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一个黑影很快就引起了人的注意。
「有刺客,保护王爷安全!」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于是整个王府都乱了起来,闹成了一锅粥。
本来在寻找上官朗悦的暗卫们听到这个消息,当然无法顾忌她了,一个个都回到了主卧房,然而门内却静悄悄的,别说人了,连只老鼠都没有。
若晴进去看了看那打开的衣柜,里面果然少了一套夜行衣,她抚上额头,想不到王爷居然会有这么丧失理智的一天。
看样子,他真是爱惨了夫人。
她回头,跟那群严阵以待的暗卫说:「我想,我知道刺客是谁了。」
第十章
漫天的梅花,漫天的雪,分不清谁是谁,一阵风中,它们一起起舞,融合得如天衣无缝般。
上官朗悦呆呆地看着,忽然间,一直强忍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无声地留下了面颊,越来越多,彷彿要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光似的,源源不绝。
自从走出了浴室,她好像就把心留在了那儿,现在胸口处空空荡荡了,没有一丝温暖,即使在凌冽的西风中,也感觉不到任何寒冷了。
真是可怕啊。
一个人居然能依赖另一个人到达这种地步,一旦离开,好像就是血肉分离,一扯都是鲜血淋漓,流完血后,她的生命也就终止了。
不知道如果她死在这里后,曜会不会为她伤心呢?应该会吧。
曜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
那么,她还有什么遗憾呢?本来就是一个不被期待的人,无声无息地死去,如果能换来某一个人的一声叹息,大概也就死而无憾了吧……
「朗悦……」
当皇天曜找到上官朗悦的时候,她正站在漫天的雪花中,整个人好像透明了一样,已经听不见他的叫声,只是对着虚空淡淡微笑,眼里的泪水美丽得像最漂亮的珍珠。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慢慢地滑倒在地。
眼眸已然阖上,宛如死去……
他彷彿发疯了一般冲过去,把那没有一丝的温度的身体揽进怀里,伸出颤巍巍的手指,直到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才猛地抱起她往房间冲去。
「刺客把夫人抢走了。」
黑衣人毫不避讳在王府里横冲直撞,一个又一个人目睹了这个前所未有,明目张胆的刺客,每个人都在尖叫,王府一下子兵荒马乱起来。
王府的护卫们都赶了过来,却被几个忽然窜出的黑衣人拦住了脚步,也不见这些黑衣人如何动作,不只护卫,连闻讯赶来的管家都被点了穴,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只能干瞪眼,干着急。
皇天曜抱着上官朗悦冲进了主卧,里面若晴已经等着,见王爷把夫人安置在床上后,不等他开口,就上前给夫人把脉。
「大概受了刺激,夫人的脉象有些混乱,才会晕过去,不过没什么事,方纔她这样在外面闲荡,应该有些着凉,若晴先叫人煎些驱寒气的药给夫人喝下。」
「快去快去……」皇天曜挥挥手,自个儿坐在床沿上,抓紧上官朗悦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的面容,好像怕一眨眼,就会错过什么似的。
若晴想,夫人还真是王爷命中的克星。
这么几天来,王爷不断地为她露出那些从未展现的情绪,终于变得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那个永远云淡风轻,好像没什么事能入得他心的王爷了。
这样真的挺好的。
不过片刻,鹅毛大的雪花就替光秃秃的树枝穿上了一件雪白的纱衣,天空里有一种极致的宁静,只剩下房内的两颗心,扑通扑通地声音。
皇天曜把那冻僵的小手暖在胸前,不停地呵气,感觉它慢慢地暖和起来,「朗悦,对不起,我能不能跟你要一个机会,我后悔了,我能不能把之前说的话都收回,我真的很在意你,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来到我身边,我都很感激,因为我是这样地在乎你……」
明明是因为太过在意,所以才会在听到她原来不爱自己后,口出恶言,可是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地把心意表达清楚了,为什么会用这样拙劣的方式伤害她?
