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高。原因很简单,没有出现什么新情况。未来十年间,疫区将进入物理死灭状态,继而出现新的殖民地,人们会谨慎地探测一片片废墟、信息陷阱和残存的活人。这些都是以后的事,至于眼下,中转系统因为瘟疫而发的“横财”正逐步减少。
……市场部对斯特劳姆失事飞船的兴趣越来越大。没有哪个战略程序相信飞船携带着什么能够打击瘟疫的秘密,格隆多更是绝不相信。但是,等变种的超限界游戏玩腻了,中转系统也许可以通过这艘飞船获得某种商业上的好处。这种可能性很大。另外,大家也对尖爪族的共生体思维模式很感兴趣。从目前的情况看,应该为这次行动作出最大努力,拉芙娜可以暂时中断坞站的工作,实地参加救援行动。
这样一来,拉芙娜童年时代拯救探索的历险梦想成了现实。更让人惊喜的是,瞻望前途,我并不十分害怕!
联络对象'56':我很抱前,好长时间没有回答你。我身体不太好,铁先生说我应该跟你说话。他说多几个朋友我会觉得好些。阿姆迪也这么说,他是我最好最好的好朋友。他就像一群小狗狗,但是比狗狗聪明多了,也好玩多了。真想给你们发点图片过去。铁先生会想办法回答你们所有的问题。为了帮助我,他做了很多很多四,可是坏共生体还是会打回来。你说的办法我和阿姆迪在飞船上用过了,真抱前,还是修不好……我真恨透了这个呆头呆脑的笨健盘……
集团'57':你好,杰弗里。阿姆迪和铁先生说得对,我非常乐意多跟你谈谈,多谈谈你会感觉好些……这里有些设计,也许会对铁先生有帮助,我们想到一些办法,可以改进他的弓箭和喷火器。我还给你发去一些有关城堡设计的信息。请转告铁先生,我们无法向他说明如何操纵飞船,即使是有经验的飞行员,操纵飞船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联络对象'57':是呀,连爸爸都费了好大劲儿才着陆。8kocxljikersw89iou43e5①我觉得铁先生就是搞不东,他有点失望。……我们能不能造出别的东西,就是古时候的东西,知道吧,炸弹呀飞机呀什么的?……
集团'58':别的设计是有的,但铁先生却需要很长很长时间才能制造出来。杰弗里,我们的飞船马上就会启程,不等铁先生制造出其他东西,我们就会到了。
联络对象'58':你要来了?你中于要来了!!!你什么时后出发?什么时后到?
拉芙娜通常在键盘上打出发给杰弗里的信息,让自己对那个孩子的处境有点体会。看样子他还挺得住,但有时候他一连几天不写信。(把“精神抑郁”这个词与八岁的孩子联系在一起显得非常不自然。)还有的时候他冲键盘使性子发脾气,她似乎可以越过两万一千光年的距离,亲眼看见一双小拳头使劲捶打着键盘。
【①通讯中出现的乱码。】
拉芙娜看着显示屏,微笑起来。今天她总算可以不作模模糊糊的许诺,给他点儿明确的东西了。信息'59'杰弗里一定喜欢。她敲击键盘,打出一段话:“杰弗里,我们计划七天后出发。途中耗时约三十天。”该不该说得这么肯定?界区分界线新闻组最近一批帖子显示,底层波动异乎寻常地频繁。尖爪族的世界太接近爬行界了……如果“风暴”加剧,旅途所费时间肯定远不止三十天,甚至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时间会超过六十天。她从键盘前往后一靠,这些情况该不该说?咳,最好还是实话实说,这些数据会影响那些帮助杰弗里的当地人。她向杰弗里说明了种种“如果”、“但是”,接着对那艘飞船大加描绘,说他们会带去如何如何神奇的东西。那孩子一般不会写太长(除非转述来自铁先生的信息),但他好像很喜欢从她这里收到长信。
纵横二号正在作最后的调试。超能驱动器已经安装完毕,调试成功。车行树们还驾着它飞出去几千光年,测试它的集束天线。天线运行也非常稳定,大半个航程中她都能与杰弗里保持联系。就在昨天,飞船装上了补给品(听上去就像中世纪的探险准备,可他们毕竟要飞出去很远,实时描绘的分界图又不能完全相信)。明天某个时候,格隆多的手下将把非常适用于救援行动的种种设备载入货舱。这些她该不该提?其中有些装备杰弗里的当地人朋友听了或许会觉得有点害怕。
