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珍宝斋和那少年,厉声喝道。
“是”衙役们答应得痛快,脚下却慢,都是犹犹豫豫的逼近过去,生怕有番子突然从里面冲出来。
正文 第221章 我就是王法
第221章 我就是王法
“慢着”变故果然发生了,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喊,一个胖子从里面挤了出来,嗯,门缝开的比较窄,所以……
尽管不是番子,可衙役们还是吓了一跳,不少人听到喊声的同时,就往后跑了几步,等看了同伴没动,这才讪讪的归了队。
黄宇顾不得斥骂手下的没用,微一打量胖子,然后冷哼一声道:“顺天府在此公干,你是何人?居然敢来妨碍,不怕王法无情么?”
那胖子看起来像是个管事的,比之前的伙计干练得多,他冷笑道:“顺天府一大早就跑来店门口围着,竟像是早就算计好会出事一样,这几个无赖,莫不也是黄大人你派出来捣乱的吗?”
“你是什么身份,本官做事需要向你解释吗?你们也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么,还不动手,更待何时?”黄宇声色俱厉的发号施令道,众衙役听他说得严厉,也不敢继续畏缩不前,又是犹豫着逼近过去。
“谁敢?”胖子也不甘示弱的厉喝一声,随即也亮了身份,道:“这店乃是皇庄所有,咱家是随堂太监谷大用,来这里封店抓人,是什么罪名?黄大人,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敢做下这种大不敬的罪过”
他不屑的扫视了众衙役一眼,又道:“还有你们,黄宇自己发疯,你们也要跟着陪葬吗?”
谷大用亮明身份,实是吓住了不少人,至少众衙役都是不敢动了。
皇庄是皇帝的产业,京城人人皆知;皇帝日理万机,当然没空管理这些产业,代他管理的都是宫中的宦官,这也是常识。可通常情况下,管理皇庄的都不过是些宦官罢了,这里猛然出现一个太监,而且是大名鼎鼎的八虎之一的谷大用,这就有点吓人了。
宦官和太监是不同的,只要净身进了宫,那就是宦官了,是个统称,而不是真的有官职;而太监则是宦官中有品级职司的,是相当有身份的宦官才能这么称呼,两者之间有天壤之别。
而明朝的太监与其它朝代的太监不同,他们是被做为一种平衡机制,他们不只是在内宫中做事,更主要的是在政事上、军事上起到监督制衡官员的作用,据说,现代汉语中的“监督”就是出自太监。
所以,太监很大程度上是代表皇帝行使皇权的,就更加显得威势显赫了。听说眼前的这个胖子自称谷大用,衙役们当然害怕了,他们又不是阁臣尚书,面对皇权,当然是会怕的。
围观的人群却有不一样的反应。本来众人看得分明,今天的事情是顺天设下了圈套,以事论事的话,道理却是在珍宝斋一方,那个态度和蔼的伙计的应对更是没有半点可以挑剔的地方。
所以,舆论本来是偏向珍宝斋的,很多人都是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少年伙计,那几个地痞告歪状的时候,也没人响应。若不是奉行着民不与官斗的原则,甚至不少人还想着打个抱不平什么的。
可谷大用一亮身份,百姓的心思却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正因为太监的职责就是与文臣对立的,不单是明朝,就是唐宋时期也是一样,编写史书是文臣不是太监,所以,上面自然不会有他们的好话,更别说为士林清议主导的民间舆论了。
而皇庄的名声则是更差,街坊间那些有见识,有学问的人都说,天子已经富有四海了,为什么还要皇庄这种产业呢?那不是与小民争利么?圣君怎么会有这等行为呢?
