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容后奉告!”
“阁下称家母为‘魔母’?”
林云似乎未想到甘棠口中的“魔母”是“九邪魔母”,以为是侮辱之词。
甘棠冷冷地道:“抱歉,在下说的是令姨母!”
林云娇躯一震,栗声道:“我姨母?”
“不错!”
“你要见我姨母?”
“是的!”
“为什么?”
“现在不便奉告。”
林云沉思了片刻,道:“阁下到底是敌是友?”
“两者均可!”
“阁下如不说出来意……”
“怎么样?”
“人见不到,也不可全身而退!”
“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你阁下看着办吧!”
“在下势在必见!”
“你办不到!”
“不见得!”
“阁下可别自误生命!”
林云的情意可感,但仇却不能不报。
当下避开林云的目光,转向大庄主,正待……
香风飘处,林云快愈闪电地横在大庄主身前,道:“大表兄,你退开!”
大庄主自知力有不逮,极快地退到数丈之外。
甘棠心中大感为难,他不愿和林云动手,但如果不动手,决无法迫出“魔母”的隐匿处所,好在林云并没有认出他的真面目,否则这场面就更难应付了。
林云语音带煞地道:“阁下,既不通告,也不说来意,到底居心何为?”
甘棠横了横心道:“在下向太夫人索一笔帐!”
“索账?”
“不错!”
“什么帐?”
“见面自知!”
“无论什么帐,本人可以代接!”
“姑娘接不了!”
“是人命帐?”
“可以这么说!”
“阁下划出道来吧!”
“在下说姑娘接不了!”
“何以见得?”
“冤有头,债有主!”
林云一窒,沉声道:“阁下最好报出名姓,说出真正意图,我带你去见家姨母,否则……”
“否则怎样?”
“阁下别打算活着离开!”
“姑娘口气不小!”
“阁下不妨试试看!”
甘棠心念一转,一式“追风化影”,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向数丈外的大庄主,林云喝声尚未出口,大庄主已被甘棠扣住。
林云双目尽赤,粉腮涌起一片恐怖杀机,厉声道:“放手!”
甘棠早已横定了心,冷冷地道:“歉难从命!”
林云恨得牙痒痒,但投鼠忌器,无法出手,咬牙切齿地道:“你自己找死?”
甘棠回手一带大庄主道:“带路!”
大庄主腕脉被制,使不出劲道,但仍怒吼道:“办不到!”
甘棠冷厉地道:“那就别怪在下心狠手辣了!”
“你敢!”
厉喝声中,林云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左掌迅速无比地拍向甘棠。
甘棠顺手一带,把大庄主的身躯迎向林云。林云掌势不变,左掌从极其诡异的角度,电光石火的横切出去,这一手,的确既诡且辣,令人想象不到,右掌只是佯攻,并不着力,劲道全在左掌这一击。
“砰!”
甘棠被震得横移了两步。
林云出手如电,如影附形地跟着戳出一指。
甘棠不知道是有意抑或无意,竟让她戳个正着,这一指戳的是腹间死穴“地阙穴”,以林云这等修为,被戳中者必然应指而毙。
但,事实大谬不然,甘棠仅只身形一晃,这就是“天绝”武功异于常轨之处。
林云粉腮大变,寒气顿生,骇然退了一个大步。
甘棠冷冷地道:“姑娘,请带路!”
“办不到!”
“姑娘不愿令表兄尸横就地吧?”
“你敢?”
“这有何不敢!”
话声中,举手拍向大庄主天灵……
就在此刻——
一个苍劲而冷厉的声音,起自身后:“把手放下!”
甘棠心里大吃一惊,被人欺到身后而不自觉,这人的身手未免太骇人了,以他目前的功力,可说十丈之内可辨飞花落叶。
林云喜孜孜地唤了一声:“外公!”
甘棠心中又是一震,林云的外公,当然是“魔母”和“奇门令主”的父亲,他是谁?心念之中,收掌回身。
两丈外,站着一个须眉俱白的老者,一件土蓝布长袍,齐腰曳起,两眼神光奕奕,最刺目的是额头上一个拇指大的疤痕,深深凹入成一个黑洞。
这额有恶疤的老人是谁?
林云称他外公,难道他会是“魔王之王”?
