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寒生没有躲避,任凭这一下子落在后背上,不曾有过一颤,身体依然笔直。
待这一藤条落下后,他淡淡的看着前方,骨节分明的手指将西装扣子解开,然后将西装脱下挽在臂弯,只穿着深灰色的衬衣。
薄启衡看着他的动作,拿着藤条的手一颤,胸口起伏剧烈,嘴角的胡子都开始颤抖,又是重重的几下落下,最后拿一下直接落在薄寒生的脖颈间。
沿着耳根重重落下。
薄寒生眉骨轻轻一跳,眼底丝毫没有波动,如一潭优雅的死水一般。
薄启衡知道自己孙儿的忍耐力,非一般人可比,索性丢下手中的藤条。
藤条落在米色的地毯上,上面沾着殷红的血迹慢慢晕染。
薄寒生后背的伤包裹着深灰色的衬衣,只看见有红色在慢慢渗出。
脖颈的伤口看着最狠,开始快速泛着红,然后迅速肿起,约成人手指粗细,蜿蜒扭曲在男人好看的脖颈,连带周围的皮肤都开始蕴着红色,血珠子滴答滴答的流出来。
他不温不火的抖了抖西装,然后平静的穿上。
薄启衡差点没被他气晕过去。
“寒生啊,你娶谁不行,一定要娶季家的儿媳妇,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昨天季松林来到薄家,虽然说着一嘴客套话,但是句句打薄家的脸面。
薄启衡纵横华城多年,那受过被一个小辈堵得说不出话来,凡事都讲一个理字,竟然是自己家的孙儿抢了季家的儿媳妇。
他当即一张脸铁青,当即给了薄寒生打电话,让他立刻回来。
薄寒生穿好西装,整理了一下,慢悠悠的回道,“爷爷不满意可以继续打,娶就是娶了。”
薄启衡知道自己孙儿的脾气秉性,恁地生气也没用,当即叹了一口。
“寒生,那你娶之前就不能和家里说一声,就算你要娶那个傅家的姑娘,你也通知爷爷一声。”
到底是自己的孙儿,虽然打了他那也是为了他好,要是薄寒生早知会他一声,他在背后坐坐季家的事情,也不会被一个晚辈打了薄家脸面。
“季家的事情,我会处理。”
“好了。”薄启衡挥挥手,有些疲惫的说,“去让温小子给你看看伤口,回来啊领那个傅家的小丫头来看看。”
“我知道了,爷爷。”
薄寒生走出书房,从兜里拿出一放手帕擦了擦脖颈间的伤口,发鬓间汗意湿重,然后轻轻压着来到自己的卧室。
松开手帕的时候,浅蓝色的手帕已经都被浸透了,眉心蹙起一道痕迹,他拿出手机拨下一个号码。
过了几分钟,温淼敲门走进了。
一看到薄寒生颈子间的伤口,“呦呵”了一声。
打开医药箱,开始消毒,上药,包扎。
“老爷子这次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私下的时候,温淼和薄寒生关系如同朋友一般。
温森和薄寒生的性格差不多,温淼倒是一副温和嬉皮笑脸的样子。
薄寒生凉凉的睨了温淼一眼,开始慢条斯理的脱下西装,然后松开领带,解开衬衣扣子。很淡然的转过身。
温淼看着他几乎可以用鲜血淋漓来表达的后背,蓬勃的肌肉纹理上,纵横交错的伤痕,红肿的厉害,殷红的血迹不住的往外渗。
“老爷子下手够狠的啊。”温淼啧啧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当家,我那次在帮太太放书的时候,在墙角处留了个监控器。。”
温淼说着突然轻咳了几下,他发誓他什么也没看,他打开笔记本看见傅明烟穿着浴袍进来就“啪”的一声合上了电脑。
当时,傅明烟推开书房的门进去,温淼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她的脚上,越看越觉得和太太的一样,太太习惯赤着脚。
所以整个盛苑都铺了地毯,所以,温淼每次去盛苑的时候,看见太太的时候,都会看见太太是赤着脚。
他只是觉得傅明烟特别像太太,但是举手投足却又完全是另一个,所以,他那次帮傅明烟将书籍放到书架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
温淼不知道,当家是不是喜欢傅小姐,但是觉得,当家对傅小姐和对别的女人不一样,这称不上是喜欢,也不能说是不喜欢……
他昨天可是亲眼看见,当家在拆那一包玩意,不过动作熟练。
温淼是医生,他知道曾经太太来月经的时候每次都很疼,然后当家每次也都……
他想,如果傅明烟真的是太太就好了。
但是资料上,傅明烟的资料没有半点改动的痕迹,即使他动用了私家侦探。
薄寒生嗓音有些凉,辨不清喜怒,“拿来。”
“急什么,先给你处理完伤口的。”温淼说着,突然想起一个事情,他为自己辩解,“当家,我发誓我没看什么。”
他这么说,却看见薄寒生眯起了一双黑眸。
温淼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处理完伤口后就立刻回到自己的卧室,拿着笔记本过来,然后输入密码点开。
弄完之后,温淼站起来,“当家,我先出去了。”
要不然等会估计就出不去了。
温淼走了出去。
薄寒生抬手摸着脖颈间的纱布,一双静如幽潭的眼眸看着屏幕,再看了一会之后,他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鬓角汗湿中青筋隐隐浮现。
他拿起床头柜上放的手机,拨下一个号码。
“温淼,你给我进来。”
☆、97、我是个平常的人,我不能盼望在人海中值得你一转眼的注意
