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眸,闪动过一丝魄丽的光芒!
夜千陵感觉到风攸的目光,抬头回望回去。红唇,慢慢的勾勒了起来。
一旁的太监,将两国帝王早已经事先拟定好了文函取出来,恭敬地送到两国帝王的面前。
司寇戎轩伸手,不紧不慢的打开。目光,淡笑着瞥过,一目十行。然后,在下一刻,缓缓地将文函合了回去,往前方微微一推,并没有签。傲慢不可一世道,“风帝,这一份合约书,本皇有意见,有几条,需要改改!”
风攸闻言,修长的身躯,慵懒的往后一仰,懒散的斜靠在身后座椅的椅背上,淡笑道,“那不知闾帝想要如何改呢?”
“如今,‘风国’节节败退,若是风帝愿意割城池求和,那么,本皇可以考虑停止战争,风帝觉得呢?”司寇戎轩也身躯往后一仰,笑着说道。
两个人,完全是谈判的姿态!
风攸片刻的沉默,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手指微微弯曲,轻轻地扣动起桌沿,似乎,是在认真的考虑。半响,冷漠一笑,不缓不急开口道,“闾帝,眼下的这一份合约,乃是我们当初约定好了的,如今,你临时反悔,不觉太不守信用了么?”
淡淡的话语,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变化,但却是有一股气势,无形中波荡开来,令船舱内的侍卫太监们,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没有一个人再发出一丁点声音。
霎时,整个船舱,陷入了死寂当中!
司寇戎轩顿时忍不住嘲弄的笑了,先不说当初他是受了他的威胁,就眼下他这态度,也让他很不喜欢,非常的不喜欢!嗤笑道,“风帝,胜者为王败者寇,如今,风国败了,风帝还有资格说话么?”
音落,对面的凤眸,倏然一眯!
四周的空气,刹那间,都随之丝丝缕缕的凝结了起来!
许久,又或者只是一瞬间,风攸笑了,众人,霎时像是得到了特赦令一般,连忙呼吸了一口气。下一刻,只听对面的风攸语调无起伏道,“那闾帝就是明摆着要反悔,无视我‘风国’了?”
司寇戎轩没有说话,全当默认,神态不可一世!
风攸随之猛然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顿时带给人一阵说不出的压迫感,“好,很好,”说着,手拾起桌子上的那一份‘合约书’,慢慢的撕成两半。再手一松,任由那撕碎的‘合约书’飘飞在桌子上,继续道,“闾帝,今日,是你反悔在先,那么,便也怪不得本皇恼羞成怒!”
音落,只见风攸身后的那一行侍卫,个个面无表情的抽出了手中的利剑!
下一刻,司寇戎轩身后的侍卫,也立即抽出了利剑!
对峙的场面,展了开来!
紧张的空气,刹那间,一触即发!
司寇戎轩在这样紧绷的气氛下,缓慢的站起身来。宽大的衣摆垂落在身后,俊美的脸上,带着丝丝冷笑,“风帝,你可知本皇特地选在此处会见的原因?”
风攸淡笑,不语!
“风帝,不如,你先步出船舱,去看看你岸上带来的那些士兵,如何?”司寇戎轩继续道。
风攸依言,快速的步出了船舱。但见,岸上泾渭分明的两国士兵,‘风国’的兵马,每一个都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似乎,随时有可能倒下,显然都是中了毒了。而,迎面拂来的寒风中,隐约可以感觉出一丝迷药的气息。
另一边,船舱内!
司寇戎轩与夜千陵趁着风攸步出船舱之际,飞快的起身,从另一边悄然下船舱,坐上了事先早已经准备好的小船只,快速的离去。
不一会而后,但见那一艘宏伟的船只,被岸上‘闾国’的兵马蓄势待发的利箭团团包围住!
风攸站在船头,负手而立,神色淡漠的看着,但又丝毫未看在眼里。随后,侧头,向着那一只离去的小船只望去。他似乎,要好好地感谢她给他提供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使得司寇戎轩率先反悔。别急,一个时辰后,便会再见的!
小船只上!
