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四个连长来见金营长,说明奉冯师长之命支援宛平,曹营长所带700余人交金营 长指挥,此时宛平守军已经增至2100人,但在铁路桥等处战斗中守军已经损失近200人, 重要的是铁路桥已经失守。日军在几次进攻过程中损失较重,光铁路桥的战斗中就减员 百余名。总的说,在战斗力上,日军仍占优势,但士气已堕。
铁路桥失守,形势对守军极为不利。金营长决定组织突击队对铁路桥进行夜袭。在 这之前,所有的上级命令精神都是固守宛平,包括中央政府得到卢沟桥事变消息,蒋介 石的命令:“固守宛平,就地抵抗!”此次出击,实属空前。
连日来,日军的侵略行径已使中国官兵极度愤恨,当面就地抵抗的命令又使官兵郁 闷于胸,官兵的情绪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如若再不令出城杀敌,几乎都要自杀。组织 突击队的命令一下,有的士兵难以控制兴奋的心情,竟然号啕大哭起来。报名参加的队 伍马上从东门延长到西门,后来组织成两个步兵连和一个重机枪排。
“男儿流血不流泪,你们去流血吧!”
士兵拥向北面城墙,准备用绳梯缒城而出,有的士兵不顾危险自7米高城墙飞身下跃。 夜12时,突击队秘密接近铁路桥。
凌晨2时,出敌不意,两面夹击,冲入敌阵地。顿时日军阵地手榴弹爆炸,大刀闪着 寒光,喊杀声传出数里之遥。只见阵地上血肉横飞,人头滚滚落地,日军东奔西窜,有 的跪地求饶,原来三营士兵挥着大刀冲入阵地,溅来的血已经将人从头顶到脚跟染红, 浑身上下成了血人。一名19岁的突击队员用大刀连砍了13个日兵,生擒1人。大刀已经卷 刃,血已经染满全身。这时集合号响,无法将士兵集合回来,他们不顾一切还在拼命追 杀,阵地四周好像猎犬在追赶兔子,四处可见举着大刀的血人追赶拼命奔逃的日兵。
此役将日军一个中队几乎全歼,突击队也伤亡3A4,铁路桥收复。
1个小时后,打扫战场,一个隐匿日兵向金营长投出一颗手榴弹,将金营长右腿炸断, 紧接着又射来一发手枪子弹,由左耳旁钻进,右耳下穿出,随从兵急忙抢救,将金营长 抬出战场,护送到长辛店车站,转送至保定医院救治。
营长金振中,河南固始人,1904年生于贫穷之家。1924年,加入冯玉祥领导的国民 军,曾在张自忠任校长的“西北陆军军官学校”学习。历任排长、连长、营长,金振中 勇敢善战,在1933年喜峰口战役中,率部夺回烟简山立功,受到冯治安师长的嘉奖。19 36年率领全营打先锋,冲入敌穴斋堂村,捣毁了由汉奸临时拼凑的“冀西防共自治政府”, 俘敌千余,获特等奖。金振中在接防卢沟桥之时,曾请示师长冯治安说:“对当前日军在宛平和卢沟桥不分昼夜的挑衅,以及进一步硬占桥和城一事,我们 如何对付?”