视线忽然慢慢地模糊起来,眼中的上官朗悦好像被雨帘掩盖,看不清眉目了,皇天曜有点慌乱地用力眨眼,一滴灼热的眼泪随之从眼角滚落下来。
恰好落在女人的唇角,「啪」地一声,四散溅开。
有点烫,也有点咸,昏迷的上官朗悦忽然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唇。
皇天曜目瞪口呆,眼看着她缓缓地掀开了眼睫,眼神清澈,一如初见。
「曜,你哭了吗?」
皇天曜别扭地哼了一声。
上官朗悦轻轻笑了起来,笑容纯白若梅,「原来死去这样幸福啊,还能看到曜为我哭泣,我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皇天曜立时皱起了眉头,低声喝斥:「好好的说什么死!」
上官朗悦委屈地嘟起双唇,「我都死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
皇天曜倒抽一口气,「你怎么可能会死,没有我的允许,谁敢夺走你的性命!」他抓起女人的手,摸到她心口的位置。
扑通,扑通……分明是心跳的声音。
上官朗悦震惊地睁大了眸子,像小动物一样呜咽,「不可能,不可能,如果我没有死去,你怎么肯为我掉眼泪呢?你分明就不要我了……」
皇天曜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软得一场糊涂。
他也上了床,把小女人抱在怀里,柔声说:「没有,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其实,我恨不得把你锁在我身边,不管你是否是出于愧疚才嫁给我,反正你都来了,就算不择手段,也要把你留下,让你哪儿都去不了。」
上官朗悦哭泣地控诉:「我才不相信,你之前分明不是那么说的……」
「那是我混帐!」皇天曜突然狠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声音清脆,吓得上官朗悦立即起身看他,果然,额头上红红的一片。
「你没事那么大力干嘛!」她看得要心疼死了。
皇天曜把她拉了下来,看着她水汪汪的双眸,低声说:「我已经后悔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
上官朗悦咬着唇不说话,沉默了半晌。
无法被原谅吗?
在皇天曜的心慢慢地沉入谷底的时候,她居然手一扬,解开了衣扣,露出了底下纤白的身躯,晶莹的肤色好像会发光一样。
她望着他,眼里的雾气越发浓重,几乎压得他要喘不过气来。
「朗悦?」
「这样的身体,很难看吧。」她引着男人的手,落在自己白皙的丰盈上,声音低得好像在哭泣:「即使摸不出来,在阳光下还是无所遁形,全身上下,都是这样可怕的伤痕,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吧。」
「确实无法忍受。」
皇天曜暗哑了嗓音,上官朗悦蓦地露出一个苦笑,可是那只手不仅不离开,反而开始好整以暇地玩弄起那丰盈上的茱萸。
「对着这么美丽的身体,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只能看不能吃吧。」皇天曜强忍着身体里汹涌的欲望,忽然撤回了手,用衣服把光裸的身躯包裹了起来,又用被子团团里住,「所以请不要在一个刚下定决心,在你对我动心之前,绝对不会碰你的男人面前脱光光,那可真是一件是残忍的事情。」
上官朗悦怔住。
皇天曜温柔地亲亲她呆滞的双眸,「朗悦,请自信一点,你有一具令我着迷的身体,让我一看,就能变成色魔,脑子里只想把你扑倒,再也想不起其他。」
这大概是她一辈子听过最温柔的话了,冰冻的心,好像就因为他一句话而慢慢地融化。
「曜……」声音发颤,雾气浓重的眸滚下了一颗又一颗滚圆的泪水。
两人缱绻之际,若晴煎好药送了过来,她进来后,发现两人抱成一团,不由地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不过,看到从被子里露出的一片黑色衣物,脸色僵住了。
「王爷,请您好歹注意自己的身份,先把夜行衣换回来,要是被发现了,我们之前所做的努力不都功亏一篑了吗?」
上官朗悦这才注意到皇天曜的装扮,看着他狠狠地瞪了若晴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爬出被窝,一身的黑,可衬着他精致的五官,反而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她问一旁的若晴:「曜为什么会穿成这样?」
若晴叽哩咕噜地把才纔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里面的主人公皇天曜已经变成了表情悲恸,眼泪狂飘的痴情人士。
上官朗悦大概也能知道其中哪些是事实,哪些是被夸张的:心里本来还有的一丝不确定,也在听到这个事实时迅速地消散了。
曜,真的在乎她。
很在乎!
