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去陪他?”飞影抬了抬眉毛,问道,皇帝一表态,大殿中马上静了下来。只余范诺尔的痛嚎与哭诉声。
“那是幽灵船,所以并不在布防的考虑范围内,冬春无海盗,摩尔根将军只是按照气候来制定计划,所以他没错。”亲王的话令宰相冷汗流了一背。
他都知道了?特劳诺尔胡须微微发抖,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被打得半死的范诺尔监军气若游丝,抬到长桌前的地上。
“再问一次,伊万斯主教下了什么判断”小悦冷冷地问。
“他……他的判断和您一致……都认为是幽灵……船,他写了一封亲笔信,在臣这里……但是没带来”监军微弱地呻吟着。其实那封信早已被宰相特劳诺尔收缴。
“你们不要太嚣张了”小悦笑了起来,那魔鬼般的笑容仿佛又回到圣焰帝都攻防战之日。“小心我每天挑几个出来打着玩”
赤裸裸的威胁,令文官胆寒无比。
“香格里拉海啸灾难中,有出现外海幽灵船记录献,查阅后,报告重写”亲王随手又在纸上涂划几笔,“幽灵船不受洋流,季风影响,这是唯一的可能,没我的事了”
他长身而立,朝飞影点点头,拖泥带水的脚步声又离开大殿而去。
知道他只是简单的猜测,宰相轻松不少,充满怜悯的眼神投向背黑锅的监军。
会议结束后,飞影兀自看着一堆资料失神,阿加斯,理查德,绯红三人被他要求留下。
绯红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纸上画的是五只乌龟,神态惟妙惟俏,**……呃,我是说“乌龟的头”赫然变成四名将军,外加帝君的模样……连夜雨也不能幸免。
理查德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这次让谁去?”飞影早已习惯了雷神亲王层不出穷的怪招,他又望望他们。
“还没有那么严重”绯红回答他“摩尔根将军求援再定吧”
他又说“看来最近你们家小幺,心情很不好”说着对飞影的话,却抬眼望向阿加斯。
后者则笑了起来“不然你们怎么推个人出来触他霉头呢?”耸了耸肩。
万里之外的冷夜首都,羽蝶城。
新年伊始,东方国度冷夜,与圣焰同为千年帝国,却因不可抗力而渐渐式微。也许更多人的把国之没落归咎于那名优柔寡断的女王身上,期待着某天冷夜,能再度恢复昔日荣光。
魔法材料店的老板今天心情很好,因为他正在五分钟前卖出了平时一个月的货物销量。
而且是卖给一个火辣的美女,赏心悦目之时,美女连价都不砍,一口全包了下来。
女人走出店门处,老板目送她高挑的身材离去。兀自回味着她细柳轻眉,闪烁得有如跳动火焰蕴涵其中的砖红色双眼。
“真漂亮,皮肤还这么好,奶子又这么大”店主自言自语道。但若他见到店门不远处等候的另外一个男人,他绝对不敢说得这么大声。
“你就知道吃饭!”火辣美女一巴掌拍在等待已久的男人头上,对方足有两米高,即使是她,也得踮起脚尖才拍得到他的脑袋。
露琪今天穿着一件红色羊毛小坎肩,丝巾随意结了个扣,搭在胸前,魔剑士白皙的大腿引得街道上的男人们想入非非,却又不敢多看。
小山般的狂战士捧起老婆刚买的材料,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
“露琪——冷夜的东方菜真好吃——啊!今天我们还去吃那家脚趾好不好”
“是饺子!你这个笨蛋!……”
羽蝶城座落于天之大陆最东面,冷夜帝国至东南沿海,是夜鹭,紫枭与赤蝶三族的地盘,西至花海平原边缘,以矿城曼得斯为界,占地六百余万平方公顷。
本来若不是在魔军的侵略下,这个数据也许会更多。
位处大陆东部,人种,肤色,发色与风俗都与大陆中西部各国有着明显不同,露琪一身魔剑士的装束与曼妙身影,自然引得路人侧目。
“这里的人头发都好黑”库勒斯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小悦会不会是冷夜人”
露琪摇头“他们的发色是灰黑,黑里还带点反光”
“小结巴的头发却是深黑,连光照都很少折射出来,就像一头毛线……”她笑了笑。到得饺子馆门口,傻大个欢呼一声,便冲了进去。
深夜,露琪仔细对照着旗木交予的图样,提起一把小毛刷,认真地在黄纸上画着。