大家听了之后一琢磨,还真是这个理儿,所以朝议取消皇庄的时候,朝野上下的舆情非常一致,都称之为利国利民的大善事。
天底下的事儿就是这么奇怪,当时谢宏也不是没有应对,乌鸦等人也很努力,可这舆论就是扭转不了,除了正德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对皇庄抱有好感。
相对应的,百姓们对皇帝拥有私家产业表示不满,可对当官的捞钱却都表示理解,即便是不忿的,大多也都是由于眼红嫉妒引起的。
按谢宏的猜测,大概就是因为心态的问题。由于有了科举制度,寒门出身读书人也就有了出仕当官的渠道,尽管他们通过科举正途当官的难度,要远高于那些有荫庇的世家之后,或者那些渊源深远,有诸多帮衬的人,但是通天之路终究是有了的。
潜移默化之下,百姓也就把士人视作跟自己一样的了,尤其以京城百姓为甚。这样一来,在面对皇帝的时候,百姓也好,士人也好,那都是打工的。天下都是皇帝的,其他人当然都一样了,士林清议也是一直这么引导舆论的。
而士人和百姓的不同,不过是在待遇上有差别罢了,这差别主要还是按能力划分的,即便有些是仗了祖辈的荫庇,其他人也都能表示理解,怪也只能怪自己投的胎不好,而对那些运气好的羡慕一番罢了。
千里为官只为财,百姓们都懂十年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不捞钱,不以权谋私,苦读后,获得成功的优越感又要如何体现出来呢?付出努力后,总要有些好处,百姓的理念也很朴实的。
所以,在百姓心中皇庄是罪大恶极的;士大夫却是清正如水,用权力捞的钱那是应该的,是老板应该给的分红,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贪腐呢?
而太监跟皇庄加在一起之后,那就算倾黄河之水,也没法洗清他们的滔天罪恶了这些坏蛋借着皇庄侵占土地、对雇农横征暴敛,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事迹真是多了去了。
什么?太监不会抢女人?那就错了,太监就是天生的坏蛋,做坏事不需要理由,就算身体有了缺陷也没关系,反正抢了之后总会派上用场的。
谷大用亮出身份倒是吓住了衙役,却引起了围观众的骚动。一时间,指责声、斥骂声、诅咒声纷纷响起,虽然没人敢挺身而出,指着胖子的鼻子骂他,可投在他身上的无数恶意的目光,让谷大用很不自在。
“你这阉竖,旁人怕你,本官却不怕你”黄宇心中大喜,这是大好的机会啊什么机会?当然是搏清名的机会了谷大用在这里,他早就知道了,不是这个胖子显眼,这珍宝斋还没那么快就暴露出来呢。
有了准备,就更没什么好怕的了。要知道,劝谏皇上和骂权阉,都是搏清名的不二法门,尤其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只要骂的足够精彩,明天自己的清名就会传遍京城;三天就能名震京畿;一个月之内,连南直隶都会为之震动,好机会啊
“近日流言四起,引了无数百姓在此驻足,是以内阁传出令旨,又有九卿附署,顺天府这才奉命前来维持秩序,免生不测……本的,正是圣人所言的以仁为本之念”
“至于皇庄与这几个苦主之间的纠纷,目睹者甚多,也并非是本官偏听偏信,又或栽赃陷害,不信?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且听听百姓们的呼声”黄宇须发皆张,倒有几分正气凛然的模样,说着,他双手一挥,向人群中问道:“可有人愿意出来作证?”
“我愿意”
“小民也愿意”
……
众人纷纷响应,全不见刚刚的同情或理解。心理倾向不同,那么看待同样的事物,得到的结论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顺天府的手法不怎么高明,黄宇的解释也漏洞颇多,可只要一个人愿意相信某一件事,那么就算有再多的证据摆在面前,他也不愿理会。
此时的情况就是如此,对太监和皇庄的不满和愤恨,化成了一股阴风,吹遍了每一个人心里,再加上群体的效应,所有人都站在了黄宇一边。
黄宇也是一把年纪了,一张老脸折折皱皱很是沧桑,原本百姓们看着也有些厌恶。可听了他义正言辞的话之后,再看时,却大为改观,都觉得黄大人一声正气,乃是不惧权势、为民请命的好官,那张老脸似乎也是光芒四射的,都是为之叫好不迭。
而店里的那个少年伙计,虽是眉清目秀的,可既然是太监的手下,没准也是个小宦官,听说皇上不是就喜好这一口吗?于是,即便是最初的那些女眷,这时也都转了念头,即便有些许同情,也不会宣之于众了。
谷胖子原本就不是个有急智,口舌也拙,哪里辩得过进士出身的黄宇?更兼对方还有无数围观众的助威,本来想反驳的言辞也是一下就憋了回去,涨得满脸通红。
见他说不出话,黄宇气势更涨,他高喝道:“众衙役听命,封店拿人”
“喏”气势浩大的助威声极大的鼓舞了衙役们,他们一时间忘记了对番子的惧怕,轰然应诺。
“连皇庄你们都敢动手,真的没有王法了吗?”
