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亦有说不出的低沉动听,但,但,但是,为什么,这,这,这好像是个男人的声音啊啊啊啊!
水生惊的想大叫,瞪大眼睛,却看不到那人的模样,只听那人一声轻笑,问,“黑炭,你忘了我吗?”
“我,我,咱们,咱们……”咽了口吐沫,水生终于问,“咱们是啥关系?”
“啥关系?”那人又是一声笑,笑的水生颇有几分恼羞成怒,不过又得承认那该死的笑声还挺好听来着。
那人温暖的手摸住小水生,依旧是悦耳至极的声音,“你说,我们是啥关系?”
水生拍开那人的手,斥道,“别不正经。”
那人倒是听话,立时就不摸了。结果人家不摸,水生心里倒有几分闷闷,索性另问他,“你是谁?我是谁?”
“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
“胡说。”水生嘴里不信,心里却觉着对这人有说不出的亲密与伤感。他有着骨子里的狡猾,挑着眉角道,“今天有人给我提亲来呢,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那人声音转淡,似含有无数叹息,“我听到你哭,才醒过来。你若是娶别人,我就走了。”
“我可没说要娶别人。”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水生有天生的敏锐,瞪着眼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哭的?你在哪里?你是怎么知道的?”
“真傻,黑炭,我就在你心里。”
“难道,你是鬼?”水生一惊一诧,开始疑神疑鬼,不然怎么看不到这人的模样呢。不过,水伯说鬼都是死凉死凉的,这人的身子却是暖暖的。秋夜已有些冷,水生忍不住又往人家怀里靠了靠。那个,他可没有别个心思,只是想着两人挨得近,可以暖和些而已。
“你怕鬼?”
这倒没有,水生哼哼两声,翘着嘴巴反问,“你看,我像怕鬼的?”
水生眼珠转了转,便开始动心思,装出可怜巴巴的模样,“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听你的声音,就觉着熟悉。今天有人给我说亲,不知为啥,我一想到成亲,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你是……”那声音带了几分关切,原本想说啥,却偏偏将话音一转,调侃道,“你给我做一回,我就告诉你,你是谁?”
“做?做什么?”水生一时没明白声音的意思。
接着水生便被人仰面压住,双腿被迫曲起,然后,小菊花被人一碰。水生条件反射的大吼,“死妖精,想造反啊!”
那声音里带了几分惊喜,“你想起我了?”
水生怒吼吼地,“想啥想啥?你再碰我一下试试,不踢死你。”
水生觉着那人是畏惧他的凛然正气,故此放开了他。
那声音许久没再出现,水生忙问,“还在不在?”
“在。”
“我是谁啊?你还没说呢。”
“你又没给我做。”声音也狡猾的很,最无耻的事,里面竟然还带着一丝委屈。
水生气苦道,“做个啥?我可是正经人。怎么能随随便便的跟人做那种事,现在让你在我被窝里没踢你出去,已经是大度啦。快说,我到底是谁?”
“不给做,你给我摸摸也成?”
水生直接怀疑在自己被窝里摸得着看不见的家伙是个色鬼。
“你给我摸五天,我就告诉你,你的身份。”
水生火大,“你现在不是摸啊!都跑我被窝儿来了,还要怎么摸啊!”
“那,也要给我摸小黑炭哦。”
水生不乐意的讨价还价,“三天。你不同意就算啦,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以前的事。”
“三天就三天吧。”声音倒是很好说话,水生整个人被抱入另一个怀里,声音在他耳畔低语,“黑炭,我喜欢你。你忘了我,我也喜欢你。”
水生强调,“我不是忘了你,我连自己都忘了。”
“我不怪你。”
明明还不知道跟声音是个啥关系,听到这话,水生还是不禁暗暗高兴起来。他暗暗想,或许,我跟这色胚以前关系很好吧。不然,怎么我一听他的声音,就无端觉着安心可靠,就是心里的伤感也渐渐的淡了些去。就是,就是连这家伙死活要抱着他睡觉的事儿,好像也不是很难忍受。
水生没有记忆,却很懂的顺从自己的感觉。
只是,在梦里被人摸了一宿小弟弟,水生骨子里还很要面子要,再加上天性中的谨慎,这个怪梦,水生谁也没说。
第一七一章 三天
水生气个半死。
别人生气;总得有个理由。知道为啥生气;总能劝说一二的。偏偏;水生气的那个理由;别说叫人来劝他了,他就是想倾诉还怕把人给吓到呢。
其实;也不为啥了不得的事儿,就是;就是那说好了要占他三天便宜的色胚,只来了一天,就没个影了。
那啥?
