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夜千陵慢慢的停下了脚步!
宫玥戈一怔,也随之停了下来,疑惑的望向夜千陵。
夜千陵侧头望着宫玥戈,四目相对,发现他的唇间,还残留着一丝血渍。便取出自己衣袖下的那一条白色丝帕,缓缓地递了过去。
宫玥戈伸手接过,拭了拭唇,柔声道,“我真的没事,别担心。”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的情况?”
夜千陵犹豫了一下后,就心中的那一丝生气,坦然的问道,不想再去多猜疑一些有的没的。
宫玥戈不想夜千陵竟是为了问这个问题,片刻的沉默后,右手握住夜千陵的手,带领着夜千陵的手覆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道,“并不是什么重伤,没什么大碍,我真的只是不想你担心而已。”
夜千陵为宫玥戈细细的把了把脉,并非如他说的那样。那一掌,风攸岂会留情?都怪自己,当时竟相信了宫玥戈的话。
宫玥戈伸手,抚了抚夜千陵耳畔的那一缕黑发,“没事的,过两天便好!”
夜千陵点了点头,虽然很重,但好好地调养调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抬头,发现宫玥戈唇角的那一丝鲜血并没有擦拭干净,便自然而然的取过了宫玥戈手中的那一条丝帕,亲昵的为宫玥戈擦拭起来。心中,不可避免为自己刚才竟怀疑他而产生一丝歉意,道,“对不起,我刚才,以为,你是在防备着我!我不该怀疑你!”
“傻瓜,怎么会!”
宫玥戈因着夜千陵的动作,眸光,愈发柔和了一分。
却听夜千陵继续道,“我承认,我还没有彻彻底底的相信你。可是,我已经在很努力很努力的适应了。你再给我一点时间。”以后,再不会动不动就怀疑他了!而她,也想从这一刻开始,真正的对他坦诚!
宫玥戈点头,“是我做得还不够好,你可以试着慢慢的相信我!”
夜千陵亦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到什么。神色,微微的变了变。望着宫玥戈,几次张了张嘴,但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你想要知道什么,问我便是!”宫玥戈一眼看破,神色坦然!
夜千陵想起在‘冀州城’发生的一切,想起那一夜听到的那些声音。长睫,缓缓地垂了下去。衣袖下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紧握起来。许久许久,才喃喃的开口问道,“你……那一夜,你有‘要’那一个婠婠姑娘么?”当,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夜千陵倏然侧开了目光,她甚至没有想好,若是宫玥戈说‘有’,自己该怎么办。她知道,这一个世界,男子都是三妻四妾,可是,从开始在意他的那一刻起,她真的不想他碰其他的女人。
宫玥戈闻言,黑眸,静静的注视着夜千陵。然后,心情似乎慢慢的变好,道,“当然没有!”那一个女子,长什么样子,他如今都已经完完全全的忘了。那一夜,不过只是随意的赏给了一个属下罢了。至于后面,那三名大夫的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中,自然不敢不听他命令行事。不过,这些,就没必要与面前之人说了。
夜千陵没有再问,心中,无端的就信面前之人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
宫玥戈在下一刻,轻轻地牵住夜千陵的手,一道往城内的方向漫步走去,淡淡的话语,似乎随口一说,但却也是一种变相的承诺,“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夜千陵被宫玥戈握住的手,微微动了动,改为与宫玥戈五指相扣。唇角,划过一抹浅浅的弧度。而,紧接着,又忽然停了下来。侧头,望向宫玥戈,直接坦言的道,“宫玥戈,我已经有你的……”孩子了……
“玥玥!”
最后三个字,被突然打断!
只见,月泾垣向着这边飞掠而来,神色急切。
夜千陵同宫玥戈一道望过去,微微一怔。下一刻,心中,突起不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可以令月泾玥露出如此急切的神色?
月泾垣飞身而来,在夜千陵与宫玥戈的面前站定脚步。旋即,沉声对着宫玥戈道,“父亲的骨骸,被司寇戎轩派人挖走了!”
