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悦菱立刻看到,里面还有一扇明显牢不可破的钢门。门上面的电子密码盘非常醒目。
瑜颜墨看到这扇门,眼神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这样的门,也不算太高的防盗级别。证明水木家千金的档案里,也应该没什么石破天惊的秘密。
不过,外面的那扇门,其实看起来非常普通。
如果没有人说明,恐怕谁都以为,这里最多是一个配电房或者楼梯间。
水木家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位千金……是和这个小房间一样,见不得人吗?
防盗钢门的密码,局长是有的。不过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上级有吩咐过,”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瑜家和水木家,他谁都得罪不起,“因为这毕竟是别人的隐私,所以瑜大公子还请谅解,看完我们就离开。”
瑜颜墨点头:“局长请放心,不会为难你。”
门打开了。
房间很小,也很空。
角落里有一只孤零零的保险箱。水木姗姗的档案资料就放在里面。
局长上前,转动保险箱上的旋钮,配合钥匙,终于打开了它。一沓薄薄的档案资料,就放在里面。
就这么薄薄的一沓,居然要用这么多锁来关着。
“瑜大公子就请在这里查阅吧。”局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瑜颜墨取出资料,在悦菱的陪同下一起翻阅起来。
档案里显示,水木姗姗是十八年前,在国外出生的。
出生之后,她就一直留在外国,在那里读的幼儿启蒙教育、小学、中学甚至大学。这期间,她的生活十分平凡,学习成绩也很普通,没有任何出色的社团活动经历。
在没有上学的时候,她都在一所国外的小镇上渡过,从没有离开过那个国家,甚至都没有回过S国,更别提C市了。
“好奇怪啊。”悦菱跟着瑜颜墨一起看着,忍不住说出来,“为什么看了这么久,就跟看一部没什么特点的小说一样啊?主角除了活着,什么事都没干。”
局长又擦汗,这位悦菱小姐,说的话,也未免太犀利了一点。
说实话,他跟在后面一起看着。
也发觉,这位水木姗姗小姐的档案,实在太泛泛了一点,根本就不像一个正常人的生平资料。
其实一般人的档案资料,通常都是很泛泛而框架的。
但是看了这么久,局长也觉得,这份档案有说不出的怪异。从专业的角度看,它就不算一份合格的档案。其中一些重要的项目都不齐全。
真不知道,水木家在这里这么严密的放一份说不上是档案的档案,意义何在。
从档案局出来,悦菱和瑜颜墨坐上了回瑜家的劳斯莱斯。
“你从水木姗姗的档案里看出了什么?”瑜颜墨突然问侧躺在怀中的悦菱。
悦菱原本在不知神思着什么,听到这句问话,抬头,恰好他的嘴唇在她额头上方,于是他埋头,轻点了她一下。
“嗯,发现好多好多奇怪的东西,不知道从哪儿说起呢。”悦菱有些为难地。
“那就随便说说。”他鼓励她,这时候,他的神情是相对温和的。
悦菱用手指点着自己的唇,望着车顶:“嗯——档案里没有她的照片,任何应该贴照片的地方都空着呢。我还看到有几份资料是外文的?”
瑜颜墨解释:“那是水木姗姗在国外上小学时的毕业证复印件以及相关资料。”
“对啊,”悦菱偏着头,“这些东西不应该都要贴照片的吗?还有,我都没看到她爸爸妈妈是谁?里面没写还是写的外文呢?”
“是没写。”瑜颜墨赞许地看了悦菱一眼,为她敏锐的洞察力,“按道理说,出生证明上应该有父母资料。但是那一栏是空着的。”
“水木姗姗的爸爸妈妈还在世上吗?”悦菱顺口问。
瑜颜墨略微沉默了一下:“据说只有妈妈,并且,这位母亲精神有点问题。”水木雅……曾经,柳清叶在半路上捡到过她。不过,为了交换狄夜,他没有把她留下来,连见都没见到她。
她父亲的话,确实是,从来都闻所未闻。
在水木姗姗横空出世之前,瑜颜墨连水木雅曾经生过孩子这件事都快忘记了。
传闻,她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时,就死于了非命。这直接导致了水木雅精神失常。
这个传闻当年在C市坊间流传了很久。听说,水木家的小姐,并没有结交过男朋友,甚至很少参与社交活动,但却突然怀上了孩子。
水木家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决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可是就在孩子诞生之后不久,发生了一场事故,孩子当场死亡,水木雅从此疯掉,跟着逝去的孩子一起,在C市销声匿迹。
这么多年来,水木雅没有出席过任何的社交活动,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露面。每次水木家有什么全家必须出席的活动,站在水木罡身边的,都是他的养女水木芳,以及外孙水木华堂。
说到水木家的二小姐,每个C市的人,包括喻颜墨的第一反应都是:她还活着吗?
