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军的快船却是毫不费力的就闯进了内河,看那几艘船在河面上腾挪自如的样子,哪有受到半点风、水之力的影响?比奈虽然一直在犹豫,可部落周围也是有些哨探的,能让那些哨探完全来不及发出警讯,敌船的速度也可想而知。
顾不得心疼自己那些船,刘老香突然像是被人搧了一巴掌似的跳了起来,一把扯起比奈,在对方的耳边大声喊道:“快,比奈首领,快传命令,马上撤退,马上……明军的快船很多,说不定大队人马就在不远的地方了,快点撤,不然就来不及了!”
“嗯……啊!”开始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不过,听到最后一句话,比奈也惊醒了,部落里已经乱作了一团,敌人趁机杀来,肯定是抵挡不住的。
“可是,现在就走。很多东西都来不及……”
“别管那些东西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带上兵器和口粮,就走吧,走山路。明军一定追不上的。”
何止东西。走山路撤退。老弱、伤员肯定是顾不上的了,至少有一半要丢在部落里,崎岖的山路会淘汰另一些人。可不管怎样,保证主力撤出来。以对抗性情大变的明军才是真格的,这个过程中,总是有人要牺牲的。
刘老香也是暗自庆幸,好在他带的武器都搬上岸了,由他那些手下守着,他的兄弟都是伶俐人。突变发生后。立刻就带着东西往部落深处转移了。所以。土人部落伤亡惨重,可刘老香只损失了几条船。确实是值得庆幸的。
“那……”被烟火缭绕着,老土人那张脸显得更黑了,他一脸无助,嘴唇颤动了好半天,最终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其实有没有他的命令区别已经不大了,土人们早就放弃了徒劳的救火,以及绝望的抵抗,做了鸟兽散。比奈的命令只是让逃亡变得稍微有了点秩序,顺便还为他的族人指明了方向而已。
等老土人站在山岗上,聚居地已经彻底陷入了火光之中,宽阔的大河被火光映得通红,仿佛太阳落入了河中一样。河面上,五艘船舰轻灵自如的纵横往来,直到部落中已经没了人影,他们才意犹未尽的调转了方向,展开风帆,往下游离去了。
“报仇,一定要报仇,等明人追进山里,我一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望着此情此景,老土人发出了怒嚎,声音悲怆,饱含着无穷的不甘和怨愤。敌人的船进不了山,在山里,人多的优势也发挥不出来,到了那个时候,攻守之势就要逆转了。
……
“王大人,既然确定了这个比奈部是大部落,又有串联其他部落的资格和想法,为何要打草惊蛇呢?以一万城管大队为主力攻坚,再以各家私兵四下包抄,想要一网打尽,应该不是很难吧?”
土人和海盗的联军踏上逃亡之路的同时,阿帕里的临时总督府内,也正在进行着相关的讨论。
临时搭建的总督府是木制的,相当粗糙,只是用圆木搭出了框架,然后在上面钉上了木板,很多地方连树皮都没有去掉。虽然如此,可这些木屋还是比土人们胡乱搭建的棚子结实许多,至少撑到夏季飓风的来临是没问题的。
外观粗糙,临时总督府室内也很简陋,只在中间处摆了一张大桌子,上面有了凌乱的放了些图纸、舆图之类的东西,最显眼的则是一个大沙盘。若有熟悉地理的人应当能看出来,沙盘模拟的,正是吕宋岛。
正指着沙盘做出质疑的,是水军统领梁成,身为降将,他的统领权是有限制的,临阵指挥训练都由他负责,不过实际的兵权却不在他手上。这样的处置让他有些失落,同时也没了负担,因此,他在总督府内部,表现得相当的活跃。
