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不可言喻的震撼。
“不可思议是吗?它在暮色中看起来更美。”约翰边说话边领她向竞技场靠近。
考顿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座象征着罗马——永恒之城的建筑物,它承载着罗马帝国的伟大。“在电影和照片中,我都见过它,可是……”
她向竞技场挥挥手。“我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时候在肯塔基生活时。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我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做记者。这世界有太多新奇的东西,我想把它们尽收眼底。”她放低了声音接着说:“我想我永远也看不够。”她转了一个圈,像要把这一切都收入眼里。她不仅为竞技场的壮丽而倾倒,她更沉醉于它的整体气质——那让人眩晕的美丽,鬼斧神工的设计风格,还有永不磨灭的辉煌历史。“我又在胡说八道了。”她说,“对不起。你说话呀。给我讲讲古罗马的故事,讲讲角斗士和建筑。基督徒真的被扔进过狮子笼吗?”
“这很难说。”约翰说。
她向他靠了靠。“把所有故事讲给我听,讲得越细越好。”
“它一度是世界上最壮美的圆形竞技场。神学作家比德曾有这样的名句:‘竞技场不倒。罗马不亡。竞技场倒塌之日,就是罗马灭亡之时,世界也会随之走到末日。”’她绕到他身前,感觉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她觉得自己的那层伪装外壳已经开始破裂,她的心思早被他看穿。不知为什么,此刻她不想再戴着面具,她其实比自己想象中更爱做梦,更单纯。在约翰面前,她不想隐藏自己。做真实的考顿·斯通的感觉棒极了,做那个脆弱,还有点孩子气的肯塔基女孩。总得控制自己的情绪,还要硬撑着装成无所不能的样子,实在太累了。
做小女人的感觉真好,比装成一个彪悍的女记者好太多了。她最后一次感觉这么自由自在地做自己,还是在爸爸去世之前。她的生活,从爸爸自杀的那天起,被彻底改变了。考顿,一个本该像云朵般柔美的名字却变得像石头一样冰冷、生硬。她经常认为自己的名字很有讽刺意味——考顿·斯通,棉花石头?(译者注:“考顿”这个名字在英文中的发音与“棉花”相同,而“斯通”
这个姓氏在字面上有“石头”之意)她把脸转向约翰,抓住他的手。“此情此景,谁能不动情呢?”
考顿低头看了看他俩的手。“哦,我太失礼了。我总忘记你的身份。”
她想松手,约翰却不放。“这没什么。只是朋友间传递感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她向后退了几步,弯着腰大笑起来。“知道吗,约翰?要出乱子了。我可没那么幸运,能和神父相爱。你恰好教会了我一个如何避免感情伤害的高招儿。我是说,我刚失恋。松顿…格拉汉姆是我的情人。我告诉过你吗?”
“没有。”
“他有家室,我们不可能有结果。他不可能甩我,也不会伤害到我,因为他在我心目中不是最重要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仰起头,看着夜空。“是这么回事吗?”
“你对自己太苛刻了,你是个聪明伶俐又漂亮的女孩子。看看你的阅历吧,你有着非同一般的经历,从伊拉克荒漠到梵蒂冈圣殿。你还用担心被男人甩吗?”
