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曾说过联邦在饲养泽格族。那不就是要让泽格族成为他们的武器吗?”迈克问。
“最初我也这样想。”孟斯克又按了几个按钮才停手,“虽然我知道这种设想可能并不正确。但我们也得宣传嘛,我们就是要这么说,一口咬定。破坏人民对政府的信任,没有比这种故事更有效的了。我们让大家都知道政府在背地里做些什么:他们竟然把时间花在发展危险的外星智能种族上。”
“那真实情况是怎样的呢?”迈克忍不住催促孟斯克。
“真实情况和以往一样富有弹性。”孟斯克露齿微笑,“是的,联邦对泽格族的研究有些年头了,萨拉星系那些泽格族就是联邦特工故意带去的。是啊,他们在做实验,想探寻开发一种强大的武器。泽格族不是他们创造出来的,他们本意不是要让泽格族去疯狂地吞噬和繁殖。不,他们头脑里有一个更阴毒的计划。你和雷纳从雅各布斯基地带回来的光碟上,记录着这个计划。我们马上就能看到了。我想,嘿嘿,你对这东西一定会感兴趣的。”
孟斯克点击一个按钮,屏幕上出现凌乱扭曲的信号。等画面清晰起来,迈克看到一排排低矮的山丘和台地,暴露在棕红色的天空下。这种场景在安提卡主星上的任何地方都能见到。烂熟的UNN 标志打在画面一侧,屏幕下端滑动播出的,是一排各行星主要股市的股票现价。
然后一个令迈克突然惊恐起来的熟悉嗓门在画面外响起,“这里是迈克·利伯蒂,从安提卡主星向您报道。”
迈克使劲眨眼。那是他的声音,是他在安提卡上最后播出的那部分。但是他从来没有把这个特别的音像资料发送给谁呀。他们从什么地方搞来了这份文件?
镜头继续摇动,最后固定在说话人身上。他穿着一件优雅的大氅(比现在挂在迈克衣橱里那件还要优雅),金色的头发拖向脑后,盖住一小块秃斑。饱经沧桑的面孔轮廓分明,他的双眼深邃,充满情感。
连迈克自己都挑不出屏幕上那个迈克·利伯蒂的漏洞。这个克隆出的迈克·利伯蒂,看上去简直就是迈克本人的翻版。
屏幕上的迈克继续说,“我刚刚从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阿卡提诺斯。孟斯克的关押中逃出来。我是在玛尔。萨拉被叛逆者劫持的,那还是在爬虫类的普罗托斯族毁灭这颗行星之前。现在,我总算安全了。”
“那个人不是我。”迈克说。
“我知道。”孟斯克说,“就我们目前所知,普罗托斯族和爬虫类这个字眼可沾不上边。嗯,接着往下看。”
“关押期间我了解到,孟斯克和‘柯哈之子’借用一种效力强大的思维控制麻醉药物维护其统治,他们在普通人身上随意滥用这种药物。”屏幕上迈克·利伯蒂的平面形象继续说,“数以百计的人死于这种不受限制的毒药之下,我们必须说,这种行为是对无辜市民的化学攻击。这些药物带来的毒副作用,还导致无数人的肌体产生奇怪的变异,成为畸形。”
孟斯克的嘴里忍不住发出一些粗鲁的叽咕声,但屏幕上的影像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孟斯克派出的一个间谍混上诺德Ⅱ,施放生化毒素,诺德Ⅱ上的大部分官兵中毒,直接导致该太空舰在安提卡上空坠毁。‘柯哈之子’的特工,俘获了那些被神经控制麻醉药物毒害的官兵,其余官兵被他们的泽格族盟军残忍地杀害了。”
“泽格族盟军?谁写的这种谎话?”迈克咬牙切齿地说。
“这几句有点过火了。”孟斯克平静地说,“可见利用谎言可以把真相涂抹得含混不清。”
“我相信,爱德蒙多。杜克将军,这位塔索尼斯杜克家族的后裔,已经成了这种思维控制药物的牺牲品,被强制洗脑,沦为恐怖分子手中的工具。孟斯克和他那野蛮的泽格族盟军,妄图凭借这种方式扰乱英勇的联邦战士的军心,使我们的勇士不再信任他们的上级。”