想到这一点,甘棠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这太可能了,“鹰龙魔牌”是“魔王之王”
的信物,父亲遇害时握在手中,巨宅之内,“魔牌”被“魔母”所夺,不择手段地追问“魔牌”的来处,当初判断“魔母”与“魔王之王”可能是师徒,但只是判断,未经证实,对方何尝不可能是父女?
一股热血,从内心深处翻涌而起,家园被血洗的那一幕,又映眼前。
血!
尸体!
瓦砾!
他身形晃了一晃,振腕间,惨号陡起,大庄主一只左腕被活生生扭折,人随着滚出三丈之外。
林云厉喝一声:“我劈了你!”
“砰!”
甘棠一个踉跄,但目光始终不离额前有恶疤的老人,面上的杀机像是凝结住了。
林云一击之后,反而呆了,对方明明功力深不可测,但不闪避也不反击,为什么?
额疤老人白眉一蹙,扬手止住了林云的动作,沉声道:“娃儿,你似乎怨毒极深?”
甘棠尽量使自己冷静,他知道面对的敌人如果是猜想中的人物,想是非常可怕的,自己是否对付得了,大成问题,当下咬了咬钢牙,反问道:“阁下何方高人?”
“什么,武林尊卑有序,你娃儿称老夫为阁下?”
“这并无不妥!”
“哼,你叫什么名字?”
“本人先请教阁下!”
额疤老人目中凌光一闪,道:“娃儿,我老人家怕其中有误会,所以才耐性问你……”
甘棠在事态未明朗,报仇无把握之前,当然不愿说出身份,强傲地打断老人的话头,字字如钢地道:“阁下是‘鹰龙魔牌’的主人?”
额疤老人声色剧变,大声道:“什么,魔牌?”
“不错,在下要证实的就是这点!”
林云杏眼圆瞪,略不稍瞬地注定甘棠,突地怪叫一声道:“好哇,原来是你!”
甘棠全身一颤,冷声地道:“姑娘说在下是谁?”
林云激颤无比地道:“你虽易了容,但烧成灰我也认得你,如非是你,不会向我姨母寻仇,也不会知道‘魔牌’的事,更不会认得我大表兄的来历,你……你……”
甘棠血行加速,心跳怦怦,栗声道:“我是谁?”
林云咬牙道:“施天棠,今天是我们生死互见的时候了!”
甘棠怆然道:“我知道有这么一天,但来得太早了!”
林云神情一黯,粉腮为之数变。
林云易钗而弁之时,她和他情同手足,弟兄相称,由此也种下了极深的爱苗,因了仇,这爱苗情根,势将被活活地扼杀,最感惨痛的是甘棠,他受之于她的大多,却无以为报。
额疤老人嘿嘿一阵冷笑道:“想不到你就是‘天绝门’少主,这就难怪其然了!”
大庄主捧着折腕,悄然逝去。
甘棠思绪起伏如涛,目前,他必须避免与林云发生正面冲突,论功力,他毁她不难,但大丈夫恩怨分明,他不能这样做,何况还有那一份明知不可续,但又斩不断的情感存在。再就是老人的身份和功力,如判断不差,自己成功的希望极微。
生身之母的下落不明。
报伙不成的后果!
“天绝门”义母的期望!
这些,得失之间,其后果是相距天壤的。
重返“天绝地宫”再参“天绝奇书”,然后谋复血仇,这是目前唯一可行之道,义母的训诲,使他性格上起了很大变化,在激越如疯的情绪中,仍能保持一分冷静。
林云语音激颤地道:“施天棠,我不和你说你也明白,我们之间只有一条路,死!”
甘棠全身起了一阵莫可名状的战栗,死!意味着什么?她不说你死我活,我死你存,而只说一个死字,难道这是情仇交融之下,必然的结果?
不错,为了血仇,他与她不共戴天,然而为了如山之恩,似海之情,除了死,别无解脱,问题只是时间的先后。
额疤老者突然宏声道:“娃儿,你最好坦白供承‘魔牌’的来处,事情或可转变。”
甘棠厉声道:“说与不说都是一样,我们之间别无转变,除了生或死!”
“你执迷不悟?”
“一切话都是多余!”
“老夫并非不能杀你,而是……”
“而是什么?”
“为了她!”