当天傍晚,她和车行树们开了个海滩派对。他们就是这么叫的,其实算不上真正的车手派对,更像人类版本的小聚。蓝荚和绿茎从水里滚出来,在海滩上找了块沙子又暖又干的地方。拉芙娜把饮料放在蓝荚的蒙布上,大家坐在沙滩上欣赏落日景色。
派对成了欢庆会,庆贺拉芙娜获准随船出发,庆贺纵横二号己经基本上作好准备,不久便可以启航。但是,“你真的想去吗,女士?”蓝荚问道,“我们俩会赚一大笔钱,可你——”
拉芙娜笑起来,“我会得到出差津贴。”她百般请求才获得批准,再没什么为报酬讨价还价的空间了。“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我真的想去。”
“我很高兴。”绿茎说。
“我高兴得笑起来。”蓝荚说,“乘客愉快心情,我和伴侣最高兴不过了。上次和承包商旅行之后,我们几乎对两足生物彻底丧失了好感。现在没有好担心什么的了,危机新闻组过去十五小时的帖子你看了吗?瘟疫已经停止扩张,疫区边界已经明确下来。变种进入了中年阶段,稳定了。我大可以动身马上。”
蓝荚满脑子全是对尖爪族“共生体”的揣测、救出杰弗里和其他幸存者的计划。绿茎时不时补充点想法。她不像以前那么害羞了,但看上去还是柔和得多,不像她的伴侣那样大胆果断信心十足。她的信心是以事实为基础的。一个星期之后才出发,她对这一点很满意。纵横二号仍在进行最后的调试,格隆多还说服了集团,派出一支牵制舰队,其中五十艘飞船已经作好出发准备,本周结束时舰队飞船数量就将达到一百艘。
坞站缓缓移动,进入夜晚。由于外层笼罩着薄薄一圈大气,这里的晚霞出现时间很短,但霞光灿烂,美不胜收。海滩和树林在地平线射来的夕照中熠熠生辉,傍晚的花香混合着海水的咸味。海岸对面,天光明亮,衬出一重重黑色剪影:可能是弗林尼米集团的奇异建筑,也可能是运行中的坞站,究竟是什么,拉芙娜一直没弄明自。太阳滑入海平面下,天低处被霞光照成橘红,天顶却是更宽阔的一道青绿,可能是含氧电离层。
两个车手没有转动小车,寻找更好的观景处——就拉芙娜所知,他们一直在朝那个方向极目观望。但两人已经不说话了。太阳落下去,细碎的浪花把阳光折射成上千种光影图案,自色浪花间跳动着绿色、黄色。她想,两个车手现在一定希望置身其间吧。她常常在日落时分看见他们,故意坐在浪头最大的地方。海水退下去时便能望见两人的树枝,像呼吁陈情者的手臂一样伸向天空。每当这种时候,她几乎可以理解止树们:用尽一生时间,将这种反复出现的时分铭记心头。她在绿色的微光中笑了。焦虑、计划,随它们去吧,以后有的是时间。
他们一定像这样静静坐了二十分钟。在弯弯曲曲的海岸线上,她望见一簇簇小小的火头出现在越来越浓的夜色中,那是办公室的人们出来欢聚。很近的地方传来嚓嚓嚓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来,发现是范·纽文。“这边来。”她喊道。
范朝他们慢步走来。自从两人上次交锋,他很少露面。拉芙娜猜想她的有些话真的刺伤了他。就这一次,我真的希望老头子能让他忘记。范·纽文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不应该因为够不到他的上级便转而伤害他。
“找个地方坐坐,银河半小时后就会升起来了。”车行树沙沙作响。他们完全沉浸在落日夕照中,到现在才发现来了客人。
范·纽文走过拉芙娜一两步,双手叉腰,伫立着遥望大海。他转身看了她一眼,绿色晚照中,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炽烈表情。过去那种歪歪斜斜的笑容又出现了,“我想我应该向你道歉。”
老头子总算同意你加入人类的行列、具有人类的感情了?但拉芙娜还是被打动了,她垂下眼睛,“我想我也该道个歉。老头子不打算帮忙是他的事,我不该朝你发火。”
范·纽文轻声笑了,“你的错误肯定比我的小些。我还在琢磨上次什么地方说错了话,冒犯了你,但……我想我的时间不多了,来不及改正错误了。”
他的目光又转向大海。过了一会儿,拉芙娜站起身朝他走去。从近处看,他的目光有点呆滞。“出什么事了?”老头子,你真该死!打算抛弃他就一下子抛弃好了,别慢吞吞地折磨人!
