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肠寸断,泪如雨下……
“这……这……”看到云希这 个样子,秦大使吓坏了,眼前的人,他根本得罪不起,且不说骆骁骁的身份,就是容湛的背景,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大使能够仰视的,所以,当知道容湛会亲自来吊 唁骆骁骁的时候,他十分地小心翼翼。可眼前这个女人义愤填膺的表情,让他紧张不已,而且他看得出来,容湛相当在意这个女子,他真的怕,因为这个女人而得罪 了容湛。
慌乱之中,他转开目光看向容湛,仿佛是求救,“容……容先生,这……”
容湛知道云希的心意,这让他也有些意外,不禁皱着眉,“秦大使,怎么就下葬了呢?之前不是还说要调查吗?”
“这个……哎……容先生、乔小姐,这里天气实在太热,目前这边的局势又很混乱,本想……运回北京的,但是……骆部长他……不允许我们搞特权,所以……我们只能按照他的意思……就地火化、下葬!”
“……”云希的身体一歪,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不仅是下葬,甚至已经火化,骆骁骁……她最最信任的朋友,那个长身玉立,永远把她放在心尖上的男人,原来已经化为一堆骨灰,不,不,她怎么能够接受!不,她都不愿意想信。
“云希,你怎么样?”容湛心惊地扶着她,一颗心紧张地快要跳出喉咙。
“……”她良久才茫然地看向容湛,下一秒,泪水夺眶而出,“阿湛,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云希……”容湛眼圈一红,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想了想,他转过头,“秦大使,为什么不运回国内?怎么可以葬在这里?”
“这个……这个是部长的意思,而且……而且也是骆翻译官的意思。”秦大使解释道。
“什么?”一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云希睁大眼睛,“骁……骁骁的意思?这……怎么可能?”
秦大使叹了口气,“以前……我们私下里聊天的时候,他就说过,他很爱非洲大草原,他希望将来有一天可以长眠在这里。”说完,秦大使的目光微微黯然,好一会儿才难过地摇摇头,“没想到……竟就说一语成谶了!”
云 希的眼神一垮,心里的某个壁垒就此坍塌,骁骁,你是一早就预知了这样的结果吗?你爱这里已经爱到非付出生命不可吗?这一刻,她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她一遍 遍在心里安慰自己,让自己镇定下来,直到好一会儿,她才深吸气,这一次,她开口的声音是平缓的,“秦大使,带我们去看。看吧!”
“啊?”云希突然改BT度,秦大使愣了一下,竟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直到云希又说道:“我要去拜祭他。”他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点头如捣蒜。
驱车经过了一段荒凉的地方,终于停在一个墓园的门口。
下了车,抬起头,中刚烈士墓园,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针刺一般的疼痛让云希几乎喘不上来气。
“呃……骆翻译官这次救了这么多人,已经被授为‘烈士’了,这里呢,是为那些为中刚友谊献出生命的人而建,骆翻译官自然有这个资格。”秦大使小心地解释。
云希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呆呆地凝视着墓园的大门,脚下的每一步,都仿佛是踩在利刃上,心脏在滴着血,可她必须坚持着。
双手紧紧地捧着洁白的花束,看着一尊尊矗立在苍松翠柏间的墓碑,她知道,每一尊的后面都有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一行人跟着秦大使往墓园深入走去,大概走了几分钟,秦大使在一个崭新的大理石墓碑前站定,随着众人脚步声都停下,四周徒然一片寂静。
云 希的呼吸下意识急促起来,那大理石的碑面上,清晰地落着几个字,“烈士骆骁骁之墓”眼睛顺着字迹缓缓向上,一张熟悉的脸孔赫然映入眼帘,妖孽般的脸孔,英 俊的容颜,由于职业的需要,他惯常穿着黑色西装,云希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在外交部履历墙上的照片。那里,也许再也用不上了,但是,他曾经是所有翻译官的目 标和榜样。
云希有些失神地凝视着,他那双深邃而墨黑的眸子仿佛也在凝视着她,他的嘴角勾着一抹浅淡的笑,内敛、优雅又高贵。
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云希死死地咬着嘴唇,想要抑制着情绪,可只是这一眼,她所有的心理防线都崩溃了!
