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锦看着他,说:「这也是庐山云雾,只是质量普通。」
唐振东错愕地瞪大眼,「差异未免太大,我以为是两种不同类型的茶。」
上官锦向他解释其中的差异,「一种质量较差的茶和一种品质相对较好的茶,两种档次的茶通过挑选色泽好的,叶大叶小,每种茶也能分出四五个档次。」
「原来如此……」唐振东看着掌心里的翠绿茶叶,没想到茶叶也能分得那麽细。
上官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你以前学过茶吗?」
「只是皮毛而已。」唐振东低着头,漆黑的眼睛笼罩在一片阴影里,他以前学的是如何泡茶,从而认识许多不同的茶,并不是上官锦以为的懂很多。
上官锦真心称赞道,「知道那麽多很不错了。」
唐振东未置可否,上前两步,将手里的茶叶还给上官锦,无意间碰到他温热的掌心,顿时惊骇地收回,却被上官锦握住手,抬头看去,正好看到那张倾国倾城的美丽面容,他的眼睛晶亮透彻,像是冬日里的阳光般散发着一股暖意,暖得他浑身发热,又看着他的手心,问:「疼吗?」
唐振东一看吓一跳,五根手指因长期劈柴伤痕累累,加之大半日泡在水里用箬叶包粽子,还有叶子划开的细密伤口。一面摇头说没什麽,一面试图抽回手,可上官锦没有放开,手上一紧,牵扯到伤处,不禁闷哼了一声。
上官锦忙放开他。唐振东下意识地抽回手。
上官锦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从另一个抽屉里拿出一盒药膏,不顾唐振东露出的诧异神色,再次抓起他的手,捻起药膏涂在他的伤口上,「有伤就别做那麽多事。」
「事情不多,是我手笨。」
「以後小心一些,不要总受伤。」上官锦的面容在淡色的阴影里,透着一股让人心动的温暖,不时望向他的目光宛如湖水般深邃,眼睛里全是对他的关切。
唐振东胸口处的某个地方一阵乱跳。最初以为上官锦只是富商,可林清告诉他上官锦的家世,知道他身世显赫,即使没走上官宦之路,所拥有的权势也不是普通人想象得到,但他却亲自为他上药。
第二次了,上次是为他接骨,这次是亲手为他敷药,平日里还对他诸多照顾,莫名的感觉他对自己有别样的关心,可如今这般丑陋的面容,哪还指望别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所以是可怜他吧。唐振东心中五味杂陈,一时半会说不出所以然,低下头看上官锦。上官锦凑巧仰起头,温热的唇瓣不着痕迹地擦过他的。
那濡湿的嘴唇是上官锦唯一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柔软,还没从这份感触中回过神……唐振东已倒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低头道歉,「对不起。」
上官锦错愕地看着他,是他无意碰到他,该道歉的是自己,怎麽反而他的歉意比较深,甚至是下意识的响应,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又觉得举动太过唐突。因为唐振东尴尬地杵在那,眼睛都不敢看他地说,「我的手上沾满药,留下也不好做什麽,我能先回去吗?」
上官锦沈默地看着他,朝他挥了挥手,看着唐振东迫不及待地离开房间,不禁轻轻地蹙起眉心。往日里无数人巴结他,不曾拒绝他,还是初次遇到这麽着急疏离他的人,难道是为无意间碰到他而生气?毕竟他看起来很排斥跟人亲近。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06
那日之後,唐振东刻意避开上官锦,上官锦也没传他过去,混乱的情绪渐渐平复,只是偶尔想起上官锦深邃的关切目光,模糊的明白了什麽,却又不太明白。他曾经有过一次细水长流的爱,是在大户人家做侍卫时跟官家小姐的感情,不过因为家世悬殊强行分开。
想想也无可厚非,他没有钱,也没有官位,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路人,所以遭受不平之事,也只能以忍耐或逃避来应付。现在有男人这麽关心他,倒让他不知道在想什麽。大概是看他可怜就比普通人多了一份关心。
