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夜一把捉过御医的手,眼神有些慌乱,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决断:“万一有危险,以大人的性命为优先考虑!”
“不……”千帆摇头,“……小殿下,请先救孩子……”胸腹的疼痛,让他的气力快速流失,千帆知道,自己绝无可能顺利诞下宝宝,他急道:“剖腹……把孩子拿出来……”
“万万不可。”御医把他双腿往两边拉开,叮嘱助手们压好,一边解释:“你的心脏曾受重创,若用麻醉药,会引起心脏衰竭,但要是不用麻醉药,任谁都无法熬得过剖腹生产中的剧痛,你会活活痛死。”
“不要剖腹!不要……”紧拥著怀中爱愈生命的人儿,小魔王埋首在千帆胸前,哭得肝肠寸断:“我们不要宝宝了,不要他了……千帆,我只要你好好的……呜……”滚烫的泪,全流入千帆前襟里。
千帆心疼他,却又无力安抚。腹中的羊水已破,但阴道远远没开启到能容胎儿通过的宽度。他的早产,不是因为瓜熟蒂落,而是在短短两天时间内,心绪连番起落,才惊动了胎气。而时机未到的生育,又牵引了他体内的剧毒“荼蘼”,喉咙涌出一股一股的腥甜,源源自嘴角滑落。他跟宝宝,都命悬一线。
御医把一瓶营养剂递给小殿下:“请喂他喝下。”紧接著,他取出针药,谨慎地拿捏著分量。他看小殿下还在犹豫,便劝道:“不用担心,营养剂是专门为了他特殊的体质配置的,喝下後,会在短时间内激发他体内的潜力,让他熬过生育这个难关。他的产道未开,我要帮他打催生针,请小殿下相助,将他翻过身去。”
长长的钢针,扎入千帆的脊椎,在神经最密集的地方打入药水。“呃啊!”千帆浑身一紧,鲜血冲口而出,刚喂进去的营养剂,全呕了出来。痛楚,已远远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眼前一黯,他听见孩子撕心裂肺的呼唤:“千帆!千帆!”
也许就这样死去……带著你的爱和牵挂,从此沈眠……是最好的……那麽小殿下,你就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不会知道那个真实的我……也就,永远不会恨我……
水之言守在外头,不敢离去。里面的对话,他全都听见,直到内室传出小殿下的嘶叫,坏了!他想,那人的情况一定是糟透了。他心里一急,没有细想,就差人拿来通讯器,输入了号码。
人在最焦急无助的时候,往往第一想到的,是自己最信任的那个人。
“姐姐……”刚一接通,他的声音焦惶嘶哑,隐隐透著哭音。
水心沙正随父亲到帝允殿里觐见天帝,商讨与魔族退婚的事宜。突然接到弟弟的紧急电话,她的心猛提了起来,以为弟弟身体出了状况,忙问:“怎麽了,之言?你在哪里?出了什麽事?”
水之言一时哽咽,不知如何开口。他顿时清醒过来,觉得自己真是急傻了,怎麽想到要打电话给姐姐?
“之言!喂喂,之言,你还好吧?”
“我没事。”水之言的心乱成一团,情急下说了实话:“我在顺天城……”
“什麽?!”水心沙大惊:“你怎会在魔宫?又是那混账把你……”
“不是不是。”水之言连忙澄清:“是我自己来的,跟小殿下无关。姐姐……”他欲言又止,连电话那头的长公主也纳闷了:“你没事去那地方干嘛?还不赶快回来!”
“小殿下的孩子,要出生了!”
水心沙紫眸瞬间收缩:“你说什麽?!”
“是难产……”水之言这才哭出声音,小殿下的宠妾,是因为见了自己带来的东西,才脸色骤变,动了胎气。想起小殿下一声声绝望的呼唤,水之言心中满是自责和愧疚:“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的。那人……情况很危险……他生不出孩子,又不能剖腹产……怎麽办?姐姐……”
长公主强自稳下心思,捻指一算,那人怀了才不过六个月的身孕,才只有六个月啊……她白了脸色,紧咬嘴唇:“那又怎样?魔族的事情,与咱们无关。你快回来,别多管闲事。”她关了通迅仪,终止了对话。
陷入沈思的她,一遍遍问自己:不管小殿下了?真的不管他了麽?
在场的大人,都起了疑心。站在天帝身边的四亲王率先问道:“顺天城出了事?”