从饕兽灭绝库勒斯全族那年起,至今已是第三年,想报仇,就必须先找到那一群怪物,在保证两人不在现身的第一时间被发现的情况下,才有偷袭的可能性。
在旗木处讨得一种叫“符隶”的东方秘术,能够短暂掩盖起自身的人类气息,然而这种类似卷轴的法术材料过于复杂,什么毛笔,朱砂,黄纸,丹砂,等等自己从来没听过的材料,要不就是一克几万金币的恐怖物事,想起小悦一吹就是一把星辰沙,她内心简直就是拔凉拔凉的。不仅材料难买,工艺过程更是麻烦。所幸他们几经周折,终于在羽蝶城找到一家贩卖东方魔法物件的商店。
“露琪”
“干嘛,你不会是又饿了”她头也不抬地说道。
“没”坐在窗边的狂战士又看了看窗外“今天街上好多士兵喔,该不会是要抓什么人。”
“省点儿吧”她随手把鬼画符一样的符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篓,宣告了又一件失败品的诞生“这大国家不比沙鲁恩,还能政变不成。”
肩膀酸痛的魔剑士伸了个懒腰,呵欠声连连,吹灭房间的灯火。
银河之卷六十三捞人
蔓丽尼尔房内的壁炉,火苗忽地变成碧绿色。
她紧张地转头望望,确认门窗已经锁好后,才走到壁炉边,火焰中隐隐传来声音。
“准备好了?”
“是”暗夜行者,大陆最大,覆盖范围最广的刺客情报组织协会会长,妖冶美女低下头,即使火焰的另一端,主使人看不到,她仍自觉地表示了尊敬的态度。
“很好”那一声音又说“现在是十二点,四点开始,别忘了你该做的。”
“是”她的下巴低得快要碰上自己乳沟,心脏剧烈跳动着。
“你的衣服该换换了,以后不能再穿成这样”
冷夜皇宫,午夜两点。
“女王陛下!”侍女慌张地一路跑进九音书房,进门时还狠狠摔了一跤,额头碰在茶几上磕得鲜血直流。
“怎么了!”九音吓了一跳,忙站起身来,上前扶起那名侍女。
“小心”她忠实的皇室护卫洛清双手一错,钢爪出挡在年轻女王身前,以防刺客骤起。
九音按下洛清的武斗爪,示意没有危险。侍女才惶恐地从胸口处掏出一张纸条,展开时她惊得变了脸色。
强迫自己深呼吸了几口冰冷空气,她迅速下了决定。
“洛清跟着我,马上出城,魅儿到亲王府,通知叔叔”
“陛下!”洛清尚且不知纸条上所记载的,正要出言阻止,奈何此时九音心急如焚,也不与她多解释,几个闪身出了皇宫。她手指伸进嘴中打了个呼哨,两匹御马奔来,翻身上了马背,洛清心知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得跟着年轻女王疾奔出城。
那张纸条兀自在空中打了几个滚,才飘然落地。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蝶儿,飞影欲杀西佛拉斯,追兵已为我所阻,速到驻营外接应。
落款末端赫然是一个只有她和兰尼菲亚看得懂的印鉴。
“那是老师的亲笔信”九音在颠簸中大声朝侍卫长解释着,洛清自小与她一同长大,在冷夜亲王韩默的授意下,为了确保政权的延续,只效忠于她一人。
然而韩默却于半夜时分,站立在城门处,目送他的侄女出城,嘴角露出一抹掩藏不住的笑意。
直到九音消失在夜色中,他才转身打了个手势,华丽的帝都流血夜,随着他的手势拉开了帷幕。
暗夜行者蛰伏已久的情报与势力网络,在政变中发挥了迅雷不及掩耳的作用,上至军部将军,下至城守兵卫,乃至宰相府的马车夫,妙到颠峰的算计,让每一个人都死得无比恰当,掐断了皇权一派所有反扑的可能性。
后世对三四三年春,冷夜流血事件的评价是:这是一场艺术的政变。
是的,蔓丽尼尔苦心经营多年的家底,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回报。从午夜三点开始,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城中各处潜伏的刺客杀死了七百七十三人。明线,暗线,九音的棋子被她拔得干干净净,不留一枚。
就像面对皮厚堪比金刚石的泰坦巨人,她只是轻轻在它的大动脉上划了锋利的一刀,便掐断了它的生机,至此,冷夜政权在女王九音出城的午夜,被完全颠覆。
圣焰·枫叶城。
急促的马蹄声回荡在将军府前的长街上,全城已沉睡的半夜五点,得洛声响逾发分明。直到仓皇的传令兵终于拍开大门时,小悦睡眼惺忪地被吵醒,光脚穿着睡衣穿过回廊,往客厅跑去。
“军部与皇宫急令,请亲王与夜雨将军进宫议事!”
