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拍照不再是最顶尖的。
光拿个相机,也能令她的手不停颤抖,拿也拿不稳。
她恨不得砍了这双手,从此不再拿相机!
结果她的工作一日比一日减少,到现在,她已经接不了什么case了。
今夜,她仍旧进入这间最熟悉的酒吧,坐在以往的老位子上,点了杯不加冰的威士忌。
仰头快速将杯中的威士忌饮尽,然后将杯子搁在桌面。“再来一杯。”
酒保熟稔地又为她添上酒,她又再度饮尽,又点了一杯。
她孤单地倚在吧台旁,拿著玻璃杯的手微微颤抖,她懊恼地放下酒杯以另一只手猛槌著发抖的右手,直到它发痛。
“为什么要发抖!”
酒保看了一眼,很同情地摇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为什么不快点忘了他,为什么要受他影响那么深!”
她端起酒杯愤恨地仰头喝尽。“再来!”
酒保收下杯子,装了林白开水给她。“别再喝了,你这个月天天泡在这里喝闷酒,我不喜欢我的客人因此而进入戒酒中心。”
白晴旎红著眼眶说:“你懂什么……如果没有酒,我怎么忘得掉一切……”有些事情不是藉著酒精就能解脱,相反的,那只会让人更加痛苦。“
“当你所爱的人即将和别人结婚,难道你不会伤痛吗?”
对著玻璃杯,她看著上头自己的倒影。
上头的她是如此憔悴,没有血色的脸蛋凹陷进去,眼眶因为酒精而显得有些晦暗、没有生气。
这是她吗?白晴旎情不自禁地摸著自己的五官。
“我会祝福。”酒保如是说著,眼晴自然地看著白晴旎身后的黑影。“先生?”
“我爱他……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昨夜宿碎末醒,今夜又大喝特喝,白晴旎很快的就已经迷迷糊糊。
在恍憾间,她只觉得自己被人搂抱起来,摇摇晃晃的被带出酒吧,上了车子。
她趴在温软的胸膛上,忍不住闻著味道,手指戳戳、捏捏。
“也好……这样或许能忘了你……”她自言自语。
“想忘记谈何容易。”
她浑身一愣,随即呵笑出声,“不可能的,一定是我在作梦。”
她主动地环住那人的腰际,将脸埋进他的胸膛中。
“是不是作梦,你可以抬头看看。”
她皱眉抬起头,眼睛瞬间瞪大,直勾勾地盯著他。“不可能……见了……不可能……”
眼前的,不正是化妆舞会上那戴著面具的魅影吗?
“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不走得远远的,让我忘了那里的一切!”她哭喊。
“你忘得了吗?”
“我会努力……我已经很努力了……我每天都很努力、很努力的想忘了那里的一切,现在我已经记不太起来了。”
他刺破她的自欺欺人。
“如果真是这样,你又何必夜夜泡在酒馆里买醉?既然你已经忘了,又何必醉成这样、哭成这样?”他掬起她颊上的泪珠问。
“不要……不要再提醒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逼我去承认自己无法忘怀的一切。”
“那么你就停止买醉,停止这般虐待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工作。”
“我想……我想好好的工作……但……”她举起双手让他看。“可是你看,你看我的这双手还能拿相机吗?我还能拍照吗?”
看著她那双微微发颤的双手,他反握住,眼波中流露出对她的疼惜和歉疚。
他不想看著她这样,原先以为能够让她远离痛苦的决定,却反而让她更加痛苦、折磨自己。
选择安妮娜是因为她的身分,更可以免去琴的痛苦,让她不必忍受皇室议堂里那些冷血悍将们的恶意刁难。
他不想让她像母亲般,为了和父亲在一起而终日与议员周旋,他发觉自己爱上了她,就更不能让她受到痛苦的折磨。
但如今,看看她……。
他究竟又带给了她什么?又将她推入何种深渊?
