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个不重要,重点是,她已经越来越习惯瑶光的陪伴了。瑶光就像她梦寐以求的姐姐,温柔贴心,处处替她打理得仔细妥贴,不像家里那两头粗手粗脚的牛哥哥,半点儿也体会不了女孩儿家的心事。
现在可好,那一对爱情鸟飞到密苏里州骑白马,看星星,种棉花,留她一个人独守空城。二哥还未把瑶光娶回家,她就已经如此凄凉可怜了,将来瑶光嫁给二哥后,她岂不是跟孤儿一样?
唉!怨念啊怨念,诅咒啊诅咒……
辛瑶光,你可别太快嫁我二哥,重色轻义啊……
她百无聊赖的逛到瑶光房门口,心中一动。虽说探人隐私是极不道德的行为,谁教他们对她不义在先,任她放牛吃草,这会儿被她逮着机会,不在房里偷装针孔摄影机就算很对得起他们了。
自我说服完毕后,可可凭着一股好奇心,缓缓推开瑶光的房门。
时值凉宵,黯淡的星辉被云层隐住,即使扭开了灯,房内的气氛也显得冷寂深沉。她四目环顾了一圈,除了多几件衣物书刊之外,与瑶光迁进来之前没有太大的改变。
她踱到梳妆抬前,拿起几个瓶瓶罐罐瞧瞧,除了一瓶保湿乳液之外,别无其他保养品。多出来的罐子是装针线、钮扣、发夹的。
上帝真是不公平,生给瑶光一张美兮兮的脸蛋之外,还不需要花太多时间保养。哪像她,每天即使灌掉一瓶倩碧化妆水,鼻头上的雀斑也注定跟她一辈子。
她又摸摸书柜,翻翻杂志,看到最后无聊了,往床上一扑——嗯……床单和棉被上都有瑶光香香的味道,好好闻!
她迷迷糊糊的闭上眼,渐渐想睡着……
咦?那是什么?她又瞠开眼睑。
从她躺下来的角度,正好对上两座并排的杂物柜。这两座杂物柜有高低差,高的那一座,由于柜子上方清理不易,微积了一点灰尘。从她的角度一看,居然看到灰尘中有一个淡淡的手印,仿佛有人攀在那里,放了什么东西在上头似的。
可可天生就是静不下来的好奇宝宝,眼前奇观在此,焉有不查清楚的道理?
她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踩在椅面上,伸手往柜顶一摸,有了!
她把东西取下来,坐回床上检查一番。
这东西看起来像个音乐盒,约八寸长,四寸宽,高度的莫是两寸。盒子外壳是由原木雕刻而成,木质已变成深褐色,可见年代相当久远。她左翻右看,上拨下弄,就是找不到掀开盒盖的方法。
她掂了掂重量,感觉很实,仿佛里面塞满了东西;放在耳边摇一摇,没声音,可见真的塞得很饱。
盒盖上除了雕花细致的纹路之外,还刻了两个方方正正的中文——瑶光。可可认得这两个字,瑶光曾写给她看过,这是瑶光的中文名宇。很奇怪的,她看了一次之后,居然就记住了。
摇了半天,还是打不开木盒。她耸耸肩,再攀回柜顶上看看有没有遗漏。
咦?好像还有另一只盒子!
可可精神一振,回去换另一张更高的椅子来。
果然上头确实有第二只木盒,它放得较为内侧,因此她方才第一时间没有摸到,只取了外围的“瑶光盒”。
第二只盒子长得与“瑶光盒”全无二致,盖顶也雕有两个中文字,不过这回就不是“瑶光”了,她当然看不懂。
可可摸了摸鼻子,既然探了险,就要有始有终。她的脑子开始过滤,认识的人之中,有谁看得懂中文呢?
有了,她认识一位摄影师丹尼,他的现任女友正好是华人,应该能帮上忙。
她兴匆匆的拿来纸和笔,一笔一画,辛辛苦苦的把盒盖上的“图案”描绘下来。打电话给丹尼,传真到他家去,请他帮忙问女友。
丹尼的效率不错,十分钟内便有了回音。
“泰瑞莎说,这两个字念做‘天、璇’。”他拗口的挤出中文发音。“‘天璇’是一颗星星的名宇。”
天璇,好耳熟……隐约感觉在哪里听过。
“除了星星的名字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意义?”她问。
“没了,天璇是北斗七星之一,没有什么特别的含意。”丹尼耸耸肩,当然她看不到。
“慢着慢着!什么北斗七星?”可可警觉起来。以前瑶光和“南”曾说过皇帝的故事,里头不就有七颗星星吗?
