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似眉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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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似眉弯-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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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烟花绽放在夜空中的时候,那些璀璨的流莹在瞬间消散,继而化作一堆残雪,我突然感到一种不祥,但愿只是错觉。物极必反,所有的灿烂的开始都是为了另一段消亡的结局。

在宴会最热闹高潮的时候,我悄然退出了席座,大家都在入神地观赏杂技表演,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婕妤的离开,虽然,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婕妤。

独自往上林苑走去,路上还有残留的积雪,踩上去有些湿滑,我走得极为小心。穿过朱红金丝雕绘的长廊,玉镜湖上的薄冰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隐现出冷冷的寒光。过翠屏桥,弯月桥,飞云桥,风中飘盈的都是梅花薄冷的幽香。

倚着长栏,看池中枯荷,凋朽的荷叶上还积着白雪,一尾红鱼跃出水面,我好怕它会冻死在这个寒冷的夜晚。

遥望夜空,那些烟花以七色的光彩在高空绽放,溅落的火花刺疼我的眼目。

只闻得一声鸣叫,有黑影扑腾着翅膀从枯荷间飞串而出,又迅速没入在树林中,抖落了一地细碎的残雪。

我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又听到不远处花树后面传来一个男子沉沉的叫唤:“谁?谁在那儿?发生什么事了?”

隐约地我看到一身湖蓝的身影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我大吃一惊,这里竟然还有别人,且是个男子!我立刻噤声,闪在一根庭柱后面,半晌,那人又问道:“是谁?”

我立住不动,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到风吹落枝桠上的积雪声,簌簌地落下。我拥紧了雀裘大衣,屏住呼吸,试着轻移步子慢慢地离去。我不想让人在这里遇见我,更况是个男人。

那人的脚步却渐渐的近了,隐隐约约看到湖蓝的衣缎下有一双青藏色的蛟龙出海纹样的靴子,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而说道:“出来吧。”

我不搭理,拥紧衣裘,沿着长廊,径自离去,丢给那人一个飘逸如风的背影,还有环佩叮当的玲玲声响。

第二十七章 无求知遇今又逢

 才走几步,后面的人已匆匆追上,喊道:“湄婕妤,请留步。”

此人看我背影竟知道我是湄婕妤,于是停下脚步,想探个究竟。

他已走至我面前,我抬眉看去,是渊亲王淳祯,见他一手执玉笛,一手挽佩剑,面带笑容望着我,说道:“果真是你,沈眉弯。”

他竟唤我沈眉弯,这王爷真是不拘礼节,性情散漫,我亦不与他计较,淡淡答道:“是,陵亲王。”

他呵呵笑道:“别这般冷漠,我不喜人多,故离宴到此处看雪景,想必你也是?”

我点点头,方才的恼意尽消,说实话,这么寂静的雪夜,想要气恼也是不容易的。

冷月下,凉风乍起,碎玉飘零,苍木虬枝,数苞红梅点胭脂,画栋雕檐,一尺琼冰耀水晶。他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今年的几场雪下得好大,琼碎河山,令人欣喜。”

我看着冷月下数株梅花,破冰雪而冷俏,起寒树而飞烟,不禁低吟道:“平生冰作骨,无花自也香。”

“好,好一句‘平生冰作骨,无花自也香’,也只有这句才配得起湄婕妤的绝尘气质。”他在一旁赞赏道。

顿觉自己失言,窘在那片刻,随后说道:“眉弯先告辞了。”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他举起执笛的手,唤道:“且慢,湄婕妤听完本王吟诗一首,再走也不迟啊。”

出于礼貌与好奇,我停住了步子。只见他望着几树寒梅,思追远山,缓缓吟道:“亭外园中空寂寞,驿外岭上不相逢。素魂犹比花枝淡,雅韵还如世味浓。风月难为思缱绻,霜冰磨励意从容。心香一瓣无尘碍,且让虚名竹与松。”

我朝他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心中却思索着他诗中的意境。

他叹息一声,轻轻启齿道:“若是得一知己梅园对饮,或啸傲山水,或琴剑论心,那真真是逍遥闲逸。”

这陵亲王尽说些胡话,我不理睬,拂袖离去,他亦不再唤我。

隐隐地听到身后,玉笛声起,梅影捉风,一韵彤香轻点。走得甚远,再转过身望去,见雪境中陵亲王淳祯在梅花树下,舞起剑起,身影如青松般卓然远逸,瑟瑟吹雪伴剑姿。

我不由叹道:“这样的夜晚,若是可以和淳翌在月央宫青梅煮酒,推杯寄怀,该是多美的意境啊。任他红尘千载,只求知音一人。”

