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定定神,问道:“皇上是否查出此次行刺的那些黑衣人的身份?”
他蹙眉:“朕还在彻查,只是那些黑衣人个个武艺高强,要么就是用轻功给逃脱了,抓到地,自尽身亡,无一活口。身上又无任何特别的标志,所以还难以肯定究竟是何党派所为。”
我轻轻点头:“是,臣妾也想不出。是什么人会来这样一次突然的袭击。但是他们来的人数不算多,只是选了一些高手,为的是速战速决,还是给我们一个恐吓呢,或是单纯地制作一场纷乱?”
淳翌表情凝重,深吸一口气,沉沉说道:“没有想的这么单纯,他们个个身怀绝技,几乎刀刀致命。刺杀朕。就连朕地妃子也不放过。肯定不是普通地江湖帮派所为。”
我脑中闪现过楚玉的身影,他在蒙面人之内,挥剑救我,以他地身份,不是江湖剑客,又会是什么呢?一个世外高人会参与刺杀皇上的密谋事件?除非他重出江湖,为了某种目的而来。前朝余党,难道楚玉是?此事令我难以费解,可是又不知能与谁商讨,楚玉这个人。就连舞妃和谢容华都不得而知的,纵是画扇,我也隐瞒着,总觉得他是个奇人异士,其身份令人琢磨不透,是个解不开地谜团。
“湄卿……”淳翌唤我。
我回过神应道:“嗯。”
他看着我:“你想到了什么么?”
我忙掩饰:“哦,不。我什么都没想到,只是在回忆那日地情景。”
他轻拍我地背,说道:“别去回忆了,好好歇着,想多了累心。”淳翌怕我回忆那场惨败的血战,其实我已经木然了,对于那血。我一点都不畏惧。
我点头:“没事。皇上,臣妾并不畏惧。”
他转眉望着我:“将剑刺向你的时候。你想的是什么?”
我微笑:“我想的是,我沈眉弯纵是死,也要自我了断,你们谁也别想杀死我。”
淳翌叹息。
“皇上为何叹息?”
他嘴角扬起一丝薄浅的笑意,问道:“你知道他们举剑刺向朕时,朕想的是什么吗?”
我猜测着,是皇位,是天下,或是他自己,抑或是我?我摇头:“臣妾不知。”
他叹息:“很遗憾,是你。”
我微笑:“为何遗憾呢?只是臣妾不值得皇上这般痴心,皇上的心应该系忧天下万民。”
他冷冷一笑:“那个时候,天下万民都不再重要,因为没有朕,他们会有新君,这个世界,谁没了谁都可以活下去,只是所活着的意义不同而已。”淳翌有灰心之意,既是看得如此透彻,|Qī|shu|ωang|又为何要独独牵挂于我。
我沉默,微微叹息道:“人在最微弱的时候往往想地是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
“是,朕那一刻就想着要过来保护你,可惜人潮拥挤,朕被侍卫围住。很遗憾,湄儿想的不是朕。”他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失落,我心中难安。
我宽慰道:“皇上,你冤臣妾了。”
“朕有冤你么?”
我傲然道:“有,当时臣妾就想着要跳下马车,到皇上身边去,臣妾想着纵是死,也要死在皇上身边。”话一出口,我心有愧,的确,我当时想着要到他身边去,可是我不曾想过要死在他身边,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包括他,淳翌,与他也无关。
他欣然地看着我:“是朕冤你了,只是你方才那样说,朕心中难免失落,朕待湄儿的心湄儿早已知晓,只是湄儿待朕地心始终让朕琢磨不透。”
我低眉浅笑:“这话皇上似乎问过,臣妾也告诉过皇上答案。臣妾的心里只有皇上,皇上爱臣妾一日,臣妾也会爱皇上一日,绝不辜负。”
他一把搂过我,微笑道:“朕说过,宁负天下,也不负你。”
我轻轻叹息,在心里,很轻很轻。
他看一眼窗外,说道:“朕该走了,许多事还等着处理,今日已经命人全城彻查那些黑衣人的下落,希望可以给朕一个好的结果。”
我心中猛然一惊,楚玉,楚玉也是众多人中的一个,那他……想他行迹飘忽,从来都是他见人,无人可以见他,身怀绝技,又会占卜前世今生,乾坤万象,有什么躲得过他的预算呢?这样一想,放下心来。
我低问道:“皇上心里有答案么?”
他转过头:“什么答案?”