☆、再也回不来了 VIP05…09
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至,云希一步步走近,将手中洁白的花束放到墓碑前,照片里的脸早已模糊不清,可是他的模样早已刻在了她的心里。
她扑通一声跪在墓碑前,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黑色的大理石上,水渍点点,异常的清晰。
所 有人都难过地沉默着,四下里,除了清风拂过,就只剩下云希低低的呜咽,“骁骁……骁骁……我来迟了!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地摇着头,泪水纷纷坠落, “骁骁,为什么要这样?这是为什么?你想让我一辈子都活在不安与怀念中吗?那么……你的愿望达到了,这辈子,我都不会活得安心,也永远不会忘记你了!骁 骁,你何其残忍?来之前,小轶还念叨着你,还说好想念……骆爹地,可是……他不会知道,他的骆爹地……已经不在了,他永远永远……也看不到骆爹地了!骁 骁,你要我如何去跟小轶解释?我要如何面对孩子啊?”
容湛静静地立在一边,听着她一声声地低泣,他的心仿佛裂开了千万片,亦好像是放在搅拌机里,一瞬间就变得血肉模糊。
这些话,她从来没在他的面前说过,如若不是来拜祭骆骁骁,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听到她的这些话。
没有人知道,听到这些话,他心里有多么的难受,可是,他却不能表现出丝毫的情绪,云希现在的样子,让他担忧不已,他必须要撑住,因为他是云希最后的依靠了。
秦大使看云希哭得如此伤心,他面露难色,手足无措,他不断地看容湛,容湛却是没什么反应,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云 希哭了好久,直到最后,她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容湛才叹了口气走上前,蹲在她的面前扶住她肩膀,轻轻说道:“云希,别哭了,身体要紧!你跟骆骁骁说的这些 话,他一定会听到的,可是,他也一定不会希望你这么难过。听话,我扶你起来,我相信,他一定希望你坚强起来。”
云希颤抖着身体,泪眼朦胧地抬起头,与容湛对视的瞬间,她哇地再次哭了出来,“阿湛……阿湛……来之前,我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可是,此时此刻,我一定要相信了对不对?骁骁他死了,他真的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容湛一阵心酸,搂紧云希,他动了动薄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云希,此时,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他望着骆骁骁的墓碑,却在心里低吟,骆骁骁,你知不知道,如果让我选择,我宁肯你活着跟我争夺云希,不管怎样,那是一种公平竞争,可现在你就这么悄悄地走了,你把满心心伤的云希扔给我,这算什么?算什么!
云希哭倒在容湛的怀里,良久,她才抬起头,沉默了很久的秦大使小心地说:“容先生,乔小姐,呃……你们要不要去看一下骆翻译官以前的住所?”
云希愣了一下,但很快回神,“你……你说什么?他的住所?我……可以去看吗?”
“当……当然!”秦大使点点头,“在这里工作的时候,骆翻译官就是住在那里的,那里……有很多是他用过的遗物!如果你们愿意,我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愿意,我们愿意的!”云希的心跳有些加速,她瞪大眼睛,睫毛和脸颊上还挂着泪珠,头用力地点头。
带 着云希和容湛二人,回到大使馆后院的宿舍区,在走廊的最尽头,他打开了一个房间,“容先生、乔小姐,骆翻译官在这里工作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这里,他出事 后,没有人打开过这个房间,噢,对了,门边上……这是他的邮箱,好像前两天还有人送信过来。不过……我们都没有动,你们是骆翻译官的朋友,你们来处理再合 适不过。”
云希站在门口,静静地打量着周遭,目光有些呆滞,倒是容湛礼貌地说道:“谢谢你,秦大使。”
“容先生,您太客气了!”他不经意地看了云希一眼,“这样……那我就先回避了,你们有什么事随时开口。”
“好的,秦大使!有劳了!”
望着秦大使走远,容湛转身看着云希,然后轻轻叹口气,拉着她的手,“走吧,我们进去吧!”
