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呃，我懂了……那还是我唱吧……”
于是接连不断地唱，连《虫儿飞》都唱了十几遍，听得孔慈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秦霜转眼去看风云二人，聂风长发流泻，眉目清朗，是如玉一般的少年，而步惊云又是鼻梁英挺，气质不凡，沉默的时候如同一幅画。这二人本来都是电影中的角色，幻想中的人物，此刻却这么真实地坐在自己面前，侧脸映着阳光，听着自己唱歌，目光温和而幽远。
突然冒出一个想法，笑道：“之前一直在说风云，今天正好风云都在此，不妨再唱一首关于风云的歌吧。”
孔慈立刻拍手叫好，聂风含笑点头，就连步惊云都动了动眉毛，看来还是好奇的。
秦霜清清嗓子，开口唱起来：“云上舞、风里刀，难道够天高？门外雪，各自扫，难道会更好？云追逐风也好，地追逐天也好，忘掉你，忘掉我，没有低怎么会有高？平地一声惹风云，谁是结局谁是因？独来独回渡余生，宁愿有聚有别有人恨。没有风碰着云，谁又知风声近？爱若来自怨恨，要恨也得讲缘份……”
这一首正是电影《风云雄霸天下》的主题曲，就是为了风云二人量身定做的。今日却是由自己唱给真正的风云听，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歌声时而高亢，高亢时有力，又时而低沉，低沉时沙哑。秦霜唱了一段，笑道：“我也没唱好……其实这歌本不是一个人唱，是要配合着唱才好的。”
说到这突然想到：“要不你们一起来学着试试？”
孔慈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因为风云都没开口，便忍着不说。秦霜看着好笑，抬眼看看风云二人，聂风含笑道：“风也来试试吧。”孔慈立刻点头说“好”。
秦霜便道：“我方才说这歌是要配合的，就比如中间，那一句‘没有低怎么会有高’需要拖长了，同时要接上‘平地一声惹风云，谁是结局谁是因’才好听。所以……”
说到这顿了顿，原唱里这一句‘平地一声惹风云，谁是结局谁是因’是女声唱的，秦霜本也是想让孔慈来唱，但却突然想到，其实这句歌词暗示的就是孔慈，也正与风云为了争夺孔慈而决裂的剧情吻合，若是现在让孔慈唱就未免太不吉利了。
孔慈正雀跃着，见秦霜突然住了口，不禁问道：“霜哥哥怎么了？”
“没什么，”秦霜展眉一笑，“所以那句‘平地一声惹风云，谁是结局谁是因’就让霜师兄来，小慈和你风师兄就一起唱其余的部分，好不好？”
于是三人便配合着唱起来。秦霜早知道孔慈声音悦耳，却没料到聂风唱歌竟也如此动听，介于少年与成年间的声音，有一种抓心的力量。
一曲终了，余韵未歇。
秦霜偷眼去看步惊云，见他虽不开口，却听得认真，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好奇问道：“云师弟在想什么？”
步惊云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这词是谁写的？”
秦霜一愣，回想全词，并没有什么时代的痕迹，也不知是哪里不对，当下只含混道：“我也是小时候听人唱过便记下了，并不知道其他，不知云师弟为何要这么问？”
步惊云道：“我觉得这词是表面豪放，写词的人并不快乐。”
秦霜心念一动，道：“云师弟指的可是那一句‘独来独回渡余生，宁愿有聚有别有人恨’？”
步惊云默然点头。
秦霜揣摩着他的心思，想到了他的父母。步惊云的父母——步渊亭和玉浓本是相敬如宾的一对佳偶，当年步渊亭为了让玉浓开心，甚至不惜只身深入极北之地，去寻千年寒冰，要打造一把用情人之血开锋的绝世好剑。然而事与愿违，感情敌不过时间，剑没能开锋，步渊亭还死于因爱生恨的玉浓之手。
步惊云也许是在想，若是能够重来，他的父母还会不会选择在一起，‘有聚有别有
人恨’吧？
而步惊云自称是“克妻克子”之命，还说过此生绝不娶妻，那么是不是那句“独来独回渡余生”也让他有所触动？
秦霜喃喃自语道：“确实……若是注定了离散，注定了怨恨，人还会不会亲近，会不会执着？”
只听聂风突然道：“霜师兄，风觉得会。”
秦霜问道：“那风师弟是怎么想的？”