本来见谷大用都已经被自己的浩然正气震慑住了,黄宇正在得意,却冷不防对面那个少年突然开了口。他的声音还带点童稚,显得有些尖利,可不知为何,黄宇却觉得那声音中却蕴含着威严,让他心里有些发紧。
是错觉吧?黄宇摇了摇头,谷大用是八虎之一,有随堂太监的职司,在这样的声势下都被吓住了,这个本来脑子就有些不太清楚的少年又能如何?威严什么的,恐怕是周围的呐喊声太大,所以才产生了错觉吧?
他嘿然冷笑,道:“王法?本官乃是天子诏命的顺天府尹,本官就是王法百姓的呼声这么高,这就是民意既有王法又有民意,你一个小小的孩童又懂得什么?给本官拿下”
正文 第222章 一支穿云箭
第222章 一支穿云箭
衙役们虽然诧异这个少年的大胆,却也没多想,只要不是那个传说中的谢宏,京城里真就没有哪个少年会放在他们的眼里。
各位大人家里的公子少爷自然不同,可那些少年都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可能在这店铺里当个伙计吗?
所以,没人在乎,一些老成的衙役心里还有顾忌,走得也慢;那些年轻的,被呐喊声一激,早已经血气上涌,忘乎所以了,哪里顾得许多,蹿上前去,探手就要抓人。
“大胆”谷大用刚刚被众人的呼喊震住了,可眼见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衙役居然欺上头来,他哪里还会发呆,尤其是这些衙役的目标还是……
他的喊声还是慢了,更重要的是,就算他喊得早也没人理会他,眼见着,一个衙役的手已经沾到了少年的衣襟。
正这时,门后伸出了一把连着鞘的刀,又快又狠,如毒蛇吐信一般,重重的砸在那只手上,即便在漫天的呼喊声中,清脆的骨头断裂声也是清晰可闻。
随即,刀收人现,那刀的主人也从门后闪了出来,后面源源不断的有人跟了出来,在店门口站了一个半圈,中心的正是谷大用和那个少年。
挨了打的还没反应过来,其他衙役大惊之下,却都已经站住了脚,本来就落在后面的那些更是小步向后蹭着,还不时的回头张望着。
原因很简单
飞鱼服绣春刀
锦衣卫的番子衙役们一直恐惧着的人出现了。
黄大人是个懂分寸的,今天办的是大事,除了如周班头那样的心腹,他也不会把具体的安排告诉其他人,所以,衙役们是真的怕得厉害,一看见这个服色,就已经腿软了。
怕的不光是衙役,随着番子们的出现,周围的吵杂声也迅速的消失了,本来喧闹着助威起哄的围观众都闭上了嘴,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
番子原本是没什么可怕的,京城里面足有好几千番子,大伙儿早就司空见惯了。何况多年以来,百姓们已经习惯了锦衣卫的低调,这些家伙在京城是不敢嚣张的,谁不知道啊?锦衣提督牟斌对刘大学士执的是主仆礼
头目如此,下面的人又怎么嚣张得起来?他们敢么?
可南镇抚司那些番子却是不同的,那些家伙的头目就是个疯子,用嚣张都不足以形容他,只能用疯狂才有点贴切的意思。他们谁都敢打,而且又是彪悍凶猛得很,比起草原上的鞑子也不遑多让。
传说中,这家珍宝斋就是在皇上的授意下,由谢宏置办的,从这里面出来的番子,又会是从哪儿来的呢?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南镇抚司的那些猛兽。
百姓们都很现实,所以也很识时务,虽然前两次,番子们都没有为难百姓,可那两次围观的人也没给他们的对头助威啊这些人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要是惹急了见人就打怎么办?而且这次明显跟之前还有些不同,番子们居然拔刀了……
围观众推搡着往远处退开;
衙役们也开始后退,不跑的是傻子
他们心里都是大骂:之前对上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