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岑安气的牙根痒痒,指着采筝道:“我不和你说了,你早晚会知道你错在哪里,我不教训你,自然有人教训你。”说完扭身就要走。
采筝道:“爹,您要去哪儿?”假如没猜错,应该是去给祖母问安。她爹的确没让她失望,绷着脸道:“回你祖母的话去,你要不要一起去?”
采筝头一歪:“不了,大晚上的,老人家看到倒胃口,吃不下去饭,又该怪罪我的不是了。”
“……”颜岑安咬了咬牙齿,摇头叹道:“罢了,罢了,真是不懂事。”然后转身出了屋子,去给母亲问安。
采筝则和碧荷动手整理自己明天的行囊。去别人家都带什么行李是最难办的,带多了,好像嫌弃主人家会招待不周,带的不周全吧,在别人家又各种不方便。好不易左挑右捡选好带的衣裳,采筝想起自己多少得戴个妆点自己的首饰,便翻梳妆匣,这一番不要紧,立即火冒三丈。
她吩咐碧荷:“去把孙宝山家的叫来。”碧荷脚程快,一会就把孙宝山家的叫来了:“小姐,人来了。”
采筝指着妆奁,劈头盖脸的问:“这几天,谁来这屋翻东西了?我堂姐还是我堂妹?”见孙宝山家的不说,她恼了:“你要不说,就是你拿的了?我这儿不见了个珠簪,你觉得是谁拿了?”
孙宝山家的指了指东厢那边:“好像您堂姐来过,前天我进屋打扫,正好见她出去。我也不敢翻她的身,只能让她去了。”
“就知道是她,爱偷爱摸的!”说着,将妆奁重重往桌上一砸,就往外走。孙宝山家的,赶紧劝道:“小姐,这天晚了,您别过去了,现在就您一个人,闹不过您大伯母和堂姐的,再让人欺负了。”碧荷也劝道:“是呀,天太晚了,明天再去问吧,采篮小姐,可能是一时忘了还。”
采筝冷笑着问碧荷:“你信她是一时忘了还?”碧荷当然不信,小姐的堂姐那是不可理喻的爱占便宜,她的东西是她的东西,别人的东西也是她的东西。
正拉扯的时候,就见颜岑安从外面回来,见两个人拉着女儿,便没好气的问:“又怎么了?”
采筝如实道:“采篮把我的珠簪顺走了,我想去要回来。”
颜岑安一咂嘴:“多大个事,你那儿多戴的珠花,簪子,就给你堂姐一两样能怎么样?”
采筝震惊了,愕然的看向父亲:“我有多少首饰和她有关系吗?我就是有一百个也是我的,没经过我允许,也不许动。”肩膀一挣:“不行,我得去要回来。”
闻言,颜岑安厉声道:“行了,你真是事多,刚回来就又想闹的鸡飞狗跳的!你消停会不行吗?!”
采筝气不打一处来,对他爹道:“行,我不闹,不吵,让人骑脖子上当傻瓜欺负!”说完,哼了一声,转身拐进了自己卧房,重重的把门一摔。
气的颜岑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最后像每次一样把这股气给忍了。
第二天,采筝起的极早,天刚亮就洗漱穿戴周整了,在方厅等他爹。可这一日颜岑安轮休,一出门就见女儿端端正正的坐着等他,吓了一跳,道:“你在干什么?”
“您不说今天有人接我去侯府吗?难道我不该早早整装以待吗?”
