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阅历丰富,自然是历过了。”月老头子状似骄傲地抬了抬头,道。
“你历劫后没有受伤?”我紧接着问道,很是怀疑地看了看他那一头白发。
“这……为师是历过了一个大劫才如今的模样,你乃一小仙,劫数不会那么早生成的。”月老头子稍微气弱地道。我弯了弯嘴角,斜眼看着他道:
“这么说,你应该已经历完所有的劫数,可以飞升了?”
“为师不会飞升的!”月老头子甩了甩衣袖,忽然气鼓鼓地道。
“为何?”我好奇地问。
“是有原因的……哎,更何况为师仍有一大劫没有经历,不会那么快丢下你一人在仙界的……”
我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抬头看着符亥问道:
“他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他命里最后一劫?”
“他一直都知道。”符亥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道。我接过他手中的红线卷,细细地抚摸着上面幼滑的丝线,转身往房间走去。
“雍兰……”符亥的声音带着痛惜和无奈,我没有回头,关上了房门把自己困在房间里。坐于桌前,我看着手中的红线卷,心中忍不住痛骂月老头子的顽固,为何明明知道自己的劫数就在身旁却不去躲避,为何明明知道是劫却还要以身犯险?在仙界里与我最亲厚的便是他了,在这百余年内他一直像亲人一般照顾我,他知道我被瑶池的人欺负会替我出头;他知道我喜欢宝贵的仙物仙丹,便常换着法子让我去帮他些小忙然后把贵重的东西送与我;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一早便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所以才把符亥带到我身边,让我日后不会孤单无助。
脸上划过冰凉的液体,一滴一滴地落在我手上还有那个失去了主人的红线卷上,月老头子,你若能再生,我定会喊你一声师父,我定会天天携了美酒去看望你,我定会听你的话,不再与你斗嘴……
“雍兰那丫头在哪里?把她叫出来!”临近日落时,门外忽然响起了太白星君的声音还有众人拦住他的嘈杂声。我抹去脸上的泪水,把红线卷仔细收好,打开了门看见太白星君正吵嚷着要往我房间里去,却被小千和小万拦住了。
“雍兰丫头,月老他……”太白星君见了我,焦急地开口问道。我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先让小千和小万退了下去,再把他请进了房里。
“月老他是不是……是不是出事了?”太白星君还没坐下便拉住我的手臂问,可见他真的是很焦心。我长叹了一口气,把刚收好的红线卷拿出来,给太白星君看,却没料到太白星君这样一个满头白发的的老人家,见了红线卷后居然“哇”地哀叫了一声,随即无力地坐了下来痛哭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是出事了……”我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哭喊惊到了,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这个傻人,他明知道这是劫,这是他的死劫……他怎么就这样劝不听呢?”太白星君紧紧抓住红线卷,泪流得像个孩童哭闹般。
“星君,符亥说我是月老头子的劫数,为何……”我细声问道,却被太白星君大声地打断了:
“就是你,他就是为了你!他一生中的两个大劫都是因为你……”太白星君用红线卷指着我道。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我被他指责得心中憋屈得厉害,强忍住泪水,话没说完还是被太白星君打断了。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你是他的死劫,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知道了。他当然想过去避劫,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让你出生……只是,他最终还是听了那女子的话,明知道是劫都还是在你身边守着,老夫就不明白那女子有什么好……”太白星君气愤地道,又拿住红线卷细细地看了起来。
“可是月老头子他不是被我杀死的……”我还是不愿相信自己就是他的死劫,问道。
“横竖他是因你而死的!”太白星君高声道,我一时被堵得无话可说,只能接受眼前的太白星君激动的指责。待到太白星君都收住了眼泪后,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看着我严肃地道:
“既然他宁愿自己历劫也不愿伤害你,老夫身为他叔叔也不会让他的心血白费。雍兰丫头你也莫要在意老夫刚才说的话,我是一时太激动了。你自身也有一个大劫没有度过,万事还是小心为妙。”我点了点头,对与太白星君居然是月老头子的叔叔这事感到微微讶异。接过太白星君递过来的红线卷,把它收好了我才问:
“我能算出自己的劫数会是何事么?”