小悦把脚缩起,坐在扶手椅上,阿加斯脱下风衣盖在他身前。
“冷夜政变,九音逃亡。”
飞影简单地用八个字,惊翻了长桌前的三大将军与半睡不醒的亲王,军臣久久不发一言。
绯红艰难地打破了沉默“她到哪了”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嗓音,甚至怀疑那不是从他口中所发出。
飞影摇头“暗夜行者参与了政变,情报被完全封锁,依靠我们的情报网只能传回这一消息。”
“谁发起的?韩默?”阿加斯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帝君无声回答了他。
上过无数战场,见过尸山血海的新月上将之首绯红·西佛拉斯,居然感到脑中一阵晕眩,便要往身侧倒去。
离开皇宫,天已微微发亮,清晨的扫地声在帝都空荡荡的街道上响着。阿加斯回到自己将军府,躺在沙发上,长腿交叉,双手枕于脑后,漠然注视天花板。
客厅虽然摆满帝君的连年赏赐,古董,雕塑把将军宅映得豪华无比,然而在水晶挂灯的缤纷光彩下,他却没来由的一阵寂寞。
没落贵族出身的自己,在父亲离家出走,母亲病逝后,被送到星之学院求学,祖上余荫庇护着英俊的将军,皇室也大方地为他代付了六年的学费。
一头棕发告诉身边人们,他是不折不扣的正统圣焰贵族血脉,也正是这头与露琪一样的贵族棕发,令他在战火硝烟四起的内战中,站对了阵营。
他的剑眉深得似是用笔描过一般,偶有几根不听话地刺着,戎守笛雅边境,在北方的寒风下,抹去学生时代的书卷气息,在他英俊得令人窒息的面容上添加了一股沧桑感。
碧蓝色眼眸,在他见过的男人中只有三个,川枫,啸以及自己。传说中蓝眼是天空之眼,是神所宠爱的人才能拥有的颜色。
高挺的鼻梁,粗犷而不张扬的唇线,在嘴角处平平淡去,茶色肤色的颈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咬痕,是小悦在他脖子处留下的清醒纪念。若把衬衣解开,便会发现,他宽阔的肩膀,胸膛,以及健美的小腹处分布着几道战斗留下的伤疤,那是他从一个下士一路爬上将军之位,血与汗水的见证。
连阿加斯自己也说不清,该死的碧蓝色神之宠儿双眼会给了自己,而不是早已被母亲亲手掐死的弟弟。无数少女为之发狂的深邃,刚毅眼神,令米拉贝利,甚至西优洁兰这不分轩轾的校花同时爱上了自己,也许只要是女生,被自己凝望的时候都会脸红心跳吧,他又自恋地想着。
但神赐之眸也好,英俊的脸庞也好,刚毅的军人气质也好,新月上将的军衔也好,都在他的诅咒,他的克星面前败下阵来。
不管再自恋,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要他!他只想粗鲁地一把抓过那只眼神闪烁,在他面前时而放肆,时而睿智的小黑猫,恨不得把他紧紧抱进怀里,再也不放手,看着他,直至看得他没有招架之力,屈服在他那粗暴的温柔中,屈服在他粗暴的爱,粗暴的情欲里。
他想着小悦的脸,与胸口那道红痕,身上热了起来,忍不住把手伸进军裤中,随即又觉得不舒服,于是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
呼吸变得粗重,他反复摩擦着分身,手中抓住靠垫,抓得那么狠,手指似乎要嵌了进去。
黑猫的断臂,无力垂在身侧,手中仍死死抱着金乌剑的一幕,恍惚就在昨天发生,情欲不知不觉退去,他想呜咽,为什么连自亵的念头都无法兴起。又缓慢转身坐起,呆呆地失了一会神,他把皮带束好,叹了口气,穿上风衣,挂钟敲响七点,他往门外走去。
在将军府后门口站了一会,阿加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敲门,转身正打算走上马车,把手中的早餐扔掉时,他听到后院隐隐传来吵杂声。
夜雨御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