那时安妮娜来访对他来说原本是个好方式,利用安妮娜强迫自己无视她的存在,对她不理不睬,想让她忘了他,不要陷得那么深。
但恐怕她早就深陷而无法自拔了。
将她揉进心坎里,他痛苦的喃道:“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的嚎哭被他的胸膛完全吸纳,她紧紧抱著他。
如果颂雷恩也有他的一半温柔,那么如今她就不会伤得那么深。
“雷恩……”
她小声的呼唤,却传进他耳里,他的身子微微一怔。
再也无去控制自己不吻她,他捧著她泪眼婆娑的小脸,印上多情的一吻。
两人呼吸急遽,却只想著要索求对方的一切。
在恍惚间,她将魅影和颂雷恩的身影互相重叠,她微微一愣,却无视于脑中的警告,只是一迳沉醉在他的吻中……※※※
白晴旎以颤抖的手缓缓掀下那铝制的面具,当五官一一呈现,她只觉得所有血液从身体里被抽走。
她脸色极度难看地怒瞪眼前的男人。
颂雷恩=魅影;魅影=颂雷恩!?
她愤怒得想杀了他,却仍旧狠不下心。
即使逃到了这里,她仍旧被他耍得团团转。
昨夜她仍旧无法逃离他的索爱,和他缠绵一整夜。
结果,他竟然就是颂雷恩!
他真当她是床伴,一再地向她索求一切却吝于付出!
她张口嚎哭,却半点声音也哭不出来,泪水早已流干,再也滴不出任何一滴咸湿的泪珠……她握紧拳头,指甲早已伤了掌心,深深刺进肉里。
掌上的痛楚却远不如被欺骗时的心痛。
迅速捡回自己的衣服穿上,她看著沉睡中的他,愤怒地开口:“我究竟算什么?算是你排遣无聊时的游戏吗?我只能是一个新鲜吗?”
语毕,她不再回头地转身离开。
当门悄悄关土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眼中的痛苦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晓得。
他看著窗外刚亮的天空,红了眼眶喃喃叫唤:“琴……”
※※※
婚礼如火如荼地展开,有线电视几乎都在转播这场世纪大婚礼,而无线电视则以插播方式,略微报导了下。
白晴旎将电视封住,不看电视、不接电话、不看报纸,拒绝外界的一切。
她将自己关在房子里,躲在阴暗的角落抱胸坐在地上,垂视地板。
“琴:”美琳在门外叫喊。
她捂住耳朵。
“琴,你开门!你再不开门我让杰冲进去了!:”
白晴旎将眼晴闭上,将脸埋进双膝间。
“一、二、三!”房门被杰撞开,啪地一声强烈拍打在墙上,随即又弹了下。
“琴……”美琳难过得抱紧白晴旎。
才触及美琳温暖的怀抱,白晴旎就崩溃了,埋在她怀中大哭。
“哭吧:有多少不快乐的事全部都释放吧,别再想了……什么都别再想了……”
“呜……”她抱紧美琳。“我只是个游戏……只是个新鲜……一个游戏……呜……”
“琴……”
“不要……我不要再想他、不再爱他……不再将一切全部献上……”
“琴,你要坚强点,他不值得。”
“不值得……他不值得……”
美琳扳正白晴旎的脸,柔柔对她说:“我们从头再来,忘了一切重新再来。”
“美琳……”
如果这世界还有什么是最美的,那就是永不变质的友情。
“让我和杰来帮助你,帮你戒掉酒。”
“戒掉爱他、戒掉思念他。”
还有戒掉一切!
美琳笑笑道:“对,戒掉关于他的一切,我们重新再来。”
※※※
白晴旎在美琳和杰的帮助下,她戒掉了酗酒,将生活调回正常的步调、正常的轨道。
虽然那阵子戒酒的日子非常难熬,但她仍旧活过来了。
如今,她的工作量慢慢回转,她不再想他。
好似他的身影不曾在她脑海中激起涟漪过,平静得出奇。
她的生活正常,闲暇之余便和美琳上街购物,或是参加各种活动。
她的工作压力越来越重,但却越做越开心。
美琳和杰看了也觉得很高兴,他们认识的琴已恢复了,已是以往那个开朗的琴,而不再是之前那个成天酗酒、将工作抛诸脑后的酒鬼。
她活得更加自我、更加快乐。
而对于颂雷恩的一切,她早已用十八把锁将他锁在最阴暗的柜子里,这辈子不想冉打开。
她要忘了他。
第十章
六年后“雷,你和安妮娜的事要怎么办!”
六年的时间有太多的变数,亚斯国王两鬓的白发越来越多、身子越来越虚弱。
而颂雷恩,六年的时间让他变得更加成熟,感觉起来更加理性,也更加俊逸。
“我让她自己选择。”是的,他会尊重她的决定。“如果她愿意离婚,我会答应。”
“你和她的婚姻关系维持不到七年,你真是太胡闹了!”亚斯国王不免生气。
“她可以和她心爱的健身教练在一起,离婚又何尝不是一种办法。”
“如果你不管好她,当初又为何要娶她?”