她又笑了,但下眼睫处已经泛起了泪光。“你可真会安慰人,你要不是……我真想抱抱你。”
约翰伸出双臂抱着她。“神父一直会拥抱别人的。”他说,“不要让生命中遇到的一些事情改变你的个性和原则。”
他的话让她舒服多了,她正想着,约翰放开了她。
“你也可以用这些话安慰你自己,约翰。”
他把手顺着衣领伸进衬衫,拿出了挂在项链上的十字架。
“这是爷爷送我的。它时刻提醒我,为上帝服务才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我从不怀疑自己的信念,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定位。上帝到底想让我为他做些什么呢?”他轻轻地笑了笑,“我该当个神父,还是像印第安那·琼斯那样的考古狂人呢?我相信。上帝会为我指条明路,引导我找到自己的位置。”他又笑笑,接着说!“有时候,我认为上帝很有幽默感,总喜欢给人出哑谜。”约翰把十字架放回到衬衫领口里。
“也许,你只需要耐心等待。正像你说的,他会为你指明方向。但是,只有当神父才能为上帝服务吗?我是说普通人也能通过很多途径为上帝服务。这你比我更在行。”
他无奈地笑了。
她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此时此刻,在暮色笼罩的壮美竞技场旁。在微风中,她真想拥抱他,真想和一个不奢望从她身上得到任何东西的人拥抱。
“你在看什么?”约翰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对不起。这是让我终生难忘的时刻,我完全被它征服了。”
她站到他身边,约翰把手搭在她腰问,示意她向前走。她和他开始并肩走,忽然,约翰把手拿开了。
考顿暗想,约翰对自己的信念真是太忠诚了。她是无法想象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上帝掌握的。上帝的手和约翰的手一样,已经不再为她引领方向了。她目前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争取来的,完全是自己争取来的,与上帝毫无关系。
第十二章晚间新闻
“现在是《新闻特写》时间,我们关注一下又有什么事件对我们的生活构成了巨大冲击。”站在蓝幕前的松顿,格拉汉姆看着台词提示机上的新闻提示词说,他正在SNN周末新闻节目的录影棚里。后台工作人员会把梵蒂冈、考顿·斯通、盖布里尔,阿彻和包括圣杯在内的许多宗教物品的合成图像,加入到节目的背景画面中。
“在新闻提要中我们已经谈到,梵蒂冈今天对外宣布,他们发现了基督教众千百年来一直在苦苦寻找的宝物——充满神秘色彩的圣杯。sNN记者考顿·斯通深入新闻第一线,为您带来本台的独家报道。几个星期前,在伊拉克前线执行采访任务的考顿被人丢弃在沙漠中。在试图赶往土耳其边境的过程中,她遇到了由考古学家盖布里尔·阿彻带领的考古挖掘队。”
松顿背后,出现了阿彻的面部特写画面。
“阿彻在考古现场突发心脏病。在生命垂危之际,他把从墓穴里挖掘出的一个盒子交给了斯通,叮嘱她细心保管。回到国内后,斯通四处寻求帮助,终于在考古学者、历史学家、天主教神父约翰·泰勒博士的帮助下,打开了那个神秘的盒子。”
背景画面中呈现出约翰和考顿在圣母怜子像前的合影。
“盒子里盛的就是这件东西。”
背景画面转换成那只圣餐杯。
“这只杯子已经被认定是耶稣基督在最后的晚餐上使用的杯子,传说中,在耶稣受难时,这只杯子盛过他的血。许多世纪以来,人们一直把它叫做圣杯。”
画面中出现了考顿和红衣主教埃努奇的合影。
“在接受考顿的采访时,梵蒂冈博物馆馆长安东尼奥,埃努奇表示,经过科学的鉴定,这只圣杯是绝对的真品。”
屏幕上出现了考顿在梵蒂冈宫殿对埃努奇进行采访的全屏画面。
“我们综合考量了许多因素。”埃努奇在采访片中说,“包括金属材质、生锈程度、做工。我们还做了大量的史料分析,并对杯内起防腐作用的蜂蜡做了放射性碳测试,以求证其年代。”
画面中出现了杯内侧的蜂蜡的特写镜头。
“如果没有在阿彻位于英格兰的家中拿到另一件艺术品作为佐证的话,您还会对鉴定结果打保票吗?”考顿问道。
“阿彻博士在耶路撒冷找到的那只金圆盘上的文字,为最终解开杯子的谜团提供了有力的证据。”红衣主教说,“在这些证据的基础上,我们又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最终认定圣杯的真实性。破解金盘上的文字后,我们准确地查明了圣杯这些年来的经历,并查明了它的第一位持有者是来自亚利马太的约瑟,他曾与圣徒保罗一起守护圣杯。后来,圣杯几经辗转,并最终隐匿于伊拉克北部尼尼微某处的古亚述人废墟中。虽然时间线索上有一些断层,但梵蒂冈资料馆里的一些史料足以弥补这些历史断层。我们的证据相当充分。”
考顿问:“梵蒂冈准备如何处理圣杯呢?”