音落,夜千陵感觉到宫玥戈握着自己的手,明显一紧。
宫玥戈慢慢的眯起了眼睛,未曾料到司寇戎轩竟会有这样一招。真是该死!
月泾垣面色低沉,眉宇一直皱着,紧接着道,“玥玥,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我们,必须马上回一趟‘月城’!”
宫玥戈颔首,此处,离‘月城’并不算太远,快马加鞭,也就一日的时间。而宫玥戈直接带着夜千陵,运轻功飞掠而去,月泾垣亦是一样!
一路上,空气陷入低压,谁也没有说话!
日落时分,一行三个人回到了‘月城’,立在了月家墓地之前!
但见,其中的一个偌大墓地,明显的被人刨动过。覆盖在上面的泥土,都是崭新的!
月泾垣快步的走过去,老管家已经等候在那里。而那一个墓地,就是月泾垣与宫玥戈父亲的墓地。
宫玥戈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不远处。夜千陵想起当日宫玥戈说的话,其实,他也是有些赌气的吧,但是,从他的行为中不难看出,他其实也是挺在意这个父亲的,不然,不会这么急着赶回来。
夜千陵不知道自己此刻可以说什么,唯有加倍的握紧了宫玥戈的手。
晚上,城主府内!
月泾垣与宫玥戈两个人一回来,便一直呆在书房中未出来。老管家也不敢将饭菜送进去。最后,还是夜千陵端了一些饭菜,向着书房而去。
走近的那一刻,只听月泾垣毫不掩饰愠怒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从书房内传出来,“玥玥,现在是要你在父亲的骨骸和那一个女人之间做选择,难道,你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骨骸被毁么?若如此,你对得起月家的列祖列宗么?”话落,书房的门,猛然被打开,携着一身怒气的月泾垣,从书房内走了出来。
可能,是刚才太过生气的缘故,月泾垣并没有察觉到门外的夜千陵。而此刻,也只是目光淡淡的望了一眼夜千陵,便直接越过夜千陵离去。
夜千陵呆站在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月泾垣发火!而刚才的那一句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宫玥戈余光瞥见房门处的夜千陵,抬步走过来,知晓她听到了刚才的话,神色平静道,“陵儿,什么都不要想,万事,都有我在!”
“那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
夜千陵腾出一只手来,紧紧地握住了宫玥戈的手,心中,从未有过的不安。
宫玥戈轻声安抚,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仿佛真的没有什么事一般,道,“没事的,我会处理。”
夜千陵闻言,知晓宫玥戈断然不会告诉自己了,于是,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饭菜,端进了书房。
之后,夜千陵借口有些累了,想早些回房间休息,转身离去。而实则,是前往了月泾垣的房间。不过,月泾垣并不在房间内。听老管家说,月泾垣去了祠堂!
夜千陵向着祠堂的方向而去,远远地便望见了月泾垣负手而立,站在敞开着房门的祠堂内。脚步,微微的停顿了一下。继而,抬步,走了进去。目光,平静的环视了一圈,直言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月泾垣并不意外夜千陵的到来,视线,落在面前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排位上,良久,道,“司寇戎轩刚刚派人传来话,他要玥玥亲手将你送去给他,否者,他便毁了父亲的骨骸!”而月泾垣没有说的一句话是,那信函上还明明白白的写了四个字:挫骨扬灰!
要比狠,试问,一个帝王又岂会输给任何人?
而另外,月泾垣对今日下午山峰上的那一战结果,也只字未提!
“宫玥戈他,不答应?”
夜千陵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用的是肯定句,只是,心却异常的沉重。
月泾垣点头,“玥玥他一口拒绝,我知道他很有能力,但是,司寇戎轩也不是泛泛之辈。骨骸如今被他所得,他定然已经藏好。若是不按照他的话去做……”
“你想要我去司寇戎轩的身边?”夜千陵肯定的说道。月泾垣,似乎是在特意的等她!
月泾垣没有否认,道,“依照你的机智,即使去到了司寇戎轩的身边,相信也定会化险为夷,不会有事。”
“当然,我当然不会让自己有事。只是,这些话,你与宫玥戈说了么?”那一个男人,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或许,他可以直接找她,跟她商量好,将她送到司寇戎轩的身边,然后,再里应外合,夺回骨骸。只要是聪明的人,都会这么做。更何况,自己的背上,有他亲自落下的那一个‘纹身’,任何的男人也碰不了自己,他还担心什么?
