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东西!做下今夜之事,不是他死,便是你我死!你以为逼迫他改立你为太子,此后便可以高枕无忧么?拿出些男儿气概,镇定下来,快些安排布置!务必令人以为,一切乃是太子所为!记着:一切,都是太子做的!明白吗?”
“明……白……”的
第 113 章
皇帝——驾崩了!
沐夏挤在围观皇榜的人群中,仔仔细细看完张贴的皇榜内容,终于相信,皇帝是真的死了!
皇帝死了,意味着——她可以回家!可……他会原谅她吗?还会心无芥蒂地要回她吗?毕竟,那天,她……伤了他!伤得好狠!她永远也忘不了,他痛绝,气绝的双眼!
可是,就算她想回去,又能够顺利回去吗?
沐夏挤出人群,压低头上的毡帽,从帽檐底下扫视四周,毫不意外地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安得!
安得就站在前方十丈远的街道上,举目四顾。
趁着安得的视线还没有扫向她,沐夏往后一退,迅速躲入围观皇榜的人群之中。
她,现在扮演的是逃亡者的角色,而安得,就是一个近乎完美的追击者。
她逃,他追,已经半个来月了。不知道她还能够顺利逃亡到几时?也许,下一刻他就会抓住她。家的方向,已是越来越遥远……
事情,还得追溯到半个多月前。
雨嫣一死,采薇告了她一状,她被皇帝带入宫中,之后,皇帝不再追究雨嫣一案,却以赵隽的性命相威胁,要她与赵隽离异,她同意了,如皇帝所愿,进入天牢,强迫赵隽在她事先写好的休书上按下手印,俩人的夫妻情份……就此了结——即使,并非心甘情愿,那又如何?休书是真的签了……皇帝拿到休书,如获至宝,竟要不顾一切立即纳她为妃,她以死相抗,费了些唇舌申明:叔夺侄媳,与父夺子妻无异,必为世人诟病,难免步马嵬坡后尘,又暗里把消息传到宋皇后那里,皇帝多方受压之下,迟疑不决,最后异想天开,决意效仿大唐明皇的做法,先度她为女道士,待事态平息之后再召她入宫。
就这样,皇帝派遣安得亲自送她到山东崂山太清宫受度。
到达崂山地界时,她趁安得一个疏忽,从他手里逃走,这一逃,就逃了半个来月……这半个来月里,她费尽心思躲避安得的追踪,怎知安得的追踪术厉害过人,不论她设多少条计,做多少种伪装,不过一日,他总能跟上她。
现在,她已经从山东逃到了山西大同,仍然逃不开安得……
“皇上……皇上……皇上……您怎么……就甍了……皇上啊……皇上……”
忽然,震天的哭号在人群中爆发开来。
沐夏从人缝里看去,看见安得滚倒在皇榜前,涕泗横流,哭得痛不欲生。
“皇上啊……皇上……安得无能……护主不力……让您为奸人害了……贱人!俱是贱人所累,令安得远离皇上……不能在您身边保护……您放心……安得必定捉住那小贱人,教小贱人于九泉之下相陪……尹沐夏……尹沐夏,你给咱家听好,我安得一定要捉住你,拿你给皇上陪葬……你逃不掉的……”安得继续嚎啕大哭。
来了一个哭天抢地状若疯子的人,围观的人群聚集得更密。
这,是一个好机会!沐夏一步一步退出人群。
嚎叫中的安得蓦地鼻子紧皱,如同警觉的猎犬,然后猛地立起身,转头四顾,一一辨认人群中的面孔。
沐夏退离人群,左右四顾,正好,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她飞身掠起,撩开车帘子,闪电般躲入马车内。
马车内坐着一名年轻女子,沐夏未及看清她的面孔,手掌本能地迅速捂住她的嘴巴,同时低声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有坏人追我,借你马车内一避。”
那名女子嘴巴被沐夏捂住,倒也不大惊慌,并不挣扎呼叫,只是睁大眼睛盯着沐夏,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拼命扯住沐夏的手臂摇晃起来。
“你怎么啦?”沐夏奇怪女子的举动,目光凝聚在她的脸上,这一看,不由得松开手,讶然出声,“郑姑娘……”
“世子夫人!”马车里的女子——也就是郑宓,激动地握紧沐夏的手,颤着声音问,“怎么是你?你……怎么会来到这里?还有……”郑宓上下打量沐夏的装束,神色诧异。
“难怪,我总躲不过安得的追踪!”沐夏自嘲地扫了眼自己一身短工打扮的粗陋衣裳,抬眼看着郑宓,也好奇地说,“郑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当初,皇帝搜寻郑宓,几乎将京城掘地三尺,不曾想,郑宓躲在山西大同。
郑宓嗯了一声,轻轻地说,“我听说……皇上驾崩了,所以上街来看看……”
郑宓被太子派人送到山西后,住在一幢深宅内院里,一直深居简出,就连太子在京城里情形如何,也一无所知,要不是做饭的大婶一早买菜回来,希奇地四处传播皇帝驾崩的消息,她也不会想要出来证实。
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竟在这里遇见晋王世子夫人。
“是真的!”沐夏看着郑宓,点点头。
郑宓轻轻叹口气,垂下眼,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幽幽地说,“他……对我不是不好,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喜欢他……”
“我知道!”沐夏了解地拍拍郑宓的手。皇帝对她,的确也不能说很坏,至少,他愿意为她放过赵隽,也愿意在晋王世子封爵无人承继众人纷纷争抢时封给她的儿子赵奕……可,帝王从来不以多情为错,而女子,最不需要的——恰恰是这种多情!