傅明烟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看书,她用手支撑着头部,发丝慵懒的滑落在脸颊。
她看书的时候很认真,偶尔看到有趣的剧情唇角会弯起轻轻弧度。
周婶拿着一床薄被走过来盖在她身上,“太太,早些休息吧。颏”
傅明烟抬起头,揉了揉眉心,笑道,“周婶,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在看一会儿。夥”
凌晨两点的时候,她才合上书,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颈。
………
华城,薄家大宅。
温淼经过薄寒生卧室的时候看见灯光还亮着,敲了敲门,走进去。
“当家,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温淼低头瞄了一眼腕表,快两点了。
抬起头的时候,温淼才发现薄寒生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着电脑屏幕。
温淼心里一忖,笑嘻嘻的说道,“当家,你可以调高清的,晚上也看得见。”
薄寒生没有出声,毫无温度的眼眸淡淡的睨了温淼一眼。
男人双腿优雅交叠,双手交织落于膝上,可能是因为后背有伤的缘故,脊背挺得更加笔直,如崩起的一根冷弦,眉宇肃冷,静如深潭的眼眸一瞬不舜的看着闪烁着淡淡光亮的笔记本屏幕。
温淼摸了摸鼻子,看着在淡淡的灯光下,清绝冷毅的男子,他的眉宇间颜色很淡但是他鬓角间汗意湿重,额角有隐忍的青筋隐现,脖颈间的裸露的伤痕泛着狰狞。
“当家,熬夜对伤口不好,早些休息吧……”
温淼离开,卧室的门被关上。
薄寒生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女子放下手中的书,屏幕里暗了下来,应该是关上了灯。
然后傅明烟躺在真皮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闭上眼睛,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着,在眼睑处留下淡淡阴影,半响,她似乎睡熟了。
但是好像姿势并不舒服,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
薄被在她翻身的时候滑落在地上,她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乌黑的发丝随着她翻身的动作遮住了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书房很暗,只有淡薄的几点壁灯放着柔和的光。
但是,如温淼所说……
有高清……
傅明烟翻了个身,正对着监控所在的位置,而且薄被从她身上滑落。
所以男人清楚的看见,她领口微张,腰腹处的系带也是松松垮垮,而且,薄寒生胸口隐隐约约的一抹细腻的雪色。
还有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如雪晶莹的一双小巧的脚。
薄寒生瞳孔重重一缩,脖颈间的伤口火辣的疼,让他忍不住拿起一方干净的手帕轻轻压住伤口,来缓解这股疼痛。
傅明烟的鞋码,三十七号。
世界上三十七码的很多,但是入得了他的眼的只有一个。
脖颈间的伤口没有用绷带包扎,温淼当时只是给消毒涂了药,他当时促狭的眯眸说,“当家,这影响美感。”
那股疼痛过去,薄寒生松了力道,看着手中的手帕,透着殷红的颜色,他呼吸一口,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睛便将笔记本合上,站起身,太阳穴围绕着一股晕眩。
晕眩隐隐淡去,薄寒生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放在上面的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一个姓名下一点,拨出一个号码。
“周婶……”
………
傅明烟醒来的时候,腹部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疼的她在睡梦中都无法忽视。
一手压着小腹的位置,傅明烟从沙发上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
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盖了一床薄被,一床毛毯。
来不及思考太多,小腹的疼痛让她匆匆走进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傅明烟回到卧室换了衣服后,叹息一声,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揉着小腹,慢慢走下楼梯。
每次,她生理期的时候第二天第三天都会很疼,第四天会淡一些,第二天第三天她疼的都想找人谈人生了。
傅明烟来到餐厅坐下,周婶
端了一杯红糖水放在她面前,傅明烟看了看时间,八点半了,周婶不应该送小家伙上学了吗?
