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花?”我问:“这?伸手不见五指呢。”
“茉莉花。黎迪亚把窗帘拉得紧紧的,对不起。”
妹妹走过去把窗帘拉开一点点,使我看到了屋子?的陈设。当然算不上豪华,但是非常雅洁整齐,这是妹妹的本性,她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冻啤酒?”妹妹在厨房?问。
“一大杯!”我答。
我在地上踢到一样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双米黄色的皮鞋,两寸高跟,法国的查理佐丹牌子,我把它们拣起来放在一角,但是一码远的地方又有一个皮包,小巧的鳄鱼皮,一只金扣子上有一个L字母。
妹妹拿着啤酒与一碟花生出来,看见我蹲在地上,她笑了,“是黎迪亚的东西。”
“她这样随手抛东西吗?”我诧异的问:“谁帮她收拾?”
“女佣人,你放心,不是我做的,”妹妹说:“女工人一星期来五次,今天星期六,刚好休息”
我坐在沙发上,又看到丝袜,淡黄色的丝袜。
“对不起,哥哥。”妹妹道歉。
“与你无关,不过你这个女朋友也实在太不整洁了一点。”
“不不,黎迪亚不是那样的人,昨天她一定是心情不好,喝了一点酒。”妹妹说。
我喝一口啤酒,“酒?她常常喝酒?”
“哥哥,你不会明白的,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只是睥气坏一点,我们说别的好不好?”
“你现在学会抽烟?”我看着茶几上的银色打火机与香烟。
“不——”妹妹连忙摇头。
“又是黎迪亚的?”我接下去问:“她的生活很豪华呢,用品都是第一流的。”
“嘘,哥哥,她在房?睡觉。”妹妹说。
我怪叫一声,“下午五点钟,这个时候睡觉?她是干哪一行的,妹妹,你怎么跟这种人住?”
“哥哥你别误会,黎迪亚实在是一个不错的人,她是因为失恋才变得有点不正常的,她受的教育比我多,她妈妈送她到这里来住的时候还托我照顾她呢。那位太太一看就知道是好出身。”
“你怎么照顾她呢?”我问。
“我煮饭煮多一份,”妹妹得意的说:“然後嘛!留张字条叫她吃,我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令她舒服一点。”
“傻子。”
“助人为快乐之本。”妹妹说。
“她为什么不在家?住?”我问。
“她与父母合不来。你知道啦,当初她与那小子谈恋爱的时候,家?坚持不赞成,现在当然关系弄得更糟糕啦。”
“她才来住两星期,你就这么清楚?”
“都是她妈妈说的,”妹妹道:“她妈妈常常打电话来。至於她,我只见过三次。”
“不会吧?”我奇怪的问。
“我上班的时候她没起床,我下班她出去了,有时候深夜才回来,我又睡了,见不着面。”
我摇摇头,“失恋有什么了下起呢?这种女孩子,必然是家?宠坏了,才耍这种花样。”
妹妹沉默了几分钟才说:“有些女孩子是很痴情的。黎迪亚有一个下午跟我说:『失去了太阳。』她很悲伤,我看得出那是真的悲伤。”
“妹妹,我们说说你的事情吧。”我说:“你可有男朋友?”
“没有亲密的男朋友。”妹妹笑。
“真的没有?我大学?有几个不错的男孩子,介绍给你如何?你一定要来英国,飞机票我寄给你,我希望你可以好好交一个男朋友,规规矩矩的结婚,过幸福的日子。”
“谢谢你,哥哥。”妹妹看上去很开心。
“妹妹,我今天也很高兴。”我说。
“那就行,你就住在我们这裹吧。”她说。
“不可以,”我摇摇头,“你们两个女孩子,我不可以夹在当中,我在青年会订了房间,花不了多少钱的,你每天来看我,好不好?”
“假如你这样坚持的话,哥哥,我没办法。”她笑答。
“与这个怪女孩子住,你要当心。”我叮咛。
“我每天上班的时候是十时到五时,”妹妹说:“旅行社,买东西我有相熟的铺子可打折扣,我陪你。”
“我带了一点钱给你,妹妹。”我掏出旅行支票递给她。
妹妹大嚷,“我不要,我自己有钱!”