可他是男人,对於这份施舍会感到不自在,何况彼此的身分注定没有多少交集,因而无需胡思乱想。
唐振东坐在院子里洗衣裳,遇到比较烦心的事会干活,累到没力气想任何事,起身,将衣裳一件件晒在竹竿上,到了晌午去偏厅吃饭,下人们统一在此处用饭。
偌大的屋子摆放三十张桌子,每桌可坐十人,桌上有十五道菜,虽比不上主子,但有荤有素称得上丰富。唐振东盛了一碗米饭,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还没吃两口饭,张豪带着几个杂役走到唐振东这桌。
一看到唐振东,张豪的火气顿时涌上来,轻蔑地瞅他一眼,说:「麻烦你让一个位子!这里不是你该坐的,明白吗?」
唐振东不想再跟他有冲突,因而默默地起身离开,对於要坐哪并不在意。
张豪看着他这副淡然无谓的样子就来气,上次告状还被李管家责骂一顿,李管家不是厌恶这丑八怪怎麽还偏向他,搞不懂,不过李管家也没让他在仓库待多久。毕竟他在靖安府待的长,不像唐振东刚来,不满意随时能赶走。
张豪拿起筷子去挟菜,旁边的杂役伺候着他,盛了一碗米饭给他,却不小心打翻了碗,米饭洒的到处都是,他「啪」一声甩下筷子,气呼呼地骂杂役,「你眼睛长哪了,这麽点事都办不好,碰到你这个笨蛋,我真是倒霉啊!」
「大哥,对不起,是我手笨。」杂役唯唯诺诺地道歉,很怕被他的铁拳揍。
张豪依旧没完没了的骂,骂杂役饭都盛不好没用,後来又骂因为他打搅其它人吃饭,事实上就是他炸弹一般的轰炸声,让唐振东在内的其它人都被打搅了。
「那边的那谁,去我房间将碗拿来!」手一指,是唐振东的後脑勺。
唐振东疑惑地回过头,「我?」
「就是你!难道我还使唤不了你!」
「我不知道你房间在哪。」唐振东坦然地说,尽管他们同是後院的杂役,却并没有住在一起,何况就算知道他住哪间寝室,也不知道他的东西是哪些。
张豪呲牙裂嘴,「你是不想去,还是找借口!」
「我不知道你房间在哪。」唐振东又重复了一遍。
「借口!既然如此,你今天也别想吃饭!」张豪大步上前,一把掀了餐桌,碗筷劈里啪啦摔地上,一片狼籍,过大的声响还将隔壁用饭的李管家引来。「你们在吵什麽!」
张豪开始恶人先告状,「唐振东说午饭不合胃口就掀了桌子,害我们都没有饭吃。」他知道唐振东身手不错,才不会傻得再去碰钉子。
「是这样吗?」李管家问唐振东。
唐振东说:「不是!」
李管家不动声色地问围观者,「你们刚才都在这里,唐振东说的是真的吗?」
一屋子的人沈默不语,张豪身边的几个杂役说,「我们看到是唐振东掀了桌子,对吧?」转头问身旁的杂役,畏惧张豪恶势力的杂役纷纷点头。
那麽多目击者都在谴责唐振东,气氛显得沈闷不已,李管家直视着唐振东,「他们说是你在闹事,你还有什麽话说?」
「我没有闹事!」唐振东态度坚定。
屋子里的气氛越发僵冷,不时有人悄声议论,又用恶意的目光打量唐振东,只要被教训的人不是自己,很多人乐意看好戏,看唐振东如何跟李管家对峙。
李管家瞟了一眼地上的饭菜,目光森寒地盯着唐振东,说:「我警告过你别在府里闹事,难道忘了?」
唐振东大惊,抬起头看着李管家。
「来人,将他拖出去。」李管家差人将唐振东拖走,却又在属下抓住唐振东时一怔,话锋一转,「先带去给少爷,听候少爷的发落。」
屋里的人都怔住了。首当其冲的是张豪,唐振东不过是个普通的下人,去留问题是李管家说了算,再不及也是总管,那里需要麻烦少爷处理这些琐碎的事。再者,不提家规,就看上官锦那张脸跟冰冷的眼神,就足以震慑住所有人,这也是为何提起他就敬畏的原因,因而不由地望向唐振东。
唐振东听到要去见上官锦,登时方寸大乱,忙跟李管家说,「您原谅我一次可好?我愿意接受责罚,请不要告诉少爷!」
「这麽说,方才的事是你做的?」李管家眯起细长的眼睛看他,只要他承认就马上赶走他,这样不至於对少爷不好交代,但唐振东依旧固执地说。「不是!」
李官家气得横眉竖目,「那麽就让少爷决定你的去留。」话落,差人压他去前厅。