“英勇的联邦战土……我原来在诺德Ⅱ上当随军记者时,曾在报道中用过这个句子!”迈克说,“可我想不起,我在什么地方谈过‘生化毒素’这个话题。”
“地下污水泄漏,污染了一所中学。”孟斯克说,“如果我记得不错,这是你在很早以前做过的一个报道。这个词应该就是从那里剪下来的。”
“只有始终保持高度的警惕性,我们才能够铲除像孟斯克这样的恐怖分子,以及那些被他控制住思想的帮凶。”屏幕上的影像说,“现在,强大的联邦正在包围封锁安提卡主星,恐怖分子将在未来几天之内被清除干净。这里是uNN 的迈克·利伯蒂,在安提卡为您报道。”
孟斯克点击另一个按钮。荧屏上的迈克·利伯蒂总算住了口。
“看见那个了吗?”迈克嚷着,从座位上跳起来,“那个人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孟斯克微笑着平静地说,“大多数时候,你给人的感觉是,呃,理智和诚实的。”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此前你真的从来没有编辑过这样的假报道?”孟斯克的一条眉毛跳动了一下。
“当然没有!”迈克厉声道。接着语速变快,像打机关枪一样,“我是说,有时因为时间紧,或者有些事实找不到佐证,或者有法律方面的问题,或者哪个赞助人跳出来找麻烦。我是说,我的东西以前也被砍过,有时候他们也会把我的报道删删改改,插进些片段,把整个报道的调子改得和原稿截然不同。但像这种……像这种……”
“欺诈?”
“捏造!拼凑剪辑,完全是捏造出来的。”迈克说,眉头紧锁。“的确。把你过去的报道剪辑成片断再拼凑一番,找个替身站在那里,把平面像素作点技术处理。你看,在平面的屏幕上做起假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活见鬼,这在三维全息传播中可做不到。所以,你知道,我更喜欢三维全息通讯。但要愚弄大众,散布谎言,他们这样做就足够了。现在大家都会认为,你活得好好的,而且不畏艰险,正在为UNN 和联邦的事业英勇战斗。”
“但我的报道……”迈克气急败坏地说。
“拆散过后,再按他们的意图重新组装,你不过是个被利用的棋子。”
迈克一身发软,坐回到他的椅子上,“我要杀了安德森。”
“如果你的安德森像你一样热爱真实报道。”恐怖分子说,“恐怕早就没命啦。”
迈克哼了一声。
“或者。”孟斯克字斟句酌地说,“他可能是迫于权力机构的压力,只好默许播发这个报道,尽管他自己也讨厌这样做。也许这就是‘生化毒素’这个短语为什么出现在报道里的原因——暗中发点小牢骚,作点小影射。我是说,仔细听报道会产生这样的疑问:思维控制药物怎么会等同于生化毒药?这说不通啊。当然,这对观众来说,要求高了些,他们一般不具备将报道进行逐字逐句分析的能力。”
“是了,那是汉迪。安德森的惯用伎俩。”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新闻网已经当没你这个人了。他们可不想今后你又在什么地方不合时宜地蹦出来,比如说现在这个战场。”孟斯克说,一边给迈克的杯子里加满白兰地酒。
“这又为什么?”
“宣传是联邦最重要的,也是他们用得最好的武器,是他们的女铁锤。当你手中握着这么一把大铁锤时,那所有事物在你眼里,就都成了想怎么敲就怎么敲的小铁钉啦。”
“我还以为,他们在对付你的时候,能找到比记者和宣传更厉害的武器哩。”迈克嘟哝道。他对着屏幕摇摇头,“他们研究泽格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从雅各布斯基地带回的资料上有些什么内容?”
