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房间坐会儿好不好?”韩思络想给秦涵墨烧点热水暖暖胃,可是考虑到十点多了,去他那里的话,同一房间的人……不太方便,董萧不在,自己一个人,还是自己房间方便些。
秦涵墨点点头,这个傻丫头啊,心里对人竟是没有半点儿防备。
回到房间,让秦涵墨躺在没人睡的那张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则去烧水。金顶宾馆虽说是山顶条件最好的宾馆了,可是煮水的电水壶就差点儿,跟前几天九寨天堂和成都市内的宾馆没法儿比,一壶水,烧了近十分钟,等水烧开,兑到合适的温度,床上的秦涵墨居然睡着了。白天太累了吧?韩思络摇摇头,轻轻把他搭在被子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拧暗了靠近他一侧的台灯,刚要离开,听到床上的人喃喃自语,“思思……别离开我……”
思思?是在叫我吗?韩思络笑笑,还从来没人这样叫过自己呢。轻轻在他的被子上拍了几下,“不怕不怕,我不离开……”秦涵墨翻了个身,继续睡去。韩思络摘了隐形眼镜,洗了个脸,换上框架眼镜,从行李里拿出张小娴的,走回自己的床边,看了起来。等秦涵墨醒来,已经夜里12点多了,韩思络捧着书靠在床头睡着了。秦涵墨翻了个身,想起来,却惹得胃里又是一阵揪痛,不由地唉出了声。听到声音,韩思络惊醒,“怎么了?”
“吵醒你了……”秦涵墨在被子里紧紧地攥着衣角,等着这阵痛楚平息。
“没有……”韩思络笑笑,“起来喝点儿水好不好?”说着,把杯子里的水倒掉,从水壶里倒出大半杯水来,还好,水壶是保温的。
“恩……”胃里的疼痛稍缓,秦涵墨撑着床坐起来,靠在床头。喝了点儿水,胃里有些暖意,'炫'舒'书'服'网'了许多。“这么晚……打扰你休息了……我上去了。”
“恩”韩思络没有在挽留,的确不早了,孤男寡女的,的确有些不像话。
第二天,早上看日出,韩思络并没有在人群里看到秦涵墨的身影。吃了早饭,按照昨晚秦涵墨的安排,跟去万年寺的同事道别,有跟去看猴子的同事道别,韩思络坐在宾馆一楼的大堂,终于等到了脸色有些苍白的秦涵墨。昨晚又疼了大半夜,临近天亮才睡着,想起今天跟韩思络的约定,挣扎着爬起来,连早饭也没吃。
“吃两片吧”坐在开往景点的车上,韩思络递了包疏打饼干给秦涵墨,“我第一批吃早饭的,在一楼坐到大家离开,也没看到你,没吃早饭吧?”
“恩”秦涵墨诚实地点点头,老老实实接过饼干。
“再被我抓到你不吃早饭,你试试看。”韩思络在一旁威胁到,秦涵墨却听出了浪漫。
韩思络其实是个地理盲,更是地图盲,直到秦涵墨拉着她下了车,她还没搞清楚自己在哪儿。反正,就是被秦涵墨拉着手,顺着蜿蜒的山路,往山上走了就是。越走越像金庸先生笔下的绿竹翁宅,都是竹子,就是没人。终于听到了人声,是下山拉货的马队(或是骡队?),韩思络第一次看到这场面,不足一米宽的山路,自己紧紧地靠在内侧,山上的村人唱着歌赶着马走在外侧,突然觉得,所谓苦中作乐,就是这样吧?
“小丫头,累不累?”
“干嘛老叫我小丫头?”这个不满,搁在心里已经很久了。
“你是比我小嘛……”
“小很多吗?”韩思络看看秦涵墨,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吧,比董萧大不了多少才是。
“我来算算啊……你去年毕业的,今年23了吧?”
“恩。”
“当然小得多,我比你大九岁呢……”
“啊?”韩思络睁大了眼睛,不是吧,32岁?怎么看不出来呢?
“是不是可以叫你小丫头了?”秦涵墨捏捏韩思络的脸。
韩思络一偏头,“干嘛啦,都喜欢捏人家脸……”
“都?还有谁?”
看着秦涵墨有些紧张,韩思络笑笑,“董萧呗……”
“哦”秦涵墨舒了口气,女的就好,不行,女的也不行,“唉,丫头,听着,你是我一个人的,董萧也不许随便捏,知道吗?”