“普通的仙人只会在劫数将近的时候略感不安,劫数为何事,因谁引发都是无从得知的。月老他也是因缘际遇碰见了一位神明,神明说与他有缘才把他的大劫告诉他的。”太白星君解释道,大概见我在思考,他接着道:
“你应该多少有猜测过自己的身份罢?月老他应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关于你身世的事,他比我更清楚你的背景,因此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免得引起误会。只是他临……临去前定然会交代好所有的事情,所以你迟早会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而且有太子殿下的关爱,你在仙界定然会平安的。日后若需要什么,便到药房找我罢,老夫也……唉……也只能为他做到这个份上了。”
“星君,对不起。”我黯然地低声道。
“丫头,这事不能怪你的,我也说了刚才是我一时过于激动才说的话。所谓不知者不罪,月老他是心甘情愿的。”太白星君叹了一声气,道。
过了不一会儿,太白星君便离开了,我再于房间里独自呆坐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睛干涩难受,也没有心情去干别的事情,便到了床上闭上了眼睛,打算稍作休息。半梦半醒之间我仿佛听见有人在说话,可是我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然后又有谁在唤我的名字,我想睁开眼,却只觉得全身沉重不堪,动不了。一会儿后一些空灵的话语盘旋在我脑海里,说话的仿佛都是与我十分亲近的人,可是我却对他们感到陌生,而且话语间毫无关联,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兰儿,过来让娘看看这新衣裙好看不?”
“小姐近日长高了不少呢……”
“兰儿,你很快就能看见你的弟弟了。”
“怎么办,那么孩子怎么办?”
“我们只能先把兰儿藏起来,这一劫凶险无比,她定然熬不过去的。”
“谁……是谁……”我艰难地发音问道,可是我自己的声音一出,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我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心中感到焦虑不安,可忽然身体又能动了,我不知为何奋力地向前跑去,只觉身旁的风景忽然变换,蓝天白云,周围是优雅的亭台楼阁,琉璃瓦反射出七色的光彩氤氲了我身边的阵阵云雾,这里不正是仙界?
我向周围看去,面前的殿堂并不辉煌,殿门前放着两盆凤凰花,花开正盛,眼前的这一切于我而言有熟悉的感觉,我继续向前走去,抬头看见殿门上的牌匾写着“雍兰殿”,可是雍兰殿只是偏殿,何时多盖了七彩琉璃瓦了?我再往里面走,大厅里依旧冷清无人,可是我鼻间却敏感地闻见了一阵香味,顺着香味走去,我来到了符亥所住的房间,只见房间里一如我记忆中整洁,只是窗台边焚着一卷型香条,烟弯弯曲曲地生气,然后被微风吹散在房间内,我再往前踏了一步,却听见了一把女声淡淡地响起:
“原来我一早已知……原来……”我听着这声音只觉得别扭,因为那声音与我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可是却由他人说出。我再仔细看才发现一女子正背对着我静静地站在窗台前向外看,她一身水蓝色的长衫,身材高瘦,漆黑顺滑的长发半挽着,而那绾发的簪,却是蛟王曾送与我的墨玉兰花簪。
“你……”我出声想问她为何也有那簪子,却被她打断:
“回去告诉符亥,一千一万年,我也都会等。”只觉她语气中带着一股无法撼动的坚定,却也有一股哀伤的黯然,不知为何我心中泛起涩意,仿佛也能感受到眼前女子心中之想。
“为了他,我会等……”我只听见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飘渺地响起,再下一瞬我已满头大汗地醒来坐于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某又要自抽了,因为写这一章修改了很多次,真害怕犯逻辑错误。