“啊。”孟斯克点击另一串按钮,“雅各布斯的光碟。我很高兴你现在居然能记得起这个——这就表明我的思维控制药物在你身上失效了。嘿,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
“现在我对那事还有些敏感,会过去的。”
“我原以为这上面是些武器数据——他们手中最秘密的高科技武器。但我估计错了,那光碟上记录着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我们马上就能看到。对了,你知道幽灵特工吧,哦,当然,你知道。”
迈克想起凯丽甘,冷血的战士,她能感知每个被自己杀死的对手,在临死前一瞬间的感受,“幽灵特工。是联邦特有的,你刚才所说的高科技秘密武器的一个实例。”
“是一个有趣的实例啊。说点题外话,最初我们是乘坐殖民飞船从地球过来的。漫长的星际旅程,很可能会扭曲人类的某些遗传密码。与原先的地球人相比,我们的心灵感应能力更强了。这可真算得上是个有趣的意外啊。”
“我还以为我们俩个都是不相信意外的人。”迈克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酒杯。
孟斯克友好地耸耸肩,“不管是意外还是故意吧,反正人类的精神意念力趋于增强。我们发现这种情况,于是制造出幽灵特工——拥有思想读解术的超级刺客。只有极少数的孩子能完成全部的训练程序,达到合格水平。而且,直到最近,联邦对幽灵特工的控制看起来仍然牢不可破。”
“莎拉。凯丽甘中尉。你是怎样帮助她从联邦的控制下解脱出来的?”
“这就是我们刚才说到的那种情形,一边有了好的盔甲,而另一边有了火力强大的枪。”孟斯克微笑着说,“总之,她最后摆脱了控制。而且她的大脑居然没受到严重损伤,奇迹啊。”
“而且还对帮助她摆脱这种控制的人感恩戴德。”迈克接口说。
“是的。”孟斯克承认,“她频频露面,这可是件让联邦头痛的事嘞。”
“你不就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吗?”迈克有点不客气地说,“我们离题太远了吧?”
“呵呵,是的。对不起。现在我们回到雅各布斯的光碟。光碟中的研究资料表明,我们的泽格族朋友也是些精神感应者,它们对意念波非常敏感。使用的波长与幽灵特工们相互联系时所用的波长差不多。地位较高的泽格族生物,恰恰是通过这种意念控制方式,对地位较低的泽格族生物实行统治。因此它们能够在近距离内定位这种波长的发出者。”
“多近的距离?”迈克问,突然想到凯丽甘在萨拉星系和安提卡主星上的行动。
“对于正常状态的精神感应,非常,非常近。充其量数十码的距离。在这个范围里,一条海德拉刺蛇能察觉身边的一切意念。联邦开发的这个技术,可以用来研发控制幽灵特工的探测器。”
“又是枪和盔甲的关系。幽灵特工能像读解人的思想那样读解泽格族的思想吗?”
“是啊,他们能,但那是一件异常痛苦的事。联邦做过这种实验。他们发现,泽格族为了不断进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在泽族眼里,世间万事万物不外乎两种用途,要么给它们提供遗传进化材料,要么给它们提供喂养后代的食物。它们的社会组织结构像蜜蜂巢,每个个体都绝对服从上一级成员,层层控制,紧密团结。这样,它们渐渐形成了规模极其巨大的集体意识。”
“听来很有吸引力啊。”迈克喝了一大口白兰地,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提醒他,自己不是泽格族,而是人类中的一员。
“泽格族很丑恶。但普罗托斯族同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孟斯克说,“注意,那张光碟上记录的都是幽灵特工解读出的泽格族观点。普罗托斯族则相反,他们是坚持遗传纯化论的绝对主义者,把自己当作宇宙中的最高审判官,一旦发现哪种生命形式发展过头,不符合他们制订的完美标准,就毫不留情地出手,直至斩尽杀绝。”
“遗传进化者与遗传纯化者之间的对抗。这样的对手,地狱里才创造得出来。”
“说得不错。回到刚才的话题,联邦发现了泽格族的存在,也发现了心灵感应对泽格族的影响。他们想掌握更多可利用的泽格族生物。”
“更多?为什么他们总是想要更多?”
“因为战争的非线性性质,孩子。他们在寻找既有核武器威力,又没有核武器缺陷一一放射性污染、负面新闻报道一一的新型武器。泽格族就是这种近乎完美的武器:它们是异种,丑陋,让人恶心。联邦可以用它们来对付任何敌人,事后再把泽格族全部消灭,这样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是啊,泽格族就像他们口袋里揣的一窝小妖怪,用起来方便极了。”
“你曾说过你认为他们在饲养泽格族。”
“我估计错了。”孟斯克语气平缓地说,“饲养它们比把它们抓进笼子要复杂得多,联邦还没有掌握这项技术。联邦现在的做法是引诱更多的泽格族进入预定地点,当然,这就必须运用精神感应力。”
“但精神感应力的影响距离有限呀。”
“不错。”孟斯克赞同道,“所以为改进影响的距离,他们做了大量的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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