房 间里的布置简单、干净却书卷气很浓,她知道,他一直是个很喜欢学习的人,而作为翻译官,学习也是时刻不能缺少的,因此,这些年来,无论是在哪里,他的住处 里,书房总是他最看重的地方,而在眼前这个小小的房间里,除了床和一些必要的生活必须品,能够存放书籍的地方少之又少,靠窗的角落,有一个不大的书架以及 书桌,放眼看去,基本都是一些翻译记录、原版书籍以及学习材料,显然为了存放好这些东西,他也是用了些心思的。
云希在心间里转了一圈,她微微地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可以感觉到,空气中依稀有他身上清洌的味道,两人在一起三年多之久,早已熟悉了彼此的习惯和气息,她相信自己的感觉,那一刻,眼泪抑制不住地从眼角无声滑落,心痛再次将她袭卷。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眼泪控制住,她抬头仰视着天花板,直到情绪稳定下来,才缓缓向窗口走去。
容湛一直站在一边,静静地陪伴着她,他知道,此时此刻,不需要他任何言语,云希从走进来的那一刻起,她的灵魂就融入了这里,她不会希望别人打扰,而他也确实不想影响她,她需要一个人静静的感受和回忆。
窗前,云希缓缓伸出手,纤细柔白的指尖落下,缓缓地抚摸着,从书桌到书架,再到书籍和材料,动作很小心,生怕会将之碰坏一般,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长而卷曲的睫毛上沾着湿意。
这里的一切都是骆骁骁最后碰触过的,上面仍然沾着他的气息,她这样轻轻地抚过,就仿佛在跟着他做着最后的交流以及告别。
从此之后,天上。人间,再也无法相见。
她从书架上拿下一份翻译材料,轻轻地翻动,看着上前面的日期,那是骆骁骁一个月整理的一份翻译初译稿,上面有很多红笔标注的勾勾圈圈,她了解他的习惯,那是他对这句话的反复推敲。
骆骁骁是一个对工作极度认真的人,工作上的事情,他容不得自己有半点马虎,他曾告诉她,外交事宜无小事,哪怕是一点点的差错,都可能会导致影响两国交往的重大失误,所以,认真的态度极为重要。
翻看着这些材料,云希仿佛又回到了他们曾一起学习的那些日子,他循循善诱,小到一个单词,大到各种社交礼仪,他总是会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纠正,耳边和脑海里总是回荡着他的叮嘱和告诫。这一切的一切,云希又怎么能忘呢?
看着她站在那里泪湿衣襟,容湛叹了口气,他觉得,她需要一个独自的空间去缅怀骆骁骁,而他愿意退到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等着她,不管多久,他都会一直等下去,直到她需要他的时候。
悄悄地走出房间,又轻轻地带上房门,容湛站在长长的走廊尽头,迎着窗口,他点燃了一颗烟。
青烟袅袅,随风而逝,容湛眯着眼睛,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但笼罩在烟雾下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却越发的迷雾重重,令人无法参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边垃圾桶里的烟蒂已经堆得似小山,连他的腿都有些站麻了,他这才转头看了看房间的门,犹豫了一下走过去。。
他刚想推开门,目光落在一旁的邮箱上,耳边响起了秦大使的话,前两天,还有邮差来送信,而仔细看那邮箱,也还真有封信露出的一角,他踌躇了一下,抬手去碰那邮箱上的小锁头,本以为是锁的,没想到,那么一拉,竟发现那个小锁只是挂在那里,却根本没有锁。黑中白噼。
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将信箱打开,里面真的躺着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迹是英文,容湛自然看得懂,这的确是给骆骁骁的信。
他捏着信封,转身敲响了房门,“云希,我可以进来了吗?”
“嗯……”里面传出的声音有些低,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容湛知道,她刚刚一定是又哭了一场。
轻轻叹气,他推开门,一眼就看到站在窗口的云希,仿佛还维持着他之前离开时的样子,就那么一直背对着他,目光一直停留在书架上。
容湛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信,轻声说道:“云希,这是我在门口邮箱里发现的。信是写给骆骁骁的,现在他既然不在了,你就……替他看。看吧!看看……是什么人写给他的。”
云希的背部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