“就是对那些黑衣人的来历。”
他蹙眉:“朕猜测就是前朝余党,前段时间为这事闹过一阵,这次越发地凶狠了,队伍庞大起来,力量也超过从前。只是对朕来说,他们成不了什么大事,最多也就是虚闹一场,就像烟花,燃过之后灰飞烟灭。”
“有那么容易灰飞烟灭么?”我用疑惑地眼光看着他。
他自信一笑:“朕说会就会,待朕彻查后,要好好地整顿一次,将他们一打尽,免得在此兴风作浪。”
一打尽。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朝代总会有那些执着的人,做着光复前朝地梦,他们许多人都是穷尽一生,最头来,一无所有,换得郁郁而终的结局。其实谁当皇帝有什么重要的,只要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就是万民之幸,就是天下之福了。人的私欲会埋没这些正气凛然的想法,从而一步步的沦陷,换来的是历史河流上那流淌不止的鲜血。
我对淳翌淡然一笑:“皇上,只要你认为对的,就去做,臣妾会支持你。”
淳翌点头:“朕的天下,朕要让朕的子民都过上安定的生活,若有谋反者,朕不轻饶,若有降我者,朕必重用。”
我赞道:“以仁义治天下,皇上的仁慈,是我大齐朝的福,也是天下万民的福。”
“好了,朕该去了,你好生休养着。过几日,你要出宫,朕命人护送你,朕只怕是没时间陪同你了,这许多的事都接踵而来。”
我点头:“臣妾明白,不劳皇上挂心,你安心处理政事。”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我觉得我也该好好理顺自己的思绪,也许这次出宫,我会去寻找楚玉,问清他缘由,也许……
第七十五章 回眸又是一段烟
我来到月央宫后殿的大花园漫步,禁不住又想起了去年刚入宫的那个初秋,一样的石栏苔影,画亭古栋,一样的曲径幽回,石桥架波。看池中莲荷接翠,鸳鸯嬉戏,岸上紫薇纷繁,梧桐流香。
坐上那紫藤和杜若编织的秋千架,看那细细绿叶上相衬的小紫花,看蓝天如洗。我闭上眼,在暖暖的风中荡漾,红笺推动着我,一浪接一浪,高过云天。闻着淡淡的花香,我想起旧年时烟屏陪同着我,为我推动秋千架,与我一起悄看云卷云舒,静听花开花落。而今,我只能凭着想象在脑中回忆她的笑脸。
下了秋千架,站在石桥上看鸳鸯戏水,我不知道,这一对鸳鸯是愿意在紫金城的池中养尊处优地生活一辈子,还是愿意在山野村舍的池塘自在地嬉戏玩闹。
一边观赏着鸳鸯,一边低沉着声音:“秋樨,烟屏的事都料理好了么?”
秋樨倚在我的左侧,轻声道:“回娘娘,都料理好了,只等着你将她带出宫了。”
我点头:“嗯,选个日子,我就带她出宫,皇上那边我已回好了,到时只须带她离去。我想我们在宫外的时间不会太多,很想请求皇上准许我再去翠梅庵住些时日,让师太她们为烟屏做场法事。”
红笺接话道:“那我们就去吧,还是那里清静,才回这里几日,我就已经觉得挺闷烦的。”
秋樨看着烟屏笑道:“你这丫头,哪是说去就去的。一般宫里地娘娘,都不可出宫在外留宿的。除了皇宫等几位身份极高的皇妃,平日里吃斋念佛,尚可在庙里小住。就连回家省亲,许多都不能留宿。”
我望着如洗的碧空,成群的鸟儿徐徐地掠过,也许都在寻找自己的故乡。
我微笑:“其实在哪里都不得自由,都会有不开心,适应了都一样。但是人的心情的确需要缓解,我也想留在宫外多些时日。只是最近皇上这边事多,我不能不顾虑他,独自去享受那份清净。”
秋樨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我:“是,娘娘识大体,皇上如此宠幸于你。是有缘由的。当初你一进宫,我便有此感觉,这种冷暖交织地感觉,在娘娘身上总能隐约看到。”
“冷暖交织?”我重复这四个字。
她微笑:“是,冷暖交织,若即若离。这样的美感,让人总是觉得可遇不可求,求之视若珍宝,不舍丢弃,因为,害怕远离。”
我不得不再次深深地品读秋樨,在她温婉贞静的外表下,掩藏着这般聪慧的心。我端视她:“秋樨。我这是天性使然,也许是这些年所经历的事,令我如此,也许……”
秋樨点头微笑:“娘娘这样子好,可以收放自如,是有大智慧地女子。所以奴婢对娘娘一直都很放心,只是你过善也是弱点。”
我轻笑:“一切都是表象,其实内在如何,我自己也不清楚。世事都如此。人也如此,再者世事难料,人心难测。”
大家都陷入在一片沉思。
忽然,只听到一阵轻碎的脚步声,我朝那边望去,见谢容华携着贴身宫女丹如往这边走来,绰约风姿。一如从前。
我迎过去。唤道:“妹妹怎么过来了,身上可好?”