水心沙一惊抬头,迎著对方凌厉的眼神,不敢以谎言搪塞,只好据实相告:“听说……小殿下的孩子,要早产了。”
议事厅内一时静默无声,许久才传来天帝威严低沈的声音:“真有此事?”
水心沙心绪极乱,只回道:“之言此时还待在魔宫,应该没有错……”她话音刚落,一个银白身影出现众人面前,所有人微感惊愕,还正说著他呢,人就到了──竟是小殿下!
他脸上尤带泪痕,见了水心沙,一把拉过她的手。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御医师水沾衣眼见女儿被强行拉走,慌忙上去把人拦下:“小殿下,有话好说,你要将我女儿带去哪里?”
“回我寝宫救人,”冥夜看向水心沙,眼里尽是哀求:“得罪了,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救人──将意味著什麽,水心沙自然明白。她厌恶地横他一眼,把他的手狠地甩开,退到父亲身後:“哼,你的人是生是死,关我什麽事?我为什麽要救他?”
“你!”冥夜哪肯在这里与她废话耽误时间,“跟我走!”一声怒吼,冰寒的灵气在他掌中凝聚,就算用绑的,他也要把这女孩绑回去。谁敢妨碍他,都去死好了!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14
谁也没想到,魔族少主这麽狠绝,一出手就要致人於死地。御医师把女儿护在身後,愣愣看著激射而来的一道银光,心口蓦地一痛,血花四溅。
“冥夜住手!”殿内响起一声断喝,电光火石间,四亲王飞身上前,准确擒住他手腕,让他刺入水沾衣胸口的锋利指甲,再也不能趋前半分。“你在干什麽?天帝御前,谁准你动手动脚地没了规矩?”他手上骤一发力,只听“喀喀”几声,冥夜凝在指尖上的冰刃全部碎裂,四亲王把他的手,强行从水沾衣伤口抽离。御医师闷哼一声,倾倒的身体被女儿勉强扶住,衣襟一片血红。
“没事吧?”四亲王皱眉询问。水沾衣苦笑著摇摇头,小殿下刺破了他的肌肤,却没有伤及心脉。“大人不必担心,这点伤……不碍事。”他知道,比起自己的伤势,四亲王恐怕更担心他家的小徒弟,因一时冲动出手打伤了天宫的官员,会被天帝降下罚治吧?
长公主水心沙在一旁催动治愈灵力,给父亲疗伤。她冷冷瞥了冥夜一眼,那其中,百感交缠,说不清到底是憎是恨,还是……掺和了一些嫉妒,以及她一直不肯承认的爱意……
冥夜被四亲王擒住手腕,动弹不得,他急得心慌意乱,像只受困的小兽一样发了狠地挣扎。四亲王见状,干脆铁臂一横,把他锁入自己怀里。冥夜不肯依,拳脚上几个来回。他清醒的时候,尚且不是四亲王这位天界战神的对手,更别说现在失去冷静,招式之间全无章法可言,只凭本能作出反应,自然漏洞百出,不消三两下,就被四亲王待到机会,脚下一绊把他撂倒在地,手掌一伸掐住他脖子,牢牢摁在地上。
“你冷静些!”四亲王有些恼怒了,这小东西明明陷入劣势,在自己手掌下还不知死活地张牙舞爪,他加大手劲,直把失控的小徒弟掐得几乎窒息。
冥夜终於消停下来,双手扶著四亲王卡在自己脖子上铁一样的手臂,呼噜呼噜地直喘气,脑袋一阵一阵发昏。看他安静了不再反抗,脸色已经憋得紫青,四亲王才稍稍撤下了手里的力量。“你把事情缘由交待清楚,为何非要带长公主离开?”
其中的来龙去脉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冥夜也没有时间慢慢道来,他仍是那句:“带她回我寝宫救人。”
这说辞不能让人信服,四亲王问:“你宫里也不缺医术高明的御医,当今的科技,难产该不是个问题。”
一听“难产”两个字,冥夜浑身发起抖,他奋然一挣,趁对方一时的不专注,居然被他脱身开去。四亲王火大,刚想把他捉回来,却被他接下来的举动深深震撼了──这风霜傲骨的小徒弟,竟狗一般爬到水心沙脚边,跪在地上朝她磕头:“我求求你……跟我回去……救救他,你救救他!我什麽都答应你……你把我的命拿去吧,是我对不起你……求你救他……”
在场的人,无不震惊地看著地上的银发少年,一时之间,大殿里只有他语无伦次的哀求声,沈重得像铁锤一样敲打在各人心尖,令人恻然动容。四亲王不知是气是怜,抢过去一把将他从地上抄起:“像什麽话啊你?!马上给我起来!!”为了一个男宠,竟卑微到这个地步?自己真是白疼他这麽些年了!这不成器的混账小子:“起来!少给我在这里丢人现眼的!”