冯师长回答说:“我们既要本着南京政府的指示办事,又要保全现时本军处境。平 津是我国著名的大城市,也是我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国内外人士深为关注。若稍 有处置不当,即会遭到全国同胞的唾弃,甚至使我军无法生存。但从好的方面说,平津 地区不但能满足我军的开支,而且还可壮大实力,舍此,再难得此机会。因此,与日军 争端,越往后推迟越好,望好自为之。”
金振中表示,接防后,“当本着师长的训示,以不惹事、不怕事的原则维持目前局 势。但若日军硬攻时,必抱定与城、桥共存亡的决心,以维护本军名誉和报答全国同胞。”
卢沟桥的保卫战中,金营长的确实践了自己的诺言。
在保定住院医治后,左腿截去。中国共产党派代表到医院慰问他,并赠送“抗日先 锋”银盾一枚。后因残废复员回老家固始县务农。
话说回来,金营长率部收复铁路桥以后,形势转为对日军不利。同时,何基沣旅长 率西苑驻军已开到八宝山一带,正向大井村等地截断日军后路。另外,天津日军支援部 队开到通州以后,因遇大雨,难以前进。原定日军于9日上午9时再次攻城计划难以实现, 并畏中国军队全城出击,称“失踪日兵”业已归队,一场误会希望和平解决。冀察当局 为防止事态扩大,同意与日方谈判交涉,放弃了继续进攻的有利时机。
卢沟桥事变爆发及在宛平城下抗击日军的消息很快传到海内外,引起国人轰动。
7月8日消息传到延安,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立即发表宣言疾呼全国人民:“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
国民党爱国将领纷贩发表通电、讲话,主张坚决抗战。其中以桂系将领尤为激烈。 李宗仁致电蒋介石及各方长官,呼吁“为应付目前重大事变,应即实行全国总动员。”
广东余汉谋表示:“枕戈待旦,愿效前驱…”
云南龙云复电,“方今紧迫之际,凡属袍泽同声愤慨,自己乐为前驱也。”
四川的刘湘也激昂地表示:川军“愿在政府领导下,作不顾一切的为民族求生存战。” 随后,刘湘、潘文华开始整编川军,准备应召出战。
红军已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编制,准备开赴前线增援友军。
卢沟桥事变和二十九军奋起抗战的消息传到浙江奉化雪窦山,被软禁在这里的张学 良将军心情激动,特地到餐厅与工作人员一起进餐,并站起来慷慨表示:“我唯一的希 望就是抗日,这一天终于被我等到了!以后我即便死在这里,也心甘情愿了。”
冯玉祥将军、傅作义将军等也都致电或发表声明,支持二十九军抗战。
卢沟桥事变后,文化界人士和全国人民一同开展了抗日救亡运动。成立救国团体, 投身救亡事业。
二十九军的爱国精神,成为中华民族的宝贵财富。作曲家更心潮汹涌,在卢沟桥事 变的第三天完成《大刀进行曲》,这首激荡人心的进行曲很快流行到抗战战场的每个角 落,至今仍大流传,成为妇孺皆唱的战歌: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二十九军的弟兄们!
抗战的一天到来了!
前面有东北的义勇军,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咱们二十九军不是孤军。看准那敌人,把它消灭!
把它消灭!冲啊!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确实是当时的实际情况。
在卢沟桥战事打响之际,金振中营就得到当地民众大力支援,北平郊区的农民自动 地挑起了支前的重担,他们为前线输送了无以数计的粮食、饲料、燃料、蔬菜和民工, 特别是长辛店一带的农民,包括妇女和孩童,帮助军队筑路、送情报、抬伤员、运物资、 送食品。在日军炮弹密密麻侣落在宛平城内之时,为驻军修筑巩固阵地,长辛店工人运 送来大批枕木、铁板和铁轨。
北平的磨刀匠得知金振中营砍杀日军之事,从城里扛着磨刀凳赶到宛平,为二十九 军无偿磨刀。
北平城里的黄包车夫为到宛平前线抢救伤员,自动来到前线,在运送伤员进城救治 时,很多车夫在中途惨遭日军杀害。
北平、全国以及海外侨胞成立了各式各样的“救国会”、“后援会”、“救灾会”、 “筹饷会”、“慰问团”、“服务团”等等。
宛平城内,送来的西瓜和其他慰问品堆积如山。
纽约所有的华侨社团联合召开了紧急会议,建立统一的华侨组织实行总动员支持祖 国抗战。在这之后,在美国各地及其他国家也纷纷成立各种支援抗战组织。
自卢沟桥事变至1938年初。
纽约华侨救济总会募捐100多万美元和大批军用物资。
在“缅甸救总”的号召下,40多万缅甸华侨组成救亡大军。
马来西亚地区华侨捐款2000万元国币。
仅从广州口岸回国参加抗战的旅泰华侨及各地华侨达30批2000余人。
乞丐行乞:“乞钱为祖国难民请命!”