“你够辛苦的,用哥哥钱天经地义,客气什么呢?”我说。
“你半工读,也不是容易赚回来的。”妹妹说。
我转身,想把钱塞在她的皮包?,抬头间,看到了一个女孩子,站在房门口。
她穿一件白色棉麻质地的和服,黑发散在肩膀上,赤足站着,睑色苍白。她的气质不坏,不是那种女人,我比较放心。
“黎迪亚,你醒了?”妹妹问她。
黎迪亚用微哑的声音说:“有一个哥哥真不错。”
她进洗手间去了。
妹妹说:“她没有兄弟姊妹。”她看着我。
“很多人都是独生的,这也不该是她颓废的原因。”我说。
妹妹笑,“哥哥,有时候你不大了解女孩子。”
“谁了解?”我反问。
隔了半晌,黎迪亚出来了,到厨房倒了一杯咖啡,捧在手?,她走到妹妹身边吻了她一下。
“谢谢你,每天替我煮咖啡。”她说。
妹妹说:“哪?的话。冷气冷不冷?”
“可以。”她低下头喝光了咖啡。
“你今天舒服吗?如果有空,跟我与哥哥出去吃晚饭可好?”妹妹很关心的问她。
她垂着眼睛答:“我今天晚上有约。”
她长得很不错,但是我不喜欢她的生活方式。
不过她没有我想像中那么可怕,事实上她的举止很可爱,对妹妹也不错,这样我才稍微放下了心,不觉得妹妹危险。
妹妹对黎迪亚说:“推了今天的约会好不好?跟我们一起也会很开心的,好不好?”
她缓缓摇头,“对不起。现在我不需要快乐。”
“你不可以每天如此。”妹妹说。
她站起来,又走回房间去,把门关上了。
她并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我向妹妹耸耸肩。
妹妹说:“我告诉过她你会回来。”
“哦。”
“她妈妈每天用私家侦探盯住她,她很安全,所以我也很安全,不过她不知道。”
妹妹说。
“荒谬,”我说。
“有时候一个母亲爱女儿是无微不至的。”
“但是太不正常了。”
“不过我还是喜欢黎迪亚。”妹妹说。
“我下喜欢,你快点洗个澡,然后我们出去吃饭。”我说。
“你先洗吧,你一直埋怨天气热。”妹妹说。
“也好。”我开了箱子,拿出毛巾肥皂;
我进浴室,闻到香水味;妹妹是不用香水的,这大概也是那个黎迪亚的东西。
找淋了一个浴,妹妹的浴室很洁净。
等妹妹也弄好之后,我们出去吃了一顿饭,打电话给姨妈,约定明天晚上到她家去,我与妹妹说了很多话,然后才回青年会睡觉。第二天一早妹妹来找我。我们吃中国茶,她陪我买东西,我们大包小包的一直买到下午,才回到她那里去。天气虽然热,但我与妹妹精神极佳。
到了她那里坐下,我问:“今天那个怪女孩子有没有出去?”
“我去看看,”妹妹说。
她推开房门一点点,然後关上,“在睡觉。”
“她真是怪。”
“也是逃避现实的一种办法。”妹妹说:“她失去了爱。”
“爱人难道就是幸福吗?她可以在别的方面追求。”找反对。
“女人都懦弱。”
“妹妹,我要你在这方面强壮起来。”我正颜说。
“好的,我尽力而为。”妹妹答。
“时间快到了,姨妈叫我们早{奇书qisuu手机电子书}一点去的,你准备吧。”我看看表,廿分钟内出发。
下了楼,我们叫了车。
我说:“你生气十足,你的朋友却暮气沉沉。”
妹妹说:“该死,忘了带姨妈的礼物。叫司机把车驶回去!”