唐振东立在前厅等候上官锦,因为上官锦外出办事还没回来,李管家也没让他回去干活就在这里等,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心情也从焦躁变成惶恐不安。也不知过去多久,只听门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仔细听去,是上官锦,唐振东忙低下头,自从那日之後,第一次见上官锦。
上官锦踏进前厅,脸带思索的目光扫过李管家,随後落在唐振东身上,神色淡淡地对身後的林清说,「去泡茶。」
林清利落地泡好茶,轻轻地将茶搁在上官锦面前,然後转身走开,给李管家端了一杯放在案几,最後忍不住瞟向唐振东,一脸欲言又止,却只得恭谨地退下。
李管家阴沈地瞪了一眼唐振东,铿锵有力地跟上官锦说,「少爷,我有事禀报。」
「何事?」上官锦坐在软榻上问。
李管家细细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上官锦,他不知道上官锦对唐振东有什麽心思,但唐振东怎麽看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之所以关心他,减轻工作是看他浑身是伤,而近来甚少关注他,明摆的只是可怜他,哪值得费心思对待。
上官锦听後,仍是面无表情,只是眼睛看着唐振东:「李管家说的是否属实?」
唐振东面色沈沈,心中滋味难辨,不知道上官锦听到这些诬蔑之後是否还相信他,只是盯着地面摇了摇头。
上官锦轻吹着茶水,氤氲的热气拂上面来,那朦胧的淡白色似乎为他冰冷的神色添了几许柔和,他抬起头看着李管家,「这事仔细查清楚,勿枉勿纵。」
李管家见上官锦有意偏袒唐振东,身体剧烈地一震,「少爷,所有人都看到是他掀了桌子,那桌子上的饭菜够十人用餐。」顿了顿又说,「现下泉州大旱,颗粒无收,以至饿死许多难民,朝廷缩减官员的俸禄,老爷也叮嘱不许有浪费,而今府里还有人糟蹋粮食,难道您要不惩治。」
上官锦冷着脸,沈默着没有说话,气氛宛如明月照射下的寒冰万丈。
唐振东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烈日透过青碧色窗纱落在身上,微微荡漾着炫目的光晕洒在脸上,眼底浮起一丝细碎的不安,不知道听到这些上官锦要做何决定。
上官锦凝视着唐振东,深邃的瞳眸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吩咐道,「你将茶水端给李管家。」
唐振东怔了怔,不明所以地将茶水端给他。
当着上官锦的面李管家只得接过茶,无意间看到唐振东的双手伤痕累累,是长期干活留下的卖力痕迹,一时间惊骇地看向上官锦。
上官锦的目光如细细透明的蚕丝,在唐振东身上黏了片刻,说:「饭桌是实心木,四个成年壮汉方能抬起,以他这样的双手掀起桌子,指不定现在要废了。」
「少爷……」李管家又惊又慌地看着上官锦。
「事情没调查清楚前,一意孤行地辱骂别人闹事,这是你的风格吗?如果你没能力查清楚,那麽我会重新安排人调查,只是如果错了,你可得赔礼道歉。」
李管家心知不妙,当即跪在地上道:「归根到底是我鲁莽,请少爷看在我多年为您效忠的份上,将此事交由我全权处理,我定当给予一个交代。」
唐振东怔怔地立在旁边,没想到向来趾高气扬的李管家会这般低声下气,抬眼看向榻上的上官锦,正对上他洞察秋毫的目光,又忙低下头,不敢再仰起。
上官锦默了一下说:「此事交给你,下去吧。」
李管家忙应「是」,起身给上官锦行礼,率先退出去。
唐振东静静的立在原处,内心惴惴,自打李管家走後,上官锦的目光就投在他身上,弄得他浑身不自在,更是一眼都不敢看他,只是低头跟他道谢。「谢谢你。」
「我并没做什麽。」上官锦淡淡地说。
唐振东心底柔软,「但你相信我。」那麽多人用恶意的、看好戏的目光打量他,从没想到还有人相信他,尽管跟上官锦相识没多久,倒比朝夕相处的要好。
「坐下吧。」上官锦放下茶杯要求。
唐振东悄悄地打量四周,假装要找位子,而後走向离他最远的椅子,没来得及坐下,低沈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厅堂里响起,「过来。」
☆、与君欢好(美强情色)07
一阵错愕地抬起头,见上官锦凝视他,深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