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她很有些意外,“难道是皇族中人?”
风琅琊摸着他的大胡子,“我是个要饭的,这个怎么可能知道?”
“既然来了,不可能不出手的,只是不知目的是不是与‘兑’字房中的人一样呢?”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他。
他迎着她的目光,一咧嘴,“既然与我们找人无关,又何必管太多呢?”
她未言,放下茶盏,走向床榻。
背对着她的风琅琊,眼神飘向窗外的某个方向,沉吟着。
夏日的清晨,总是亮的那么早。当她刚刚起身的时候,言陌容的身影已出现在门边。
这一次,他长袍锦缎,金丝发冠,华贵之气尽显。脸上是暗暗的欣喜之色,举止合宜的为单解衣斟茶倒水,不觉讨好只觉温柔,似是跟随了数年,尽心尽力的伺候爱妻的丈夫。
风琅琊喝着酒,古怪的睨着言陌容,“你是哪家教坊□出来的,伺候的这么好?”
毒嘴巴说出来的话就是和寻常人不同,暗骂言陌容是小倌,偏让人无法发怒。
言陌容眼中精光一闪,紧绷着面容,眼光斜溜了下单解衣的方向,当发现单解衣没有半点表示的时候,他立即垂首,假装未曾听到半句。
当单解衣带着风琅琊和言陌容出现的时候,齐刷刷的目光中带着不解,带着疑惑带着猜测,有反应快的,已经开始将目光瞟向“震”字门的位置,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单解衣视若无睹,朝着“乾”字门的方向行去,而言陌容快手快脚的将帘子挑起,等待着单解衣。
几在同时,笼在斗篷中的白衣女子步履逶迤行向“震”字门,当看到言陌容时,脚下一停,身上冰冷的气势迸发,谁都能感觉到,两道如刀锋似的目光从斗篷的纱帘后透出,射向言陌容。
言陌容双手抱拳,“掌门,昔日陌容得罪。您要的财物和人,陌容丝毫不少的交还给您。”
“这就完了吗?”女子手中的剑紧了,拇指顶着剑柄护手的位置,大有随时出鞘之势,声音冷如寒冰,“你欠我的命呢?”
“言陌容从未卖命给掌门,如何来的一个欠字?”英俊的脸上浮起淡淡的嘲弄。
“噌……”剑起三寸,犹在鞘中,那冷寒之芒已夺目刺眼。
余白乔正在厅中,飞身扑出,厅边数十护卫同时灵敏冲向女子,想要阻止她动武。
但是他们和她的武功相比,实在差的太远。
不过,她的剑也只能出鞘三寸。
一点暗沉的东西闪过,正中她手上穴道。没有人知道东西从哪打出,没有人看到从谁手中射出,更没有听到半点破空风声。
手腕一软,弹起的三寸剑身又落了回去,重新归鞘。
地上,掉落一粒黑漆漆的东西,弹了弹,却是一枚梅子核。
“余庄主的规矩,最好还是不要坏了。”单解衣昏黄的目光下,老态龙钟的声音沙哑,手里拈着纸包,一枚梅子放入口中。
女子全身微颤,呼吸声凝重,握剑的手紧了又紧。
单解衣举步走入房中,“他我保了,你要寻仇等我厌了他再说。”
女子的声音从斗篷后传来,充满讽刺,“老人家,您一把年纪,也不怕嫩草太新鲜不消化么?”
单解衣停下脚步,轻悠悠的回首,“掌门,你如此千里追杀,更像是被抛弃的怨妇,莫不是你也被骗了身子骗了钱?”