“你是超限界天人的大行家,对不对?”
又开始取笑了。“这个嘛——”
“老大们也有战争吗?”
拉芙娜耸耸肩:“什么事都有流言。我们认为天人之间也会有冲突,但这些冲突非常微妙,不足以称之为战争。”
“你基本上是对的。有冲突,但冲突方式比下面这儿多得多。通常情况下,彼此合作带来的好处更大……我没把变种当回事,这也是原因之一。再说,那东西可悲至极,叽叽歪歪的混帐,把自己窝里都搞得乌七八糟。就算它有心杀害其他天人,这种事儿也绝不会发生,一亿年内都不会……”
蓝荚滚了过来:“这一位是谁?女士?”
车手这种冒冒失失插进谈话的毛病她现在还没完全适应过来,先查查小车里的记忆装置不就知道了?接着,这个问题猛然间撞击在她的脑海:这一位是谁?她朝自己的数据机扫了一眼,自从范来了以后,上面一直显示着收发站的使用情况……天人在上,单独一个用户垄断了整整三台收发站!
她突地后退一步:“你!”
“是我!又一次跟你对面晤谈,拉芙娜。”那种歪着嘴巴的笑容是模仿出来的,拙劣地模仿范自信的微笑,“抱歉今晚我不够迷人。”他笨拙地拍拍胸口,“我正在运用这个装置的潜在本能……我正拼命挣扎着活下去哩。”
一溜涎水从他嘴角边淌下来。范的目光凝视着她,接着,目光散乱了。
“你对范做了什么!?”
特使装置朝她迈了一步,绊了一下,“让开。”这是范的声音。
拉芙娜发出指令,接通格隆多的电话。没有反应。
特使摇着头:“弗林尼米集团目前非常忙碌,正极力劝说我放开他们的设备,鼓起勇气想逼我走。他们不相信我正告诉他们的话。”他笑起来,发出一串硬咽的声音,“没关系。我现在明白了,对这里的攻击只是一种牵制手段,一个致命的陷阱……你以为如何?小拉芙娜?明白吗,瘟疫并不是一个二级变种。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只能猜测它的来历……非常古老,非常大。不管它是什么,我正被它活活吃掉。”
蓝荚和绿茎滚近拉芙娜,枝叶摇动,簌簌作响。几千光年以外,在超限界深处,一位天人正力战求生。而他们见到的,只是一个人,变成了一个淌口水的白痴。
“这就是我的道歉,小拉芙娜。帮助你很可能并不能挽救我。”声音突然硬住了,他断断续续喘了口气,“但现在帮助你,是一种——你只能理解为复仇,我的动机你只能理解这么多。我把你们的飞船召唤下来,动作要快,不要用反重力垫,你也许能挺过下一个小时不死。”
蓝荚的声音既胆怯又喧嚣,两种矛盾的声音同时发出,“不死?这是飞跃中界,只有传统攻击才会奏效,可我们没有发现任何迹象。”
宁静、温暖的夜色笼罩下的疯狂。除了被老头子占用的带宽,拉芙娜的数据机上没有显示出任何反常迹象。
范·纽文发出一声咳嗽一样的笑声:“是啊,是传统攻击没错,做得非常聪明。不多几处复制错误,几个星期时间慢慢渗入。现在时机成熟了,和你们眼前看到的攻击同步触发……几小时内,这里的生物就会全部死亡,在它消灭中转系统视同珍宝的上界自动化设备之后……拉芙娜!上飞船,不然一千秒内就会送命。上飞船.如果熬过这一劫不死,去底层,拿到……”特使装置还没说完便窒息了,它挣扎着直起身子,在绿光中最后一次露出微笑,“这里是我给你的礼物,眼下我能给予你的最佳助手。”
微笑消失了,呆滞的神情变成一片迷茫……接着化为恐惧,越来越深的惧意。范·纽文剧烈喘息着,一声狂叫,瘫倒在地。他脸朝下倒在沙滩上,抽搐着,咬着沙砾。
拉芙娜再一次大声喊叫格隆多的号码,朝范·纽文奔去。她将他翻了个身,尽力把他嘴里的沙弄掉。痉挛持续了几秒钟,范的四肢胡乱踢打着,接连不断打在拼命按住他的拉芙娜身上。接着,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