“嗳!我让泰瑞莎自已跟你说。”丹尼不耐烦的退场,电话换手。
“哈?”彼端换成一个带着淡淡口音的女声。
“嗨,我是可可,请问什么是‘北斗七星’?”
“北斗七星是中国的一个星宿名,位在大熊星座内,顾名思义,就是由七颗星星组成的。”泰瑞莎友善的说。
“请问,你知道是哪七颗星星吗?”她莫名的紧张起来,心头怦怦狂跳。
“当然,每个读过国中的台湾人都知道,它们分别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泰瑞莎笑道。
瑶光?瑶光也是七颗星星之一?天璇和瑶光都是?
天上有七颗星星,瑶光的故事里也有七颗星星,然后瑶光和天璇……七星死士……
哎啊!不行!她脑中一团混乱,隐隐约约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脑子里偏偏无法把每一段线头凑成完整的长线。
“谢谢你。”她也顾不得礼貌与否,砰的把电话挂掉,跌躺回床上。
瑶光为什么要把这两只木盒子带在身边?倘若刻有“瑶光”字样的木盒属于她,那么另外一只呢?“天璇盒”的主人又是谁?这两个名宇,与故事中的七星死士,有直接的关联吗?
太荒谬了吧!那只是一个平常的乡野传奇而已……
她忽然想起“南”的版本世界上有九个转世木盒,七星死士一人一只。莫非,这两只木盒正是故事中的转世盒?
她的脑中跳动着一堆问号,每一个问题都在她的耳畔大叫,要求得到答案,却没有一个问号有解。
她拿起“天璇盒”翻看,构造看似与“瑶光盒”相同,又是一只打不开的闷葫芦。
她气愤的双手各握住一端,打算用力摇到盒关节松脱为止。说也奇怪,她两只手才刚刚上去,盒子内传来轻微但清楚的滴答声,下一秒钟,盒盖自动“啪”
地弹开。
“咦?见鬼了!”她大叫。
为什么“瑶光盒”对她没反应,“天璇盒”就有?
好奇心战胜一切,可可慢慢掀开盒盖。
里头几乎是实心的,正中央有个两公分见方的小凹洞,其中有一层硬硬、黑黑的东西,瞧来有点像颜料干掉的感觉。颜料的分量并不多,看起来很像没清干净的余渍。她又仔细端详一番,发现其实里头并非实心,而是用另一个同质料的面板把底下的机关盖住,只露出那两公分的凹陷。
她用手去扳,面板动也不动。她更用力去敲敲看,指甲不慎卡到缝里,她用力一抽。
“噢!”好痛,指甲断掉了,断得太靠近指肉,尖端已微微渗出血丝。
她用力甩一甩,不痛不痛,吹一吹就好。自我安慰完毕,她又转头研究这只木盒。一拿一放之间,渗血的指尖触到凹陷处,碰到那层干掉的深褐色颜料。
怪事发生了!
原本已干硬的物质,突然在她的指尖下变软,变软,变软。软到最后,已经不像固态物体了!
那暗红的色泽,带有腥味的味道……这,这分明是血嘛!是一团干掉的血啊!
为什么又会湿回来呢?
她无暇细想,一道明亮刺眼的强光陡然从凹陷处迸放出来。
“啊——”可可捂着眼睛大叫。
下一瞬间,一道白影从她的头顶百会穴迸出来,被吸入耀眼的强光里。
第八章“喝——”瑶光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的星光稀微,她的脸色暗淡得如同星往一般。身旁的德睿立刻被惊醒,也随之坐起身。
“怎么了?”他的俊脸上仍带着困意,声音微微沙哑。
“我……我……”瑶光颤着嗓音,紧紧捧住额头。
德睿将她抱进怀里,按抚着她的太阳穴。“怎么回事,你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好疼……”她低声轻喃,紧闭的长睫在眼下形成扇形的暗影。
“忍着点,我帮你拿几颗阿斯匹灵来。”他顾不得赤裸的胸膛暴露在冷空气下,翻身就想下床。
“不……”瑶光虚弱的挽住他。“电话……给我……拜托……”
“你要叫医生吗?把号码告诉我,我替你拨。”德睿扶着她安躺回枕头上。
瑶光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冷汗在额角一颗颗地凝聚,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他心疼的吻吻她的印堂。
瑶光——瑶光——救我,瑶光——“不……不是。”她勉强眨开眼睑,“可可……可可出事了,我得打给她。”
德睿的眉头锁拢了。“你怎么知道?”
