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大哥也查觉到了?一定是的,大哥这般聪明的人,连梦魔的入梦大法都可看破,定是已查觉出危机所在。我倒是不必多嘴,省得大哥以为我看不起他。”
小刀心中如是想。
小刀猜错了,易剑锋的忧虑与他的不一样。易剑锋担心的是梦魔的报复,以及对提亲能否成功的不确定。
在经过梦如烟闺房梳妆台时,易剑锋扭头瞥了一眼桌上的铜镜。
镜中映出一张他极为熟悉的脸,一张飞沙走石、鬼斧神工的脸。
易剑锋在心中暗叹,小刀曾说若是元神换了面貌,肉身也会跟着改换面容,可是现在看来,他这张脸还是跟以前一样,并没有变成梦境中,那可凭着一张脸混香喷喷的软饭的大帅哥。
不过,易剑锋嘴角很快就浮出了一抹期待的笑容,因为他想起了梦如烟说过的那句话。
“外貌美丑并不重要,只要心是好的,便可以了。我梦如烟,又岂会与寻常女子一样见识短浅?”
刚刚走出了梦如烟住的院子,便有一名身着白衣,长发飘逸的书香山庄弟子匆匆跑来,躬身道:“禀庄主,雪玉梅雪庄主驾到!”
梦牧此刻心情正好,闻言精神一振,朗声笑道:“哦?我那未来女婿终于到了吗?”
正想着心事的易剑锋闻言却如遭雷击,大张着嘴,满脸惊讶之色。
第六章 所谓正义 第二节
“面皮太白,像个女人,失败!眼睛太大,笑容太假,失败!头发太长,油光水滑,比女人还妖,失败!身材太单薄,风一吹就倒,失败!名字太柔,堂堂大男人叫什么玉梅,失败!我拷,居然穿白衣服,脏了不容易洗,失败中的失败!妈的,这种一看就是娘娘腔的男人,如烟也会喜欢他?哼,真是半点竞争力都没有!”
易剑锋不住地在心里抬高自己,贬低情敌,可是当他看到梦牧和雪玉梅见面时的亲热劲,那种“对方不是男人,而自己满是男人味”的优越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哈哈哈哈……玉梅啊,你可来了!”
梦牧走到雪玉梅面前,大力拍着他那看上去单薄的肩膀。
雪玉梅神情中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之色,可是他还是得体地微笑着,说道:“伯父,小侄除了三十六窟妖王之后,日夜兼程赶来这里,心里总是牵挂着如烟的病情。伯父,非是小侄怠慢,只是三十六窟妖王一日不除,北海生灵便会遭其荼毒……”
说到这里,雪玉梅声音中已带着些许哽咽:“若是因小侄来迟,耽误了替如烟妹子驱邪的时机,小侄愿以死谢罪!”
梦牧慨叹道:“玉梅啊,这事怪不得你。毕竟除妖之事为重,儿女私情为次嘛!”
雪玉梅道:“伯父,如烟妹子现在何处?小侄这便去替她驱邪。”
梦牧呵呵一笑,道:“你有这份心便行了。如烟的病已经治好了,现在已无需你费心了。”
雪玉梅又惊又喜,道:“如烟梦子的病好了?是谁替她驱逐了那外邪?是伯父你吗?”