“我说了,可是,玥玥就是不同意!”那一个男人拒绝,毫无转圜的余地!
“如果他不同意,那么,我也无能为力!”
夜千陵说着,转身,准备离去。但却听月泾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有为他考虑过么?你有想过,若是父亲的骨骸真的被毁,他有面目再见父亲?再见月家的列祖列宗么?”
“他并不在意这些!”
“你觉得,他真的不在意么?”
若是不在意,就不会那么急着赶回来。夜千陵深深地闭了闭眼。
“玥玥不答应,是因为心中有你。他为你做了那么多,难道,你就不能为他考虑一下么?你去了,并不一定会出事。”月泾垣也不想这么做,但是,父亲的骨骸,关系重大,容不得半分的闪失。
夜千陵的脚步,微微一顿,下一刻,继续迈步离开。
安静的房间内!
当夜千陵回去的时候,宫玥戈已经在房间内。
夜千陵看到宫玥戈站在书桌前,静静的望着书桌后面的墙壁上挂着的那一副画像。那画像上的男人,年约半百,眉宇眼梢与宫玥戈和月泾垣有一分相似,应该是宫玥戈与月泾垣的父亲。
夜千陵望着宫玥戈那专注的眼神,脚步,一时间停在了那里。宫玥戈不送自己,是因为心中有自己。可是,自己真的可以一点都不为他考虑么?若到时候他父亲的骨骸真的被毁,他此生自责,自己真的……?自己去到司寇戎轩的身边,真的不会有事,自己有信心,不是么?
夜千陵的脚步,慢慢的、慢慢的退了出去,而宫玥戈,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月泾垣依旧在祠堂之中,对于夜千陵的返回,没有任何的意外。
沉重的府门,在夜间,缓缓地开启,又合上!
夜,很静很静!
而祠堂内,更是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月泾垣依旧站在那里,似乎,连位置都没有丝毫的移动过。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没有回头,道,“她已经走了!”
宫玥戈一步一步踏入祠堂,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入这里,也是最后一次。对于月泾垣的话,淡淡应道,“我知道!”
“玥玥,你该相信她,她断不会有事!”
“我知道!”
宫玥戈的目光,一一掠过面前的这一些排位,最后,落在了其中的一块上面!
一无所有,不悔(一更)
祠堂很大,三面是雪白色的墙壁,一面是诺大的祠门。墙壁上,每隔一步便镶嵌着一盏精致的烛台。烛台上,燃烧的蜡烛散发出来的淡淡火光,在敞开的祠门吹洒进来的寒风下,微微的晃动。光芒,跳跃的洒落在正面那一排排的排位之上。将每一个排位上的名字,都照得通亮,尤其是正中间的那一块,字字清晰!
宫玥戈站着祠堂的中央,负手而立。修长的身躯,笔直挺立。幽深的黑眸,不带起伏波澜的一一望过每一个排位。侧脸的轮廓,刀削般冷峻,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月泾垣上前一步,取了桌子上淡黄色的香,亲自点燃。再折回身,递给宫玥戈,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未曾踏入过这里,今日,便给父亲上一炷香吧!”
宫玥戈没有拒绝,伸手,接过月泾垣手中的那三支香。继而,神色认真的对着自己面前的排位略微躬了躬身。
细长细长的香,点燃的顶端那红色的腥点,清清楚楚的映衬在他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之中,但散发出来的缕缕白烟,却又将那一双瞳眸掩的若隐若现,不真切。
最后,宫玥戈自行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香,插在香炉之中。再后退一步!
月泾垣站在一侧,没有看宫玥戈,只是静静的望着面前的排位。许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再一次语重心长道,“玥玥,你该知道,她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她不会有事。”对那一个人,这一点自信,他自然还是有的。
“那你便让她去吧!”
“不行!”
毫无转圜余地的拒绝!
薄唇吐出来的那两个字,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