王海没有作答,而是看向了杨敏,江南船队出发前,谢宏手下最能打的那些将领,都聚集在了正德的大军之中,因此,军事顾问的职责最后却是落在了杨敏头上,他跟刘七一起在倭国打过仗,在战略层面上颇有造诣,分舰队统领之职只能换了旁人。
得了王海示意,他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各个击破是既定战略,不过却不能期望整个吕宋就这样平定下来,土人毕竟是当地人,开始被我们攻了个出其不意,很快就会有所察觉,就算没有比奈部,也会有其他的部落挑头发起联盟,最终还是要打一场会战,将他们聚而歼之的。”
杨敏在沙盘上指点着说明道:“各位请看,吕宋各部落分布零散,我们分三路进袭,他们很可能会往中央集结,而且见过飞轮战舰的威力后,恐怕他们也不敢在河畔或者平原扎营,那么他们集结的位置就很容易推断了……”
“普洛山,应该就是这里。”
他的手沿着沿着中科迪勒拉山脉一路向南,最终停在了一个地方,“反正最终都是要集结起来的,由一个受过惊吓的惊弓之鸟来挑头岂不是最好?当然,他们的仇恨度可能也更高一些,可依照那些土人的作风,仇恨的影响应该是很有限的才对。”
王海扫视一周,紧接着问道:“还有其他意见吗?若是没有,那就按照杨副总督的方略进行了。”
“杨大人说的不错,就依此法。”众人都是摇头。
打仗不是人越多,实力就越强的,千余精兵战胜几万乌合之众,本也不是啥特别稀罕事儿,临时联合起来的土人到底能发挥多少战力,还很值得商榷呢。
此外,敌人大举集结还有一个问题,人多了,消耗也大,吕宋的产出就算再怎么多,想凭那么大点的地方,供养这么多人,也是很扯淡的。
“那么,梁指挥,你率领水师负责港口防务,本官统帅城管大队沿河推进,各家私兵以扇面展开,清剿残敌,一定要把恐慌全面散布出去,逼各部落迁移。本官再重复一次,此次行动,一定要本着杀光、抢光、抓光的原则,这可是侯爷吩咐下来的,必须彻底执行。”
“遵命!”
随着王海一声令下,被后世称为吕宋大扫荡的军事行动,正式展开了。这次行动,充满着血腥和残酷,但在后世,除了少数人道主义者,却很少有人攻讦、诟病,反倒是有多观点,都在称颂冠军侯的英明,以及几位当事将领的坚决果敢。
会发生这种事情,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几十年后,吕宋土人的血脉已经消失殆尽,没有相关利益者,自然也就没人为其鸣冤。
在大明自身来说,驱逐土人,将吕宋纳为大明版图,正是华夏伟大复兴的第一步,自豪都来不及呢,谁又吃饱了撑的去想什么人道主义?
不过,对当时的土人们来说,噩梦的降临是那样的突然和残酷,让他们连哭都来不及。
有土人聚居的地方,谁攻下来就是谁的,验证战功可以用人头,也可以用俘虏。在这样的激励下,商人们爆发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只是五天时间,他们就推进了二百多里地,追上了刚刚到达土格加劳的主力部队。
要知道,私兵走的都是山路,而主力部队却是沿着大河前进,何况,还有一部分私兵走在主力部队前面,把残余的土人都已一扫而空,主力部队是纯粹的行军而已,而私兵则是边战边行进。这样的行军速度,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王海、杨敏对此倒也没什么感触,山贼出身的私兵,本来就擅长在山林间晃荡。而大明的世家一旦认真起来,可以爆发出多么恐怖的力量,出身于此的二人也是心知肚明,吕宋攻略战,最终的荣耀都将归于大明,不过这却是个双赢的计划,尤其是在初期。
让他们叹服的只有侯爷对人心的揣测,和因人致用的本事了,不是侯爷,谁还能想到把这些人渣以这种方式利用起来,还激发出了他们主观上的热情呢?