“你怎么这身打扮?为何出现在这里?”郑宓看着打扮成低下男子模样的沐夏,忍不住又问。
一阵轻微的马蹄声从马车后方传来,沐夏侧耳一听,不及回答郑宓的问话,撩开车帘,觑准人群密集处,跃下马车,迅速消失了身影。
“世子夫人——”郑宓料想不到沐夏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急忙伸头出去张望,目光所及,找不到沐夏的身影,却看到跟在她车后的一匹马上跳下一个人来,紧随沐夏消失的身影,迅速钻进人群中,也……不见了。
那个人……是……是皇帝的贴身内侍——安得!
郑宓惊得一激凌,本能地缩回脑袋,靠在座椅上,心口怦怦跳个不停。
安得是在追踪沐夏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郑宓一点儿也想不通。
第 114 章
沐夏又挤在围观皇榜的人群中,这回,看的是新皇帝登基的消息。
登基的新帝是四皇子赵僚,不过……比较戏剧性,公差才刚贴上皇榜,一匹快马驶来,跳下另一名公差,迅速撕下前一张皇榜,换上另一张皇榜,新皇榜……也还是关于新帝登基的,不过,帝名换作了另一个——赵倬!
一天之中,本朝皇帝轮换着人当,到底是皇榜把皇帝的名字写错,还是怎地?沐夏来不及细参内情,又瞥见安得形同鬼魅的身影。
安得,还真是阴魂不散!
她从山西进入河南,安得锲而不舍,也追到了这里。逃亡的时间几近一个月了,安得不仅总能准确地寻觅到她的行踪,还精明地总是先她一步堵截回京城的路,她试图回家,却无论如何冲不破安得的防线,只能随意乱走,甚至与京城背道而驰……这样下去,就算能够逃一辈子,也实在不是个办法;而硬拼,她又不是安得的对手。
怎么办才好?
“大哥,你看……奇怪!先前我还看到皇榜上写着,新登基的皇上是赵僚,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赵倬,敢情是写皇榜的人把名字写错了?”一个江湖侠女打扮的年轻女子挤在皇榜前,好奇地问与她同行的一个年轻男子。
“二妹,你以为世人都像你马虎,皇榜也敢乱写随便贴?告诉你罢!先前那个皇帝宣称先皇临终前改立他为太子,先皇一驾崩,他立马宣布登基,往全国各地发布消息,这一来,原先那位废黜太子也就是现在的新皇帝可不干了,立马集结人马,攻打皇宫,不用一天时间,就把前面那一位赶下了台,自己当了皇帝,于是也往全国各地发布皇榜,所以,才有了两张发布新帝登基的皇榜在同一天张贴的奇事……”被称为大哥的那位男子看似明了地说。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被称为二妹的点点头,突然大叫起来,“啊……那不就是有人造反吗?那一个才是篡位的呀?”