“它是上帝赐予我们的圣物,对我们的信仰和生活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它应该属于天下苍生。在耶稣受难日等重大宗教节日上,我们会把圣杯向公众展示。我们还计划给圣杯做世界巡展。”
画面切回到松顿·格拉汉姆。
“此次报道中最令人吃惊的发现并非来自圣杯本身,而是来自圣杯内部保存的东西。新闻发稿时。埃努奇通知考顿,经过对圣杯的科学检测,科学家们通过显微镜在杯内蜂蜡的下面发现了一层薄薄的血迹残留,有人推断那应该是耶稣的血。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在整个基督教界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画面变成松顿的近景特写。
“在战争和动乱充斥着新闻头条的今天,我们荣幸地带给您一期有着皆大欢喜结局的新闻报道。这则新闻不仅让全世界的基督教众欢欣鼓舞,而且能够让所有人反思我们的人生轨迹。在本期节目的最后,我想说,SNN卫视新闻网全体同仁为带给您这期精彩报道的考顿·斯通和她优异的工作表现而备感骄傲。正因为有她这样杰出的记者。卫视新闻网才能不断地发掘出具有独特价值的新闻,并且成为最值得您信赖的新闻媒体平台。”
画面切换成松顿的中景画面,他身后的背景画面中,出现了《新闻特写》的标识。
“如果您渴望了解圣杯历史和最新发现等有关圣杯的更多信息,欢迎您登录本台网站。请每晚关注SNN的《晚间新闻》节目。我是松顿·格拉汉姆,下次节目见。”
“太棒了!”考顿高扬着双臂,雀跃着,尖叫着。所有监控屏幕都变成了黑屏,开始滚动出现工作人员名单。
坐满SNN员工的会议室里掌声雷动。大家纷纷上前向考顿道贺,空气里弥漫着热烈的气息。
“干得漂亮。”站在考顿身旁的泰德·卡塞尔曼对她说。
她用双臂揽住他的脖子。“谢谢泰德。”然后,她又转向身边的松顿,样片播放时,他就一直站在她身边。“也谢谢你,松顿。”她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干得太漂亮了,宝贝儿。”松顿说,“我们很高兴能看到你安全地回来。”
“好了,伙计们。”泰德·卡塞尔曼说,“还有更多新闻等着我们去追呢。”
大家陆续走出会议室时,泰德从口袋里拿出一沓便条。
“看来,想和你聊聊的人还真不少。”
“什么意思?”考顿问。
“我这儿既有来自杰·雷诺、大卫·莱特曼、奥普拉·温弗利、拉里·金等众多大腕名嘴的邀请,还有ABc电视台的《夜线》、NBc电视台的《今日节目》和GMA电视台等各知名新闻栏目的邀请,也有《人物周刊》等名刊的邀请。”泰德摆弄着手里的便条说,“当然,还有成堆的宗教组织想找你。”
“要突破现有的成就,你恐怕只能指望去报道基督转世了。”
松顿说,“你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大腕儿。”
“我该怎么办?”考顿拿着那堆便条问。
“这些人是来找你的。”泰德说,“接受一些访谈不会伤身体的,这对你个人和SNN都有好处。”
“我很高兴这一切都过去了。”考顿说,“说实话,我永远不想再看那圣杯了。”
“别把话说绝了。”松顿说,“我们一会儿谈谈好吗?”见考顿没理他,松顿随着人流出了会议室。
她看着他走出大门的背影,还是那熟悉的身影,步履宽阔而稳健。
“我真想马上查查收视率。”泰德的话使考顿回过神来,“得赶在你嚷嚷着让我加薪之前。”
“我们谈谈好吗,泰德?”她指了指旁边的两把椅子说。
“当然。”
坐定后,她说:“我想休假。”她看着他的眼睛。“这一段的压力太大了。”
“可以理解。”
“给我一周的长假行吗?”
“也许吧。”从表情上来看,他显然不是认真的。
“真的,泰德,我需要好好休整一下。”
“一期15分钟的节目就把你累垮啦?”
“不是那15分钟的节目,成为万众焦点的感觉很好。从那伊拉克人把我扔到沙漠里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太累了,得调整一下。只一个星期,我想去迈阿密晒晒太阳,去找我大学时的室友,我和你提起过的,那个叫范妮莎的模特儿。我想去和她呆一段时间,把这一切都忘了。”
“我有个条件。”他顿了顿,相互敲打着两个拇指尖说,“还记得罗伯特·温盖特吗?要竞选总统的那位。”
“这条线不是一直由松顿在跟吗?”
“是的。下星期六,温盖特正好要在家乡迈阿密召开一个媒体见面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