就只有司寇戎轩、夜千陵,以及小太监三个人。
司寇戎轩坐在夜千陵的对面,望着那被箭雨层层包围住的宏伟船只,忍不住残忍的笑了。这一次,他就不信还杀不了他。片刻,侧转过头,对着对面的夜千陵道,“陵儿,也就是你想得出这样绝的办法。”
夜千陵微微蹙了蹙眉,不喜欢司寇戎轩这么唤自己,但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不带丝毫温度的目光,向着那一只宏伟的船只望去。许久许久,直到小船只划到河域的中央时,才不紧不慢的将视线收回来,对着对面的司寇戎轩莞尔一笑。
司寇戎轩一刹那的被迷惑!
却听对面之人忽然惊讶的开口道,“皇上,你后面那是什么?”
司寇戎轩一刹那不疑有他,本能的回头望去。而,就是这一转身的功夫,当他再一次回过头来时,哪里还有夜千陵的身影。
茫茫无际的河域,那一个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只留河域上几圈渐渐波荡开去的波澜。
司寇戎轩惊觉上当,猛然站起身来!
许久,另一边!
夜千陵艰难的上岸,整个人湿漉漉、无力的趴在地上。
风攸想要利用她对他的恨来设计司寇戎轩杀他,从而致使司寇戎轩率先反悔,背上不愿‘和平’这样的骂名,他就自然而然可以赢得天下百姓的拥护。而依他的能力,如何会算不到一切。先前与司寇戎轩约定好的靠岸地点,相信,早已经埋伏了不少风攸的兵马。
插翅难飞!
那一个男人,他早在另一边等着她呢!
‘只是,风攸,你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这么摆你一道来寻求脱身吧!’夜千陵淡淡一笑!以前,她确实恨不得杀了他,尤其是在知道慕容尘死在他手中后。但是,再大的恨,在此刻她的眼中,也不及腹中胎儿重要。为了腹中胎儿的平安,她再斗不起,也冒不起险,她只想离去。
独自一个人离去!
许久,夜千陵咬了咬牙,艰难的爬起身来。
寒风,迎面而来,吹拂过湿渍的白衣,沁心的冰冷刹那间席卷全身!
夜千陵忍不住微微的颤动了一下,没有丝毫的停顿,快速的迈步离去。只想立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与此同时!
司寇戎轩的人马靠岸,果然遭到了风攸兵马的埋伏。
风攸解决掉那边的人马赶过来后,却只看到了司寇戎轩,根本没有夜千陵的身影,顿时,恼怒的一挥衣袖!
夜千陵一个人进城,先去了衣店,想要买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但是,到了衣店后,搜遍了浑身上下,也硬是没有找到一张银票,想来,是落在水中了。而摸了一下头,这才意识到早上宫女给自己梳妆的时候,自己嫌累赘,一头青丝只用了一根银色丝带束着。
这也就是说,此刻的自己,身上,根本身无分文!
意识到这一点的夜千陵,止不住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看来,她以后一个人,真的需要好好地为生计考虑考虑了。转身,离去。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夜千陵拖着一身湿透的衣服漫步行走,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然后,脑海中,不知怎么的,便倏然拂过了那一袭胜雪白衣。于是,脚步,微微一顿,轻轻地摇了摇头。其实,并没有不信他,只是……
一起携手离去(一更)
当初,回到‘月城’的时候,夜千陵便将拿到手的解药放在了城主府宫玥戈的房间之中。而离开之时,因为担心会有什么变故,就并没有带在身上。此刻,夜千陵要离去,为了保住腹中的胎儿,自然要先回一趟‘月城’,去将解药取回来。
尽管,这么做,似乎有些对不起月泾垣!
一路上,夜千陵身无分文,徒步行走,但好在此地离‘月城’并不算太远。而身上湿透的白衣,早已经折回身向‘衣店’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色粗衣。
官道上,未完全融化的积雪,覆盖在地面上,融着点点湿渍,沾湿双足。
沁心的冰冷,从脚蔓延过全身!
日落时分,月城!
夜千陵仰头,静静的望着面前古老而又宏伟的城楼,伸手,拭了拭额上那一层薄薄的汗渍。神色中,微微显现出一丝疲惫。旋即,没有丝毫的停顿,进入城内,向着城主府的方向走去。并且,一边走,一边暗暗的思忖,自己到底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回解药?她并不想惊动府内的月泾垣,更不想惊动有可能已经回到府内的宫玥戈。
而,就在夜千陵思忖间,人,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口!
这时,府门,忽然毫无征兆的从里面缓缓开启!