几个月前,柳清叶在回C市的小路上捡到了她。事实证明,她还活着,并且,失去女儿和精神失常的传闻,也并非虚假。
有关她女儿死于非命的事,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为喻颜墨所“铭记”。
因为当年,所有的人都怀疑,是瑜家,干下了这桩丧尽天良的凶案!
那一年,喻颜墨的父亲死于一场并不简单的车祸。瑜家上下都怀疑是水木家搞的鬼。两家的矛盾世代累积,已经到了根本不可因任何利益关系而调解的地步。
因而水木雅初生宝宝的死亡,也自然而然被划到了瑜家的报复事件里。
喻颜墨还记得,那时候,水木罡给予了KEN集团几乎无法承受的压力和困难。而瑜家一些旁支亲戚,还趁机跑到他们家闹事,想要趁乱分得一杯羹。
瑜柳珍莲抱着还不会走路的瑜狄夜,牵着还不会跑的瑜兰欣,被一群亲戚们拉扯着,骂她是狐狸精,说是她谋划了害死水木雅孩子的事件,导致集团陷入困境,要她立马滚出瑜家。
“我该怎么办?”晚上的时候,五岁的喻颜墨站在母亲去世前躺过的房间里,抬头,问上方并不存在的亡灵。
他好想看着那些远亲们把瑜柳珍莲赶出去,让她和她的那对儿女流落大街。为死去的母亲报仇解恨。
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不是最明智的做法。他还是个孩子,仅仅依靠着父亲的旧部在瑜家和集团里勉强主持大局。而他现在面对的,是一群如狼似虎的成年人,有身边的亲戚,有外面的敌人。
如果赶走瑜柳珍莲,整个集团就只剩下一支势力,而他,不过是这个势力用以控制集团的一个合法摆设。
远忧近虑,接踵而至。
“凭现在的我,是没有办法去查清凶手的……”小小的他坐在地毯上,一个人沉思着,“我查不到是不是水木家杀了爸爸,也查不到究竟是谁去杀了那个水木雅的孩子。”
“我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是拉拢可以拉拢的势力和人,来壮大我自己。”
“父亲的旧部也是不可靠的……他们以为我是小孩子,是个容易掌控的人,他们现在扶持我,支持我,不过是看着我可以做他们的傀儡而已……如果有一天我长大,想要夺回属于我的权力,一定会触犯到他们的利益。”
“……最好的做法,是一边依仗着父亲旧部在集团的影响力和权力,另一边,拉拢瑜柳珍莲那个女人。如果他们之间产生争斗,形成制衡……我就能赢取自己成长的时间……”
……
十八年来,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没想到,有朝一日,当年困惑过他的事情——有关水木雅那个死去的孩子的悬案,会再度浮上水面,不仅干扰他。还要干扰他所爱女人的生活。
悦菱还在想着喻颜墨刚才的话。
水木家的人,说起来,她也认识好几个了……水木华堂、水木姗姗,还有雅姐姐。她还真没听说过,他们家竟然有人有精神问题呢。
“唉,姗姗也是苦命的孩子啊。”她叹息着,没有爸爸,妈妈又有精神病。估计也比她好不到哪儿去了,她又寻思着,“不过她的档案,也太空了一点……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照片……”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你大概没发现。”
喻颜墨打断了她。
悦菱转过头去时,碰到了他混杂着复杂神色的眸光。
“水木姗姗,她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
☆、178 不以任何缘由放手
喻颜墨的眼神里,有怜爱、有珍惜、但更多,是质疑、猜测。
悦菱……他试着换一种角度去重新看她。
她都丽的脸庞、柔滑的轮廓,纤长的睫毛,黑葡萄一样水晶闪烁的眼睛,这些所有被他爱的点点滴滴——他想要试图从一个“不爱”的角度,去更加客观的端详她。
因为爱,有时候会蒙蔽人的双眼,会主观的屏蔽一些看法。
对于自己所爱的人或者事物,人总会以自己的喜好去解读,很难客观公正的去看待。因而,会遗漏掉许多重要、有用的信息。
悦菱迎着他的目光。
她大概也有些惊讶吧,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和我同一天生日啊……”她想了想,“她大学毕业了吗?”