“嘘!小声点!二妹,你这话要给官兵听到了,那才叫造反哪!向来成者为王败者寇!这个道理你懂不懂?”被称为大哥的赶忙捂住天真二妹的嘴。
“官兵来了!”有人应景地大叫一声,于是,围观皇榜的人一哄而散。
果然,一队气势汹汹的彪悍兵马在轰隆震天的马蹄声中闯入人们的视线……
沐夏趁着人群四散,跟在那对兄妹后面,离开张贴皇榜的街道,一路走出市镇,来到郊外。
“咦?这位公子……你一直跟着我们,是不是看到本姑娘长得美,倾慕本姑娘?告诉你,虽然你长的是很斯文很好看很俊俏,不过……我与我大哥自小订下娃娃亲,我不能背信弃义的……”那位二妹数番回头,看到沐夏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终于忍不住停住脚步,猛然回身,盯住沐夏,眼珠子一瞬也不移,噼哩啪啦地说道。
倒塌!
沐夏简直大开眼界——这位二妹姑娘,还真是……真是一朵奇葩!她轻轻扫了扫自己一身翩翩浊世佳公子的装扮——这,是她今日的伪装,看来还成功。
沐夏不理那位二妹,而是向那位大哥施礼,一派书生礼貌,温文尔雅,“这位兄台,在下方才见你在皇榜之前解说内情,头头是道,在下远离京城,消息闭塞,心里有些疑惑,想向兄台请教一二!”
“姑娘不必多礼!在下有问必答……”那位大哥赶忙回礼。
“什么?姑娘?你是女的?”那位二妹吃惊大叫,然后反射性地抱住那位大哥的手臂,一脸警觉地瞪沐夏,“你是不是瞧见我大哥长得英武,想要纠缠他?告诉你,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你休想……”
再次倒塌!
沐夏成功地保持平淡的表情,那位大哥却胀红了脸,低低斥责他未过门的妻子,“二妹,你胡说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哪!要不,她干什么一直跟着我们?我在皇榜面前就注意到她了!她如果不是意图不轨,怎么会一路跟我们走到这里?还有,你……你怎么认得出她是女的?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你是不是一直盯着她来着?你说!你说!你怎么不说?你、你、你……你肯定心里有鬼……”那位二妹扯住那位大哥,不依不挠。
“二妹,求求你,不要再说了!”那位大哥一脸苦笑,惟有不停打躬作揖。
沐夏无奈地摇摇头,不想再向那对纠缠个没完没了的情侣打听什么了,越过此时旁若无人的他们,向前路走去。
往前走不多远,就是黄河。
李白有诗云——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诗中勾画出黄河磅礴的气势,读来足以令人心潮澎湃。只可惜,现在是腊月之末,黄河上游封冻,以至下游也顿失滔滔,此时此景,用李白《行路难》中的两句:“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来形容倒还贴切,尤其与她的处境、心情更为妥贴。
沐夏发了一会儿感慨,回转身,定在那里,迈不开步伐了……
安得,终于,追上她了!
“贱人!”安得犹如地狱里来的恶魔,扭曲着面目,一步步靠近沐夏,“今日,咱家要你上奇%^书*(网!&*收集整理天无路,入地……有门,夫人,咱家今日就送你到九泉之下陪伴吾皇!也不枉吾皇对你一番情意!嗬嗬……”安得声音尖利、古怪,衬得面容更加狰狞无比。
沐夏往后退了退,踏在黄河岸边,已是无路可退,她低头往下一看,脚下是深深的河沟……
背水一战,也只能如此了。
“安公公,我尹沐夏今日既然注定一死,请教一个问题,可以罢?”沐夏看着安得,平静地问。
“咱家素来知道你最善于拖延时间,不过——嗬嗬!今天,不可能有人从咱家手底下救走你!你想问什么,快说,咱家担心吾皇在九泉之下等得不耐烦了!”
“我只是想知道,安公公是如何找到我的?”老实说,沐夏的确很想弄清这一点。
“嗬……嗬嗬!”安得怪笑,道,“这只能怪夫人自己!是你自己留下的线索……”
她自己留下的线索?什么线索?沐夏一点都不明白。
“简单得很!”安得皱了皱鼻子,得意地解释,“咱家自小天赋异禀,鼻子比别人灵异,夫人身上有股与众不同的香气,咱家一路循着夫人留下的气味追踪,谅你跑到天涯海角,终究逃不过咱家的鼻子!嗬嗬……嗬嗬……”
原来如此!
“大哥,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说的是真的吗?能通过气味辨别人,那不成了狗了吗?”
突然,传来很好奇的女子声音。
沐夏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位二妹,旁边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