“哈。”风琅琊用力的咳着,深邃的眸子凝结着笑意弥漫,毫不留情的表达着他的欢乐。
女子死死的握着手中的剑,怨毒的看着单解衣的脸,僵硬的转身,走出了大厅。
而单解衣则淡然转身,走入了“乾”字房。
“今日是‘玩赏大会’的最后一日,依照往日的规矩,会有十件物品依次公开叫价,大家大可竞争。”余白乔在众人的期待中抬手示意,锦缎包裹的台面上,精致的瓷器流转着华贵的光华……
帘子落下,将外面喧闹的叫喊竞争隔绝,她对拍卖没有兴趣,只好奇风琅琊一直沉吟算计的那件物品。
“你变了。”他呵呵笑着,传声到她的耳边,“若是以往的你,定然是懒得计较只当没听见,我没想到你也会说这么毒的话。”
“近朱者赤。”她声音不变平静以对。
他笑着,眼神中颇有些自得的意思。
“其实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保他。”他眼神瞥着房间里多出来的人,无聊的转着眼珠子,“你不像品位这么差的人。”
言陌容蹲在单解衣的脚边,仔细的用牙签拈了瓣西瓜,送到单解衣的唇边。
她大方的受了,咬着西瓜,手腕抬起指了指门外,“陌容,你喜欢什么尽管去拍,不用管钱。”
言陌容看了看躺在软榻上无聊着的风琅琊,眼中一闪而过妒忌的光芒,却是恭恭敬敬的点头应是,出了门。
单解衣悠然传声,“你何时告诉我他们所求是什么物品,我再考虑。”
“不需要我说了,余白乔会说的。”他的眼神示意着帘子外的方向,引领着单解衣听去。
此刻场中的余白乔手指引着红丝绒布上一柄小小的扇子,金丝描边,白玉扇骨,红色的扇穗上,结着两粒白色的珍珠,圆润萤光,秀气精致。
她低咦,“扇子?”
文采书画,以扇结情;这是数百年来流传的习俗,无论是男女之情、兄弟之爱或者是长辈对小辈的关怀,一纸折扇相赠,或书写风流,或执笔描画,皆是一种心意。在这个社会中,实在平常的不能再平常。据说就连当今圣上,在众位王爷弱冠封王之日,也是以一柄亲手提写的扇子相赠。
什么扇子,会值得余白乔如此郑重?
他双手捧起扇子,一折折的小心打开,“这柄扇子,是七十年前前朝皇帝亲手所绘,有题字皇印。”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白绢扇纸上,艳丽的芙蓉映日图渐渐展现出它的真容,上面御笔题字,朱砂印鉴清晰可辨。
余白乔的手停在落款的最下方位置,“这折扇最为奇特的地方,并不仅仅在于他是御笔提书描绘,而是在于他落款的日期,是庚申年腊月初五。”
七十年前的庚申年腊月初五?
单解衣疑惑的眼神看向风琅琊,后者微微一笑,举起了手中的酒葫芦相敬,“皇城破灭国之日。”
七十年前,有着三百年历史的“兴”国灭亡,最后一任皇帝在大殿中自刎身死,再之后,燕北庭建国,号“宁”。这是世人熟知的史实,但是若要问七十年前“兴”国灭亡是哪一天,的确没有几人能记得。
“灭国之日,皇上还有如此心情画出这‘芙蓉映日图’,更难能可贵的是笔描之下没有半分颤抖,上色艳丽,只怕天底下再没有这样有特色的扇子了。”余白乔介绍之余竟也忍不住的调侃了,“御笔亲书描绘,皇印朱砂,特别的日期的落款,众位若有兴趣,不妨出价吧,底价一百万两,每次加价最少五万,请。”
单解衣看到,当这个请字出口的瞬间,风琅琊的眼中懒散褪去,露出了内敛透彻的清光,饮酒的动作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等待着。
这时的他,全身笼罩在一股凝稳的气势中,肃严。
正文 夺芙蓉,“坎”字房中人
“一把扇子?”单解衣的声音哼哼唧唧在喉咙间,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舒展了身体靠着椅子,“真的和我要找的人没有关联,那我唯有静待他人竞争,看热闹了。”
一百万不算高价,以江湖中人草莽出身之下,骨子里对皇族的向往会让他们下意识的去竞争那高高在上的物品,当余白乔放下手的瞬间,价格就开始了一路的飙升。
一百万,一百五十万,两百万……
当价格飙升过两百五十万之后,开始有了缓慢的增长,内厅的交易已趋向顶峰,余白乔冷静的听着,没有半点激动的表示,眼神的方向,不断瞟着帘重落下的包厢。
价格停留在两百六十五万两,一次,两次,厅内在座的一直无人说话,余白乔的手高高举了起来,在空中停了停。
“三百万两。”苍老的声音,打破大厅里的寂静,直接将价位抬高数层,既表达了他强大的实力,也显示了他势在必得的决心。