“霸道……”韩思络把头一扭,继续往前走去,完全不理身后那个不停地问“记住没有记住没有”的男人。
渐渐的,山上出现了人家,居然还有个小学,院子里,有几个跳橡皮筋的小孩子,好奇地看着韩思络和秦涵墨。韩思络对着她们笑笑,她们就红着脸跑开了,只剩下个特别小的小孩子,看着3,4岁的样子,穿着厚厚的毛线裙,抱着个脏兮兮的娃娃,头上别满了五颜六色的发卡,勇敢地看着韩思络。
“小妹妹,你几岁了啊?”韩思络蹲下,拉着小女孩的手问道,董萧总说韩思络爱心泛滥,在大街上看到人家可爱的小孩子就想搭话。其实,韩思络儿时的梦想是做幼儿园老师,所以才去学的钢琴和舞蹈。
“三岁……”小女孩笑着答道。
“几岁?”一旁的秦涵墨问道?声音有点儿大,似乎吓到她了,小女孩胆怯地躲到韩思络身后。
“你干嘛……”韩思络埋怨道,“不怕不怕……告诉那个哥哥,你几岁?”
小女孩躲在韩思络身后,怯怯地说“三岁……”
“真乖……”摸摸她的小辫子,“再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妞妞。”
“她呢?”韩思络指指小女孩手里的布娃娃。
“小妞妞。”
韩思络忍不住笑出了声,妞妞和小妞妞啊。
“姐姐给妞妞糖吃好不好?”韩思络低血糖,包里一直带着大白兔奶糖的,给自己留了一块,剩下的放在袋子里,都给了妞妞。
“谢谢姐姐。”妞妞高兴极了,拉着韩思络的衣服,“姐姐看,妞妞的新衣服。”边说,还边转圈。
“哎呀,妞妞真漂亮,妞妞跟姐姐一起拍张照吧?”韩思络把相机递给秦涵墨,蹲下,搂着妞妞的肩膀,指着秦涵墨,对妞妞说,“姐姐说一二三,我们一起对着哥哥笑好不好?”
“好~”
“一,二,三”
拍完了妞妞拍小学,看看这个校舍,还真是简陋,桌椅就不说了,连黑板都是最原始的那种,木板刷黑了。韩思络一边觉得他们可怜,一边又为这里的孩子庆幸,还好,他们毕竟有这么个小学啊。悄悄地在笔记本上记下了学校的名字,下次的志愿者活动,努力看试试能不能给他们争取点儿捐款。
拍了照片继续上山,韩思络觉得秦涵墨的话明显少了很多。“怎么了?胃又不'炫'舒'书'服'网'了?”
“不是……”也许,是时候把自己的过去告诉韩思络了,看到她跟不认识的小孩子都玩得那么开心,她比自己想象中的她还开朗得多,或许,她不会介意吧……
“络络……”
“恩?”韩思络停下脚步,又突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叫了起来,“啊~蝴蝶……”举起相机,“韩墨,你弄丢了我一只蝴蝶了,这次不许捣乱了啊。”
跟着蝴蝶走了好久,终于拍了两张满意的照片。
“韩墨,你要跟我说什么?”
秦涵墨看了看手表,离集合的时间没剩多少了,“没什么……我是想说,我们该下山了。”
走到巴士站,坐车回到约好集合的雷洞坪停车场,居然算是早到的。闲着也是闲着,韩思络跑到卖旅游纪念品的地方瞎逛着,突然看到了一套个个只有拇指大的小罗汉塑像,戴着墨镜,姿势各异,老板说,这是十八罗汉和十八般兵器,不过因为是可以单卖的,所以要凑齐十八种,就得自己挑了。送给董萧的峨眉山礼物,就是这个了。反正不贵,韩思络专心地挑着,一旁的秦涵墨也动手帮忙,说看看能不能挑两套出来,自己也想要。不一会儿,一套挑好,可是第二套挑出了17个,第18个总是找不到,看哪个都是重复的……韩思络挑的眼睛都要花掉了。
“李姐……”身旁的秦涵墨跟谁打了声招呼,韩思络抬头,人事部的李部长,面试时见过的,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很干练的女性,连忙直起腰来问好,“李部长好。”
李部长看了韩思络一眼,点了点头,只顾着跟秦涵墨聊天,“涵墨,给儿子买玩具啊?”