皇天曜在屏风后听不清楚,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脱下了夜行衣,也懒得穿外袍,索性又只着中衣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见上官朗悦脸色有异,忙质问一旁的若晴:「你跟她说了什么?」
若晴乖觉得很,转移话题,「王爷,药要凉了,您还是趁热给夫人喝下吧。」说完她就走了出去,轻轻地关上门。
皇天曜果然顾不得其他,端了药碗上了床,回忆当时上官朗悦照顾他的方式,先杓一杓,吹凉了喂给她喝,「这是一些驱寒的药,喝了,身体就暖和了。」
「嗯。」
上官朗悦比他好照顾多了,也不嫌药苦,看着男人温柔关心的表情,好像在喝美味的桂花酿一样,一口接着一口,很快药碗就见底了。
皇天曜把碗放到一边,转头看她,她的神色有些悠远。
「曜,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跟我娘大概会有些不同。」
「好。」
他上床把她抱到怀里,让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慢慢地讲起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少年,深情款款,每一个字眼都温柔到不可思议。
「原来那时候我就那么有眼光了,小小年纪就知道分辨什么是好女人。」皇天曜听得乐呵呵的,奇迹般的,上官朗悦的每一个字眼好像带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进入他的耳朵后,脑子里自然地浮现了当时的情景。
梧桐树上,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坐在枝极间,垂着两只小腿,清澈的大眼哭得红红的,小脸儿也红红的,像一个香香甜甜的大苹果,诱人咬上一口。
那个十来岁自傲不凡的少年,感觉心里好像被人拿羽毛挠了一下,最后,有些不由自主地就脱口而出:「做我的女人吧。」
一切清晰如昼。
皇天曜莫名地觉得心里好像饱饱涨涨的,好像一些失去的东西正在慢慢地回到身上,彷若珍宝般地亲吻上官朗悦的耳朵,上官朗悦闭上了眼睛。
回忆还在继续,本来是多么美好的场面,两个漂亮如同瓷娃娃的孩子在树上嬉闹,然而一个小孩子却因为失足摔了下去,一下子在地上砸出鲜艷的花。
说到这里,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当时的恐惧还留在她的心底,如同附骨之蛆,一想起,就是椎心的疼。
皇天曜心疼地抱紧她,「你看,我不是没事嘛,别害怕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温柔的声音终于安抚了恐惧的心,上官朗悦慢慢地安定下来,「我当时真的很害怕,就大声喊了起来,娘亲也听见了,她是第一个赶到的,我求她救救你,但是她看见你却十分害怕,还说你是皇帝最宠爱的侄子,要是被皇帝知道我伤了你,我们两个都会没命的。」
但是,当时她就像中了邪一样死活不肯离开他,不过怎么敌得过大人的力气,很快她就被花月拖走了,关在屋子里,锁上窗户,哪里都不让去。
她不肯死心,开始闹绝食、摔东西。
花月恨铁不成钢,就拿鞭子抽她,「你这个不争气的小蹄子,人家就看了你一眼,你就非他不嫁了,有够贱的啊!」
当时她小小年纪其实听不出里面所包含的怨毒,只是觉得委屈,那牛皮做的鞭子一次又一次地落在身上,每次都让她疼得死去活来,不停地尖叫。
然而,花月还是不肯放她出门,而她想知道皇天曜的消息已经想得发疯。
自小就倔脾气的她终于服软,不停地往嘴里塞米饭吃,哭着跟娘亲求饶:「娘,我会好好努力,我要嫁给皇帝,我不嫁给他,是我害他从树下掉下来的,如果他死了都是朗悦害的,朗悦好怕……」
花月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牛皮鞭。
说到这里,上官朗悦努力地扯了一个笑容,「大概在那时候,娘就以为我对你只是出于愧疚,想不到,她还记得我说的话呢。」真是意外呢。
从宰相府出来的那一刻,她就打算跟那个地方彻底划清界限,结果,那里却有一个人还是记着她小时候的一句话。
就是再狠心,也无法扯断这血缘吗?
皇天曜忽然重重地吻了上来,一只手就往衣服里采去,上官朗悦本来在发怔,这会儿吓了一跳,「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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