“我……我就是知道。求求你,把电话给我。”她深呼吸几下,虚弱的恳求他。
这种灵质的疼痛,她只在生与死之际体味过,这是由她的生死宝盒传来的灵体震撼。
她今生的时辰未到,现下突然发生骤变,只有一个解释:就是“瑶光盒”感应到另一只盒子的异状。
转世宝盆彼此互相感应,互通声息,而距离瑶光盒最近的盒体,就是“天璇”
了。因此,可可必定出了事。
她不明白。当天璇前世放弃魂魄移转之际,那只宝盒已失去所有灵动能力,木盒中的鲜血也已硬涸。她将它带在身边,只是为了将盒子归回原主。而今,它又为何在百年之后“复活”了?
是可可做了什么,让它感应到主人的灵体,自动破开结界吗?
无论如何,宝盒散放的讯息如此纷乱强大,一定是出了意外。她必须尽快赶回去!
“瑶光,那太荒谬了。”他平静的坐在床侧,试着让她听进一点道理。“日有所思,夜有所感。你白日里无时不记挂着可可,刚刚一定是做了恶梦,才会身体不适。你只要服一颗止痛药,明天早上睡醒就没事了。”
可可,又是可可,在她心中就只有可可吗?若非他们这几天来的耳鬓厮磨,浓情蜜意,他真要怀疑她和可可是否有不寻常的关系了。
“不!可可一定出事了,我感应得到。”她贴在他胸前的双手在发抖。
“我是她的亲哥哥,我都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你又怎能感应得到?”他从不相信那些心电感应、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在老天的份上,现在是二十世纪末!
人类随时会移民火星了!
“因为她是我的姐姐!”瑶光抖颤着语音轻喊。
一阵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
窗外,小林里的松涛飒飒,寒风寂寂。
瑶光——呼唤越来越殷切,一声催着一声,其中混合着风鸣。
夜太黑,风在哭……
瑶光——她的名字融在风哭人号之中,凄厉得犹似地狱亡灵催魂。
她的娇躯晃了晃,勉力支撑住自己。
“你的姐姐?”他慢慢的、一字一字的问,阴沉凝重的神情让人喘不过气息。
泪水,那潜藏在心底多年,累积不知多深、多高的痛楚,终于溃堤。她轻捂着唇,任泪水滑落脸颊,无法自己,柔柔嗓音像飘忽不定的魂魄,轻轻诉说那缠绵了千年的爱恨纠葛。
“你懂了吗?那都是真的,我所说的乡野奇谈,都是真的。”她幽茫的脸上除了泪水,没有表情,却更显出深沉的悲伤。“可可和我已经当了近千年的姐妹。
一千年前,主人无法自拔的爱上她,娶了她,带给她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横死…
…你知道眼睁睁看着至亲流血至死,是什么样的情况吗?风哭得那样凄厉,声声在梦里催着你,责怪你——为什么救不了我?为什么救不了我……“她紧捂着唇,无法说出声。
德睿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吻去她的清泪,抚去她的伤悲。
“你想说服我,你已经是个存活千年的……灵魂?”他忽然不知道该用何种名词。千年老妖?天下再不会有比瑶光更年轻貌美的老妖了!“而可可是那位威成王的新宠?”
这太荒谬了?
“可可和他相识那一世,他已不是威成王,而是西夏的仁宗皇帝。”她拭去泪水,勉强恢复一点平静。“我和可可,分别被那一代的‘瑶光’和‘天璇’收养,待他们百年之后,我们姐妹和其他五人,承下世袭的‘七星’之位;也就是在这一世,仁宗将转世宝盆交与七星,开始了我们的永恒之旅。”
“也就是那七星死士?”
“‘七星’必须誓死保护主人和主母!主人在水里,我们就在水里;主人在火里,我们也在火里。”她轻轻颔首。
愚忠!德睿在心里嗤道。他们西方人也讲忠孝节义,不过要看时间,看情况,看场合;中国人那套古老迂腐的标准,他完全无法理解。
什么“为主子效死”,什么“牺牲小我”,简直荒谬无比!在他眼中,每一条生命都是珍贵的,没有谁应该为谁而死。
难就难在于,瑶光却是如此认定的。她活在如此的教条下——据她的说法——将近一千年。这种舍生忘死的观念,已经根植在她的心底,几乎无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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