梦牧摇了摇头,道:“不是老夫。说来惭愧,老夫枉有一身法力,春秋笔又是世间有名的法器,可是却没办法驱除如烟身上的外邪。那驱邪的,另有其人。”
雪玉梅忙问道:“那驱邪之人是谁?望伯父告知,玉梅要亲自道谢。”
梦牧眼中闪过一缕厉芒,轻哼一声,淡淡地道:“驱邪之人现在便在厅中。”
转对易剑锋和小刀道:“易先生,小刀先生,这一位,便是白梅山庄庄主,‘玉梅剑仙’雪玉梅。”
又对雪玉梅道:“玉梅,这两位,便是替如烟驱邪之人了。”
易剑锋横看竖看雪玉梅都不顺眼,极为勉强地对雪玉梅点了点头,道声:“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神情间却没有半点久仰的意味。
小刀向来唯易剑锋马首是瞻,易剑锋不咸不淡,小刀更是鸟都不鸟。
雪玉梅不以为意,走到易剑锋和小刀面前,对着二人一揖到地,笑道:“多谢二位替如烟驱邪。如烟是在下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二位救了如烟,便如救了在下一般。日后若有差遣,在下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此时小刀站在易剑锋身后,身上的妖气被易剑锋尽数隔绝,雪玉梅也未感应出来。否则的话,他现在的态度会是怎样,犹未可知。
梦牧硬梆梆地说了一句:“玉梅啊,过来坐吧。伯父现在也要好好谢谢这两位少年英雄了,你要谢,还是先等伯父谢过了再说吧。”
雪玉梅对梦牧的语气略觉奇怪,但也没多说什么,依言在梦牧下首坐下。
这时梦游亲自给雪玉梅换了壶新茶,在给他上茶时,背对着易剑锋和小刀,嘴唇微动,以唇语对雪玉梅说了一句话。雪玉梅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杀气,再望向易剑锋和小刀时,那俊美得犹如女子般的脸上虽然仍挂着得体感激的微笑,但是眼神却已渐渐冷却。
“易先生,小刀先生,现在雪庄主也在场,请二位将如何救出小女的详情如实告知,老夫心里好有个准数。”
仍是命令式的语气,但是易剑锋心里已经因雪玉梅的突然出现而不爽到了极点,仍未对梦牧的语气感到不悦。
他老老实实地将如何进入梦魔造出的梦境,如何遇上梦如烟的元神,又如何击败梦魔的情形讲了一遍,末了说道:“据梦魔所说,眼下他正在青州城中,青州城里的火蝎帮,正是他的势力。”
梦牧、梦游、雪玉梅非常仔细地听完了易剑锋的叙述,梦牧道:“老夫先前以为,火蝎帮只是个普通的黑帮,因他们是凡人,所以老夫没有出手对付他们。没想到竟然是梦魔碎梦的下属势力!既如此,纵使我书香山庄倾全力出手铲除火蝎帮,也不算以法力欺侮凡人了。”
雪玉梅语带愠恼地道:“那梦魔神通广大,不会不知小侄已与如烟妹子定下亲事,竟然还敢找上如烟妹子,分明是在向书香山庄和我白梅山庄同时挑衅!既如此,小侄便与伯父联手,合力铲除火蝎帮,诛此魔头!”
梦牧点了点头,道:“七大魔道人个个神出鬼没,与天下正道为敌多年,却因其行动诡异,魔法高强而未曾伏诛。现在这梦魔的藏身处既然有了着落,他元神又受了伤,若不趁此良机将其诛杀,日后要灭他恐怕很难。事不宜迟,玉梅,你马上调遣白梅山庄的高手来此,趁梦魔还未复元,咱们两家联手,寻他出来除掉!”
雪玉梅点了点头,伸指在空中虚画几笔,三只白鹤凭空出现,拍打了几下翅膀,发出几声清脆的鹤唳,便飞快地飞出了大厅,冲天而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侄令白梅山庄寒梅七杰携一代弟子十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今日日落前,当可抵达。”
梦牧点头道:“那么,现在便先把别的事情处理妥当了吧!”
说着,他望向易剑锋,道:“老夫向来恩怨分明,今蒙易先生和小刀先生挽救小女于危难之机,又查出为祸苍生的七大魔道人之一,梦魔碎梦的下落,老夫必会重重答谢!梦游,去取两颗可增加百年功力的‘九天玉露丸’,及万两金票,百万两银票赠予易先生和小刀先生!”
易剑锋心脏重重地一跳,喉咙顿时干燥得像着火一般。
九天玉露丸是什么名堂他不知道,可是一听能增百年功力,便知非同小可,定是珍奇之极。而万两黄金,百万两白银,则可在顷刻之间令他易剑锋成为富甲一方的大富豪!
可是……老子要的是娶如烟啊!老子要是收了你的钱,还好意思提亲么?
梦游很快就取来了一个托盘,里面盛着两个正散发着清香,瓶口贴着黄纸符咒的白玉瓷瓶,和两叠代表着财富的金银票据。
易剑锋紧盯着在他面前三尺的托盘,那两个瓷瓶代表着他所渴求的力量,而那两叠金票好像已经化成了实物,万两黄金和百万两白银仿佛已在他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正散发着诱人狂乱的光芒。
这诱惑足以让圣人变成魔鬼,更何况易剑锋这等穷小子?
可是……可是……可是老子要的是娶如烟啊!