明明都说好了的;摸他三天,就告诉他以前的事情。
结果,只摸了一天,就不来了。
这个,这个没信用的色胚。哪怕不来摸,总要把他的前尘往事告诉他,才好消失的嘛!
每天,水生入夜便钻被窝,闭上眼睛等色胚,结果,一等三天,色胚硬是不见了踪影。把水生急的啊……吃不好睡不香的,心里,那叫个憋闷,心道,是不是色胚摸了一宿觉着他不大好摸,然后改去摸别人啦!
死色胚,摸了他之后,还敢去摸别人!哼,要是叫他知道色胚敢对他始乱终弃……不,用这个词好像不大合适,但是,他都给色胚摸了一宿,就算色胚敢移情别恋,也得给他摸回来再说!
但是,水生觉着,色胚移情别恋的可能性不大,看遍临水村的土巴小子们,没一个比他更俊的。只要色胚的眼不瞎,断不能看上别人的!
挽镜自赏时,水生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还有,为啥那色胚要叫他黑炭啊!
这名儿,土的能掉出二两渣子来,还不如水生呢。
其实,他哪里黑啦。说他黑,完全是色胚没见过世面好不好,不说别人,水伯就跟田里的泥土一个色儿。叫那色胚看一看水伯,就知道他水生是才色兼备、秀色可餐的优秀青年啦。
还有啊,别的情侣之间的呢称,要多亲密有多亲密,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什么小乖乖、小宝宝、小可爱、小英俊……随便叫个啥也比叫黑炭强吧!
难道,真如水伯所说一样,他上辈子或许不是天上种田的,而是天上挖煤的?或是天上烧炭的?所以,色胚才会给他取这么悲催的呢称:黑炭!
水生一想到这个称呼,心里就有一千个不服气!哪怕他真是天上烧炭的,也可以叫他小火火、小红火之类的呢称吧。比黑炭这种名子,强上一千倍呢。
因人家晚上没来,水生腹诽了足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不过,到了夜晚,水生仍是早早的钻被窝儿里去。结果,依旧是一夜无梦!
妈的!
这不是耍人么!
死色胚,到底是哪儿去了啊啊啊!也不提前捎个信儿回来,害他这样担心!
不知不觉的,水生竟对人家有了“担心”这种情绪。
色胚不来,水生也不知去哪里去找,于是,只好闷闷不乐。
水生面有郁色,水伯以为水生还在为记忆的事不乐,还好生安慰了他一番。水生叹口气,色胚不来,他日子还是要过的。
先时夏媒婆来给他说的那家闺女,不知为啥,硬是看上他了,还非他不嫁啦。夏媒婆前儿撂下狠话,再不踏进水家大门儿,这才几日,夏媒婆就如同失忆一般,又满面桃花开的登了水家门。
拉着水生的手,一口一个“咱家孩子”啥啥啥的。夏媒婆的话是这样说的,“唉,知道水生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不愿给人当上门的儿子去。乡亲们几十年住在这村里,夏员外的品格儿,水生你或许不清楚,老水哥可是明明白白的。夏员外可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哪,人家说了,啥都不图,就图你小伙子能干,有出息,情愿让夏家小姐嫁过来。只是一样,将来生了儿子,得过继给夏家一个,不然这万贯的家私给谁呢?”
