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多少?哈哈哈……”何贵摇头失笑,“我说诸位,难道你们看我像是来要钱的吗?”
“大人不来要钱,那您想要什么?”刀瞻辰皱眉问道。以往那些官员来的时候,见到自己的“心意”都是眉开眼笑,立刻就什么都好说了。可这个何贵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他想要更多?还是……突然间,刀瞻辰记起了刚刚那两个家少女拿着托盘进来的时候,何贵似乎多注视了两人几眼,当时的眼神也似乎变亮了许多,难道……这家伙是想要女人?
“刀大人,为了免得你误会,咱们还是把话都直说了吧。我这一次来,是想让你帮个忙!联系一下缅甸那边儿……”
刀瞻辰正在那里胡思乱想,何贵又开口说道。
“缅甸?”刀瞻辰被这两个字震回了神儿,“知府大人,您要联系缅甸做什么?我跟那边儿的人没什么交情呀。”
“呵呵,没什么交情?刀大人这话可不太可信呐!”何贵笑嘻嘻地说道:“西双版纳跟缅甸交界,每年光是往返的茶客就络绎不绝,大人身为宣慰使,在缅甸那边又怎么会没有认识的人呢?就算不认识,听说过的也总该有吧?”
“我说没有就没有……”刀瞻辰“忽”地站了起来,一脸怒色:“知府大人,你可别故意编排我!”
“我怎么编排你了?刀大人,我就只是想让你帮我当个中间人,跟那边做做翡翠玉石的生意罢了,你着什么急呀?”何贵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说什么?你要做,做生意?”
“是啊。缅甸盛产翡翠玉石,可他们那点儿人口,又能用得了多少?西双版纳正好毗邻其国,不利用这个地利多弄点儿过来,岂非是暴殄天物?刀大人,你说是不是?”何贵问道。
“这……现在就有人在做这种生意,我们何必还要再多此一举?”刀瞻辰重又坐了下来。他刚刚还以为何贵是想讹诈他跟缅甸那边交往过密呢!清廷跟缅甸打过仗,虽然打到了缅甸境内,也逼得缅甸国王主动上书称臣赔罪,却也是损兵折将。所以,如果何贵向上面告发他跟缅甸那边有联系,肯定会给他惹来不小的麻烦,就算最后不会有什么事儿,但也不是破点儿财就能对付过去的事情。
“虽说现在有人在做这种生意,可是,那只是小门小户的生意。我要大规模的,反正,不让缅甸那边儿的人把自家的翡翠挖光,绝不罢休!还有暹罗的宝石,我也要!”何贵大声说道。
“这……”这人有病!刀瞻辰看着何贵那有些发狠的表情,微带些担心地问道:“大人,你有那么多钱吗?”
第二卷:京城沉浮录
第一百六十六章 告状
钱可别来找我要啊,我攒点儿钱可不容易!
不怪刀瞻辰有这种想法,实在是这清廷的官员打秋风都成习惯了,没本生意也是做得忒精,他们这些土司、土目什么的早就怕了。刀家虽然做了几百年的车里宣慰司,还算是有点儿积蓄,但树大招风,每每都是那些官员们打秋风的头号对象,境况也不算富裕。何况,何贵还是狮子大开口,说什么不把缅甸的玉石翡翠挖光绝不罢休,还想要暹罗的宝石,这些加起来,光是本钱就需要多少?
不过,何贵接下来的话却让刀瞻辰放下了心。
“我拿瓷器、蜀锦跟他们换!”
云南有玉溪古窑,盛于元代和元末明初,是明朝之时,除去景德镇之外,能够生产青花瓷的第二大窑厂;还有临安府的建水、绿丰,所出产的瓷器、紫陶亦是精品。虽说如今这些窑厂已经不复往日的盛况,但是,如果能够有一条固定的且销量巨大的渠道,再兴盛起来也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而且,这些窑厂距离普洱也并不算远,正可以利用。
“一个瓷瓶,怎么着也得换上几大块翡翠原石,或者是等体积的翡翠吧?”