颜岑安道:“那也得吃了饭才能来,你不用一大早就这么坐的板板正正的等着。一会去给你祖母问个安,昨天她还问你来着。”
采筝一怔,稍微一想就懂了,笑道:“不是觉得我能跟侯府小姐做朋友,让我下次顺便把采篮和采竺也带进去吧。”看着父亲哑然失色的表情,她轻笑道:“还真叫我猜对了。”
颜岑安无奈的道:“你能不能把人往好处想,到底是你的亲祖母,你就不能……”见女儿面无表情,他则改为半央求的道:“你就去一趟吧,别让爹太难做了。”
采筝心道,如果去祖母那,说不定能见到采篮,问问她珠簪的事,便道:“好吧,我一会和您一起过去。”
颜岑安道:“这才像话。”等他梳洗完了,就带着女儿去见母亲,在路上时,他得寸进尺的劝道:“采筝,反正你今天就要离家了,就跟你祖母说句认错的话,彼此脸上都好过。”采筝懒得跟她爹计较,含糊的应道:“好。”
结果见到颜老太太,自始自终都没说一句认错的话,任颜岑安一个劲儿的给她使眼色,她都装作看不到。颜老太太知孙女要去侯府做千金小姐的女伴了,态度也变了不少,开始念叨起采筝的好来。
只是采筝早看穿了这一套,表无表情的看祖母眉飞色舞的夸奖自己,就是不应声。最后气的颜老太太脸上挂不住,冷声打发她道:“行了,我看采筝身体不舒服,早点回去歇着罢。”
采筝便施礼告了辞,出了祖母的院子。她不想走,因为没等到堂姐采篮,正想着是不是现在过去找她,就见采篮和母亲打回廊那边走来了。
大伯母章氏一见采筝,眉毛都竖起来了,跳脚骂道:“好哇,你个作死的,居然还敢回来!”说着,恶狠狠的就扑了过来。
采筝往她爹后面一躲:“您瞧,有人要杀女儿呢。”颜岑安赶紧拦着大嫂,道:“嫂子,有话好好说,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养的好女儿敢动手打我,这账老娘还没跟你们算呢!现在当然是算账!”
采筝从父亲背后露出半边身子,朝堂姐道:“行啊,算账是不是?先把我的珠簪子还回来。”
章氏啐了一口:“什么猪簪、狗簪的!”采筝挑挑眉:“您问我堂姐。”章氏便叉腰厉声质问女儿采篮:“你知道你妹妹的珠簪吗?”
采篮抿着小嘴,默默摇头:“别冤枉人。”
“我冤枉你?上次我的镯子是不是打你那翻出来的?”采筝眯着眼睛,威胁道:“行,不认是吧,我这就回外婆家,叫几个人过来,随我一起翻,要是翻着了,咱们索性挣个鱼死网破,这日子不过了。”
颜岑安先训起女儿来,瞪眼呵斥道:“哪儿学的强调,动不动就要打要砸的。”采筝不为所动,瞪着采篮不放松,终于采篮抿了抿嘴,低声道:“我找找,找到了,一会给你送去。”
章氏道:“你姐姐头上没个物件充门面,借你的东西用用,你怎么抠门成这样?鸟蛋大个东西也紧追着往回要。”
采筝无言以对,竟被恶心的不知该从哪里反驳,只憋出一句:“行,我等姐姐送来。”
回院等着的路上,颜岑安唠唠叨叨的教训女儿:“你是个女儿家,就不能有点女儿家的样子?怎么比市井无赖还会撒泼放狠?”
“我不撒泼放刁,她们能珠簪要回来吗?您看大伯母,听说她女儿真的拿了我东西,我要叫人来跟她们硬拼,她就软了。这帮人欺软怕硬。”
颜岑安背着手唉声叹气,仿佛顺珠簪的人是采筝。
采筝回到自己屋里,等着采篮过来送珠簪,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想是采篮故意拖延时间,等她离家,就不用还了。
“不行,我去找她。”
才一出门就撞到了父亲,颜岑安头疼的道:“你火急火燎的又要去哪儿?一会接你的人就来了,老实在屋里等着不行吗?”
“找采篮姐姐。”
颜岑安挡住她:“你别去,你大伯病了,今天请了大夫过来瞧病,那边有人,你再等等。”
采筝恨道:“原来采篮是这个打算,她那院有人,我一时过不去。等我被接走,一时半会回不来,那珠簪就是她的了。”想了想,打定主意:“不能便宜她,必须要回来。”说着绕着父亲,就往外走。
颜岑安无力的摇头,只能叮嘱女儿的丫鬟碧荷道:“还不快跟着你主子,出了事拦着点。”
碧荷朝颜岑安欠了欠身,一溜烟跟上了小姐。
这宅子一共没多大,出了拱门,往东边走段路就是大伯住的院子了。采筝都想好了,一会到了采篮那里,什么都不管,直接翻到自己的珠簪,拿着就走。
正酝酿如何冲过去抢回自己的东西,采筝忽然看到打前方走来个年轻男子,一身青衫,手里拎着个藤箱。采筝心道,应该是给大伯父瞧病的大夫,正欲低头和他擦身而过,忽然余光一扫,发现他正低头看手里捏着的一支珠簪。
她一眼就认出,是自己那支。
采筝忙原地怔住,转身回去追那男子,指着他手里的珠簪道:“请问……您这个是哪里来的?”