夜千陵微微一怔之下,快速的回过神来,一个转身,便迅疾的闪躲进了一旁拐角的弄堂之中!
月泾玥缓步从府内出来,另一边的老管家,在下一刻牵了俊马绕道来到了府门口,恭敬的将缰绳递给月泾垣。
月泾垣伸手接过,旋即,潇洒的跃身上马,白色的衣摆在身后扬起又落下。侧头,对着老管家嘱咐道,“二少爷如今在‘谅城’内,我这就过去看看,府内的一切,就交给你一个人打理。”
老管家立在一侧,对着月泾垣点头道,“城主放心,老奴一定会打理好府内事物!”
月泾玥颔首,对老管家很是放心。
继而,牵动手中的缰绳,调转马头,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月城’的城主府,曾荒废多年,除了老管家一直不离不弃的忠心留守外,并没有其他多余的下人。而月泾垣回来后,也并没有招下人进府。夜千陵独自一个人站在无人的弄堂之中,在确定马蹄声已经远离了之后,不紧不慢从弄堂之中走出来。略染一丝苍白的唇角,似有似无的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真是连老天,都在帮她!立即一个转身,向着后门而去,从后门悄悄进入府内。
虽然,眼下的这一座府院,夜千陵住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前后加起来也就那么几天,但夜千陵还算是熟悉。
夜千陵行走在府中,没有半刻的逗留,直接前往了宫玥戈的房间,推门而进,再反手合上了房门。
安静的房间,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人的呼吸中,无形中在昭示着,这是一间无人的空房。而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独属于那一个男人的气息!
夜千陵进入房间后,一刹那的微微怔神,没有立即迈开脚步,而是略微的后退了一步,后背,紧紧地倚靠在身后紧闭的房门上,忍不住轻轻地闭了一会儿眼睛。而那些过往的记忆,在这个时候,如潮水般蜂拥而来,几乎要将夜千陵淹没!
原来,她与他之间,早已经有了那么多的回忆。
许久许久,夜千陵才好不容易压制住那些画面,慢慢地睁开眼睛。眸光,平静如水,波澜不起,向着衣柜的方向走去。
那一瓶解药,就放在衣柜折叠的其中一件白衣之中,并没有特意的藏。
只是,当夜千陵取出那一瓶解药的时候,一不小心,勾动了另一件白衣,致使那一件白衣从衣柜中掉了出来,翩翩然落在地上。
夜千陵本不愿理会,只想直接迈过白衣离去。但最后,却不知怎么的,不由自主的弯腰,将衣服拾起来。
胜雪白衣,是宫玥戈的!
但见,衣袖上,染着一点与白色截然相反的黑色墨汁。
记得,应该是上一次,自己在写东西时,宫玥戈无声无息的从身后靠近,自己没有留意,一不小心,便将墨汁沾在了他的衣袖上。他顿时微微皱眉,一件衣服,并不想再要。可是,她却无端玩笑说,可以在那一点墨汁上绣一朵雪白色的梨花,将墨汁掩盖下去。于是,他浅浅笑,问:是不是她绣。她状似思考,做不得真的点头回:可以一试。最后,他便将衣服留了下来,甚至,没有让人拿去洗。
夜千陵片刻的呆怔,一手拿着手中拾起的那一件衣服,一手指尖情不自禁的缓缓触上那一点黑色的墨汁。眼眸之中,有什么,快速的一闪而过。片刻,眸光倏然一侧,恢复平静,面无表情的将衣服整整齐齐的折叠好,放了回去,合上衣柜的木门。
然后,在迈开脚步,走近房门,准备打开房门离去的那一刻,终还是忍不住回头,最后再环视了一眼面前熟悉的房间。
如水平静的目光,在掠过窗户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微微停顿了一下。
当初,月泾垣刚刚醒来、回到‘月城’的那一次,她与他,虽然同房,但却并未睡在一起。晚上,她喜欢独自一个人站在窗边,双手环胸,静看一会窗外的夜色。而他,便会在那个时候从身后拥抱住她,任她怎么推,就是不放手。并且,会将下颚,轻轻地抵在她的头顶,与她一起默默的望着窗外。
一刹那,夜千陵深深地闭了闭眼!
明明,已经将那些记忆都压制下去,但是,它们似乎还是在不断的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