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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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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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并非名种,都是街边鱼档极普通孩子们买来玩那种,可是养得得法,身体已有鸡蛋大小。

小仍与外公有默契,不说话也知对方心意似。

他们的世界真正平和。

不为坐在一角看他们。

小于取出一只瓦罐放在老人脚边。

[这是什么。」

「蚊香。」

他真周到,绿色回纹盘着像小青蛇般的蚊香,驱逐虫蚊。

怪不得老人皮肤光洁。

刚淴过浴,小仍颈上有扉子粉。

「谁帮你搽这个?」

小行轻轻走近「我。」

「你爱姐姐,你很好。」

小行握住姐姐的手。「将来,我不结婚,照顾姐姐。」

不为刚想说话,老父忽然抬头笑问:「谁结婚?」

不为笑了。

老父又问:「是你吗?」

不为搔头,「不是我,我也不结婚。」

老父问:「结婚不好吗?」

不为微笑,「不好不好。」

小于拿茶杯过来给老人喝一口,不为说的话,他都听在耳里。

保姨探头出来,「好像要下雨呢,你们进来吧。」

小于取过一只木盖,轻轻盖住皮蛋缸内的金鱼。

不为说:「我们叫于哥开车,带外公去吃冰淇淋。」

小行立刻叫好。

离家远远的就好。

他们在外头消磨了个多小时,又带女孩一起去探外婆。

不为端张椅子给父亲坐在母亲床角。

他在陌生地方有点拘谨,看着老妻,似曾相识,但不肯定,腼腆地看看她。

伍太太落下泪来。

不为连忙劝她:「妈,过两日可以出院,回家就舒服了。」

伍太太点头,「这几日,结账是一笔大数目。」

「那是应该用的。」

「多亏你父能干,他有节蓄。]

不为唯唯喏喏。

伍太太说:「阿忠,你送伍先生及女孩们回去,不为,我有话同你说。」

「妈妈想说什么?」

「不为,他们好久没有回来看我了。」

不为答:「他们拖儿带女不方便,出门一次不知该收抬多少行李。」

「不虞暂时没有工作,他同我说打算回来发展。」

「妈妈放心。他找工作很容易。」

「不劳的婚纱店已经结束了。」

「啊。]这倒是意外。

原来三兄妹都是失业大军。

「小店近年亦受不景气影响,年轻人结婚,一切从简,能省即省,不再铺张。」

毕竟婚礼不是婚姻。

「九十年代初,最多一个月做过百多袭礼服,好景不再,唉,花无百日红。」

「赚过就算了。」

「艾历逊想在大学找一个教席,正在四处张罗,如今外国人在本市,也不是那么吃香了,除非他愿意北上教英文。」

不为发觉母亲仍然精明,对世情有相当了解。

不为握住母亲的手,放在脸颊边。

「不为,家里人挤,你包容一点,他们嘴多,你不要计较。」

「那自然,不用妈妈吩咐。」

「我很少见到他俩,你们都回来了,我很高兴。」

「我也是。」

「不为,昨日不虞问我财产分配问题。」

不为不由得生气,这不虞实在过分,亏他问得出口。

「我同他说,我自有分数。」

不为点点头。

「接着,不劳也来追问。」

不为没好气,哼地一声。

「你为什么不问?」

不为答:「我只得一个人。要钱无用。」

「怎么没用,衣食住行都靠它。」

不为笑,「我不想争,也争不过他们,他们人多,紧张生活,也是应该的。」

伍大大嗯了一声。

「妈妈,我们别说这个了。」

「奇怪,不虞他们逼着我说这些。」

  不为答:「我是欲擒故纵,以退为进。」

伍太太大笑起来,「有你们在我身边吵吵闹闹,说说笑笑,我心满意足。」

可怜的母亲,一大堆子孙,吃用全靠她,又专门谋她财产,她还这样高兴。

真是不可思议。

  第4章

回到家中,看到不劳在母亲房中翻箱倒筐地搜。

  不为忍不住问:「你干什么?」

「找首饰。」

「快住手,妈明后日就出院,首饰她自己要用。」

不劳在梳妆台前翻得起劲。

大嫂在房门前看着冷笑说「这叫做抄家。」

可是小抽屉,衣柜夹层,什么都没有。

连不为都记得母亲珍珠玉石一大堆,不劳怎会不失望?