对于这种热情,王海等人啧啧惊叹,而刘老香等人却是惶恐得无以复加。他们离开土格加劳后,行程中的安逸不过保持了六、七天,从第八天开始,后队负责警戒和断后的人马就传出了警讯,之后不久,就发生了遭遇战。
比奈顾不得再说什么吕宋人是最好的山地战士了,当即向刘老香求助,双方汇聚了千余人马反扑,结果却扑了个空。
这个结果让他既然悲且喜,悲的是敌人追的紧,还很狡猾,对山地的适应能力也很强;喜的是追来的只是小股部队,加强行进速度的话,还是有望将敌人甩开的。他无奈的看了一眼同盟者,再次记起了对方的提议,并由此做了决断。
最新章节 第789章 以德服人的大明令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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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9章以德服人的大明令人怀念
十几天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对吕宋土人们来说,却比之前一百年的变化还大。这段时间里,比奈和他的部众历尽了艰辛,等他们到达巴云邦的时候,整个队伍已经缩水了一半。
被明军杀伤的人并不多,至少相对于整体规模是这样的,大多数人都是跟不上大队的行进速度,因而掉了队。掉队之后的遭遇,比奈连想都不敢想,明人虽然也在抓俘虏,可他们只要青壮,老幼是得不到收容的,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条死路。
其实当俘虏也未必什么好事,明人抓俘虏是当奴隶用的,以他们的残暴作风看来,苟延残喘的活下来,然后遭受折磨也不会小了。痛快的去死,和半死不活的挨着,孰优孰劣,确实难有定论。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么丢弃跟不上队伍的,要么就整个部族的行程都被拖慢,最终被明人的大队追上包围,全军覆没。这样的情形下,丢车报帅是最佳的策略了。
心里虽然反复这样告诫着自己,可到了巴云邦,当比奈看见去报信后,跟着其他部落逃到这里的加拉时,他也是悲从中来,抱着儿子哭了个涕泪纵横。
在还实行部落制的吕宋,想要扩大部族是多么困难的事儿啊,他的部落,经过几代人的积累,才有了今天这样的规模,却一夕之间,退到了五十年前,这让他如何不悲?
来到巴云邦的,有的是得了加拉的传讯,有的是从其他部族那里得来的消息,有的干脆就是自发往这边逃过来,或者说是被明军赶过来的也行,其他方向都被封锁,也只能是拼命往山里逃了。
除了那些居住地离海岸比较远的部族之外,其他部族都蒙受了一定的损失,明人来的太快,太猛烈了,远非一向悠闲度日的土人们所能应付。
死里逃生,加上兔死狐悲,比奈的哭声感染了许多人,土人们都抹起了眼泪,进而哭号起来,不多时,山谷中哭声大作。
土人们实在想不通,自己这些人没做错什么啊?不就是偶尔打劫几个明国海商么,可大伙儿跟另外一拨海商相处的也不错啊?这一来一去的,难道不算是弥补吗?还有不服王化,曾经杀了一个大明委任的总督……可那不都是近百年前的事儿了吗?
大明可是当世大国,不是应该宽容至上,以德服人吗?杀总督这种小事,只要大伙儿跪下来,干嚎两嗓子,表示一下痛改前非的决心,不就了结了吗?怎么就至于搞到现在这样?
“都别哭了,现在是哭的时候吗?明人正从四面八方攻过来,在哭之前,难道不应该想想如何迎战吗?要是能在这里打败明人,那说不定还有机会反攻,把被抓的族人救出来呢,要是再被打败,咱们就连逃的地方都没有了,这种时候,还哭个什么劲?”
喊话人的声音虽大,可实际上却也不过是个黑黑瘦瘦的老头罢了。若是换了王海他们,甚至都没法从外表上分辨出,这人和其他的老土人有啥区别,不过,比奈他们还是认识的,这人就是第二大部族库纳部的首领诺诺。
他的部落一直在马尼拉聚居,那里是明军攻击的最后一个目标,而诺诺的消息又一向很灵通,所以幸运的在遭到攻击之前,带着整个部落逃了出来。
逃离马尼拉后,诺诺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向南行进,绕过内湖,去卢塞纳,再从那里出海,或者向东去那牙;另一个就是他选择的这条道路,走山路向北,和其他部落汇合。
之所以选择后一条路,是因为他知道明军是从海上来的,绕过内湖之后,沿路都离海岸不远,随时有可能被人追上来。
至于说从卢塞纳出海去南方,他只是随便想想罢了。别看库纳部在海滨居住,可他们毕竟也是吕宋土人,不思进取已经深入骨髓,他们的航海技术几近于无,出海打渔还凑合,想要跨海南渡,风险就太大了。何况他也没有那么多船,得以容纳整个部族的几千号人。
这个判断还算是明智,至少在上路之初,诺诺是这么认为的。可当他走到甲描那端的时候,却愕然发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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