男子朝她欠了欠身,道:“敢问姑娘是……”
采筝道:“我姓颜,是这家的人。我只想问您,这珠簪是哪里来的。”
男子抱歉的笑了笑:“告诉姑娘,恐怕不合适。”
采筝沉吟,也不多废话,一把抓过珠簪,在簪身找到了自己刻的名字‘采筝’,自从发现她堂姐时不常的过来顺东西,她就养成了给自己物件刻名字的好习惯。
男子急了:“你怎么能抢?”
采筝逼问道:“我再问你一遍,这东西怎么在你手上?别编谎话骗我,我可认识这簪子的主人。”
男子哼笑道:“好吧,告诉你。我出来时,在屋门口有人抛给我的。把簪子扔到我脚边的时候,这人咯咯笑来着,我虽然没见到人,但听声音是个女子。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你还是问……”想了想簪子上的名字:“这位采筝姑娘自己罢。”
采筝简直要七窍生烟了。采篮把她的簪子抛给其他男人,幸亏被她撞见了,否则这事传出去,她颜采筝成什么人了?
还没出阁就用簪子勾搭来家里问诊的大夫。
☆、第六章
采筝气的七窍生烟,如果采篮现在就在眼前,准上去给她一耳光。不还簪子倒也罢了,居然想出这样恶毒的手段陷害她。
她忍不住冷笑,有长进,比你娘强。
男子见眼前的女子脸色煞白,似在强忍怒气,便道:“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将簪子还我罢。”说着竟要上手去夺。
采筝将簪子放到身后,皱眉道:“为什么还给你?”男子道:“已经和你说了,是采筝姑娘给我的,她的美意我得手下。”
采筝本是不想说的,但这会不说明白了,显然对自己的名誉更不利,她冷冰冰的道:“我就是颜采筝。”
男子一怔,表情掺杂了一丝不解:“什么?”
采筝晃了晃簪子,笑的勉强:“这簪子是我的,原本是借给我堂姐颜采篮戴的,可能是某些人想暗送秋波,结果紧张拔错了簪子,让你误会了。”
男子笑容僵在了脸上:“真的是你的?”
这时碧荷在一旁道:“这的确是我家小姐的东西。”男子瞅了瞅碧荷,又看了看采筝,尴尬的笑道:“那看来其中有误会,既然是姑娘的东西,姑娘请收好罢。”
采筝便将簪子就手插到了发髻上,对男子笑道:“刚才我猛地见到有人拿着我的东西,态度是不大好,您见谅。”男子摆摆手:“哪里的话,物归原主,物归原主。”
采筝想了想,道:“您是大夫吧,我大伯的身子要不要紧?”
男子道:“无大碍,积食之症,开几幅方子调养调养就行了。”
积食?是吃的太多,不活动造成的吧。采筝装作放心的道:“这我就放心了,昨天堂姐采篮还跟我说提及她爹的病呢,说她担心。伯父没事就好。”这话向男子透露出一个信息,他刚才瞧过的病人有个女儿,叫采篮。这簪子既然不是她采筝抛的,那么只能是这个叫采篮的了。
男子心领神会,低头想了想,道:“庄某不叨扰了,姑娘去看伯父罢。”侧身让采筝过去。
采筝便很有礼貌的欠了欠身,然后大步流星,风风火火的去找堂姐要说法。碧荷小步跑着跟在她身后劝道:“小姐,您别冲动,稍安勿躁,这事您去问采篮小姐,她肯定不承认。”
“不认就不认,我只是不能忍她!”采筝一边走一边挽袖子,没搬到京城那会,她性子也不是这样的,多少也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海阔天空’之类的话,可事实告诉她,不管你争不争,斗不斗,对方是绝不会因为你忍让,就罢休的。
话说采筝气的脑仁疼,一路冷着脸就到了大伯这院。她并没有先进屋,而是直接拉开正屋旁边的耳房的门,这里是大伯这院的小厨房,平日里不和老太太用饭的时候,一家人就开火做点自己爱吃的。
这会里面没人,采筝寻到面缸,拿瓢舀了些面粉,就出了门,直奔正房。气势汹汹的走进去,见大伯正躺在炕上,伯母和采篮坐在炕沿边做针线。
采筝也不废话,直接走过去,一瓢扣在采篮头上,霎时屋里像起了一层白雾,待采篮浑身雪白,呆呆的愣在那儿,待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哇的一声咧嘴哭开了。
“我碰到姓庄的大夫了,你做的好事,我已经知道了!这次是轻的,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撂下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