虽然东南亚的这几个国家早就已经开始跟中国进行贸易,不过,瓷器、丝绸等物的贵重程度在这些国家依然是非同小可。而且那还是对这些国家沿海地带来说的,对于其内陆地区的那些人来说,价值就更要上扬一筹了。有地人甚至一辈子也只是听闻瓷器、(奇qIsuu。cOm書)丝绸之名而已。所以。何贵地这个算法虽说有些过头,但也没高到太多。
想到那些翡翠或者翡翠原石被拉进普洱进行精细加工,再加上暹罗、缅甸、安南的其他产品。诸如苏木、胡椒、沉香、豆蔻、树胶、象牙等等,可以想象,普洱日后有极大的可能会成为一个茶叶、珠宝、药材以及香料等物品地集散地。
到那时候,嘿嘿……光是想想这生意做起来之后,每年能有多少金钱入帐,何贵都忍不住要流些口水出来。
他真的是非常想感谢历任的云南官员们。因为自古以来。不管是哪朝哪代,就没有什么人想过去发展这边境商贸,除去茶叶与铜之外,普洱历来的官员对其他的商业行为都只是任其自然,很少插手,就是插手,也大多是限制而非促进!要知道,边境贸易可是十分发财的。而且,有组织地大规模商贸活动与自发的商业贸易也不可同日而语,许多东西在云南边境或者是暹罗、缅甸以及安南都很平常,可如果运到内地。那价值立码就要翻上几番甚至是几十番、几百番,反之亦然。所以。这个赚钱机会在何贵看来简直就是平白捞过来的,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也非常的少,真是有些空手套白狼的意思,除了赶路有点儿累之外!
“早晚,老子也得把缅公路给修出来!”
何贵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狠,除了因为路实在不好走,还有就是受到了刺激。
因为李侍尧就在修路。
中国历来缺铜,云南的铜矿在清代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清廷常年维持着百万大军地规模,军饷几乎全都要靠云南运出来的铜铸钱支撑着。只是,云南的路况不好,加之各种矛盾也比较多,所以,每年的产铜量都在减少,运出去地也是如此。乾隆不得已之下,才把李侍尧这个能臣调到云贵出任总督,其最主要的目地,就是让李侍尧能想办法将云南的铜又快又多的运出去。
而李侍尧也没有辜负乾隆的期望。赴任没有多久,就找出了云南产铜量减少的原因,“实乃私铜之价高于官铜价格倍余之致也”。官府收铜,每百斤不过才五六两,可私铜的价格却是每百斤十一二两,而且,官府还限制私铜的买卖,那些铜矿主们自然不乐意多挖了。反正挖得再多也挣不了多少,说不定还要亏本儿。所以,铜产量减少就成了必然现象。对此,李侍奏请乾隆放开私铜买卖,称“省铜斤,官价轻而私价重,小民趋利,往往有偷漏走私,且多有不愿为官铜者,甚者竟欲停工……奴才窃以为计,不若令将官运之铜全数交完后,听其将所剩铜斤,尽数交易,不必拘定私铜额度!”
而在请求将私铜合法化的同时,为了将铜大量的运出云南,李侍尧还下令铺设运铜官道,而且是强行派下的任务。何贵所在的普洱府也有铜矿,自然也接到了任务。不过,李侍尧这条政策听着好像是好,实际却并没有考虑到各地的情况,并且在派下任务的同时还设定了完成的期限。为此,何贵跟总督衙门打了两回嘴仗,可惜这一回人家李侍尧站在了朝廷大义的“理”上,他讲得再多,再有理由,也只能老老实实的遵照执行。
所以,何贵才会发狠要将缅公路修出来
尧比上一比,看看到底是谁厉害!只是,发狠过后,就把这事儿忘了……那可是缅公路,真要建起来,得多少人力物力的投入?一路都是樂山峻岭,又得多少土木工程和地质专家才行?这年头有这种人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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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何贵成立了茶事局,正在整顿普洱茶市,不少私茶商都已经被赶出了普洱。有不少官员都非常不满,您看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那些家伙自己买卖私茶牟利,每年都要闹出多少事儿来?何贵整顿茶市,天经地义,我又能说得上什么来?”听着手下大管家赵一恒的话,正在批阅公文的李侍尧把笔一掷,怒道。
“可那何贵没经您的同意,就……”赵一恒跟随李侍尧日子已经有了几十年。倒也不算太惧怕自己这主子地脾气。“老爷,这云南,除了铜。还不就只有一门普洱茶了?您整顿铜,他何贵就整治普洱茶市。这不摆明了是在跟您对着干吗?”
“那小子自从上任,就没有跟我顺着干过!可他也没犯什么错,你叫我怎么办?”李侍尧说道:“再者,他在京里也有人帮着说话。上一回地事儿,皇上还在折子里斥责了我一通。警告我不许再故意欺压下属。自从我做官到现在,皇上什么时候这么说过我?”