聂风垂下眼帘道：“词中说的好，‘爱若来自怨恨，要恨也得讲缘份’，风想，这个写词的人可能确实一无所有，确实不快乐，但是念及往昔，心中却还是满怀感恩的，因为曾经有过这么一段缘分。”
聂风本身俊美，偶尔抒情真的很有文艺片的调调。
但秦霜知道，他这么讲同样不是出于空言。颜盈两年之前抛家弃子，跟随雄霸，对聂风造成的伤害很大，就连颜盈自己也承认，聂风虽然温润如玉，对她这个母亲，终究是恨比较多。这样的心事，外人纵使想帮，也是爱莫能助。
但今天聂风说了这句话，倒让人觉得他其实是想开了，也放下了。
无论是爱是恨，他与颜盈，终究有着割舍不掉的血缘，有着曾经母子相依的回忆。
秦霜当下笑道：“所以这首词，就是既沧桑又温暖的了？”
聂风点点头，唇边渐渐弯起，道：“它说的很有道理，聂风受教了。”
秦霜也冲他点点头，会心一笑。
却听聂风又道：“其实风还很喜欢霜师兄唱过的另外一首歌。”
秦霜好奇道：“是哪一首，不妨也一起唱唱吧。”
聂风道了声“好”，有些羞涩地唱起来：“点点滴滴，往日云烟往日花；天地悠悠，有情相守才是家。朝朝暮暮，不妨踏遍红尘路；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是风儿~”
秦霜：“……风师弟，你先等一下。”
从聂风口中听到这首歌的感觉不仅是惊讶，简直是惊悚啊……
聂风停止了咏叹，问道：“霜师兄怎么了？”
秦霜：“呃……这首歌真的是听我唱的么？”
聂风笑道：“嗯，我听到霜师兄唱过几次，学不全，只记了这一部分。”
秦霜：“……”
其实心里也知道，如果不是听自己唱，聂风这个架空世界中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知道《你是风儿我是沙》……
秦霜有一种被当众揭穿了的感觉。以前在现代社会，从来都没有和别人泄露过自己喜欢看《还珠格格》的秘密。哪怕穿越到了这里，也不敢在公众场合随便开口唱，只是躲在自己房中时才会哼一小段，也不知是最近哪里不小心，竟让聂风给学去了。
聂风那边见秦霜低头不语，问道：“霜师兄，是不是我唱得不好听？”
秦霜忙道：“没有没有。”
你唱得让师兄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简直要泪流满面了啊……
聂风笑道：“那师兄能不能带着风一起唱呢？风挺喜欢这歌的。”
秦霜：“呃……”
是不是唱歌好的人口味都比较独特？
秦霜正好说“好”，一转头，突然看到步惊云不知所踪，忙问孔慈：“咦，你云师兄呢？”
孔慈道：“他刚刚一个人走啦。”
秦霜：“……”
秦霜：“怎么好端端的不说一句就走了？”说着就要出门去追，却听孔慈道：“霜哥哥，云师兄是跳窗走的。”
秦霜：“……”
到了窗边去看，果然见湖面上泛着一只小舟，载着一个挺拔的背影逐渐远去了。
孔慈也奔到秦霜的身边扒着窗口看，担心道：“霜哥哥，棋还没有下完，为什么云师兄就走了？”
秦霜忙安慰她：“没事，他一定是饿了。”
与聂风陪着孔慈下完了“大侠客”，还在湖心小筑吃了顿晚饭，但步惊云就是没有再出现。
秦霜回忆了下下午的情况，觉得步惊云对于一首歌的歌词是很在意的，可能就是因为不喜欢《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歌词才走的，但又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
入夜了，在自己的房间里坐着，总觉得像是惹了他一样的不快，便想着既然《你是风儿我是沙》里有风，那么自己再去给步惊云唱一首只有云的，也许能讨他的欢心，于是也不管时间早晚，披上长袍就往云阁去了。
步惊云喜欢黑暗，晚上小羞若睡了，云阁便不再点灯。秦霜到时云阁已经灯火尽熄。推了大门进去，往步惊云的卧室走，一路上，透过花纹繁复的窗棂，月色如霜。
到了卧室门口的时候，倒觉得有些紧张起来了。
徘徊了一阵，心里又准备了一遍，还没敲门，却见门自己开了，然后是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睛直视着自己。
“啊……云师弟。”
步惊云脱去了外套，只着一件贴身的衣裳，更加凸显出身材提拔、肌肉漂亮。往门口一站，高了秦霜大半个头，气势迫人。
