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柳梦蝉茫然而无辜的抢着发烫的面颊,蓦地,她明白过来,她胆怯地低下脸,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她不希望弟弟的事爆发,可她又好怕娘生气。
“梦寒!”柳夫人转而怒瞪儿子。“你帮姐姐和那姓霍的胡来多久了?”
“娘……你原谅姐姐吧。”他哽咽地道。“姐姐只是一时糊涂!”
她一时糊涂?梦蝉瞪着弟弟,头痛的揉揉眼睛,这黑锅可背大了。
柳夫人哀声叹气。“梦蝉,娘平时是怎么告诫你的,一个女人家的清白是何等的重要,你怎么这么随便就……如果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那还说得过去,但……他、他甚至比你小上三岁!你真是要把娘气死是不是?你你平日很乖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笨的事?!你……”
“娘,您别气了,别伤了身子。”柳梦寒扶着娘坐下。
柳夫人伤心极了。“梦蝉,你给我去祠堂跪着,好好的跟列祖列宗忏悔,听见没有?!”
是夜,柳府。
一弯新口月斜挂天际,夜空黑如墨,几点星光辉映……
“鹤哥,隐居麒麟山的庞辙严已经回了消息,看样子明日就差人护送寒儿动身。”
说话的是柳夫人,她对儿子有很高的期盼。
柳鹤沉默地犹豫了一会儿道:“这次拜托已经退隐江湖的严弟收寒儿为徒,全因多年前他欠我的一份恩情,但我知他极厌恶生人打扰他清静之地,只怕他虽答应了,心底却不快。”
“当年要不是庞辙严退隐江湖,你又岂可能凭着追星剑法拿下武林盟主之位?江湖局势多变,为了能让寒儿在年底的少年比武大赛上获胜,这事我们万不可等闲视之,鹤哥,这是为儿子好……”
主宅之后,穿过一片树林,烟雾弥漫间,孤独地矗立一座祠堂。
柳梦蝉一身橘衫,纤弱的身子跪在蒲团上,她的脚已经麻痹了,脸色苍白如纸,听着屋外沙沙作响诡异的竹子声,伴着身后那透窗而入的寒风,还有前方案上立着的一整排阴森的牌位,她恐惧地紧闭双眼,缩紧身子,心中念念有词……
“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观世音菩萨,保佑我,保佑我……”千万别让她看到鬼呀!尤其是那种长头发、白衣服,喜欢半夜里爬来爬去的女鬼,天啊,千万别来吓她啊!
可惜,天不从人愿,隐约间她听见身后那扇木门被缓缓地咿呀推开,哇呀……不要啊,各位列祖列宗,别吓蝉儿啊,你们知道蝉儿向来最胆小的,别来啊……
诡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柳梦蝉想起鬼怪青面狼牙的模样,简直要吓晕了,偏偏这时一只手砰的拍上她的肩,霎时她身子一抖放声骇叫,整个人晕了过去。
“姐!姐?!是我呀,你醒醒……”
片刻后,柳梦蝉醒过来,看见一脸关心的弟弟。她一把搂住弟弟,眼泪喷了出来。
“吓死我了,我撞鬼了,好恐怖好恐怖!”她哭了。
柳梦寒深深吸一口气,好笑地扯开姐姐的手,他微笑地望着姐姐那张苍白清丽的面容,可爱的鼻子因为哭泣而泛红,双眸似一潭起雾的湖水。“没有鬼,是我啦,姐太胆小了。”
“不是鬼吗?”柳梦蝉惊慌的四顾张望,然后松了好大一口气,跟着又悲哀地眨眨眼睛。“娘说我可以回去了吗?”她突然身子一软!柳梦寒赶紧扶稳姐姐。
“姐,你的脚麻了?”他内疚地帮她揉起脚踝。“都怪弟弟,害你受苦了。”
看见弟弟难过的模样,善良的柳梦蝉登时忘了自己罚跪了一下午的委屈。
“不要紧的,我没事,娘应该很快就消气了。”柳梦蝉忧虑地皱起眉头。“倒是那霍初趣说得对,迟早有天娘总会知道你是……唉,今日的事是瞒过去了,但往后呢?梦寒,你不能改变吗?这样下去,娘总会知道的啊!你能瞒多久?”
瞒多久?柳梦寒沉下脸。“我……我不知道……”
翌日,朝阳微露,薄稀的日光穿越云层,稀疏地洒落。一声惊嚷打破了宁静祥和的早晨,柳夫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吓得一干奴仆奔往内堂,然后伴随一声主人的怒吼
“去把小姐叫过来!”