“我的水生哟,你若再不同意,可就真是个傻孩子了。”夏媒婆劝水生一阵,又去跟水伯絮叨,“我说老水哥,哪儿来的这样的好事啊。真个天上掉馅饼儿,亏得咱家孩子这一表人才,我看遍了三乡五里的后生,再没有咱家孩子这样出息的。”
“看惯了咱家水生啊,再回家看那两个猴崽子,就不由的心下上火!土驴子一样,不要说跟水生比啊,能跟得上水生一半,我就得谢天谢地啦。”夏婆子脸上带着热络的笑,对水伯道,“人夏家也说啦。水生跟你老水哥一道住,你是水生的救命恩人,水生又是这样的有良心知道感激你哩。老水哥,待水生成亲后,你们若还一处住,夏家姑娘也是把你当亲公公一样的孝顺哩。”
“唉,要不都说老水哥你是个活神仙哩。除了活神仙,谁有你这福分运道哩。捡了咱家水生回来,你这儿媳俱全啦。”夏婆子笑,“要我说,干脆就叫水生入了你的户,给你做儿子。你跟夏家做了亲家,等咱水生发达了,给你雇上一屋子的丫头婆子伺候你,老太爷的福气哟。老水哥哟,你还有啥可愁的事儿哟。”
夏媒婆说的天花乱坠,水生没啥感觉,水伯倒是颇有几分意动。不说别的,夏家不要水生入赘,还要把他家闺女许给水生。夏家是临水村有名的大户了,家里就一个独生闺女,夏家宁可把闺女嫁给水生,这就是真心想结这门亲。
不过,水伯并未一口应下。这些日子与水生相处,水生并不是没有主见的人,相反,水生聪明至极。家里的事,大半都是水生做主。婚姻大事,水伯自然更要问一问水生。
水生正色道,“夏婶子,你也知我是被水冲到咱们村儿里来的。以前的事,大都不记得了。只是,夏婶子,你看我生的这相貌,如今年岁有多少?”
夏媒婆瞧水生一眼,暗想,这后生果真是生的极好,眉目俊俏,就是成日下田晒的黑了些,不过,即便这样,水生的气度依旧是迥异于村里的土生土长的小子的。夏媒婆打量着水生,迟疑道,“得有个二十三、四岁吧。”
水生当即道,“这就是了。咱村里的小子们,哪个不是十七八就成亲呢。我这个相貌身量,纵使年纪有出入,也得二十好几了。二十几的大男人,纵使我记不得先时的事,也明白,我大概在家早成过亲了。”
夏媒婆当即哑了口。
水生来临水村有一年多了,因他生的好,干活俐落,为人处事也讲究,村里人都得赞一声好。而且,这么些天来,并不见有人来寻水生。村里不少人家都对水生动了念头,在村儿里,富户少,大都人家嫁闺女相女婿,图个啥,无非就是小伙子正经能干罢了。
像水生,夏天在河里摸鱼,冬天去山里打猎,春秋两季种稻种菜,家里养鸡养猪,只消一年,水伯都不用再走街串巷的去做活神仙揽活计干了。
水生的本事,村里人瞧在眼里,看他单单一个人,有眼光好的,自然想把这年轻后生召为女婿来着。
夏媒婆半晌叹道,“水生啊,你别嫌婶儿说话难听啊。你在咱村儿里也有一年多了,也没见有啥人来寻你呢。”
应付夏媒婆,水生淡然自若道,“夏员外厚爱,我心里高兴的很。只是婶子想想,夏员外家可不是寻常人家,夏家小姐也是人家捧在手心儿长大的宝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若是将来我记起以往的事,想起自己有妻有子,那时,夏家小姐要如何自处?”
“若是一径贪图夏家家私好处,我贸然应下这桩亲事,岂不是坑了夏员外、害了夏小姐、也连累了婶子你的名声哩。”水生眼神诚挚至极,“我自来了咱们村儿,阿伯待我跟亲儿一般,婶子乡亲们也从不外待我。越是这样,我越不干不地道的事哩。”
水生起身,恳切的行一礼,“就劳婶子替我在夏员外面前分辩一声,别叫夏员外误会了我呢。”
夏媒婆自认为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这三乡五里的后生,她认得九成,只是,再无一人有人家水生这口齿这气度,水生一揖至地,夏媒婆慌的从小杌子上跳起来,手忙脚乱的把水手扶起来,连连道,“这孩子真是的,真是的……”半晌,夏媒婆才定了神,脸上微微发红,声音也没了先时的爽俐,笑绵绵的赞道,“真是懂事啊。”又似自给自打气一般,声音陡然高亢嘹亮起来,大嗓门儿道,“你放心吧,水生!你这样懂事明理,我去跟夏员外说!他定不能怪你哩!”
水生再奉上无数好话,待夏媒婆要走时,水生送了她一碗儿自家烧的肥猪肉。夏媒婆死活要推却,水生执意要给,夏媒婆只得接了。
送走夏媒婆,已是傍晚,水生水伯两个吃过晚饭。水生依旧早早的钻了被窝,他本就是个细心谨慎的人,尽管水生自认为自己优秀的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