她端起红糖水,搁在淡色的唇边“周婶,繁希上学去了吗。”
周婶笑道,“温二先生早上来了,送小少爷上学去了。”
原来是温森送繁希上学去了。
傅明烟点头,杯中袅袅飘腾的热气在她的脸颊氤氲出一抹绯色,想起今天早上盖在她身上的毛毯,傅明烟不由得觉得周婶心细。
她昨晚觉得小腹不舒服,所以翻了几次身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但是困意来袭一点也不想睁开眼睛。
想到周婶凌晨多了还给自己盖被子,傅明烟有些歉意的对着周婶一笑,“周婶,谢谢你。”
周婶一怔,想起傅明烟说的什么,昨晚周婶半夜醒来感觉口有点渴,下楼喝水,回到卧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想起了,拿起一看是薄寒生打来的。
“喂,先生……”
“周婶,拿一床羊绒毯去书房给太太盖上。”
“是的,先生……”周婶应下,赶紧拿起一条柔软的毛毯来到书房给傅明烟盖在身上。
书房关了灯,但是依稀看的清傅明烟身上没有盖东西,虽然书房的空调开的很足,但是也不能不盖东西就熟睡了。
周婶这一低头才发现,她给太太的那床薄被已经落在地上了。
周婶捡起来,一并给傅明烟盖上,然后才离开,然后又去看了看小少爷,将小少爷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脚都给放回温暖的被里,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这时,她想起,先生怎么会知道太太的被子掉了?
周婶没想明白,听见傅明烟问起,回道,“太太客气了。”
想了想还是说道,“是先生打电话告诉我让我给太太盖上的。”
傅明烟喝水的动作一停,仅仅是一停,然后安静的喝完杯中的红糖水。
吃过早饭,傅明烟回到了书房。
她没有看书,小腹太疼,她整个人蜷缩在沙发里,黑色的沙发更加的映的她的小脸苍白无比,肩膀瘦削纤细,就这么躺着了一个多小时,她睁着眼睛,一会看看天花板,一会看看一排排书架。
最后视线落在书架上,属于男人的一排书架。
每一本书都包着精致的封皮,统一的黑色描着暗金色花纹的颜色。
她揉着腹部,走到这一排书架面前。
看了看写在侧面的书名,傅明烟的目光在一排排书籍上面划过,最后看向最高处。
《徐志摩的诗集。》
最上面的一排书架,只有这一本书。
咬了咬唇,傅明烟搬过木梯。
她并不是那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而且周婶的年纪比她要大一点,在傅明烟眼中,这是一位长辈,怎么能过多麻烦她呢。
踩上木梯,傅明烟伸手,还是够不到。
她踮起脚尖,还差一点点。
小腹的疼痛让她抿紧了唇,低头看了看地面柔软的地毯,她轻轻松开握着木梯的一只手,扶住书架,纤细的手臂努力的往前伸……
眼看,就差一点了,就能碰到这本书了。
仅仅是一本徐志摩的诗集选。
但是傅明烟却偏执的想要把这本书拿下了,她并非特别喜欢徐志摩的诗,可是脑海中却有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把薄寒生放在最上面的这本书,那下来。
为什么?
因为,她了解薄寒生的生活习惯。
她嫁给这个男人多年,追了他多年,她自然是知道,他最喜欢看的书,最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