卡鲁族保留最後一丝血脉,她是够老了。
看尽四季的替换,眼见族人的凋零,她所守护的卡鲁族几近灭亡,活著不过是时候未到。
如今是时候了,伟大的卡鲁神终於允诺了她的愿望,从此卸除了她在人世间的使命还归尘土,这副老躯壳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在说话你有没有听见?少给我装聋作哑,我晓得你能与她心灵相通,互传信息。”他一定要得到她。
哐啷的破坏声让老妇撑起垂下的眼皮,“回你的幻魔森林,迷咒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哈哈……迷咒山的卡鲁族人早已死得一乾二净,你还死守著它干什么。”
卡鲁神保护不了他们。
黑暗的力量早悄悄的侵入,不知死活的卡鲁族还在为立谁为下任族长而争论不休,趁虚而入的他不费吹灰之力地一举消灭。
现在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夺取贝姬体内的能源,她是他的黑暗之后,他非得到她不可。
死亡,将是另一个开始,他所爱的人将踏著血腥之路回返,与他重逢。
日与月,黯然无光。
“我守著土地的灵魂,你无法玷污它。”神圣的灵士呀!我将与你融成一体。
“尽管吃土吧!我要贝姬,你听清楚了没?”他抓住老妇稀疏的发往泥土一按。
“你得不到她,永远也得不到她,她是第二个青雪。”他渴望一生一世却得不到的痴恋。
“卡鲁姆,你让我生气。”他的爱呀,他不允许有人再度破坏,他要变成世界最厉害的魔法师。
被甩出去的老妇笑得安心,血由口角溢出。“为患之人难以善终,我看到了你的末日。”
“你……你胡说。”他心里极度不安,她的预言一向很准。
“我可爱的孩子会有她正确的归处,你只是她生命中小小的绊脚石。”不足放在心上。
“卡鲁姆,你这可恶的老太婆……啊——”
湍急的力量击向他,来不及防备的胸口中了一记,整个人飞向身後的巨石,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知道自己伤得很重,魔法无法在短期间治愈他。
一道狂风突起,在他瞠大眼之际将他卷向半空中,旋呀旋地抛掷在幻魔森林的高树顶端,他已无力唤来风魔脱困,静静地等著力量回复。
“孩子呀!卡鲁族就剩你一人了,要多保重。”
老妇双目一闭地风化成灰,一缕牵挂随风飘向遥远的英国。
我来道别了,孩子。
风拂过,是清冷的味道。
迷咒山的心空了。
它在低呜。
第四章
“是很久不见了,费杰尔、玛蒂黛近来可好,羊毛生意不错吧!”
基於曾经一度来往密切的关系,擅於经营人脉的安德烈礼貌性的问候,态度有礼却不热络的轻颔著首,显得意兴阑珊。
多年前莱特家尚未搬离开时,雪儿阿姨不时会邀请抚养她长大的姑姑一家人前来一叙,因此免不了有碰头的机会,当时大家的交情还算不错。
後来莱特叔叔带著妻女离开了,三年後他的父母也死於爱尔兰共和军的恐怖行动之中,两家才渐行渐远地不再有所牵扯。
大概三、四年前左右,霍华家三兄弟各自在专精领域闯出一片天地,偶尔商场聚会里盖瑞奇家族的成员会前来寒暄,企图攀点交情好谋利。
一开始多少会帮忙些,但次数一多就不是帮忙能了事,频繁的动作叫人难以承受。
他是能避则避,不能避再作打算,人情的保存期有一定的限制,要他成为别人的钻石脉他可不肯,有钱不花让给别人去挖是傻子行径。
他还不至於天真到无知的地步,为人作嫁的蠢事他不屑为,精打细算是商人的本能,谁都别想占他便宜。
除了他身边的利牙母狼。
“季节多变,羊毛的产量不如以往丰富,日子都快过不去。”费杰尔。盖瑞奇暗示要他伸出援手。
安德烈客套的一笑。“全球经济不景气嘛,多多少少受到波及,开源节流总会过得下去。”
“你开玩笑了,我们是什么家庭,怎么可以表现出一副穷酸样,岂不是叫上流人士看了笑话。”他们可丢不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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