秦霜努力了下，终究没能唱出口，便请求道：“云师弟，能不能……先让霜师兄进门啊……小羞就睡在隔壁房间，别吵醒了她。”
步惊云也没问秦霜这么晚了，又遮遮掩掩的，到底是要做什么，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向里屋走去。
秦霜低头跟着进去，自己合上了门，道：“云师弟，今天下午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步惊云看他一眼道：“没有。”
秦霜心道，你中秋那晚明明没吃还告诉我已经吃过了呢，嘴上只道：“没有就最好啦，如果是真的不高兴，看在霜师兄大晚上过来给你唱歌的份上就不要放在心上啦……霜师兄还特意找了首嵌着你名字的歌呢。”
说罢清清嗓子，嘹亮地唱了起来：“弯弯的河水从天上来，流向那万紫千红一片海。火辣辣的歌谣，是我们的期待，一路边走边唱才是最自在。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云彩，斟满美酒让你留下来……”
一边唱一边偷眼看着步惊云，见他依旧是淡淡的，唯有听到那一句“最美的云彩”才看过来，与自己四目相对，大约是有点喜欢的，便将这部分重复了好多遍。
唱完了道：“其实这歌不错，唯一的毛病是，听过一遍之后，就在心里回荡回荡着，停不下来，云师弟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步惊云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秦霜见他认同了，笑道：“所以霜师兄一般不唱这歌，今天还是第一次唱给人听呢。”顿了顿，又道，“云师弟，其实偶尔听你开口，声音也挺好听的，若是你肯唱，绝不会输给风师弟。”
这回步惊云只是看着秦霜，不点头也不摇头，目光深沉复杂。
秦霜等了一会，自己也觉得尴尬了。像步惊云这种冰山面瘫的主角，能够容忍自己大晚上的来唱《最炫民族风》已经很不错了。自己还想让他开口唱歌，就有点太得寸进尺了。当下道：“云师弟，那霜师兄先回去了，你……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就快步地离开了。
门内的步惊云这时才刚刚酝酿好情绪，开口低声唱了一句：“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虽然有些艰涩，听起来也有一种和缓美好的感觉。
可惜此时秦霜已经出了云阁，没有听到。
步惊云又将这带“云”的两句默念了几次，绷紧的神色渐渐放松，连眉目都柔和了。
嘴角抽动了下。
想到秦霜方才一本正经地唱歌，想让自己开心的样子，突然发现，有一个嘴角上翘的陌生动作，最能够表达自己现在说不出的那种温暖感觉。
窗外月色如霜，步惊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是从未有过的神情。
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情。
47、踢馆事件还有续
可惜无忧无虑的时光总是短暂。
赏了雪；过了年，正当春风拂面，秦霜想组织去踏青的时候，传来了一个紧急的消息：落暮派来攻。
去年十一月，因为招生方面的纠纷；落暮派的大师兄曾经带了好些人来过；当时打的是“来讨说法”的旗号；加之雄霸闭关；没有指示；一路上天下会的明岗暗哨俱都放行；没有太过为难。但是这回在嘉峪关附近，两边就起了流血的冲突，现在正杀气腾腾地对峙着。消息快马加鞭地送到了天山上；等候雄霸发落。
落暮派这回是全体穿着麻布白衣，红了眼睛，高举着武器倾巢而来。
因为去年十一月来天下会讨说法的人，除了那个带头来的大师兄，都在路上暴毙，谁都没能回去。尸体送回时，仵作验了，都是死于中毒。落暮派掌门当场拍案大怒，认为聂风给下的泻药只是遮掩，真正下的是见血封侯的毒药。
情感上，秦霜能够理解落暮派的这种悲愤，好端端的人去了，不是公平地被打倒，却是被对方假惺惺地招待，然后下了这般残酷的黑手。
但是道理上，当时自己说的“招待”确实是真心诚意的，而聂风为人温和善良，也不会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