“不不,”我说:“把锁匙给我,我回去拿,你乘原车到姨妈家去,我稍迟便来。”
“也好。”妹妹点点头。
我半途下了车,折回妹妹那?,用锁匙开了门,拿了礼物,看看表,觉得不会迟过廿分钟,很高兴。
正当我要再次离开屋子的时候,我听见黎迪亚房间有玻璃破碎的声音。我迟疑了一下,是什么么呢?要不要进去看一下?我是男人,进女孩子房间总不大好吧?但是去看一看也是好的。
我放下礼物,敲黎迪亚的房门。没有人应。我再敲,还没有人应,我想推开门,门锁着,我知道不对劲,用力把门撞了几下,撞开来。
我开亮了灯,看见她半个身子垂在床边,我冲过去扶起来,她还能睁开眼睛。
“你吃了什么?”我喝问她。
她显然还没有完全昏迷,可能是我们离开之後才吃了药的,老天,幸亏我折回来发现了,否则的话,真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我非常镇静,马上打电话到姨妈家给妹妹,妹妹告诉我医生的电话,然後说她立刻赶回来。我再电医生,医生叫我灌病人喝冷水,越多越好。
我放下电话,把黎迪亚拖到浴室,开了水喉,就逼她喝水,黎迪亚被我弄得一身湿,她终於呕了出来,有些药片还没有分解,我看得出是安眠药。
她有点醒了,眼泪一直流下来,身体软软的,找只好扶着她,觉得她可怜。什么人这样残忍,扔了她呢?她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
“你觉得怎么样?”我问她。
她闭着眼睛。
门铃响了,我把她放在沙发上,出去开门,来的是医生,我一身湿,尴尬得很。
医生检查过她,开了药,然後说:“烧点热茶吧,这是你的太大?”他仔细的看着黎迪亚。
“不不,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我并不住这儿。”我解释。
但是医生好像不大相信。
幸亏妹妹也赶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相貌娟秀的中年女人,拚命的在哭。
“不要哭,”我疲倦的说:“她没事了。”
医生说:“发现得实在早,这位先生又做得不错,药全吐了出来,没事了,休息一下,不过叫她不要再做傻事,死又解决不了什么。”
我与妹妹道过了谢把医生送走。
妹妹说:“这是黎迪亚的妈妈。”
她妈妈还在大哭,手足无措,惊慌得下得了。
我既好气又好笑,我说:“她没有事的了,替她换套干衣服吧,否则的话,还真会伤风。”
妹妹把黎迪亚扶进房去,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出来倒热茶,一会儿拿冰毛巾。黎太大也恢复了正常,她红着眼睛,直向我道歉道谢。
妹妹坐下来对我说:“姨妈说太不巧了,叫我们明天再去。”
我松了领带,“你看我唯一的西装,绉成这样!”
妹妹笑了。
“她怎么了?”我问妹妹。
“躺在床上哭。”妹妹答。
“我要去说她几句。”我站起来。
“也好,做这种?事,把大家都吓得什么似的。”
我进黎迪亚的房间,她母亲正坐在一边,也不敢说些什么。
我说:“伯母,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要说。”
黎太大只好出去了,我关上了房门。
我看着黎迪亚,她靠在床上,精神萎顿。
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好好的女孩子,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大家对你容忍,你就越加放肆!我不认识你,我昨天才到香港,但我忍不住要教训你。你今天算是自杀了是不是?就算你成功了又怎么样?你对得起你妈妈?你爸爸?你死了又如何?那个男孩子会回来吗?你会得到报复吗?”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养得你这么大,你眼睛?只有恋爱?只有男朋友?你是念过书的,你用的皮包、穿的皮鞋,都懂得选好的,但是在这一方面,你却这么蠢!笨得连一只猪都不如!你不要以为我会同情你,你这样下去,简直是该死,谁也不可怜你。”
黎迪亚的眼泪纷纷落下来。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这个男孩子走了,你可以另外找一个,你又不是七老八十岁!你又不是麻子!喝酒跳舞,半夜下回来,可以解决问题吗?你怎么不看看我的妹妹,她多好,多强壮!你要是我的妹妹,早就给我一顿揍死了,也不必自杀!”
妹妹开门进来,“什么事,哥哥,你声音这么大干什么?”
我指着黎迪亚说:“你现在马上睡觉,明天十点给我起床,不准懒!”
妹妹把我拖出房去,笑笑。
“哥哥,你怎么这样蛮横?”她问。
黎太太点头,“黎迪亚这孩子,是该有个人教训教训她。”
我松了一口气,我说:“她不能哄,越哄她,她就越觉得自己可怜,越是伤心,?她一顿,她反而会清醒过来。”
妹妹说:“黎太大,你去看看她,别跟她说话。”
黎太大又进房间去了。
“哥哥,你真行!”妹妹说:“肚子饿吗?”
“当然饿。”我说。
妹妹替我在厨房下了两包面。
“你呢?”我问。
“我与黎太太一会儿再吃。哥哥,你说黎迪亚明天十点钟会不会起来?”
“谁知道!”我说。
我把一碗面都吃完了,在沙发上靠了一会,然後叫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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