「可能存放保险箱里。」

大嫂说:「书房有一只保险箱。」

她们两人立刻赶到楼下去。

不为发呆。

保姨进来收拾残局,轻轻劝说:「你们小时候,也爱玩扮大人游戏,翻出母亲衣物首饰,套身上,玩得不亦乐乎,今日,也当是游戏好了。」

几句话,不为的气消了。

「保姨,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保姨拍拍她肩膀。

小型保险箱就在书柜里,上了锁。

不为存心开她俩玩笑「也许爸爸还记得开锁号码,你们多陪他说话。保不定无意中他就讲出来。」

不劳立刻去找老父。

不为明白了。

她坐厨房喝红枣绿豆沙。

这是他们小时候时时玩的寻宝游戏,寻的过程最有趣,真的找到了,不过是一串假珠子或是玻璃耳环,现在,他们三兄妹又来玩同样游戏。过程中老父老母得到人陪,老人才不介意子女为何远途回家来。

不为微微笑。

看样子不虞与不劳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她大可回自己家专心写作。

只见小于驶出七座位车。

「你去哪里?」

「去买菜。」

买十多人吃的菜真是大事。

「我也去。」不为拿了照相机。

「天快下雨,我去街市不是超市,有泥泞。」

不为坚持。

保姨在一旁听见,这样说:「让不为去好了,女佣可以趁机会吸尘。」

人手调配得宜,才是好管家。

他们先到海鲜档,档主与小于相熟,笑看迎出叫声息哥。鱼虾蟹全部包好送出,小于数钞票付上。

再去肉档,老板介绍新鲜猪肝、猪腰、枚内、牛腩,小于似餐馆买办,左右手提满,先回车厢放妥,再去买蔬菜干货,原来,装满一车,不过是两天食用。

菜档最叫不为开心,各式菇类、鸡毛菜、小棠菜、豆芽、豆腐、豆泡、韭菜、韭黄,不为拎了一大篮,回到车上。

母亲叫了这一群蝗虫回来,不知要吃光几车才肯走。

小于又去买云吞皮,豆腐皮,足足两个钟头,两人忙得一头汗,又抬了几包米才算数。

不为一有空档便拍照。

天下雨了,在泥泞路上菜摊边的花档,不为忽然看见荷花与姜花。她掏腰包各自买了十枝。

雨越下越大,她又看见榴梿,更舍不得走。

不过时辰已晚,只得下次再来。

车厢里人气肉味混在一起,十分奇特,交通忽然挤逼,小于开了收音机听,新闻报告后是股票行情,充满都会小市民风情。

不为倚车窗看风景。

女郎们争相避雨,脚上彩色高跟拖鞋有难,低腰裤几乎要落下来。

不为微微笑。

她没留意身边司机位上的于忠艺正深深注视她。

回到家中,又得把车尾厢货物搬进屋里由女佣分门别类放好。

四个孩子由他们父子带出去看电影,不在家里。

不劳在互联网上找学校,仿佛真的想不走了。

大嫂与她联同一起惊讶。

「公校也要付学费!」

「需要买书,一学年好几千。」

都是北美洲没有听过的事。

「国际学校无空缺。」

「入学要付几十万买债券。」

她们像是到了镜花缘境内的国家。

「真非久留之地。」

「全世界不景气,又数这里生活费最昂贵。」

「我们天天大鱼大肉,还有上点心下点心,全靠老妈照顾。」

原来,也不是全无良心。

「你陪爸下棋子吧。」

「爸爸仍会下棋?]

「会不会不要紧,至要紧有人陪。」咦,天良未泯。

「爸当年多英伟,华人,近六尺高身段……」

「可不是。不虞只及他一只脚。」

连不为都笑了。

三个女人在厨房帮手洗切煮,时间过得飞快。而孩子们,一下子就大了。

门铃响看戏的人回家来。

一开门,不为吓一跳,占美与威利两人眉青国肿分明打架来。

「怎么一回事?」

  艾历逊说:「在戏院大堂,有人取笑小仍,占美看不过眼,威利沉不住气,大打出手。」

不为掩住嘴。

「那些少年染金发,镶金牙,手臂有纹身,三两下手势这两个孩子就被按在地下挨揍,警察来了,那班人才窜逃,幸亏都是皮外伤。」

不虞说下去:「警察劝我们游客小心。」

不为连忙说:「我陪孩子去看医生。」

艾历逊搔头,「我累得走不动,拜托你了。」

不虞说:「不用了吧。」

「也许伤了什么地方,不去不放心。」

不劳与大嫂走出来看到,大声惨叫。

不为与于忠艺拖着孩子就走。

他们到私家医院看急症。

当值医生说:「嗯,门牙松了一点,膝盖擦伤。」

「该怎么办?」

「小孩子不要紧,不要咬硬物,过些时候会长牢,我给些消炎止痛药,你们可以走了,对,以后别打架。]