她许是知我心中难过。脸上不曾有笑意,只关切地看着我:“姐姐,这几日,我身子也不好大,今儿才得闲来看你,你可好?”
我淡然一笑:“恍如一梦,如果只是梦,我会告诉你,我很好。可惜不是梦,是真的,妹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执我的手,宽慰道:“姐姐,莫要伤怀,往者已矣,一切都归结于昨日,就让昨日远去,今日重新开始。”
我叹道:“妹妹,许多的事许多地人都不能再开始了。”
她凝神点头:“我知。不能开始,就让一切结束,死者已矣,生者只能珍重。”
“是,死者已矣,生者珍重。”我仿佛看到烟屏对我微笑,浅浅淡淡的笑,从清晰到模糊,从亲近到疏离,直到什么也看不见。
我们漫步在花丛水畔,这么多的丽景,也不知是给怎样闲逸的心来游赏的。
她抬眉看我:“姐姐,这次在盛隆街遇刺事件,来得太突然,你可知是因何而起?”
我摇头:“妹妹,对此事我一无所知,当日我险些遇刺,是烟屏……”话未说出,声已哽咽,我以为我可以忘记,其实我不能。
她宽慰道:“姐姐莫要想了,这次也死了好几位嫔妃,好在都不是那些主要的。只是红颜薄命,也未免太可惜了些。皇后惊吓得病了,雪姐姐又病了,云妃受点小伤,静养着,还有许多嫔妃都因惊吓而整日忧心重重。”
我叹息:“浩劫,一场小小的浩劫,只要制止住了,一切都会平静,若没制止住,更大的浩劫还在后面。”
谢容华蹙眉含怨:“不明白为什么要如此争夺,伤及无辜。”
我冷冷一笑:“无辜?谁是无辜?皇上是无辜,还是我们是无辜,或是天下百姓更无辜?”
谢容华叹道:“姐姐,有些话,我们私底下说也无妨。其实每次地改朝换代,都是用鲜血来祭奠,都尸骨来交换。换来的,又是一片太平盛世,死者沉寂,生者又何欢?”
我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意:“朝代更迭,人世偷换,早已看惯了,历史的天空都是红色的,滚滚地江涛都是浑浊的。”
谢容华怀着深意的眼神看着我:“姐姐。你仿佛经历了许多事一样,对于历史,看得这么透。我倒是想深刻些,可是总是沉不进去。”
我笑道:“我哪有,都是书卷里读了些。妹妹方才的话还不够深刻么?其实女儿家也不必懂这么多,尤其是宫里地女人,平实些的好。”
谢容华点头:“是,所以我说私底下与姐姐说这些无妨的。平日里我算是最平实的了,平实到谁也不曾注意我,这样好。我喜欢这样,无忧。”原来,谢容华是有大智慧的,她将她的智慧掩藏得这般深。但是她绝对是一个朴实地女子,没有任何心计。她所懂地,是因为她具有慧根,她地慧根,只用来让懂得的人欣赏。我想皇上淳翌一直对她宠爱有度,就是因为懂她,而我认她为知己。也是为此。
我赞赏道:“妹妹如此襟怀,确实让我钦佩,枉我自诩聪明,原来最薄浅之人是我。”
她笑道:“姐姐如此说,要羞煞我了。”
我莞尔一笑,长发随风飘散,我为了荡秋千,特意没有盘发髻。反正在自己地月央宫,也无外人。
谢容华说道:“对了,你可曾去探望太后?”
我一惊,回宫几日,我早已把太后得病地事忘却,想来淳翌怜惜我心情不佳,也不曾提起此事,再者太后一直爱静,也不愿接见我们这些人。我回道:“不曾的。这几日心境不佳,未曾见客,再者太后得病,需要静养,没有传话,是不敢造次的。”我转而问她:“妹妹可曾有去?”
她回道:“也不曾的,回来这几日。人心惶惶。我连雪姐姐那都没去,只是知道她病了。等再过两日。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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