南京下关一卖菜小贩,得知卢沟桥事变消息,至为愤激,将自己5年辛苦积蓄的300 元全数送到中央财委会,捐作御侮守土抗战将士费用。
“抗战的一天到来了”,这是对人的直观感觉,也是一般民众的心情和愿望。可是, 政治家不能完全这样考虑。蒋介石的“固守宛平,就地抵抗”的命令,意思也是进行局 部战争。宛平城是弹丸小城,如若日军重炮不断轰击,夷为平地也是早晚之事。何基沣 旅长本可率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兵出日军背后,给其致命打击,现实只是兵移八宝山 进一步占据大井村,在敌背后威慑。冯治安师长的“与日军争端,越往后推迟越好”的 观点,是华北当局的主要观点,也是国民党政府的主要观点!所以,日军一提出谈判交 涉,奇QīsuU。сom书冀察当局马上接受。
8日夜至9日凌晨,双方即开始紧急谈判。
谈判在北平、天津两地举行,所以双方都有两个代表团。在北平谈判的中方代表是 秦德纯和张允荣,日方代表是特务机关长松井太久郎大佐和和知鹰二、今井武夫、寺平 忠辅。在天津谈判的日方代表是华北驻屯军参谋长桥本群少将,中方代表是三十八师师 长兼天津市长的张自忠中将。
9日凌晨4时,在北平的中日双方代表达成三条口头协议:一、双方立即停止射击;二、日军撤退回丰台,守军撤向卢沟桥西;三、宛平城防务除城内原有保安队外,由石友三的冀北保安队派部分人协同防务, 人数限300人。
定于9日上午9时到达接防地,双方派员监督撤兵。
秦德纯当即命令王冷斋和吉星文团长作好交接准备。
部下提醒秦德纯:“近日丰台车站不断有关东军到达,运输很是紧张,不像停战不 打的样子。”
秦德纯说:“日本军部的命令可能还没下达,我们先执行吧!”
部下们又提醒说:“我军为表和平诚意,将宛平城与卢沟桥交与石友三部,而日军 并不撤退,会不会在一方诚意撤兵,一方是假讲和,日军突如其来,大举将城桥一举占 领!”
秦德纯说:“这样解决是给日本人保留一点面子,找个台阶下!”
关东军不断来到丰台是怎么回事?
原来,关东军得知卢沟桥事变消息后,少壮军人摩拳擦掌,鉴于华北驻屯军已经升 格,他们再无权干预,现在只能派来宣传队,拉拉队。他们到宛平前线大枣山等地鼓动 宣传,他们宣读了关东军的声明:“由于暴戾的第二十九军的挑战,今日在华北竟发生 了事端。我关东军将以很大关心和重大决心,严正注意事件的演变。”他们站在友军面 前大声地喊着:“军刀已经拔出,焉能不见血而入鞘…”
他们带领着友军高声唱着鼓动“圣战”的歌。
他们代表关东军表示做华北军的坚强后盾。他们表示,一旦需要,他们与华北军并 肩而战…
本来欺负惯中国人的华北军,对铁路桥的惨败已不可忍,又经关东军代表的扇动, 更加怒火上扬。9日清晨6时,也就是达成协议后2小时,河边旅团长就下令向宛平城内开 炮,轰击宛平县城,炮击达1个小时30分钟,发射炮弹100余发。
北平当局接到宛平的报告,责问日方为何背约。日军答复说:“炮击是为了掩护撤 兵。”
不仅如此,9日凌晨4时50分派出接防的保安队踪迹不明,经北平方面派出联络参谋 出西直门到卢沟桥方向侦察,得知保安队行至大井村时,受到日军阻击,死伤数人,日 军故意刁难,不准通过。
北平当局诘责。日方回答:“因天阴雨大两军对峙,误会难免。”
经北平方面反复交涉,日军才允许保安队通过50人到宛平接防。这时已是下午6时左 右。再交涉,日军只准保安队携带步枪,每人只准带子弹30颗。十几挺机枪及多的子弹 等送回北平,每挺机枪派三人护送,保安队减员百余人。晚7时后,保安队到达宛平,实 际人数已不足200人,而且装备极差。保安队尚未进晚餐。他们清晨出发,没有想到15公 里路程,走了整整一天。进入宛平后,由于忙着接防、布防,直到10日凌晨2时才开始吃 饭。
与此相反,日军在刁难阻挡保安队的同时,不仅一兵未撤,反而增加兵力,将机械 化第二大队从通州调到了丰台。河边旅团长又下令到宛平东北角的大枣山接防,企图利 用吉星文团与保安队换防的机会一举攻克宛平。
保安队接防后,日军以为万事俱备,河边要求亲率幕僚入城慰劳,遭谢绝后,又派 外交人员笠井顾问,广濑秘书和翻译爱泽三人携带香槟酒前往宛平,作庆贺和平姿态。
王冷斋接到情报,日军确实未撤,而且调整部署,向前推进。王将情况报告秦德纯, 秦回答说:“双方正在研究善后,果真他们背信毁约,明天正好在会上向日方提出质问。