小于到外边结账。

不为夸奖:「有的仗,非打不可,打得好。」

占美笑出来。

「没想到你们愿意保卫姐妹,男人的天职便是保护弱小,我为你们骄傲。」

威利说:「他们叫小仍白痴,伸手掀她裙子,她吓得哭。」

「真无耻,当时你们父亲呢?」

「到洗手间去了。」

「小仍已经哭,他们又去拉小行,我实在忍不住,不顾一切扑过去。」

不为想一想,「以后,叫小仍她们别穿吊带背心,每个城市风俗背景不同。」

他俩带孩子们回家。

不劳连忙问孩子们事发过程,他们却不愿多说,玩电子游戏机去了。

不为随便问:「找到学校没有?」

没想到大嫂说:〔三人有了着落,小仍不能到一般儿童班学习。」

不为说:「我来教她,与我坐同一张桌子,我写作,她写功课,一对一。」

大嫂低下头来,忽然又仰起脸,「不劳,这次谢谢两位小艾历逊。」

不劳答:[应该的,是兄弟姐妹。」

那一晚特别静。

小仍与外公下棋,不为坐一旁看。

小仍要睡了,老人意犹未尽。

不为说「我来。」

她与父亲对奕。

原来老人不理规矩,爱怎样走就怎样走,将军不但可以飞出来吃车马炮,象且可以过河散步。

不为大笑,多有趣,游戏是该这样。

难怪小仍与他玩得那样开心。

片刻大家对吃,棋盘上空空如也,算是一局。

于忠艺在一旁也忍不住笑。

「爸,刷牙洗脸,好睡觉了。」

老人忽然抬起头,他这样说:「小朋友,早早起,刷刷牙,洗洗脸,吃过早饭上学去。」

不为听了,握住他的手,「是,是。」落下泪来。

这一定是六十年前老人上幼稚园时背会的一课书,自记忆仓库最深处挖掘出来。

他的记忆已经打散蒸发,但是偶然还可以拾到一片半片比较完整的。

不为坐露台上,用手掩住脸。

忧伤使她疲累。

保姨轻轻坐在她身边。

「不为,在想什么?]

「在想老一脱的人真勇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从不言倦,也不抱怨。」

〔你们也干得不错。」

「爸说他赤条条南下,做经纪,四处奔波,赚些许佣金养家活儿,一日在街上遇到大雨只得走到工厂大厦檐篷下躲一躲,谁知守门口的印度人来赶他,爸说,他记得那家大厦属于骆驼漆厂。」

保姨讶异,「现在都没有这家厂了。」

「爸后来白手兴家,我们这些人,才有瓦遮头。」

「不为记性好。」

「爸现在像个小孩一样了。」

「不为,不耍太晚回去,我叫小于送你。」

「人家也是人,也要休息。」

保姨说:「我像他那年纪,一天只需睡三四个小时。」

可是不为坚持自己叫车走。

她在小公寓工作到深夜。

奇是奇在男生找翁戎的电话不绝。

终于,不为的电话也响起来。是翁戎问她住得可舒服,会不会开洗衣机等。跟着,是莉莉苏比耶斯基找她。

「大家看了摄影及说明都觉得动人,还有没有?继续传给我们。」

[今日去街市,拍了一些照片。」

「听说你们的街市最精彩,整只猪的尸体挂在钩子上陈列——」

「是」不为给她接上去:「女人梳长辫穿看七彩高跟木拖鞋,男子打赤上身,手持大刀,看着她们狰狞地笑,问道:「姐姐,斫板上的肉,你要哪一块?」

莉莉艳羡地说:〔哗。」

「你可要来看看?」

「那些男人,可喜欢金发女人?」

「我没有问,有些事,不能有中间人。」

「继续把照片传来。」

不为一直做到双眼涩倦。

她倒在床上睡着。

  第5章

第二天早上,发觉已没有干净衣服,她只带来三套八五八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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