好困呀,好困。
不多说了,有什么明天再补充吧。
希望乃们不会对这一章吐槽。
☆、峰回路转
“符亥,符亥……”我微喘着,不知为何脑海想到的都是符亥,用衣袖抹去了额上的汗水,我坐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开始慢慢回想起刚才破碎凌乱的梦境,可大概因为醒来得太突然,我只能朦胧地记得有许多人曾讲过话,还在符亥的房间内见到了一个女子,我闭上眼睛紧皱眉头回想着,她似让我告诉符亥什么,可是我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
再坐了一会儿,我准备下床穿鞋的时候忽然感到床板下的一个地方特别地发烫,其他的地方都没有这个异样。于是我下床掀开了被单,口中念诀打开了封住床板暗格的结界,然后仔细地检查着我多年来收集起来的宝贝。约莫猜测着刚才发热的地方,我把手申过去一一试探着,最终发现了发热的是一个小盒,打开了盒子,我发现里面是蛟王不久前送与我的透明七色小球。
拿起了小球,上面依旧留有余热,我对着阳光看它,只见它依旧是七色透明,只是里面那慢慢漂浮旋转着的液体却仿佛少了,我检查了盒子也检查了小球的外表,没有发现任何破裂的地方,这又该作何解释?莫非只把小球摆着,它也会自动消耗掉?
把小球和盒子拿了出来,又多拿了几饼回混香,我才关上了床板封上了结界,检查无误后再把床单铺好。估量着小球也是灵物,若受月华净洗大概能减少亏损,于是我便把它置于窗台旁平日夜里能照到月华的地方,希望能它能接受灵气洗刷。
这样一眠醒来,已是掌灯时候了,我把月老头子的红线卷拿了出来,变出一个檀香锦盒把它放在里面,然后拿开了放在八斗柜上的装饰品,换上月老头子的红线卷,再点了两丛盘型的回混香在盒子旁边。仙人若因受伤混飞魄散了,七天以内点着回混香在他身体旁,是有一定的机会能把他的一混或一魄招回来的,只是月老头子是历劫而去,混魄大多在应劫的一霎便已被打散到不同的界别去,更何况尸身也不知落在了何处,能召回混魄的机会微乎其微,可我还是愿意一试。想到这里,我鼻子一酸,只觉得心中依旧刺痛着,难受无比。
不多一会儿小千便过来喊我用膳了,我来到饭厅的时候符亥已经坐在那里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带有关切问候的意思,我朝他一笑,算是回答。
“今日下午太白星君来过,他说月老头子这一劫,是死劫。”我入席后,对符亥说。
“嗯。”符亥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在等我说下去。
“死劫与其他劫数不一样,虽说所有的劫数都可能会让仙人殒灭,可死劫的意思是说,仙人会被他人所杀。”我深皱了眉头,与符亥道。
“你是想知道是谁?”符亥垂下了眸子,低声问道,似在思考着什么。
“当然。一,在仙界不会有人随便攻击别人,更何况被攻击的是位居要职的月老头子;二,月老头子是在帮我打探尧朔的消息时遇害,那么杀他的人定然也与尧朔的失踪有关系,就这一点我便有必要找出那人是谁;三,能做出如此猖獗恶事的人,很可能也就是盗窃神杖的人,找到他了,说不定能为宽言伸冤。”我认真地一一数出心中的想法,符亥听了眼里反而泛上一丝笑意,道:
“原来你还会想这么多。”
“你在暗讽我平日碌碌无为?”我眯了眯眼睛,问道。
“你不相信宽言就是盗窃神杖的人?”符亥勾了勾嘴角,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反过来问我道。
“我不相信,没有原因,只是觉得不可能。”我免得符亥问我“为什么”,便答他道。
“月老不是说过尧朔失踪前曾进出过凤炎的宫殿?”符亥拿起了勺子舀了些仁果放在我碗里,问道。
“是,所以?”我压低声音,问他道。符亥却只扬了扬眉,忽然笑而不语又夹了块杏花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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