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易剑锋低着头,呐呐地道:“谢……梦庄主美意……只是,只是……小子并非贪财之人……小子在与梦魔作战时便已跟梦小姐讲得清楚……小子我……小子我想请梦庄主开恩,将梦小姐……许配给小子……”
雪玉梅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接着杀气不加掩饰地涌出。
梦牧面上闪过一丝怒色,接着眼中腾起一股暴烈的火焰。他重重地一拍桌子,檀木桌在他掌下无声无息地化为最微小的灰尘,他怒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易剑锋拒绝了诱惑,说出了心里话,心中反而一下子轻松下来。他看着梦牧,一脸平静地说:“我刚才说,想请梦庄主开恩,将梦小姐许配给我。”
第六章 所谓正义 第三节
他不卑不亢地道:“佛门讲究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与妖物称兄道弟又有何不可?孙悟空当年还是天下第一妖王,后来不一样成了斗战胜佛?莫说我不是佛门弟子,就算我是佛门弟子,跟妖怪做兄弟,劝他向善,也是做了天大的善事,积下了天大的功德,何罪之有?白云大师在天有灵,也定会为我的作为感到欣慰!”
“你还敢狡辩!”
梦牧怒喝一声,戟指道:“自古正邪不两立,妖就是妖,魔就是魔,妖魔哪来向善之心?你跟妖做兄弟,就是心术不正!你这样的人,简直枉为名门弟子!”
易剑锋也恼了,他站了起来,铁青着脸说道:“老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名门弟子。白云大师从来都没有收过我做徒弟,他传我金身,只是不愿金身落入血神教之手,增强他们害人的本领。我这兄弟小刀,从来没枉杀过一人,从来没做过任何恶事,反而在青州城中降魔除妖,救人于水火之中。这次救你女儿,若非有小刀相助,你当我能打败梦魔?梦庄主,我看在如烟的面子上才对你这般客气,若不是因为你是如烟的父亲,就凭你刚才侮辱我跟我兄弟,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
梦牧本来涵养功夫已臻化境,但是现在却怒不可遏。不仅是因为易剑锋跟妖怪称兄道弟,更多的原因是他居然想娶自己的女儿!
难道易剑锋没听到自己称雪玉梅为未来的女婿?难道易剑锋不知道雪玉梅的身份,不知道梦家小姐的身份,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份?你易剑锋是什么东西!一个穷小子,一个连师父都没有的小字辈,居然妄想娶我女儿!
“好哇!你想对老夫不客气!”
梦牧霍地站了起来,“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怎样对老夫不客气!白云大师迫于形势传了你金身,并未正式收你为徒,如此说来,老夫就算杀了你,抽了你的金身,白云大师也不会怪罪于老夫!”
易剑锋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堂堂书香剑仙,居然也会垂涎白云大师的金身!”
“你以为老夫会像你一般不知羞耻,心术不正?”
梦牧冷笑道:“老夫抽了这金身,一来为白云清理门户,二来可将金身好生供奉,待白云转生之后前来取回。老夫一生正义,又岂会贪图白云辛苦九世修来的金身?易剑锋,你救了我女儿,此恩老夫绝不敢忘!现在,老夫给你一个机会,吃了这两粒‘九天玉露丸’,增加两百年功力,老夫再向你们出手!”
雪玉梅在一旁不冷不热地道:“九天玉露丸,整个书香山庄也只有九粒,现在给了你两粒,梦庄主不算忘恩。易剑锋啊易剑锋,我雪玉梅本以为今日可认识两个少年英雄,心中甚喜,却没想到,一个是心术不正,与妖为友的匪类,一个是有着千多年道行的大妖!我雪玉梅向来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今日为匡扶正义,也只好除掉你们两位了!”
易剑锋摇了摇头,冷笑道:“看样子,梦庄主你一早就打算除掉我们两兄弟了。呵,既如此,你为何要等我救活了如烟才出手?先给我两百年功力报恩,再给我万两黄金和百万两白银陪葬……这就是你的正义?雪玉梅,你又凭什么杀我?我跟你有何仇怨?莫不是因为我大着胆子向梦庄主提亲,犯了你的忌讳?你既喜爱如烟,她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嗯,你说你在降妖,为了百姓不被妖物所害,你只得将儿女私情暂放一旁。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这种自命侠义的人有何资格去爱如烟?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你在忙着捞名声的降妖大业!何必?何苦?你他妈的娶如烟有个屁用!”
“哈哈哈哈哈……”
雪玉梅仰天大笑,“易剑锋啊易剑锋,没想到你小子看上去呆头呆脑,丑惊天人,居然还这么会狡辩!正义是有代价的,我愿意为维护正义付出代价,相信如烟也一定能够理解。再说了,你说我不配娶如烟,你又凭什么娶如烟?你功夫很好么?你法术很高明么?你能随手拿出几百万两银子做聘礼么?你有让如烟所过之处,世人莫不崇敬仰望的名声权势么?你没有,你什么都没有。我雪玉梅并非看不起你,只是做人要知量力而为,你今日说出提亲这等天大的笑话,根本就是自己看不起自己。你不自量力,你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