甘棠又是一震,目光不期然地一瞟林云。
林云面寒似冰,神情在悲愤之中带着极深的幽怨,她芳心的感受,并不比甘棠轻松,谈生论死,岂是她本心所愿,然而,造物的安排如此,谁也不能改变既定的命运,人生的旅途上,有些路不是人愿意走的,但却非走不可。
甘棠痛苦地思索了片刻,向林云道:“我是该称你林兄还是云姐?”
林云显然地一颤,道:“随你!”
“那我称你云姐……”
“你认为这称呼有保留的必要吗?”
“当然,事实终是不可抹煞的。”
“那你请听我最后一言。”
“请讲。”
“说出你当初何以会持有‘鹰龙魔牌’。”
这牵扯到“圣城”血案与他的身世,一旦揭开,后果难以想象,三历死劫,已使他体味到“生”对于他的重要,他不怕死,也不惜死,但现在不是时候,家门百余枉死英灵,在冥冥中等待他复仇,他不能铸成千古之恨,当下沉痛地道:“云姐,这一点恕我不能在此时此地作答!”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小弟无法应命!”
林云粉腮剧烈抽搐,一跺脚道:“好!言尽于此,你杀了我,否则,我杀了你!”
甘棠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激动地道:“云姐,可否错过今天?”
林云眼圈一红,坚决地道:“不行!”
甘棠闭上双目,暗理了一下紊乱的心情,重复睁眼,道:“出手吧!”
林云王牙紧咬,从牙缝里迸出一声:“看掌!”
呼一掌,迎胸劈去。
“砰!”
甘棠退了一步。
“砰!”
第二掌,甘棠紫酱色的面孔起了一阵抽搐,再退一步。
“砰!”
第三掌,甘棠连退三步,张口射出一股血箭。
林云纤掌再扬,但却劈不出去,两位晶莹的泪珠,滚落粉腮,嘶声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甘棠一抹口边血渍,苦笑道:“我欠你的太多!”
林云陡地背转娇躯,双肩在隐隐抽动。
额疤老者身形一欺,沉声道:“娃儿,你心地不错,为何执迷不悟?”
甘棠换了对象,心神一振,寒声道:“阁下是否‘魔牌’主人?”
“你一定要知道?”
“是的!”
“目的何在?”
“阁下只说是,或不是!”
“你知道‘魔牌’主人是谁?”
甘棠咬牙切齿地道:“魔王之王!”
额疤老者脸色一沉,道:“你目的要找‘魔王之王’?”
“一点不错!”
“受何人之命?”
“不受何人之命,我自己的意思!”
“哈哈哈哈……”
“这有什么可笑的?”
“你今年几岁?”
“这与年龄何关?”
“当然有关系!”
“什么关系?”
“比如说,论年龄,你决不可能与‘魔王之王’发生纠葛,而且……”
“魔牌主人已于二十年前作古……”
甘棠全身一震,栗声道:“什么?‘魔王之王’死于二十年前?”
“嗯!”
“你……阁下不是‘魔牌’主人?”
“当然不是!”
甘棠激动欲狂,这情况太出他意料之外,“魔王之王”死于二十年前,“圣城”血劫发生在十年前,其间相差了十年时间,死人当然不能为恶,但父亲死时为什么手握“魔牌”?
如果说凶手是“魔王之王”的传人“九邪魔母”,以父亲身为“武圣”,功力自非等闲,“邪子”、“魔母”的功力,自己领教过,不可能造成这大血案,由此观之,必须另有不可一世的高手帮凶,那是谁呢?一人?或数人?
这老者的话可靠吗?
对!这是唯一的关键。
心念之中,脱口叫道:“不可能!”
额疤老者再向前逼近了一步,双方相距已不及一丈,凝声道:“什么不可能?”
甘棠冷厉地道:“阁下的话可靠吗?”
“信不信由你!”
“在下不信。”
“不信又何妨?”
“在下要面质那姓朱的女魔!”
额疤老者怒喝道:“娃儿,你敢出言无状?”
事已至此,甘棠除了暂时忍耐脱身,便只有硬拼一途,当下抗声道:“有什么不敢?”
“找死!”
暴喝声中,老者双掌快逾电花石火地疾抓而至,诡异狠辣,世无其匹,几乎每一个要穴部位,都在指影控制之下,令人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甘棠心中一凛,双掌猛然拍出。
“天绝”武学,岂同凡响。
老者被迫得收指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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