管家连滚带爬地奔出来传递老爷的命令。“去、去、去把小姐找过来,快呀!”完啦,他面色惨白的看众丫头慌张的退下去请小姐。
“总管,发生什么事了?”下人们好奇的围上来。
老总管一口气饮干了茶水,然后又喘了好大一口气。“少……少爷留书出走了!而且”老总顺了顺气。“听说是小姐的关系。”
和小姐有关?众人面面相观,和他们家那个“胆小如鼠”、安分乖巧的小姐有关?这怎么可能?!
稍后,柳梦蝉忐忑不安地跟着婢儿赶到大堂,一进堂内,柳老爷即刻叱退下人,只留下老管家。
柳梦蝉诚惶诚恐的问铁青着脸的亲娘。“娘,什么事让您如此震怒?”
柳夫人瞪她一眼,然后跳下椅子,她把手里那封信交给她。“你自己看”
梦蝉摊开信,信上整齐的几行字,柳梦蝉越看越震惊,越看越惊恐,然后那握着信的手颤抖起来,脸色益发惨白。
爹、娘:
梦寒昨夜同姐姐促膝长谈,姐说的对,早晚你们都会知道,长痛不如短痛,所以……我和霍初趣讨论的结果是我们决定都豁出去了。娘,我和霍初趣其实是一对恋人,而且在某个月黑风高星星不见了的晚上,我们已经……嘿咻、嘿咻了。
我常恨自己不能生为女儿身,好在,初趣和我情同意合,如今,听了姐姐一番话我茅塞顿开。决定不要再痛苦的隐瞒下去,我和霍初趣将浪迹大涯远离中原,我们要去寻找一个人烟罕至的幸福地。
抱歉,我不能上麒麟山和庞师父习武了,我也不想参加什么比武大赛,让身为盟主的爹爹失望了,您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喔、不对,是儿子。
别了,最后代我向姐姐谢一声,没有她的一番提醒,我恐怕会一直煎熬下去永难解脱,谢谢你了,我最亲爱的姐姐,再会!
勇敢追求幸福,潇洒脱俗的梦寒亲笔
柳夫人颤抖的咬牙切齿,瞪着跟她一样抖个不停的女儿。
“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柳梦蝉焦急地思索昨夜的情形。“娘,我要想一下,我其实也忘记了,我……”
柳鹤拍桌咆道:“就算你弟弟是个……是个……”
柳夫人接话。“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没错!”他指着梦蝉。“你也不能教他离家出走啊!”
柳梦蝉猛摇头。“没有、没有,我肯定我没这样教梦寒……”
柳夫人跌坐椅子上,她已经派人去找儿子了,但是,天地之大,要找到他谈何容易。“鹤哥,姑且不管梦寒几时回来,全天下的习武之人皆知我儿将参与武林大赛,梦寒失踪之事不能张扬,但武林大赛又不可退出让天下人看笑话,这可怎么办才好?”柳夫人最怕的就是丢面子,她对儿子荒唐的行为感到痛心和气愤;现在,她更怕的是比武大赛缺席,教人耻笑。堂堂的武林盟主竟不敢派儿子应试,这个脸她可丢不起。
柳鹤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他想不出什么法子。“那些武界之人几乎都见过梦寒,不能随便找个人顶替……”
柳梦蝉戒慎恐惧的站在那儿看爹娘轮番叹气,吭都不敢吭半句。弟弟啊,弟弟,你的潇洒和洒脱真害惨姐姐了,她呜咽一声,眼泪掉了下来。
柳夫人拍桌喝叱。“你还敢哭?!”
柳梦蝉吓得双肩一缩立即把眼泪硬是憋住,鼻头红了起来。
柳夫人瞪着女儿,忽然,她拉了拉相公。“鹤哥,你看……”她指着女儿的脸。“梦蝉,抬起脸来。”
柳梦蝉轻轻地畏畏缩缩地昂起脸。那是一张清秀无瑕,宛如白荷般素静淡雅的脸。
柳夫人琢磨着。“她的眼睛和梦寒一样,都是单眼皮;还有,她的肤色……”
“跟寒儿一样白。”柳鹤摸摸胡子点点头。
柳梦蝉不安地敛眉,困惑地凝视他们炯炯的目光。
柳鹤又说:“更绝的是他们姐弟身形差不多,蝉儿没什么……唔……唔……”他不好意思说那字眼。
“胸部。”老管家跳出来帮主子接话。
没错!三人登时有志一同,对柳梦婵平坦的胸部“肯定”地猛点头。
柳梦蝉连忙慌张的双手护胸,她皱起眉头,他们是怎么回事啊?干么盯着她胸口猛瞧。
堂内只有柳梦蝉在状况外,其余三人心中都在思索着同一件事。她不安地望着他们,单薄的身子活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恐怖而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然后柳鹤说话了。“但是蝉儿又笨又胆小又没武功底子,怎么办?”