这声音,来自“兑”字房。
场中一片哗然,先前一位喊价者摆摆手,示意自己放弃。
“三百五十万。”有人声起,豪迈的嗓音压制了所有来不及出口的惊叹。
“艮”字房楚豪少。
“四百万。”又一声,女子的嗓音清脆嫩生生的,“离”字房中忆夏。
这两声,不仅仅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也惊呆了“兑”字房里的关老爷子,一次加价五万两,两人同时加五十万两,这种气势,就让对手心头重重的被砸了下。
“兑”字房里的呼吸声重了,关老爷子咳了咳,“四百五十万两。”
两字的声音还在空气里飘着,楚豪少震动嗓音就扬起,“五百万两。”
“五百五十万。”这个声音起的很快,说的很慢,昭示着她不是冲动热血,而是真正在靠实力竞争。
两次呼吸间,价格激增长一百万,平静的暗涌斗争,远胜过方才五万一次激烈的叫喊。
无形的波涛在厅内汹涌,大部分人都感觉到了一股窒息的憋闷。
“六百万。”关老爷子的声音很重,可以听到话语中的怒意,三个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笑声豪迈,震着屋顶扑簌簌的响,“七百万,多的五十万,算为你身边的小娘子而出。”
“兑”字房里,女子惊讶的呼声低响,娇媚里带着几分欣喜,还有小小的得意。
“你很想去吗?”房间里关老爷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奈何身无武功,又怎逃得过外间一干高手的耳目,那簇簇燃烧的火苗从口中透着危险的气息,传入众人的耳内,换来的是看好戏的细碎笑声。
女子嘤嘤发着嗲声,冷不防轻灵的女声突然而来,再度扯回了大家的注意力,“我想开八百万,可是我却怕被人说我的五十万是为那个糟老头开的,那太闹心了,先七百五十万吧。”
哦……
有志一同的声音,有志一同的眼神,有志一同的等待重新推回到了“兑”字门上,耳边还有女子嬉笑的嗓音,“老爷子,我不介意您加注一百万两,把您的娇夫人赎回去。”
见过加注的,见过较劲的,没见过一边加注一边催着对方加码的,这种人不是有钱骚的难过,就是活脱脱想看人笑话,而亿夏显然不是前者。
关老爷子人在门内,重重的一哼,声音倒依然稳重,“八百万。”
依然是五十万一次的加码,彰显着他强大的内心不容许他人擅自猜测,也不会为他人三两句话改变的立场。
“小娘子,我该喊多少?”这一次楚豪少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戏谑的调笑着,任谁都知道,这话中的对象是“兑”字房里,关老爷子身边的云姬。
云姬娇滴滴的声音快能揉出水了,“我能说九百万吗?”
楚豪少一声大笑,“好,九百万。”
“啪……”“兑”字房里传来清脆的巴掌声,任谁也知道云姬的大胆触怒了关老爷子,女子惊呼。
“你成功了。”一直未开口的单解衣忽然笑了,面对着一旁的风琅琊举起了酒杯,“恭喜你的计谋,终于将云姬给揽入怀中,顺带让关老爷子气急败坏,看来他撑不了多久,不会成为你的对手了。”
他但笑,手指拈着酒杯,目不转睛的看着,仿佛那酒杯上能开出花来一般,“踩倒关老头容易,对付你太难。”
“其实我对竞价没兴趣。”她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平淡,“我只对你知道的秘密有兴趣。”
“我?”他满面无辜,“我什么也不知道。”
她手指弹了弹酒杯,清脆的声音嗡嗡徘徊,久久不散,“丐帮中人争夺前朝皇家之物,太奇怪了,你不说我就只好夺来自己看。可是我现在发现,这夺扇似乎也被你算计了。”
风琅琊的表现更奇怪,与其说是隐瞒她,倒不如说是故意的隐瞒钓她上钩来拍这柄扇子,从他听到忆夏竞拍后不怒反喜的神色就可以猜到一二。
她知道他的透彻与机敏,若要瞒她,定然不会有意无意的透露这么多消息,更相信他的聪明不会在这种时候选择与她对立。
究竟是什么事,让他都不敢正大光明的说出来?
“一千万。”声音来自忆夏的不舍不弃,彻底将这柄扇子的价值翻了十倍。
“是不是与那‘玉芙蓉’有关?”她冷静的眼捕捉到,在她开口疑问的刹那,他微小的停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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