冥夜被他扯著衣领,整个往後栽倒。
水心沙扬起头捂著耳朵,闭了目。她可以假装不看他,不听他,可是,却无法欺骗自己不想他不管他,不在意他。恨!她恨这个痴情的魔族少主,也恨自己不够铁石心肠。颤抖著唇,一声悲鸣,自她喉间发出,歇斯底里地发泄,将满腔的恨,以及说不出口的爱,统统渲泄在一声刻骨铭心的嘶叫里。
天魂传(双性,产乳,生子)215
千帆在剧烈的宫缩阵痛中醒了过来,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直守在身边细心安慰的男孩,他慌张地撑起身体:“小殿下……”一双手臂从後面抱紧他。
“别怕,我在这里。”闻到熟悉的体香,千帆安心了,依入身後那人怀中:“很暗啊……小殿下,我看不到你了……已经天黑了麽?”
冥夜吻著他汗湿的发鬓,点点头:“是,我让人把灯全部关了,御医说光线对你无益。”
千帆摸索到孩子的手,紧紧握住:“让御医帮我剖腹吧,那种程度的痛,我可以忍得住的。”就算自己会死,他也希望肚子里的宝宝能活下来,陪著小殿下,别让寂寞厌世的神色再一次出现在美丽的银眸里。
“千帆……”冥夜合眼定了定心神,再睁开时已经下定了决心,伸手取来旁边的一段布条,绑在千帆眼睛上。“我要你好好活著,也要让孩子健健康康地生下来,一定可以的,千帆。”即使你以後会恨我……
“为什麽要蒙上我的眼睛?”千帆好生奇怪,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小殿下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捉起他的手,分别绑在床头两边。顾不得下腹的疼痛,千帆微微挣扎,“小殿下……这……为什麽?唔……”嘴唇被冥夜的吻封住了。
“你相信我麽,千帆?”温柔的话语,像一股暖流,平复了千帆心中的不安,他想都不想就点了点头,冥夜的手指滑过他被病痛折磨得有些苍白憔悴的容颜,微笑道:“那就好。”他朝旁边的女孩打了个眼色。
水心沙点燃了家族秘制的异香,不一会儿,整个房间都漂浮著这种香气。其他人早被遣走,寝宫只剩下他们三个。来到床边,她正好看到银发少年满眼柔情,拥吻著怀中的爱人,她的心猛地抽痛。指指冥夜,再指指大门,她示意:你也必须离开。
冥夜抬头乞求地看著她,摇了摇头。他不能在千帆生孩子的时候离开,他要陪著千帆,不管是生是死,他们都要在一起。没有他,千帆冷的时候,怕的时候,该怎麽办?
水心沙眼神越发坚决:要麽你滚,要麽我走!难道自己失身於一个男宠这等丑事,还要落入第三者的眼中?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偷偷爱上的男孩子,那麽她宁愿死,也不会有面目再见人了。
冥夜没有选择,不舍的目光流连在千帆脸上,他把千帆双手绑好之後,就在他耳边说:“你要相信我,千帆,无论发生什麽事,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我爱你,你一定要记住。”说完,他就下了床。
感到孩子的离开,千帆急问:“小殿下,你要去哪里?”
冥夜狠下心不回他的话,也不回头,擦肩而过时与水心沙交换了眼神:交给你了。
他把最重要的爱人,交付到御医师长公主手中。退出房间,独自站在寝宫的殿门外。时间,竟是这麽难熬。他站在那里,一颗心像被扔进了油窝里一样,忍受著无边的煎熬。他既感受不到夜风的清寒,也看不见冬月的明亮。整个人,仿佛已从世上抽离,无知无觉。
水心沙冷眼打量床上满身血污的男人,厌恶地皱起眉。虽然这副雌雄双性共存的身体,引起她作为一名医者的高度兴趣,但一旦想到,自己珍贵的第一次,就要献给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她就觉得无比恶心,屈辱,恨不得马上转身逃跑。
香气里加了催情的媚药,加上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