颂雷恩深吸口气,“当初娶她是为了皇室议员,我们承诺互不干涉彼此,这没什么不对。”
“互不干涉彼此!?”亚斯国王气得拍桌大骂:“该死的你们竟然把婚姻当儿戏!”
“不是当游戏,而是将它当成一项挑战。”颂雷恩在谈起和安妮娜的事,显得冷静许多,也让人感觉他对这件事情非常不在乎。“娶安妮娜是为了说服皇室议员,也
为了巩固两国的邦交,这对我国来说不是一项很好的﹃利益输送﹄吗?”
“你说得头头是道,实际上却是拿自己的幸福在当赌注!”亚斯国王难过的看著他。
“难道没有和摩洛哥建立邦交,我们在国际社会上的地位就会直线下降,就无法生存吗?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们和摩洛哥一向有很深的敌意,这敌意是潜在的,大家都不想去撕破,只有在一些场合会下意识的作出敌对的反应;在商业上,两国彼此打压,这不是一种好现
象。”
“就因为这些,你就拿自己的幸福去当赌注,换取全国的利益?你真伟大,孩子,生为父亲的我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亚斯国王咬牙切齿地道。
“爸——”
“如今呢?和安妮娜离婚,两国关系就不会再恶化吗?”
“他们不敢。”颂雷恩指的是摩洛哥。
“不敢?你倒真有把握。”
“毕竟真要论,是安妮娜有婚外情在先。这六年的时间虽然彼此约定不加干涉对方交友情况,但是我没有外遇,六年的时间我没有和安妮娜以外的女人单独见面、约
会,甚至更进一步。所以是安妮娜理亏在先,若真要离婚,摩洛哥方面肯定不会多说一句。”
“你只是还惦记著琴。”亚斯国王投下了巨弹!
颂雷恩脸色一阵难看,表情怔住。
“你还爱著琴。”
“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颂雷恩起身替自己倒了杯酒,才尝到酒就想起了不胜酒力的白晴旎,他下意识地摇头,想将她的容貌从脑海中剔除。
“不要自欺欺人了,否则如何说明这六年来的守身如玉?”
“我……”
“雷,如果你真的爱琴,就放胆去追求,你已经失去她六年了,你还想失去更多吗?”
颂雷恩痛苦的将自己的脸埋进双掌中。他是忘不了她!
是的,光六年前他俩的最后一夜,他就明白自己有多爱她!
她受辱却凄楚的眼神告诉了他一切,他爱她。
可是他却一再的以身分上的差距来说服自己,对她没有感觉、和她是不相配的。
他日以继夜用各种方法企图想忘了她,当惊觉快要想起她的前一刻,他就骑马狂奔,以风的速度来使自己忘记。
但是现在却轻易的就被父亲戳破所有伪装。
“雷,不要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对于儿子的一切作为,亚斯国王也只能摇头叹气。
“我和她是不相配的。”
“胡说!没有谁和谁是绝对相配的,这是你自我欺骗的一种方法,不要用来说服我。”
颂雷恩看著亚斯国王。“纵使我爱她,但我却不想让她和妈妈一样辛苦,为了和爸爸相爱而必须周旋于那些皇室议员们之间,我不想让她受到这种折磨。”
亚斯国王摇头,“只要有爱,不必管身分上的差距、不用在乎世俗人的眼光,因为眼中只会有所爱的人的身影存在。相对的,如果想爱,就必须为爱付出代价,不管
这代价有多难以清偿、有多重,只要两人相爱,总会有清偿、得到幸福的一天。
你母亲她为了爱,甘之如饴。“
“真的甘之如饴吗?妈妈她早逝,还没享尽荣华富贵,来不及看著我和蕥蕥长大人就离开了,她还会甘之如饴吗?”
“你母亲曾和我说过,虽然地无法看著你和蕥蕥长大,但是她觉得她已经得到全世界的幸福,她觉得有你和蕥蕥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事。而我,仍旧爱你母亲如昔。”
“但是……”他忆及那夜琴愤恨的眼光,她恨他欺骗她,恨他在安妮娜来访时刻意对她不理不睬,她甚至觉得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个新鲜……该死|她根本不是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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