我问自己,难道我在想淳翌么?此时的他,该是在夜宴上左拥右抱,举樽痛饮,全然忘记我沈眉弯吧。

回到月央宫,他们正在堂前赌钱娱乐,见我独自归来,红笺上前问道:“小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有些累了,一路漫步回来,挺闲逸的。”随后,又对他们说道:“你们玩吧,大过年的,都开开心心才好。”

我命小行子去乾清宫将秋樨和刘奎贵唤回,免得找不着我该要担忧,记得千万不要惊扰他人。

又觉得有些腹饥,才想起今晚在宴会上我什么也没吃。于是命梅心为我煮一小碗元宵,吃完后,我坐下来同他们一起守岁,看他们赌钱,打发时光。

这一个夜晚,就这样淡然无声地过去了,新的一年行将开始。

醒来的时候,天已放晴,一束束阳光照耀在晶莹的白雪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晕。

才梳洗完,皇上身边的小玄子至月央宫传话:“皇上在明月殿等候婕妤娘娘。”

我问道:“可知有何事?”

小玄子回道:“这,奴才就不知了,还有许多娘娘和皇上一起在明月殿喝茶。”说罢,便引了我与他同去。

明月殿建于月湖中央,是一座水中楼阁,在楼阁处观明月最是清雅,去此殿需涉桥而过。才进殿,便见得淳翌与云妃还有舞妃等人齐坐在那,淳翌见我,含笑道:“你来了。”

我行过礼,皇上招手命我坐他身边。

见他取出一枚新鲜的荔枝,剥去外壳,将新鲜的荔枝肉递往我嘴边,我想着身边的宫妃都在,忙羞涩道:“皇上……”

他微笑:“吃吧,这可是皇兄命人送至宫来的,一共也就这么点。”

我望着桌子上几盘荔枝,外壳红润,甚觉疑惑,不禁问道:“这个季节如何会有这样新鲜的荔枝呢?”

皇上笑道:“这可是皇兄的功劳了,他将旧年快马从岭南运来的荔枝,取新鲜的用冰镇了起来,封了口,今日特命人送进宫来让朕与众妃子尝个鲜。”

他口中的皇兄,应该就是陵亲王淳祯,想起昨夜,心中竟有些凌乱。再转头笑对淳翌:“陵亲王果然有心。”

皇上又说道:“是的,皇兄还命人送来了几棵冰山上的雪莲,那可是生长在极北的寒冷之地,险峻的雪峰才能采摘得到,回头朕命人送一颗去你宫里。”

我忙推迟道:“不,这么珍贵的雪莲,臣妾受不起。”

坐在一旁的云妃将一粒剥了皮的荔枝往皇上嘴边送去,朝我笑道:“湄妹妹受不起,还有谁能受得起啊。”

皇上含着荔枝,皱眉笑道:“呵呵,云妃你也有。”

云妃忙笑道:“那臣妾就谢过皇上了。”

此时,云妃边上的兰朝容盈盈浅笑:“古人有诗云‘一骑红尘妃子笑’,皇上对湄妹妹也算是荣宠了。”

皇上怒目转向兰朝容:“你把朕比作唐明皇。”继而又笑道:“不过唐明皇也算是一代明君,他与杨贵妃的浪漫爱情倒让朕感动。”

兰朝容方才脸上的惧色这才隐去,将话题转开,说道:“这陵亲王真是有心人,新年给皇上送来这么珍贵的礼物。陵亲王倜傥多情,朝中不知道多少官宦小姐对他仰慕,想必湄妹妹也听闻过陵亲王的盛名吧?”

她突然问出此话,令我暗暗心惊。我抬眉望着淳翌,他目光里闪过一丝疑问,转瞬又回到平和的神色。我心中慌乱不已,却镇定道:“兰姐姐,恕妹妹孤陋寡闻,不曾听闻陵亲王大名。”话说出口,心里却扑通地乱跳。

兰朝容似乎依依不饶,浅笑道:“是啊,像妹妹这样冰作的骨头,玉洁的芬芳,自是许多人都入不了你的心。”

我顿觉不妙,兰朝容话中暗藏凌厉的机锋,且她说的‘冰作的骨头,玉洁的芬芳’同我昨夜和陵亲王说的那句‘平生冰作骨,无花自也香’语出一句,难道昨夜……我仍极力撇清,镇静道:“兰姐姐真是说笑了,妹妹乃愚钝之人,怎敢自傲。”

我暗暗朝淳翌望去,他似乎并没有在意我们说话,可是我心中波浪迭起,只怕淳翌会因此而疑我。

正在惆怅之际,舞妃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道:“妹妹,听说你精通音律,琴技高妙,这里恰好有古筝,何不弹奏一曲,让皇上和诸位姐妹欣赏呢?”