“肄业回来了。”瑜颜墨回想着刚才看到的相关档案,“水木罡的身体近年来不是很好,大概是需要她回来继承遗产。”
悦菱嘟囔着:“水木罡又是谁啊?”
瑜颜墨拿出PAD,打开绘图工具,画给悦菱看。
“这个是水木罡,目前水木财团的董事长,也是水木家的家主,今年有六十八了。”他先写出了水木罡三个字,然后又在下面画了两条线。
“这个,水木芳,是水木罡年轻时和夫人一起收养的孩子。是水木家的大小姐。她年纪轻轻就寡居了,有一个儿子……”
瑜颜墨在水木芳下面画一个箭头,写上了四个字:水木华堂。
“小堂就是水木家的大少爷了?”悦菱一问,随即又点头。
瑜颜墨偷偷观察了一下她说到水木华堂时的表情。
嗯,貌似很正常,像谈论普通人一样的表情,于是,他继续画下去。
“水木罡三十多岁的时候,才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这就是水木家的二小姐,水木雅。而她,就是水木姗姗的妈妈。”
“什么?”悦菱吃惊地插话,“你是说,雅姐姐,她……她竟然是……”
瑜颜墨缓缓点头。
水木雅,那个电话里声音悦耳动听,笑起来银铃一样,俏皮活泼的女人,居然会是,精神病人?
对啊,悦菱回想起他们交谈的点点滴滴。
水木雅告诉过她,父亲不许她出门,不许她和别人做朋友,她每天只能和她的宝宝呆在一起,而她的宝宝,竟然是水木姗姗?
“这……”悦菱觉得有些无法相信。
“据说,水木雅当年刚生下孩子,孩子就意外身亡。于是她精神出了问题。不过,你看水木姗姗的档案记录,她的生活一切正常良好,除了没有回到过C市,几乎毫无任何破绽。”瑜颜墨提醒悦菱道。
悦菱若有所思地点头:“这么说,水木家因为某种原因,宁愿让雅姐姐精神失常着,也不愿意让她的女儿回来陪伴着母亲了。真是太奇怪了啊,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她真是想不明白。
为什么要把好好的母女俩分隔两地,造成相思之苦。
见到她颦着眉的样子,瑜颜墨好心地解释:“水木雅是未婚先孕。孩子的父亲到现在仍然是个谜。水木家这种大家族,是断然不会让这样的丑闻,在C市流传的。所以,极有可能,水木家把孩子养在国外,等她成年,必须要继承家业的时候,才让她回来。杜绝她成长期遭受各种流言蜚语的困扰。”
“这逻辑真奇怪!”悦菱生气地反驳道,“对于孩子成长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和母亲家人一起生活吗?啊,幸好我不是什么豪门千金。”
否则的话,要是被问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才是真想不起来呢。那岂不是以后也要过母子分离十几年的苦日子了?
瑜颜墨从鼻子里哼了哼,伸出一只手,揽过了悦菱,教训地脸色:“所以,你现在知道合法户口和完整家庭对于孩子的重要性了吗?”
喵~悦菱学黄油,在瑜颜墨怀里撒娇,狗腿地抬头:“人家就知道颜墨最重要啦。”
瑜颜墨,眼角和下面一起抽了抽。
死丫头,谈正事的时候,不要干这种煽风点火的坏事,他又不是功能不全或者荷尔蒙分泌障碍。
话说回来,从上次离开C市去华盛顿到现在,都还没有干过什么羞羞的事情。
这简直是不合常理!
算了算了,这两天暂且放过她。等把冯利钦这摊事处理完了再说。
到时候,要她把欠下的七次八次全部还给他!
用上惊为天人的自制力,瑜大公子强迫自己推开了悦菱。不能再抱下去了,再抱下去就没法干正事儿了,冯利钦父亲状告悦菱的案子后天一早就要开庭,现在不能浪费一分钟时间。
等弄完这件事,有的是时间花前月下。
“其实,刚才说的,水木家为了声誉,把孩子送到国外,等她年满十八再接回来,其实并不合常理。”瑜颜墨又开口,确保自己的声音正常,没有一丝嘶哑。
悦菱拼命点头,确实很不合常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