“老爷,即便如此,您也不能让那何贵好过了呀?现在外面可有不少人都把他跟您相提并论了。还说什么‘云南天下,一同喝茶’……”赵一恒又说道。
“什么云南天下,一同喝茶?这话是什么意思?”李侍尧不解地问道。
“老爷,您姓李,所以。就是这‘一同’,按谐音换过来,就是‘李铜’,是指您管着这云南的铜;而那‘喝茶’。实际也就是指‘何茶’,指何贵管着云南的茶!‘云南天下’接下来就是‘一同喝茶’。这摆明了就是说何贵那小子跟您在这云南地地盘儿上的地位等同,各占云南半壁江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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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
李侍尧猛得一巴掌拍到书桌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老爷……”赵一恒脖子一缩,眼睛却巴巴地望着自家老爷,满心欢喜。走私茶、盐、铜,在云南都是极为暴利的商业行为。不少官员都有参予。可是,何贵整顿普洱茶市,不仅大力打击走私茶商,还通过各地流官以及夷人头领对六大茶山以及普洱其他产茶地域进行统一监督,提高并规定了普洱茶的最低收购价格,还将这价格通知各产茶地区的各族百姓,大大打压了走私茶商的生存以及牟利空间。对此,那些有份走私茶业地官员们亏空巨大,当然会感到不满。所以,就有人托他来李侍面前告上何贵一状。而他自然也就“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他知道李侍尧久在地方,一向唯我独尊惯了。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一个煽风点火的主意。现在看到李侍被自己的话惹出了火气,他也仿佛看到了那些人许下的一锭锭金银!
“什么人这么大胆,胆敢传此谣言?嫌脑袋在脖子上呆得太累,想换个地方了是不是?”
赵一恒想得好,但出乎他的意料,李侍尧并没有因为他那句话而对何贵大放怨言,相反,反而问起了谣言的源头。
“老爷,现在外面的人都这么说呢!”赵一恒说道。
“那他们是找死!给我派兵,不管是谁,再这么乱说,全部给我抓起来枷号三天!”李侍尧怒道。
“老爷,您……这事儿,您该找何贵才对呀?”赵一恒说道。
“我找他做什么?这些话是他何贵说的?就算是,你有证据吗?……哼,你拿了那些人地钱,就以为那小子好对付了是不是?”李侍瞪着赵一恒,“看来以前我是对你太宽容了,才让你敢这么没有规矩。这回就先饶了你,不过,以后你少给我找麻烦。不然,别怪我不顾这么多年的主仆情义!”
“老爷,我……”纵然已经看过李侍尧那一双眸子几十年,可当这眸子里的寒光是射向自己的时候,赵一恒还是禁不住这股子压力,“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李侍尧地面前。
“滚出去!”李侍尧一摆手,“告诉那些人,想找何贵的麻烦,自己去找。别来惹我,不然,休怪本帅拿他们开刀!”
“是是是……”
“哼!”
看着赵一恒连滚带爬地滚出了书房,李侍尧在后面又冷哼了一声。然而,等书房里面只剩下他一个人之后,他却又重新铺起了一份折子,并且在上面写了起来:
“奴才李侍尧谨叩皇上:奴才听闻,普洱知府何贵联通车里宣慰使刀瞻辰,欲大开缅贸易。窃以为此举大为不妥。缅王雍氏尝有不轨之心,此举
之开路?且何贵整顿茶市,私立茶事局,行事专断,信,排挤其余茶商。实非朝廷之福。今又有传言‘云南天下。一同喝茶’,实是‘李铜何茶,半壁中”之意。奴才世受皇恩。数十年来兢兢业业,方得授云贵总督一职,想何贵区区一介知府,何德何能,竟可与奴才比肩?……诸般事迹,尽皆实事。且请皇上明鉴!”
写完奏折。李侍又拿起了读了两遍,嘴边闪过一丝狞笑。
“何贵呀何贵,你是能臣,皇上想把你养着,训着,等着日后提拔,可这又有什么用?我李侍尧侍奉了乾隆爷四十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脾气?他可是最讨厌以下犯上的家伙。‘积羽沉舟。羣口金。积毁销骨’。上能护你一次两次。告你三次四次,我倒要瞧瞧,皇上能护你到几时,你又能不能撑到最后……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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