我知舞妃是有意为我解围,忙微笑着起身迎过去。

第二十八章 明月殿中累沉浮

 我与舞妃握着手会心一笑,眼神轻轻掠过淳翌,见他嘴角凝着浅淡的笑意,随即朝我说道:“朕此时也想听湄卿的琴声,临着碧湖清波,月桥残雪,更难得是这么多的爱妃相聚于此,真乃人生乐事。”

我盈盈浅笑,款款坐下,撩拨琴弦,弹奏一曲《御街行》。其实此时我心不在焉,没有心思分付在弦音上,也不知他们听出了何种感觉。

一曲终了,大家似乎沉浸在琴音中,安静片刻,才听到淳翌朗声笑道:“湄卿的琴果然弹得妙,朕都陶醉在其间了。”

皇上话一落,其余的妃子也相继笑道:“湄妹妹(湄姐姐)弹得真是精妙!”

我忙应道:“臣妾对音律曲调并不精通,只是闲时打发时光罢了。”

淳翌用他深邃的眼神看着我,淡淡笑道:“湄卿的曲调很有情致,朕就喜欢这种不同流俗的情致。”

一边的兰朝容笑道:“我也是喜欢极了湄妹妹曲中的情致,若是再有玉笛相伴,就更加的令人迷醉了。”

这兰朝容真真是厉害,似乎不挑起锋芒不肯罢休。宫中人人知道陵亲王爱吹玉笛,如今她说我的琴音要与玉笛相伴,这么咄咄逼人,看来她是有意如此了。

我还不曾回话,云妃已将话接过去:“我也这般认为,可惜陵亲王不在此,不然可以听一听琴笛合奏,一定恍如天籁之音了。”

看来她们已经商议好了,今日是场鸿门宴,难道皇上也早就听她们的话疑我了?念及至此,难免有些心冷。

我启齿微笑:“两位姐姐真是说笑了,眉弯琴技粗略,今日献丑,已怕污了你们的耳,哪还敢与陵亲王合奏,就别取笑我了。”

虽周旋于她们,却暗暗地看淳翌,见他脸上显现出些许的不快,只不作声,若有若无地看着月湖。

兰朝容不肯作罢,继续争锋:“我知湄妹妹是个好静之人,不像我们这般喜欢热闹。昨夜除夕烟花灿烂,极为繁盛,后面姐妹们在一起猜灯谜,却找不到湄妹妹人了。”

好厉害的兰朝容,她见皇上不作声响,越发的放肆,直逼她想要说的主题了。

我仍强作镇静,微笑道:“昨夜的烟花我看了,漫天烟火,璀璨迷人。后来因头疼犯了,原要与皇上和姐妹们告辞,见你们正欢,不便打扰,便独自回月央宫去了。”

此时,舞妃又走过来,笑盈盈地说道:“这不,我昨夜在宴席上多喝了些酒,有些头晕,听说湄妹妹煮的梅花茶清醇甘甜,恰巧见她要离开,便随她去了月央宫,特意讨了几杯香茶喝。”

我心底一愣,又忙着迎过去,笑着说:“姐姐说哪儿的话,难得姐姐不嫌弃妹妹煮的梅花茶,以后欢迎常来月央宫品尝。”

舞妃盈盈笑道:“妹妹说哪里的话,听说皇上也极爱你煮的梅花茶,能喝到妹妹亲手煮的茶,那是我的福气。”

淳翌听后爽朗笑道:“是啊,湄卿的梅花茶朕极爱喝,喝惯了都要离不开。”说完,他起身,走至我身边,握着我的手,微笑道:“朕此时都想喝了,不知湄卿可愿为朕煮一壶?”

我笑道:“当然可以,能为皇上煮茗是臣妾的福气。”我心想,淳翌此刻的豁然定是听了舞妃的话,知道舞妃昨夜与我在一起,他才安心。尽管如此,可是方才他听信兰朝容与云妃的挑离,还是让我有些灰心。幸好舞妃昨夜也离席,不然今日很难给个交代。回头还得跟底下的人说好,免得将此事透露出去,被云妃的人一问,知昨夜舞妃不曾来过月央宫,到时会惹来更大的麻烦了。

我转而又朝着那些嫔妃问道:“各位姐妹可愿去月央宫小坐,让眉弯煮茶待客。”

云妃自知已无法争执下去,微微一笑:“我就不去打扰皇上和妹妹的雅兴了,出来已久,也想回云霄宫歇息。”云妃话一出,其余的嫔妃也随即告辞。

这时明月殿只剩下我和淳翌,看着远远近近的残雪,凉风吹拂,我紧了紧风衣。他拥紧了我,眼中动容之情油然而增,轻声问道:“湄儿,你可知朕对你的情意?”

我心中不由得又一慌,他第一次唤我这名,且又问我这样的话。于是低眉,柔声道:“湄儿知。”本想说出我对他的情意,可是方才的事令我心绪一时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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