儿子?韩思络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从小学琴,老师都夸她音感好,耳朵灵。哪里来的儿子啊?更离奇的是,秦涵墨居然没有否认。
韩思络听到沉默了很久的秦涵墨“恩”了一声,心,像是被快刀劈成了两半儿,没有痛感,只有一丝凉意。儿子?他居然有儿子?
李部长完全无视韩思络的石化,继续她的关心,“听说前段时间冬冬又住院了?小小年纪还真是遭罪……多大了来着?”
“上个月满三岁了。”
“唉!苦了这孩子。出院了吗?”
“恩,上星期出院了,泯姒在家里陪他。”
“唉,泯姒也不容易啊,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呢……”
韩思络听不下去了,一阵阵的眩晕铺天盖地地袭来,不由得往旁边一扶,却被刺痛,原来是扶到了卖货老板的仙人球,这也是商品,放在好看的瓶子里种着,峨嵋嘛,人间仙境。韩思络从心里感谢这盆仙人球,如果不是手指刺痛难当,她恐怕就晕倒了。穿了三件衣服,还是明显地觉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对着老板抱歉地笑笑,“对不起……这个,是不是压坏了?”
“没关系……没关系……”老板笑得勉强,是压坏了,可是跟这位小姐要买的这十八个罗汉比,仙人球可便宜多了,那边两人聊得正欢,完全忘记了买东西的事儿,这到手的生意可不能这么砸了。老板指指他们挑好的罗汉“这个……”
“您给包起来吧,我要这套17个的。”对不起,董萧,我无法再找到第18个,你不会怪我的,是不是?“那套也麻烦您包好,待会儿给那位先生。”韩思络付了两套的钱,拿着17个的那套,逃跑般地离开,完全不顾老板在身后的呼唤。上了旅游车,才发现左手的食指扎着两根刺,刚剪了指甲,根本拔不出来,跟前面的美女同事借了修眉毛的镊子,自己小心翼翼地拔着,结果,拔出一根,拔断一根。并不是多疼,可是韩思络还是流泪了,怕被同事看到,只好扭着脸望向窗外。
不远处,刚才摊位的那位老板正在跟秦涵墨说着什么,秦涵墨的样子看着有些着急,今天他穿的,是初次在黄龙遇到时的衣服,韩思络突然想起,自己当时问他是刺猬还是箭猪,又或是玫瑰,现在终于有答案了。
他是仙人球。而你韩思络,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明知会被刺得遍体鳞伤,却紧紧抱着不放。
发车了,一路上,手机震个不停。不到两小时开回成都市中心,再次入住前几天的酒店,午饭开始,自由活动,明天一早的飞机回上海。韩思络把行李箱拖回房间,立刻出门,一个人在成都市转了起来。前几天都是在周边活动,今天也该见识见识成都市了。打了辆车,直奔武侯祠。手机还是在震,震得一旁的司机都听到了,提醒韩思络手机在响。无奈,韩思络拿出电话,按了接听键,放在耳边。
“络络,你在哪儿?”秦涵墨快要急疯了,怎么打电话也不接,下了车就见她拿着直接冲进房间,等自己找上去的时候,房间里哪里还有人?
“在外面。”韩思络淡淡地说。
“外面是哪里?告诉我,我去找你……”刚才在峨眉山下,老板告诉他,韩思络的手被仙人球扎到了,刺不挑出来会发炎的。
“外面就是外面,我也不知道是哪里。”
“络络,别任性。”我任性?难道我知道了自己跟一个有妇之夫在交往,还不该任性?韩思络的眼泪唰地下来了。
“对不起……我就是这么任性,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儿……就这样吧……”
“络络……”秦涵墨知道是自己口不择言了,“我说错了,别生气,听我说,你手上的刺,得挑出来……”
“多谢关心,已经没事儿了”手指一直一跳一跳地疼着,十指连心,是因为手指里的刺,所以心才会这么痛吧?
“络络……”秦涵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另一端的韩思络则挂断了电话,她不想对着他哭,她不要他觉得,自己是那种当了第三者还哭着对别人说自己是受害者的那种。
韩思络任由眼泪哗哗地流着,直到一旁的司机递过几张纸巾,“跟男朋友吵架了?”
男朋友?他算吗?他是别人的老公,别人的爸爸……想想自己也傻,32岁,事业有成,长得又帅,怎么可能轮到你?那天在金顶的宾馆里,他梦中喊的,不是“思思”而是“姒姒”吧……还有,刚才在山上听到妞妞三岁以后他的脸色就不对了,原来,他不仅有老婆,还有个三岁的儿子……除了他的名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