柳夫人眯起眼睛。“那庞师父乃武林奇才,他一定有法子训练她。”
老管家也凑上一脚,他提醒夫人。“但是……庞师父隐居多年,他从不收女弟子,听说他讨厌女人。”
柳夫人昂起下巴,深深注视女儿。“他不会知道她是女的。”
“喔哦……”柳鹤仿佛明白妻子的打算。“虽然有点冒险,但也只能姑且一试了。”他和妻子及总管三人互看一眼,大家了然于心极有默契地点点头。
突然,传来一阵蚊呜般细小的声音。“你们……是在说我吗?”柳梦蝉担心地怯怯问道。
拜托柳夫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们在说谁?梦蝉,你也别那么迟钝,真是!”
“女儿不懂……”她困惑地望着他们。他们在议论什么?
柳鹤看不下去了,主动说明。“你娘决定由你扮成梦寒,上麒麟山跟庞师父习武,然后参加少年比武大赛……”
“吭?!”她嘴巴张得大大地,就差下巴没掉下来。练武?不,她不要。她最讨厌打斗了,那么粗暴的事。她用一种干枯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梦……梦……梦……梦寒……可能……可能明天……就回来了……我……我……我可不可以……不……”
“不可以!”老爷夫人齐齐拍桌大喝。
江湖中一干人等,为着各自的目的计划着前往麒麟山,而遥远的麒麟山上,正飘起细雨,远离红尘,远离江湖,高耸的麒麟山山顶,暗云密,密竹深处,乔松十树株,修竹千余竿,流水周于屋后,飞朱落于檐间,简单的纸窗竹屋坐落,屋内一名中年男子身着黑衫,身形高大精壮,一身朴素打扮,然其眉宇间确有一股不凡之气势,他坐在木桌前,桌上一角搁着一只龙形熏炉,炉内檀香冉冉。
男子提起碗旁的箸子,他沉默地伸手挟盘里的青菜,当他正欲将菜入口时,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又搁下箸子。
仿佛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屋里的气氛隐隐发生变化,异常的氛围,异常的宁静。
他不动声色抖出袖内一支银针,然后将针插进菜里,银针瞬间转黑。
“萧、红、萼。”他从容喊出这个名字,旋即执起案上一只茶杯瞬间击向门帘,门帘因他的力道陡然掀起,霎时现出一张美艳侧容。
“庞辙严。”她仰头狂放大笑,扬起一头与众不同的金发。那放肆的笑声足足过了半刻才停止。她有一双红色的眼瞳,眼神如剑般犀利,她注视庞辙严,嫣红的唇瓣吐出花朵般的香气。“严,又让你躲过一次……”话未说罢,只见庞辙严机灵地自椅上纵身一跃奔向门帘,他一手掩鼻躲去那阵诡魅的香味,一手利落地运气击向萧红萼
他招招利落,逼得萧红萼频频翻身问躲,两人从门口打到院落,庞辙严面色沉稳,萧红萼挥汗如雨,终于不敌庞辙严被制伏在梧桐树前,庞辙严击中她胸侧一掌,蓦地她撞上树干。
“我不想杀人,你走。”他大气而潇洒地放话。
萧红萼眯起美丽的眼睛,一对剑眉拧起,她背抵着树干,声音无比坚决,唇角含笑。
“果然是当今武林第一高手。”她深深地注视他。“我爱你。”这是她千篇一律的告白,她深深地爱恋着这退隐江湖的男子,可惜他始终不肯接受她的爱。
庞辙严意气风发的伫立在她面前,声音冷而孤绝。“我不能接受。”
“那么我就杀了你!”她目光冒火,又再对他出手,可惜萧红萼虽然武艺高强仍不是他对手,每一掌都被他轻松截住,最后他不耐地一个侧踢将她击倒在地。
她笑了,深情款款地凝视他。“我爱你。庞辙严,你不寂寞吗?在这孤绝的深山里,你难道没有欲望吗?你强壮的身子难道从来没有渴望埋进我体内吗?”
蛇一般的双臂纠缠上他,可惜庞辙严无动于衷硬是推开她,他不耐烦地起身拂袖进屋,声音冰冷寡情。“我庞某只渴望得一清静地,萧红萼,你莫再纠缠,我严某配不上你。”他无情的步入屋内,身后,萧红萼仰头放声大笑,那笑声里有一股冰冷至极的寒意。
庞辙严丝毫不理会她,兀自在屋内继续用他方被打断的早膳,仿佛刚才那阵混乱从没发生过。
用过了早膳,庞辙严竖耳凝听屋外动静,一切好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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